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已經猜到陛下這是要對自己下手，只看是什麼時候罷了。
所以近些時日，裴寂也在暗地裡拋售自家產業。
當然月影閣這尊斂金獸是不可能拋出去的。
正在裴寂心煩意亂之時，府內下人突然來稟報說府外有位叫做秦壽的公子求見。
在聽到這個名字，裴寂第一時間想到了月影閣的那份賭約。
近些日子，秦壽這個名字在長安着實如雷貫耳。
久居高位，裴寂對於揣測聖意可謂是爐火純青。
事實上他早就察覺到陛下在有意無意間爲秦壽打響名聲。
所以那份賭約算是裴寂有意爲之。
只是他有些不明白，這小李公子是怎麼知曉自己的府邸？
沒來得及多想，裴寂便差人將秦壽請進正堂。
其實秦壽此次前來，已經做好被拒之門外的打算。
雖說裴寂過不久就要被趕出長安，但畢竟現在還是當朝宰相。
對於自己一個身份地位的商賈，不見也屬於正常。
所以在被引入府邸時，秦壽心裡還有些奇怪，暗道裴相還是蠻平易近人的。
在步入正堂，看到裴相的模樣，秦壽愣了愣。
這不就是當日在月影閣打賭的老人嗎？
秦壽行禮道：“見過裴大人。”
裴寂笑了笑道：“小李公子別來無恙啊。”
秦壽跟着笑道：“那日不知是裴大人，多有失禮，還請大人不要見怪了。”
裴寂擺擺手，差下人沏了杯茶，緩緩問道：“可是小李公子的渡酒肆開張在即？”
秦壽道：“再過幾日，便是渡酒肆開張的日子。”
“不過小子此次前來，並不是所爲這事。”
“哦？”裴寂皺了皺眉，疑惑道：“那公子所爲何事？”
秦壽這纔將來意說清。
“洞谷瓦附近的山頭？”裴寂眉頭緊鎖。
與蕭錯不同，裴寂老奸巨猾，顧慮也就多了。
那座山他是知道的，是座荒山，根本沒辦法種糧食。
秦壽的事蹟他有所耳聞，是個聰明人，應該不會無緣無故購置這麼一座荒山。
裴寂也沒藏着掖着，說道：“那座山可是荒山，種不了糧食，不知小李公子要購置何用？”
對此，秦壽早有一套說辭，什麼購置建一棟宅院，平時想清靜就過去住一段時日。
一套一套的，倒是張口就來。
對於這理由，裴寂是不信的，但想不明白爲什麼要購買。
反正只是一座荒山，正巧自己要拋出產業，倒不如做個順水人情。
最終，洞谷瓦的那座硝石山以五百貫的價錢談妥。
如此一來，長安附近硝石含量較多的山頭，大半落入秦壽的囊中。
而秦壽也從腰纏千貫，一下子回到瞭解放前。
剩下的那座山頭是屬於崔氏的，算是比較棘手的一處山頭。
藉助杜房二位大人的手恐怕不行，畢竟當時兩位大人站在自己這邊，是整個長安城都知道的事。
再盤算下自己認識的有錢人。
好像、似乎只剩下一個人了。
貞觀三年，正月二十。
關於崔萬年一案，其實不需要方小商怎麼去查。
杜如晦這邊稍微助了下波瀾，很快各種證據層出不窮，不管真的假的，反正這個罪是定下了。
只不過又涉及到這些時日長安流言四起，這案子就有些棘手了。
畢竟涉及到議論皇室，尤其是觸了陛下玄武門兵變的逆鱗，這事就大了。
這案子直接被上頭大理寺少卿接手。
方小商就被調去錢氏誣陷一案，可誰知剛接手，大麻煩就來了。
其實本來就是誣陷一事，關上十幾年也就出來了。
可誰知就在錢氏是受侯君集指使的傳言在長安城興起時，麻煩又來了。
錢氏三人在牢裡自盡了。
所幸方小商辦事利索，當即封鎖消息，纔沒有將這事傳出去。
經過件作的查驗後，發現這三人皆是毒發身亡。
如此一來，這案子倒是徹底陷入了死結。
古時辦案難度本就頗大，取證難等，再加上錢氏吞毒自盡。
這件案子也只能不了了之。
但不難推斷出錢氏的死與外面的流言不無關係。
只是沒有確切的證據能夠指向潞國公府。
此案就只能暫且先放置一旁了。
而另一邊。
甘露殿內。
李世民新奇地看着眼前的木質圓盤，上面堆滿了一個個規格相仿的字塊。
這些字塊按照類別分爲區域擺放，可以隨意取出。
杜如晦笑着抽出一個字塊，將其與紙張上的字貼近，完全吻合。
李世民快意笑道：“朕就猜到這些紙張是設兒拓印的。”
說着，李世民拿出一個字塊，像是看着絕世珍寶般，笑道：“好小子，不愧是朕的兒子啊。”
“這活字印刷術，可真是我大唐的福音啊！”
見到活字印刷術，方纔長孫皇后要錢一事帶來的肉痛，瞬間煙消雲散。
兩千貫而已，怎麼能跟這活字印刷術相提並論？
李世民正欣喜時，下方突然傳來一封密報。
打開之後，李世民方纔的喜色頓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滿臉怒容。
先前派去清河崔氏的吏部尚書傳回密信，上面羅列的大多是一些小到不能再小的罪狀。
而且，無一例外，都是下人僕從所爲。
涉及到崔氏的主幹，確實隻字未提。
想來是崔氏早早的知曉了風聲，拉出的替罪羊罷了。
至於長安崔氏這邊，進展還算順利。
像長安崔氏這種世家大族，只要認真查下去，誰的底子都不乾淨。
當然，清河崔氏之所以能夠瞞天過海，還是因爲山高皇帝遠，有時間做應對。
而長安崔氏就不同了，太近了，就在天子腳底下，時間實在有限。
再者就是，前日的謠言傳播速度極快。
不管是真是假，玄武門兵變畢竟觸及了李世民的逆鱗。
就算是最終沒有什麼能將崔氏釘死的罪證，傷筋動骨是難免的。
而崔復立此時也是焦頭爛額，一方面罵着秦壽，另一方面還在期待秦壽的活字印刷和所謂的驚豔物件，能夠幫自己扳回一城。
你說這人心裡就是矛盾。
總結下來就是一句話：賤不賤吶！
但崔復立卻怎麼也沒想到，秦壽口中那個驚豔物件，卻讓長安崔氏，甚至清河崔氏陷入了萬劫不復的境遇。
斗膽求一波用愛發點，數據掉的實在是太多了，頂不住啊！
秦壽購買了兩座山頭之後，倉庫裡只剩下五百貫錢。
新的渡酒肆在朱雀大街，跟百香坊正對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