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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魁魁,你受苦了,咱們現在就回家,阿爹阿孃以後都會護着你,給你討個公道!”
元振長臂一伸,還是將妻女擁在了懷中。
他不去問女兒吃了什麼苦,受了什麼罪。
他只知道,女兒哭了。
那就是有人欺負她了。
得把這些人都吊起來打一頓,丟到北疆的荒漠煤礦裡去挖土。
元清正將臉埋在華氏懷中,生母身上的氣息,讓她感覺到了久違的安穩。
她卻沒有一句提及忠義伯府受過的苦楚。
聲音帶着幾分顫抖:“爹爹,阿孃,你們瘦了。”
是真的瘦了。
元清正不肯撒手,摟着華氏的手一再縮緊,爹孃還活着,他們身上的溫度,都是真實的。
她從未如此心安。
爹孃歸京,還未站穩腳跟,不是時候爲了自己跟全家撕破臉,這個時候,靠爹孃給自己討公道,也不是她的行事風格。
收拾好心情,元清正撒起了嬌,她不打算讓爹孃知道自己受過的那些苦,風輕雲淡道:“阿爹,阿孃,我很久不見你們了,所以開心,無人欺負我。”
元振夫妻自然不信,十年未見,但是當父母的,女兒在自己心裡,自然是最好的,乖巧懂事,溫柔善良,恨不得把所有最好的名詞都安在自己的孩子身上,他們自然覺得,元清正是爲了不讓他們擔心,怕他們爲她討公道,得罪大房那一支。
華氏摸着元清正靠在自己肩窩的小腦袋,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溫柔:“魁魁,阿爹阿孃歸京以後,哪裡都不會去了,你不要怕,你阿爹如今是鎮北大將軍,是你大伯父都比不上的,你不必擔憂,你阿爹不會吃虧,你受了什麼委屈,只管跟爹孃說。”
元清正擡頭,笑容輕鬆,語氣輕快:“真的,阿孃,我沒事,我就是太想你們了,你們終於回來了,以後我就能享受一家團圓的幸福了。”
元振跟華氏到底是不同的,他是男人,也是在戰場上見識過形形色色的人,不比京都比拼那些毫無硝煙的戰爭的人少,見元清正一口咬定,他只是先安慰妻子:“魁魁咱們接回去便是了,陛下賜了咱們將軍府,以後魁魁養在將軍府,還怕什麼?這莊子簡陋,魁魁體弱,咱們先把孩子帶回去。”
元振夫婦來莊子上接人的時候,特地帶了一輛馬車,裡面應有盡有,精緻溫馨,就是怕女兒身子弱,在莊子上條件不好,別感染風寒,所以把人塞進馬車,幾人馬不停蹄地回燕京了。
衛厭箴是在元振之前偷偷回京,卻是在元振回家之後,纔跟着生父光明正大再次進城。
畢竟,私自回京是死罪。
衛厭箴那個不怕天不怕地的性子,也就他能做出來了。
兩隊車馬,便在燕京的西門遇上了。
衛厭箴跟生父平西大將軍,一同騎着軍馬,走在燕京的大道上。
平西大將軍衛岫山,是元清正父輩那一代的俊後生,如今上了年紀,也不見半分遜色,只是那俊逸的五官,在自己的兒子旁邊,都還稍遜一籌。
燕京的百姓們都在夾道圍觀,守疆將領回京述職,三皇子跟元振一同回來的,衛岫山是帶着兒子衛厭箴回來的。
元振是殺出來的一匹黑馬,而衛岫山這對上陣父子兵的組合,卻是燕京的由來已久的香餑餑。
不少膽大的少女遠遠看着衛家父子騎馬緩緩而來,便將手中的荷包遠遠地拋了過去,那一個又一個的荷包,都在燕京平坦的大道上,鋪了一層。
衛岫山年過四十,還是有幾分叔圈的魅力,揶揄笑着,看着兒子一臉老神在在的樣子,甚至開口調笑:“臭小子,青出於藍勝於藍啊!比你老子當年就風騷多了!”
衛厭箴懶洋洋地擡起眼,那雙眼睛已經是正常的黑色,那張長得人神共憤的臉都是慵懶和平靜,只賞了自己親爹兩個字:“幼稚。”
衛岫山倒是發現,自己這兒子,是有些小情緒了,但不知爲何,這兒子是自己捧在手心裡養大的,親自帶在身邊教養,兩人倒是知根知底,不至於親兒子有情緒波動還看不出來,好奇問道:“回京了,怎得還煩躁了?”
衛岫山只當兒子是不耐煩這些奔放的女子糾纏,衛厭箴卻發現了一旁艱難行進的馬車。
人流涌動,圍得水泄不通,導致馬車有些難以前行,那族徽,是元氏。
元清正透過微風帶起的簾子縫隙,看到馬上的少年,他摘了鬼面,五官線條流暢,挺直的鼻樑下薄脣微抿,面上帶着清淺的笑,眼底卻是不耐和厭煩,卻不曾讓人察覺。
只是一個臉紅的少女撲在他的馬旁,往他懷裡塞了一條絹帕的時候,他卻惡劣地用劍柄挑起,隨手甩到了擁擠的人羣中,那人羣你推我擠,就把絹帕踩得黢黑了。
少女心碎了一地,黯然神傷地望着他,他也不理,眼神落在元家的馬車上。
看到頑劣的他,心底的諸多負面情緒,突然散了很多。
“噗嗤。”元清正突然綻開了一個笑容,坦然的,釋懷的,發自內心的。
元清正本就是個絕色的少女,自小體弱,加上在忠義伯府艱難求生,所以不敢將自己真實的容貌展現出來,平日裡也多敷粉掩蓋。
近日裡,她卻沒了那些顧忌,小臉不施粉黛,長眉入鬢,面若桃花,這一笑,幾乎晃了人的眼睛。
元振掃了一眼馬車外的衛家父子,尤其是那個似笑非笑的臭小子,剛好也在看馬車這邊,臉色發黑,猛地扣住了簾子。
野小子,他女兒對自己都沒這麼笑過,見面哭得他心疼得要死,看這野小子一眼,笑得跟朵春花兒似的!
女兒好!小子壞!
顯然,衛厭箴也看到了。
他是一愣。
她笑什麼?
笑他跟個供人圍觀的猴子似的麼?
衛老爹關注着兒子,見他對那馬車裡的少女久久移不開眼,那少女也長得清絕,一笑百花失色,不由得出聲揶揄:“怎麼?總盯着人家馬車的方向?你可是落枕了?”
衛厭箴看着明顯老子逗兒子,鬧着玩的衛岫山,語不驚人死不休,馬鞭輕擡,故意頂嘴道:“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被這麼直白的話一嚇,衛岫山轉而笑着搖頭,要不是理解這個兒子愛瞎說,真要以爲自己這個眼高於頂的臭小子,就這麼動凡心了。
不過,這個女子,倒是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