馮翊城。
壓抑的氣氛非常凝重。
城門早已緊閉，城牆上隔一段距離就要小隊精銳，每個人的表情看上去都非常嚴肅，隨時準備着大戰。
馮翊城並非戰略城池，護城設施並不齊備，與河東相去甚遠，城牆不高，也沒有護城河溝，守起來比其他城池要難的多。
王太守還是那麼兢兢業業，前些日子大力盤查城內人士，揪出不少叛亂分子的奸細，就地處決不在話下。
之後，王太守每天需要巡視一番才能稍微安心。
城裡的軍民不少，糧食也夠，只不過不知道面對強攻的話能不能守的住。
各路叛軍最近的動作越來越大，有不少勢力都往馮翊城周邊靠，攻城的意圖很明顯，給城內的軍民施加了極大的壓力。
叛軍也有壓力。
朝廷平亂軍團已經來了，普通掃蕩外加突擊，這些日子以來滅掉了不少叛軍，按這個節奏，叛軍接下來的日子並會不好過。
若讓朝廷平亂軍團掃到馮翊城下，再和城中精銳聯合在一起，那麼叛軍或許只能退到馮翊東部甚至是河東，一切迴歸原點。
若能破城那就不一樣了。
……
城外，向叢看着麾下的老兵團隊，心中涌起豪氣，想象着自己站在馮翊城牆上的情景，嘴角溢出一絲笑容。
“向頭領”不是很好聽，“向城主”應該不錯。
向叢年在五十左右，中等身材，面容普通，並無出奇之處，不過他的雙眼異常深邃有神，予人深不可測的印象。
他十幾歲的時候就開始吃兵飯了，後來腿部中了一刀，影響戰力，所以退下來了，到現在已有二十年多年。
多年來，他交遊廣闊，加之其爲人豪爽大方，能說會道，在馮翊東部的兵莊很出名，不少人都認識他，也都會給他面子。
漢水幫攻擊河東之時，有人過來馮翊鼓動兵莊造反，向叢果斷斬殺莊子上的內庫人員，順勢起義，以他自己所在的莊子爲基礎，向附近兵莊席捲，收攏河東過來的難民，高舉朝廷無道的大旗，僅僅十幾天時間而已，就聚衆數千，聲勢駭人。
此後，向叢除了收攏老兵和難民，他還圍死過馮翊守軍三千、滅過不少綠林高手組織的隊伍、甚至和漢水幫都有過沖突。
到如今，向叢的部衆已達一萬八千有餘，糧草充足，武器精良，而且，隊伍每天都在壯大之中。
由此可見，向叢在馮翊已經是大哥級的人物了，不需要賣任何人面子。
向叢野心勃勃，當然不會滿足於區區一個野外大哥的位子，他想吃下馮翊城，當個城主什麼的，但是又不想損失太大，所以有和漢水幫合作的意願。
而漢水幫也有那個意思，領頭人正是祝長龍。
祝長龍和向叢碰了一面，達成了共識，那就放下以前衝突的仇怨，聯手對抗朝廷。
因爲馮翊城並非戰略城池，想要破城並不困難。所以，雙方都認爲最好能先將馮翊城內的精銳全部消滅，奪取先機。然後共同對抗平亂軍團，打退平亂軍團之後順勢奪取弘農，到時候馮翊、弘農兩城，雙方各佔一座，都不吃虧。
在這樣的形勢下，向叢加大發展實力的速度，屯兵馮翊城周邊，並且打造各種器械，隨時準備攻城。
而漢水幫在馮翊的勢力不像向叢那樣聚團，而是分散在各處。祝長龍一方面還是派人繼續在馮翊西南搗亂，拖住平亂軍的速度，另一方面集結好手和部隊，準備聯合向叢攻城。
謝禿子由於有那麼幾板斧，所以祝長龍將他從馮翊西南抽調回來。
而謝禿子接到集合攻城的命令，心裡頗爲不爽，他在西南混得好好的，發展實力外加發財，突然要去攻城，這是什麼事啊？
命令不得不從，謝禿子就算再不爽，也無法違抗祝長龍的命令，同時心裡期待馮翊城不會太難攻。
“通知下去，叫各部隊集結起來。”謝禿子喝了一口酒，吩咐手下。
他手下有不少二百左右的小隊伍，四處燒殺搶奪，外加收人壯大實力。
“不好了，謝老大，丁六哥遭遇偷襲，當場殞命，其手下損失九成以上，就那麼半頓飯的功夫。”有手下過來報告消息，顯得格外慌張。
這對謝禿子來說，的確是個相當震驚的消息。
丁老六是謝禿子的得力手下，身手相當不錯，足有七品初階，竟然死了，其手下雖然沒有多少高手，但是也有二百多人，其中還有不少老油子。
二百多人手，就半頓飯的功夫？
這是在殺雞嗎？
謝禿子怒從心頭起，大喝道：“是否是哪個突擊隊乾的好事，或者說是哪個不長眼的莽夫？”
之前有突擊隊搞過謝禿子的隊伍，將他的部隊打散了好幾次，重新收攏起來需要費不少功夫，弄得他非常惱火。
至於他口中的莽夫，就是一般的綠林高手。有些綠林高手也組了隊伍，並不賣漢水幫的面子，謝禿子也是碰到過的，其中有幾支隊伍相當不錯，實力和謝禿子不相上下。
“都不是，謝老大，應該是李無常殺過來了。”手下如實報告。
“什麼玩意？”謝禿子像被人踩了腳，立馬跳起來，喝道：“他李無常不是在馮翊最西南那一角幹着所謂的掃蕩嗎？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謝禿子可是隨時都有留意掃蕩大軍的位置的，想好掃到這裡來，還需要一些時間。
手下解釋道：“丁六哥遭遇偷襲的時候，第一時間喊撤退，可惜話還沒說完，腦袋就被突然冒出來的紅色影子給割掉了，速度非常快。”
謝禿子皺眉，終於相信。
速度非常快的紅色影子，不是李無常是誰？
手下續道：“丁六哥死後，其手下成了一盤散沙，一觸即潰，只有幾個好手逃出來了，不過身受重傷。”
謝禿子冷靜下來，道：“將其他人速度集結起來，再找出李無常的位置。”
手下連忙下去。
李無常帶部隊離開二愣子莊之後，就加快速度往東面奔，沒有走官道，而是饒山路，繞到一個頗爲安全的山林紮寨，然後派出斥候隊探查謝禿子的情況。
斥候很專業，很快就摸清楚了謝禿子的位置，謝禿子手下有好幾股賊人，都在幾百上下，在不同的地方發展實力，距離不遠。
李無常當機立斷，認準其中一股離得近的，直接摸上去，埋伏起來，來了一記偷襲，將賊頭陰死，不多會功夫將賊衆也收拾的七七八八。
算是給了謝禿子狠狠一擊。
搞完事之後，大致打掃了一下戰場，李無常就吩咐撤退，來到一個地方歇息一番。
半個時辰不到。
“校尉，又有一支三百人左右的賊軍在行軍，應該是謝禿子的手下，現在離此處不遠。”斥候前來報告。
“兄弟們，歇息的怎麼樣了？還能不能幹上一票？”李無常站起來大吼一聲。
“能！”所有人大吼。
“好，咱們繼續去搗亂，放心，我會帶人將對方的賊頭和高手幹掉，你們還是穩打穩紮就好。”李無常又道。
……
“你說什麼？王大昌也遭遇李無常的埋伏了？”謝禿子將桌子拍的震天響，怒髮衝冠。
手下不敢說話。
和丁老六一樣，王大昌也是謝禿子的得力手下，竟然也被李無常陰了，前後就相差那麼半個時辰而已。
他奶奶的，又是李無常。
“咱們的探查消息的人是幹什麼吃的？”謝禿子大吼一聲。
“謝老大，李無常擺明了有備而來，這次連環出擊打了咱們一個搓手不及。而且套路非常相似，李無常的部隊埋伏，突然殺出來，這還不算，李無常親自帶高手從側面殺出，直指咱們隊伍領頭的人物。”手下解釋。
“李無常有多少人手？”謝禿子問道。
“呃……不是很清楚，有說一千多的，也有說八百多，還有說六百左右的精銳。”手下的樣子頗爲難爲情。
“什麼玩意？咱們死了那麼多人，連李無常手下大概有多少人都不清楚嗎？”剛冷靜少許的謝禿子頭上又冒煙了。
“謝老大，主要……主要，這兩場戰鬥打的太糊塗了，隊伍裡的高手幾個照面就沒了，手下嚇破膽了，只顧逃命，幾下就被追上然後被幹掉。”手下很無語。
據逃回來的人解釋，李無常的手下絕非什麼傳聞中的燒火棍軍團。
首先，李無常的手下的武器都是清一色的大砍刀或者長槍，而且有不少人臉上都帶着濃重的肅殺之氣，一看就是精銳。
其次，他們極有組織，分隊廝殺，進隊有據。
更恐怖的是，還有人甚至都沒有出手，只是站在遠處看熱鬧，或指指點點的，或大聲喊殺，一個個都異常有底氣。
有人是這麼說的：“那些看熱鬧的應該更厲害，那種氣魄非同凡響，一定都是高手，這等小場面他們不屑於出手而已。”
謝禿子聽完之後，破口大罵：“去你大爺的不屑出手，哪有那麼多高手，那幫看熱鬧的擺明了就是火頭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