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進京

本章剩餘內容在【作者有話說】部分。

三月初草長鶯飛,重潤郡主到了京城。裕親王在給文宣帝的私信中以京城人傑地靈,女兒慕名前來的名義讓聖上准許重潤郡主入京,這雖是個幌子,倒也是實情。

裕親王是文宣帝的二哥。先帝子嗣不豐,膝下只有五子。大皇子早早被立爲儲君,與年紀最小的文宣帝差十多歲。裕親王是先帝的第二子,其母出自世家大戶,自然與太子關係好不到哪兒去。

太子空有滿腹算計,大事卻沒做好幾件,朝臣自有許多不滿。後頭三個弟弟各自培植勢力,也不甘心被一個不仁的兄長處處壓制着,所以先帝時期奪嫡之爭極爲激烈。

唯有那時還是五皇子的文宣帝年紀最小,母家不顯,做事兒又迂,遠比不上幾個兄長機明,朝堂之上無人看好,他自然沒敢起這心思。

幾年間,二皇子被鬥殘了一條腿,三皇子被太子弄死了,四皇子因爲自小養在先皇后膝下,跟太子有點手足情分,算是太子一派。只剩下當時最年幼也最淳樸的五皇子——文宣帝不爭不鬥,成了皇子中的一股清流。

誰成想纏綿病榻的先帝恨透了幾個兒子的爭鬥,認爲太子心狠手辣不堪爲帝,偏偏把皇位傳給了五位皇子中最年幼、也是在皇位之爭中從未被人看好的小兒子。

究其原因,只是因爲文宣帝在先帝病中,晨昏定省侍奉湯藥,猶如寒冬臘月中的一股暖流,把先帝拔涼拔涼的心都暖化了。

一邊是恨不得自己早點斷氣的四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天天盤算自己哪一天歸西,互相之間勢力傾軋,同室操戈手足相殘;一邊是至仁至孝的好孩子,雖說他這五兒子資質愚鈍了一些,可心地善良,如何比不上那幾個滿心算計的哥哥!

先帝又咳了兩口血,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得早早安排好身後之事,也沒工夫再長吁短嘆,尋思着大興朝若是交在那幾個狼心狗肺的手中,不知得成什麼樣!當即廢了太子的儲君之位,下詔把帝位傳給五皇子,也就是如今的文宣帝。又親自動手收拾了太♂子♂黨羽,派精兵把廢太子幽禁府中,任其心有天大不甘也再反抗不得。

正統的太子沒繼位,最小最弱最無能的皇子反倒後來居上,最終繼承了大統!太子被精兵幽禁府中,連着吐了三日血,愣是氣死了自己。如此,便只剩下了身有殘疾的二皇子和再無心爭鬥的四皇子了。

重潤郡主出生的時候,已是文宣帝即位的第三年,裕親王那時已被調去了東南富庶之地。

這是文宣帝效仿了大興朝早前某次奪嫡風雲隱下後,那位老祖宗採用的手段——掌兵藩王調至西北,縱有剽悍之兵也無養兵之財力,得靠着國庫給錢才能養得起兵,還能爲大興戍守西北邊疆;而朝堂之上帶兵多年的老將自請致仕後,便讓其富養東南,縱然軍中威望再高,卸去兵權後也敵不過歲月消磨。

文宣帝便也學着那位老祖宗的手段,把無心爭鬥的四哥封作盛親王,放在民風剽悍的西北貧弱之地,其下有五萬精兵戍守西北邊疆,另派幾位輔國將軍從旁加以桎梏。左來西北許多年沒有硝煙,盛親王也不管別的,只管娛妻弄子,活得像個老頑童;

文宣帝又把仍不死心、卻身無兵權的二哥封作裕親王,放在東南富庶之地,江南那地方民風溫煦,久而久之消磨戾氣。而裕親王的生母老太妃精心奉養於宮中,裕親王縱有不軌之心,也沒有兵權,他的母妃留在京中,做什麼事之前都得掂量掂量。

更何況京城位於西北與東南之間,兩位親王若想繞過京城接上線極爲不易;京城東西兩面都有天險隔擋,廣大中原地區又處處是皇家的眼線;二者各自與京城中間更隔着若干兵馬重郡,也能遏制兩位親王犯上作亂的野心。

重潤郡主自小長在江南,確實對這京城有許多好奇。剛剛過了年,便帶着侍從一路從東南而來,行過荒山走過水路,卻絲毫不覺山遙水遠筋疲力竭,這千山萬水各有其新鮮。

她又知道自己此次進京前途未卜,興許這是最後一次賞這世間美景,又怎麼會膩煩?

到了京城更是寶馬香車繁華似錦,不時能從透光的車簾中看到碧眼金髮的藩人,又或者赤土、泥婆羅、天竺那邊來的富商。民風與江南果然大有不同,滿眼所見都是新鮮東西。

只是重潤郡主看了兩眼便收斂了心中好奇,閉上眼把自己來之前背了十幾天的京城人物及其畫像挨個回想了一圈,心下諸多思量——此番入京自有大事須得好好謀劃,入了京又在別人的眼皮子底下,切不可行差踏錯半步。

鴻臚寺兩位少卿在城門口提前半日候着,比以前外邦來朝還要更恭敬。鴻臚寺負責的是地方朝覲,重潤郡主作爲親王子嗣,自然該由他們接待。

瞧見重潤郡主步下馬車之時,兩人卻是一怔。眼前的姑娘只拿碧玉環高高綰了發,一頭烏髮上再沒半件首飾;一身雪青色窄袖騎裝,緊貼身上的襟袖處繡着一筆成環規規整整的富貴回紋,斜襟交領上皆以紅寶石作扣。腳蹬一雙精緻的鹿皮小靴,細金絲流蘇垂絛,端的是雅緻風流。

那腰間繫着的長鞭以赤金作柄,更是晃眼。腕上綁着一串金鈴,上頭還另繫着小小一隻墨玉馬哨。再看郡主容色,其長眉鋒利眉尾上挑,像入鞘的短匕鋒芒內斂,出鞘便能立時傷人似的;眸光明亮似星光璀璨。

兩位少卿默默偏了眼,京城的大家閨秀大多衣着寬鬆,倒少有穿窄腰緊袖這麼窈窕的……

先前本以爲郡主自江南而來,自然是那種弱柳扶風我見猶憐的大家閨秀。可如今人到了跟前再看看,郡主英姿颯爽器宇軒昂,比自己堂堂八尺男兒更顯英氣。兩位少卿默默吐槽:這哪兒是出身江南的姑娘,這分明是從漠北來的兒郎吧!

見郡主大步行來,兩位少卿忍住心下腹誹,連忙上前見了禮。

重潤郡主一行人被迎至城中行館,安頓了一夜,次日便進宮去給陛下娘娘請安了。

文宣帝只略略認了個臉熟,聽重潤喊了聲“叔父”,點頭應下賞了兩樣見面禮,這便離去了。一來重潤是小輩,二來又是女眷,三來文宣帝即位之時,裕親王心有不甘還折騰過兩日。以上種種合在一塊兒,文宣帝便早早離開,只留下重潤郡主和皇后及公主說話。

覺出文宣帝明顯的不親熱,重潤郡主也不介懷,反倒坐到皇后身邊親親熱熱挽上皇后的手,嬌嬌喊了聲“姨母”。

皇后深深看她一眼,笑容溫和應了聲。

說到這兒倒有個趣事,重潤郡主的父親裕親王是文宣帝的二哥,而她早逝的母親裕親王妃卻是皇后娘娘的嫡親姐姐。故而文宣帝既是重潤的叔父,也是她的姨丈。

文宣帝和裕親王同爲皇子,求的卻是一家千金,這於朝政來說本是極爲不妥的。

那時還是二皇子的裕親王早早便與林家的嫡長女結親了。卻也不知先帝是怎麼想的,臨終之前纏綿病榻那一陣,把皇位傳給了最不成器的五兒子不說,偏偏還下詔賜婚,把林家初及笄的嫡次女指給了文宣帝,變成了如今的皇后娘娘。

曾經跟過先帝、如今的兩朝老臣們卻心底透亮:奪嫡風雲初起之時,林家早早地就把長女嫁給了二皇子結成姻親,便已是站好了位。

先帝臨終前這麼一指婚,表面看是糊塗,實際卻是硬生生把原本支持二皇子的林家扯到了文宣帝身後,削弱了二皇子的勢力。即便在他駕崩後,二皇子若想作亂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

而原本身爲二皇子岳父的林大人蹭一下水漲船高,變成了林國丈,如何能不明白先帝此舉的深意?此時朝中人心惶惶,二皇子已成不了氣候。一邊是身爲皇子妃的大女兒,一邊是已入主中宮母儀天下的二女兒。面前擺着兩條路,林國丈卻根本不需要選。

二十餘載爲政精明的睿智帝王,纏綿病榻之時還得爲自己身後之事操碎了心,也實在惹人唏噓。

這樣算來,重潤郡主與承熹既是表親也是堂親,她比承熹小兩歲,上頭有個一母所出的嫡兄將來會襲裕親王爵。另有個庶兄乃是妾室所出,不受裕親王待見,此處不提。

裕親王被文宣帝調去東南的時候,重潤郡主還沒出生。皇后從沒見過她,可畢竟是姐姐的女兒,與姐姐眉眼間總有幾分相像。

想起一母同胞的姐姐自從跟着裕親王去了虔城沒幾年,就早早去了,她們姐妹二人連最後一面都沒見到。皇后忍不住溼了眼,拍拍重潤郡主的手嘆了口氣。

皇后不愛說話,只認真聽着重潤說在虔城長大的事,又聽她講這一路上京來遇到的趣事。承熹坐在一旁靜聲淺笑,間或重潤郡主問她什麼的時候才應答兩聲,也不摻合進去。

一番敘舊過後又用罷晚膳,重潤郡主便起身告辭,說要出宮回別館去住。皇后留了兩句,聽她說尚有瑣事未安排妥當,也就不再勸。

*

深夜,大丫鬟正給重潤郡主拆頭上金飾,主子平日從不喜這些,只是入宮不比從前,服飾髮釵都是有規制的。

小心揣摩着主子的臉色,溫聲道:“看樣子,皇后娘娘對主子您很是喜愛。”

重潤郡主閉目養神,

作者有話要說:  重潤郡主閉目養神,聽得此話也沒睜眼,反倒輕嗤了一聲:“哪有什麼喜愛?不過是因爲我跟孃親長得有幾分相像罷了。”

“呵,我今日費了那許多口舌,連她一個笑臉都沒得……這皇家人啊,各個涼薄得很吶……”聲音越來越小,已閉目陷入了沉思。

丫鬟不敢再多話擾主子思緒,爲她淨了面後便悄悄退下了。

作者有話說:

1.把大興京城定在了河南開封的位置,徐渣男打仗去的是天津那邊,盛親王在西北,有閒兵但沒錢;裕親王在江西,有錢卻沒兵權。

作者軍事廢、地理廢,如有不妥,請自行腦補_(:з」∠)_

作爲一個文科生,我看着河南地形圖也很懵比……

2.本章重點:已逝的林國丈(皇后的父親)曾經是支持裕親王(當年二皇子)的。這個小線頭將來會扯出很多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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