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知所起(中)

本章剩餘內容在【作者有話說】部分。

被嚇出了一身冷汗,又看天色不早了,小魏公公牽着小公主的手回宮。他們出來的時候怕引人注意,特意把馬車停得遠遠的,保管不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於是這個“賣糖葫蘆的小哥哥”跟在他們後面,偷偷摸摸地跟了一路。

身邊喬裝護衛的侍衛們看他到處都是破綻的跟蹤,肩背肌肉繃得緊繃繃的,絲毫不敢放鬆。心裡默默吐槽:這誰家的倒黴孩子,吃了雄心豹子膽了居然敢跟蹤公主?可看着不像壞人,直接殺了好像不太好吧?莫非他背後還有什麼大人物有所圖謀?

江儼自以爲機靈地跟了一路,就想看看這萌得他心都軟成一汪水的小姑娘家住在哪。殊不知短短一刻鐘的功夫,侍衛頭子就知道了他的身份,連着江家往上倒三代都調查得清楚明白了。

等小公主上了馬車,看江儼還要繼續跟的樣子,侍衛頭子總算不能忍了,把江儼拎到了巷子口讓他不許跟了。

看她乘上馬車走遠了,江儼一着急,扯着侍衛頭子的衣裳不讓他走,急赤白臉地問:“那怎麼才能再見到她呀?”

聽了這話侍衛頭子一愣,樂了,以爲是小屁孩兒不懂事,本想打趣他兩句,話到嘴邊卻突然說不出來——這小男孩面上青青白白,似乎都快急得哭了,他突然有點不忍心再打趣他。

於是這侍衛頭子拎着江儼上攀上了牆,搖搖指了下宮城的方向,笑道:“等你小子能進了那裡頭以後,總會知道她是誰的!”

侍衛頭子本想着小孩子不懂事,反正看他的身份穿着華貴,身邊卻連個家丁護衛都沒有跟着,想來應該並非官家,除了做官一途也進不去宮城。而等他能入朝爲官還不知道得多少年,到那時候他哪還能記得大馬路上碰到的一個小姑娘?他這說法就當糊弄下小孩兒了。

誰知這小男孩還挺認真,恭恭敬敬朝他抱了下拳,大聲道:“謝謝大叔!”然後咯噔咯噔跑遠了。

侍衛頭子愣了會兒,噗嗤一聲把自己逗樂了——真是個倒黴孩子!

江儼從小就機明,畢竟江家可是世代經商,江家的孩子自打會走路起就耳濡目染,知道做事前要想想如何討巧,怎麼會有呆子一樣的後代?

只不過江儼常常板着張小臉,性子也不討喜,從小又不愛跟同齡人嬉鬧,所以越長大,性子就越呆板嚴肅。

那天他看到的宮城高大巍峨,僅僅一道高高的紅磚牆,就能隔斷裡頭所有的景緻。

可江儼知道那是什麼地方,或者說,身在京城的人,怎麼可能會不知道皇宮是什麼人呆的地方?

而宮裡頭尚年幼的女童,隨便一打聽就能知道這是誰。畢竟文宣帝膝下只有兩子一女,宮裡身份貴重的女童怕是隻有承熹公主一人,別的女童出行哪還能隨身帶着這許多的護衛呢?

江儼一陣恍惚——原來她是從皇宮裡面出來的,原來她的身份那樣高貴……

自那天江儼眼巴巴地看着他們走遠後,一連好幾天都不開心。可他從小慣愛冷着個臉,就連他爹孃也沒發覺他的心思。

他身邊的親人唯一注意到的,是江儼最近習武努力了好多,常常天還沒亮就起身練武,力竭後吃頓飯;下午跟府裡的侍衛對打,晚上手掌與肌肉腫得不能屈伸,就連握着筷子的時候都齜牙咧嘴的。

實在是疼啊,天天拿着兵器跟人對打,掌心都磨得血肉模糊的。

吃過晚飯還要再讀兩個時辰的兵書,光寫下的註解就堆了高高一摞。他爹沉着臉告誡他:“欲速則不達。”

江夫人則以爲兒子最近看了坊間的什麼武俠話本子,揶揄道:“儼兒是不是長大了想當大俠呀?”

江儼不言語,任他們說什麼都只管沉默着點頭。他爹孃想破了天都想不到,他最近這麼努力的原因,僅僅是爲了一個僅有一面之緣的小姑娘。

江儼從小習武,在和小承熹初遇之前,夢想是做個大將軍戎馬倥傯,或者做個大俠行俠仗義。至不濟,也要開個天下第一鏢局走南闖北。

每一個學武的小男孩心裡都做着差不多的英雄夢。

可自打十二歲見到那個小姑娘以後,他整個人整顆心滿腦子想得都是怎麼離她更近一點。

在見到她之前,江儼無論學文還是學武都不認真,他又實在不怎麼喜歡古玩,每天跟着祖父學習古玩知識也不過敷衍;在那天之後,江儼暗下決心,一定要進宮。

這男子若想進宮,只有兩種門路。其一是進宮做太監,待江儼向父親問清楚、知道這太監到底是什麼以後,就往第二條路上想了。

聽人說皇宮裡每年都要招百餘名侍衛入宮,武功次一些的負責宮中守衛巡警,武功好一些的做隨駕儀衛。只有武功頂頂好的那些才能做宮中貴人的近侍。

江儼自小習武,知道自己的武藝在同輩人中十分出衆,只是京城能人衆多,若想入宮做公主近侍,還得下一些功夫。

京城皇商江家的嫡公子,古玩世家預定的下一任家主,一輩子不愁吃穿就算混吃等死也能榮華富貴一生的富家公子,人生定下的第一個遠大目標就是進宮去給人爲奴,不得不說有點心酸。

可江儼從不覺得委屈。

就連她臨走前指着自己向那中年男子叫他“賣糖葫蘆的小哥哥”,光是想起這句,都要開心極了,覺得渾身上下都是勁。

兩年後,他又見到了小公主一次。

這次是在江家的古玩樓裡,江儼本是去找祖父的,誰知到了卻發現祖父平日裡呆的頂層門外卻站了許多人守着。

大敞的房門似乎是特意被人開着的,也不知是爲了避嫌還是別的什麼。

江儼知道里面的人身份非同一般,試着走近了兩步,果然被人攔下了。可他走得近了,立馬發覺守門的其中一個男子極爲熟悉,像是他在兩年前見過的那個侍衛頭子!

江儼的心一陣狂跳,瞬間福至心靈,按捺下蠢蠢欲動的雙腿沒敢硬闖,他揚聲喊了一句:“祖父?祖父你在裡面嗎?”

江老頭兒聽出來人是誰,笑着應道:“儼兒來了?快進來吧。”

門口的一衆侍衛目光灼灼地瞪着他,江儼被他們瞪得一個激靈,齜牙得意一笑,目不斜視地跨進了門。

滿室檀香繚繞,有位小姑娘從容坐在椅上,見生人進來也不慌張,反而朝他微微一笑,然後垂下了頭欣賞手中的珍貴古玩。

明明她個子那麼矮,坐在高大的紅木椅上連雙腳都夠不着地,若是旁的孩子這樣只會讓人覺得逗趣,偏偏年幼的公主能教人看出那通體的貴氣。

江儼怔怔看着移不開眼——她好像長高了一些,也變得更好看了,膚白無暇如明珠生暈,就連一個淡淡的笑容都滿溢貴氣。

江儼看着她就覺得熟悉,這兩年他無數次地想過,再遇到她的時候會是什麼時候?她會變成什麼樣子?見到他出現在面前的時候會不會認出這就是那個“賣糖葫蘆的小哥哥”?

失眠的時候他想,失意的時候他想,練武受了傷胸骨骨折,疼得睡不着的時候他也在想。

雖然兩年未見,可似乎在他心目中,她就應該是這樣子的,和記憶中那個沉默寡言又清冷的小姑娘疊合起來,彷彿如在夢中一般,他一觸手就能摸得到。

江儼魂不守舍地坐下,心裡頭一陣失落——可她好像,已經不認識自己了。

小公主挑了幾樣小巧卻貴重的古玩,就起身禮貌地跟江老頭兒告辭,小魏公公付好賬後接過了古玩。

看她要走了,江儼趕緊追出了門,當着小魏公公和幾個侍衛的面堵在了她面前,神情極爲認真地憋出了三個字:“你等我。”

小公主一愣,臉上的微笑頓了下,詫異問道:“恩?等你什麼?”

江儼膚色比較黑,這是她第一次跟自己說話,心中緊張得要命,也不知道臉上悄悄浮上的那抹薄紅有沒有被她看到。

——等我兩年?等我練好武功進宮?等我去做你的侍衛?

江儼本來就嘴笨,這時候也沒來什麼急中生智,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好,僵着身子冥思苦想了半天。

小公主輕悄悄地繞過他,走了。

江儼站在後頭呆呆地看她走遠,也不知怎地,眼眶微微發熱。他瞪大了眼盯着那個已經走遠的小小背影,只覺心裡面難受極了。

江老頭兒走上前來,看孫兒在發呆,拍拍他肩膀笑問道:“儼兒怎麼啦?剛纔賣出去的東西里頭有你喜歡的?”

江儼緊緊抿着脣不說話。

江儼這時候個子已經挺高了,江老頭兒稍稍低下頭就能湊到他耳邊,壓低了聲音眯眼笑說:“儼兒莫氣,放在店裡賣的東西都是雙件成套的,爺爺私底下都留了一件,要是孤品我可捨不得賣。你要是喜歡,回頭從我這裡拿就是了。”

難過的時候自己一個人忍忍也就過去了,最怕有人在身邊說話。江老頭兒不說還好,這句話說得江儼鼻頭一酸,差點掉了眼淚——可不是嗎?他這麼些年最喜歡的東西走掉了!沒回頭看他一眼,從頭到尾不過沖他笑了一下,說了五個字!

那之後他更加沉默寡言,學武也更用功了。

江老頭兒看孫兒這麼努力,以爲他有心入仕,花了大價錢給兒子——江家大爺捐了個六品小官。畢竟商人之子入仕得少,孫兒要是入朝爲官難免被人說閒話,江家大爺有個官之後就沒了這層顧忌。

直到江儼十五歲的那年,正好趕上了三年一屆的武舉。江儼每場比試都跟拼命一樣,看得好些比他年長許多的應試武人都有點發憷,於是江儼就這樣順順當當進了宮。

萬幸命運眷顧,那一年又正好逢上小公主從坤寧宮搬出來,離開皇后娘娘搬到了長樂宮去住。

江儼雖然年少,可在新入宮的侍衛中武功最好,性子冷淡呆板,做事妥帖,又因爲是富商之子有一定眼界,初初進宮故而背後沒有任何的勢力支使。這樣的人自然理所應當地被選做了小公主的近身侍衛。

他跪在長樂宮前的青磚地上,聽到車輦吱呀行來,停在不遠處。淡紫色的繁複裙襬曳地,從他眼前逶迤而過,小小繡鞋上墜着的明珠光暈灼眼。

小公主多年儀態修養行過無聲,可她行過的時候,江儼彷彿真真切切地聽到了繁花盛開的聲音,聽到了雀鳥啼鳴的聲音……

甚至,能聽得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那一瞬間,江儼忍不住擡眼去看她。長樂宮新挑出的數十個宮人都哆哆嗦嗦深深埋頭跪着,只有他一人敢擡眼去看她。小公主察覺了也並沒有生氣,微微一笑寬容大度,美玉瑩光白璧無瑕。

彷彿這大千世界都

作者有話要說:  彷彿這大千世界都只剩下一片灰黑茫白,而世間所有極致顏色都只在她身側綻開。

只有她,是江儼眼中唯一的顏色。

於是江儼在那一瞬間,忽然福至心靈——原來他所求的,不過就是這樣一個能夠跪在她腳下,一擡頭就能看得到她的機會。

三年起早貪黑苦練武功熟讀兵書,想方設法的進宮,也不過爲了能天天看着她。

年少時候最怕遇到太驚豔的人,在還不知道情之一字到底爲何的時候,便常常一眼定了終生。

此後用多年坎坷折磨,才能一點點醒悟——

世間最大苦,謂之求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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