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明元年,黃巢大軍殺入長安,各路節度使六軍不發,迎接賊使入城。
慶功宴上,大唐諸將與監軍太監紛紛出來宴客,共慶天地重開!
酒過三巡,賊使心情愉悅,遂叫樂手奏樂助興,樂手不善民間音律,奏了一首軍樂。
一曲終了,宴席之上諸將驀然,更有甚者臉面抽泣,只有賊使不知何曲。
當天晚上,大唐諸將齊聚鳳翔節度使鄭畋府邸,立誓共爲大唐殺賊!
此後數年大唐將士勇猛難擋,一代梟雄黃巢盛極而衰終至滅亡。
那一夜,樂手所奏軍樂,正是《秦王破陣樂》!
就連兩百年後的大唐將領,再度聽到這代表着大唐榮譽的軍樂,都各個變得慷慨激昂,更別提親自見證過大唐崛起,一直都遺憾不能早生二十年追隨李世民左右的婁師德!
此番當蘇異將這《秦王破陣樂》讓人奏出之後,這位已經遲暮的英雄,終是再度被激發起來了血性,將這南方的利害關係全部都知無不言告訴了蘇異。
除了和蘇異有些恩怨的越王之外,吳王李巖和蜀王李恪,赫然也是那李敬業的幕後推手!
真正聽到了這一段話語之後,蘇異的臉上卻沒有任何畏懼,不僅如此更是露出了激動之色。
只見他一步踏出,連忙上前攙扶起來了這對自己恭敬拜下去的婁師德,話語更是充滿了自信。
“婁將軍勿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三王縱使權力再大,我等奉旨殺賊何懼於他?”
“若三王識趣,到時候還可讓他們做一個太平王爺,若是他們執迷不悟,屆時我等也不妨效仿周亞夫平定八王,將這三王一一剪除!”
在這蘇異的話語之中,並沒有任何畏懼,可偏偏他說的話語也並非是沒有道理。
畢竟這三王的權勢再大,也遠遠比不上當今女帝武則天的實力,當初漢景帝能夠讓周亞夫平定八王,而今大唐局勢遠勝當年漢室,剪除三王也絕非那麼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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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着蘇異如此話語,那原本只覺得如同被一座座大山壓着,不敢有任何輕舉妄動,害怕牽連其中的婁師德臉上的擔憂此刻也是一掃而空,開始和蘇異進行了交心而談。
“大人不可小覷三王,此三王在各自封地德高望重,甚至和當地的大小官員關係密切,眼下又有在暗中推動李敬業謀反,若是他們要劃江而治,只怕我大唐將士也無能爲力啊!”
看着蘇異如此自信滿滿的模樣,婁師德還是不由得有些擔心,畢竟眼前的蘇異實在是太過年輕了,過剛易折的道理他自然明白,所以自然不希望看到這蘇異因爲傲慢最終斷送大好機會。
不過蘇異自然也明白自己幾斤幾兩,雖說之前的他話語傲慢,不過那也只是在戰略上藐視敵人而已,在真正具體的戰術之上,他自會如履薄冰。
所以此時聽到了婁師德的話語過後,他也是認可地點了點頭,隨即又帶上了自己的想法。
“婁將軍所說不錯,三王在彼此封地的確難以動搖,而且因爲在暗中推動李敬業,所以他們也不會在明面上露出任何破綻。”
“不過眼下三王之中有二王世子正在前線,最後一個越王蘇某已經讓他前來拱衛江寧。戰場之上刀槍無眼,倘若這二王世子又或者越王在前線被李敬業叛軍所殺,屆時他們是否會互生芥蒂?”
“就算是親如兄弟,也避免不了宮闈之爭,更別提只是三王和李敬業之間那以利益綁定的脆弱關係,在蘇某看來這也不過只是懷春少女的遮羞布一般,只要掀開這一層朦朧,雙方關係定會原形畢露!”
蘇異不僅僅只是單純地對婁師德進行畫餅,事實上他的心中對於平定李敬業早就有了一套方法,只不過當時自己在長安茶館區區一書生,也只能接着酒樂樂於其中。
眼下既然自己得到了這樣的機會,他不論如何也要將自己胸中韜略所展示出來。
而聽到了這樣的話語之後,婁師德的臉上當即就露出了濃濃的震驚,再度看向蘇異的目光更是充滿不可思議。
很顯然這婁師德沒有想到看起來如此年輕,而且之前更是沒有任何官場經驗的蘇異,竟然能夠說出來如此話語。
“蘇大人!這……這的確是讓人耳目一新,只是這件事情當真要執行到萬無一失,恐怕不怎麼簡單吧?”
看着面前成熟穩重的婁師德,蘇異也並未進行反駁,而是認真地看向了面前的婁師德。
“有志者,事竟成!此事固然難於登天,然將軍會因此退卻嗎?”
激將法,雖說極爲明顯,不過卻也同樣頗爲有用。
聽到這樣的話語之後,婁師德的目光隨即也變得堅定了起來。
或許他對於李敬業和三王帶來的威脅,依舊還是心驚膽戰,不過此刻的他卻已經不再畏懼對抗這些逆賊!
不僅僅是因爲他眼下有了蘇異這樣一個帶着皇命前來的幫手,更爲重要的是他那年邁即將枯死的心,此刻也注入了新鮮的信念。
他雖說已經五十,快要到了入土的年紀,不過當真如蘇異所說的那樣,一旦南方局勢平定,自己再前去征討北方,誰又敢說他婁師德不是下一個封狼居胥之人!
或許此刻的蘇異並未發覺,自己在讓婁師德幫自己平定南方叛亂和剷除三王的同時,也在做一件極爲危險的事情,那就是在給一個將領澆灌野心!
婁師德畏懼三王,畏的並不僅僅只是三王的權勢,同時也是三王所代表的的皇權。
而蘇異或許自己也並未發覺,在他的內心之中,對於皇權一直都是不以爲然。
所以此番在他的話語說出之後,潛移默化般地就改變了婁師德的既往認知,或許此刻的婁師德不會被蘇異所影響,不過以後的事情誰又能夠料到呢!
自此,手握重兵統領大軍的婁師德和身負皇命立志平定南方叛亂的蘇異,此刻也終於達成了共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