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的粥有魔力，這幾日，田間次郎別的不惦記，但是沈玉的海鮮粥則是每餐必須有。
黑尾看似粗豪，其實也有內心細膩的一面。
他給田間次郎盛完粥，拿着剩下的走到了無人的底倉。殘粥已涼，不過仍舊謹慎的放在一旁。慢慢深呼吸幾次，才把昨日在船艙捉到的耗子拿了出來。
黑尾仔細的看着耗子喝粥，確保它是把每一口都吃進去而非吐掉。爲了保證吃的足夠多，昨日抓到後便一直餓着。爲了確保重複性，黑尾喂完一個，再接着喂第二個。
事實上，黑尾多慮了，耗子吃的十分香甜。
至於唯一剩下的那個，黑尾一手甩過去個吃剩的幹餅。
三隻耗子一直吃完，都沒有什麼異常，大晚上，不知道是否吃的有些多，反而格外的興奮，一直到黑尾睡去，都沒有變化。
天亮的時候，三支耗子活的非常精神，黑尾的表情終於變得平淡，依舊是往常那副模樣。
他再度來到船艙的時候，沈玉正敞開着艙門，穿着一席薄薄的麻衫，不用費力看，只要一打眼，就能看見那雙挺拔的崢嶸。
面前擺着一個路子，爐子上有個砂鍋，鍋裡咕嘟的冒泡，一絲香氣飄了出來。
正在加柴的沈玉聽見動靜，轉過身來嫣然一笑，指着砂鍋說，“今日是蓮子粥，蓮子難得，也是託人找了許久，才找到，不想艙裡壓着不少，不過黴爛些許，要好生挑選。好在熬了很多，可以盡情吃。”
邊上，是剩的半袋子蓮子，還有一堆挑揀出來的，怕是品相弄不好。
黑尾做了虧心事，有些不敢看沈玉眼睛，“真……真是辛苦你了，我昨日也是突然想要多吃些，才害的你今日多煮。”
船艙之中同往常一樣，只有二人在場，沈玉道，“餓了多吃也沒有關係，奴家的東西有人喜歡吃才令人欣喜。只是，這粥食難得，並非是能大量熬製，每一個人都品嚐到。將軍莫要多想。”
黑尾對最後那句莫要多想格外敏感，不禁滿臉通紅，“不會，只有我和次郎能吃，別人誰也不許吃！”
沈玉看着他道，“多一個無妨，但是砂鍋太小，不適合熬製太多的粥。”
一邊說着話，一面裝了兩碗，一碗遞給黑尾，一碗自己慢慢地吃，剩下的，還在冒着泡，要溫着。
黑尾吃的更加香甜，不大功夫，二人就把多半罐子粥吃了下去。
喝完茶飲，黑尾把剩下的粥裝進食盒，交給外邊等候的親衛，一起去往另一艘船上。
他們在占城海域已經呆了不少時日，只不過，倭人在占城影響力向來不大，爲田間西次郎居中的聯繫人還是沒有多少進展。
看着黑尾的身影消失在艙門之外，沈玉收起臉上的笑容。黑尾明顯察覺到什麼，但是那又怎樣，誰能看穿計劃？
五天，已經五天了，只需要再有兩日，她想要的效果就會顯現。
依照船上人的眼力，哪怕是哪個江湖郎中，也不可能識破。
沈家有藥房買賣，沈玉自幼體弱，幾乎是在藥罐子里長大的。
是以，那些對於別人來說難以分辨的東西，在她眼裡都是十分親切的存在，因此辨識百草，論醫術已經不弱於尋常明醫，她自是知道很多種藥物可以搞垮一個人。
加了藥草的粥，是一劑藥物，只不過，會讓人遇見急火攻心的時候才發作，更像是一種定向引爆的炸彈。
她和黑尾飲下，都屬於慢慢服毒，茶飲也是加了東西，不過藥效等同於解藥。
……
田間次郎很生氣，因爲橋太郎依舊沒有和占城的地頭蛇達成一致。
按照他和橋太郎的交情，船隊進去不是難事。但是現在是非常時期，真臘和占城打得火熱，占城的港口更是不允許非占城船隻停泊，即便使了銀錢，也只能在圈定的水域。
不能上岸，那沒有多少用途。
宋人的船隊能從臨安追到東瀛，就能再追到麻逸，或許還能來占城。
再跑下去沒有意義，哥里富沙的海盜太兇猛，他不敢保證自己能活下去。宋國的船隻太過厲害，海上總歸跑不贏。要是帶着財寶去荒島，那絕不是他想要的。
要是打不出田間家的名聲，何苦費勁的去宋國折騰。
此刻，田間次郎甚至有些懷念，懷念他還在沈家商隊的時候。
那會兒吃飽穿暖，每日裡還有謀劃，也算是一種人生。
現在可好，計劃多年的願望實現了，但是前路卻被堵得不剩分毫。宋國，畢竟是當世大國，以前或許金國押着一頭，如今，這頭猛獸覺醒，再沒有誰是他的對手。
是個風平浪靜的日子，萬里晴空。
田間次郎站在船上，眼見百多艘各種船隻魚貫而入，心裡說不出的激盪，他何時受過這等委屈？
心裡的火氣越來越大，越來越盛，似乎要燃燒起來。
黑尾這時也走到他身邊，望着消失的船隊感嘆，“大宋的商隊能進去......”
“以往，我們掛上大宋的旗子，也能進去，如今不行，還要上船查看文書，纔是最爲難辦的地方。”
田間次郎深諳商隊的路數，也知道其中情況。
“橋太郎還是沒有辦好麼？”黑尾問。
“這個蠢豬，能辦成什麼事！黑尾，實在不成，你下去看看！”
“我……不合適吧，此刻占城嚴防死守，我這面孔出去，只怕……”
田間次郎猛地提高嗓音，“怎得，沈玉那賤人都能看上你，害怕辦不成事？去都沒去，便如此說，你是在給自己找理由？”
黑尾不明白，明明是他不要沈玉在先，爲何卻觸動逆鱗，以前不是沒有睡過他不要的，這怎的……
“是，我這就去試試……”
黑尾沒有多話，躬身一禮，退了下去。
等他回來的時候，船上議論紛紛，都是三五成羣的不曉得說些什麼。
黑魚眉毛擰成疙瘩，氣氛越來越怪異，他拉過來一個老面孔，對方說道，“老黑，你前腳才走，次郎他就大開殺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