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十二,清晨卯時正。
張師正率軍趕到汴京,控制了各道城門。童師閔指揮侍衛親軍馬步軍控制了皇宮和東西兩府。
汴京的兵變在黑暗裡悄然進行,所有事情都在按照童貫的部署穩步推進。
老皇帝重登皇帝位,他下的第一道詔書就是遷都,整個朝廷全部遷往東南,然後他出了皇宮,匆忙上了船,火速趕赴南京。他已經有了深刻的教訓,此刻對於他來說,逃出汴京是頭等大事,其它的事統統交由童貫和張邦昌處理。
辰時初,東西兩府官員齊聚朝堂。
張邦昌宣讀了旨。朝堂之上一片譁然,百官相顧失色。一夜之間,汴京的天就變了,而這種翻天覆地的變化必將給大宋帶來難以估量的打擊。
張邦昌着重講了兩件事。
皇帝給李虎所抰持,李虎的不是抰天子號令天下,而是一步步奪取大宋國祚,所以,大宋要自救,而自救的唯一的辦法就是在老皇帝的帶領下於東南重建朝廷,先保住半壁江山,然後伺機北伐,重振大宋。
其次,金以舉國之力南侵,而李虎又要謀奪大宋國祚,在未來一段時間,這兩要中原。兩虎相爭,必有一傷,而朝廷遷都東南,則可在未來天下大勢中牢牢佔據主動。李虎若強,則聯金夾擊李虎,金賊若強,則可聯手李虎共抗金賊。這是大宋未來一段時間確保半壁江山的主要策略,所以,朝廷要有決心遷都,要有決心捨棄汴京。
百官們對今日天下形勢看得比較楚。大宋的主要兵力都在北方,但因爲西北軍連遭重創實力大減,導致虎烈軍基本上控制了大宋的命運,而大宋財政的崩潰更把國祚推向了敗亡的邊緣樣下去,大宋遲早都要落入李虎的手裡。如果沒有李虎宋還有可能與金國劃河而治,退一步說,即使丟掉了中原,還可以隔江對峙,但李虎就不一樣了李虎要一口吃掉大宋,所以李虎對大宋的威脅遠遠大於金賊。
現在既然有了擺脫李地機會。有了確保半壁江山地機會。百官們當然不會錯過。此時此刻沒有人想當然地認爲大宋還有實力同時抵禦金賊和漢賊李虎。因此部分官員都同意遷都之議。而不同意地那部分官員在張邦昌和童貫地威逼下。也只有被迫接受。
童貫下令。把東西兩府官員和宗室、公主以及老皇帝地後宮嬪妃即刻從水路撤離汴京。
官員們地家眷則於黃昏時分軍隊保護。連同從汴痙出地錢財物資一起從陸路南下應天府。
撤離地消息要絕對保密以免汴京大亂。影響了撤退速度。
童貫要搶時間。他要以最快地速度把老皇帝、朝廷官員和宗室王、公主、嬪妃撤出汴京所以上至老皇帝下至普通官員。能帶走地財物非常有限即使這樣。童貫還是覺得撤離速度太慢了數次給軍隊將帥們下令。嚴格按預定部署行事。如有延誤。定斬不饒。
十二日晚上,滑州白馬,西北大元帥府行營。
李虎在等待張師正和辛興宗的消息。這兩支軍隊接到樞密院的命令後,馬上要向元帥府稟報行程,但奇怪的是,元帥府至今沒有接到兩個人的書信。
李虎預感到出事了。張師正和辛興宗是童貫的心腹,而童貫一直把這兩支軍隊放在廄附近,自己突然下令調用,顯然會刺激童貫,同樣,這道命令也會刺激折彥直。如果童貫和折彥直在廄打起來了,那形勢就會向着自己所需要的方向展。
正當李虎在帳內胡思亂想的時候,原野匆忙走了進來。
“總帥,汴舊能出事了。”原野緊張地說道,“剛纔尚書左丞王寓告訴我,汴京沒有在預定時間內傳遞奏章。”皇帝御駕親征,汴京每日都要把重要奏章呈送行營,一般信使最遲於午時到達,但今天已經整整遲到了三個時辰。
李虎微微皺眉,問道:“張師正和辛興宗還沒有書信送來?”
原野搖搖頭,“要不要馬上派人去汴京?”
“你擔心出事了?”李虎笑道,“如果童貫在汴京動兵變,肯定要告之劉延慶,讓劉延慶在這裡做些對他有幫助的事。我看劉延慶很正常嘛,汴京應該不會出事。”
“昨天辛興忠離開了殿前軍大營,當時我就覺得有問題。”原野湊到李虎身邊,小聲說道,“辛興忠是辛興宗的弟弟,他爲什麼突然離開?今天汴京有異常,難道你不覺得這兩之間有關係?”
李虎搖搖手,故意裝作不以爲然的樣子,“汴掘許出了些事,但
必能一手遮天。”
原野猶豫良久,低聲建議道:“謹慎起見,還是把蕭雲的馬軍從黎陽調過來,以防不測。”李虎只帶了四千虎衛軍,但他要顧及自己的安全,所以在黎陽特意留下了一萬契丹馬軍,以便隨時支援。
“怎麼?你擔心劉延慶對我下手?”李虎問道。
“張師正、辛興宗假如到了黃河一線,那童貫的人就佔據了絕對優勢,總帥的安全如何保證?”原野說道,“防患於未然,以我看,還是連夜把蕭雲調過來爲好。”
這時柴雲也來了,他剛剛和皇帝在一起,而皇帝也非常擔心,懷汴決事了,擔心西北人要殺童貫。
這次西北人在蘆河一線死傷慘重,折彥直極其憤怒,如果西北人因此攜手,暗中串通一氣,內外聯手,極有可能殺了童貫。雖然劉延慶、辛興宗、劉等人都是童貫的親信,但童貫畢竟不是西北人,而童貫在目前形勢下處境艱難,誰敢保證劉延慶等人還會繼續追隨童貫?殺了童貫,西北人和朝中文官聯手,完全可以與李虎分庭抗禮,而這也是西北人在殺了童貫後必然要走的路,否則以他們的力量,如何與李虎對抗?
李虎非常希望童貫與西北打個兩敗俱傷,但前提是,他自己不能受到任何損失,所以他考慮再三,接受了柴雲和原野的建議,命令蕭雲務必於天亮之前趕到天子行營。
李虎沒去安慰皇帝,而是提防劉延慶突然襲擊,同時焦急等待着斥候的消息。
十三日清晨,蕭雲帶着一萬蕃騎趕會合。虎烈馬軍的到來讓天子行營非常緊張,劉延慶和殿前軍更是全神戒備。
上午巳時三刻,到汴京探消息的斥候終於回來了。這隊斥候一人三馬,在八個時辰內來回奔馳四百餘里,人人精疲力竭,而他們帶回來的消息讓皇帝和李虎極度震驚。汴廄被勝捷軍封鎖了,只出不進,而出來的人則分別取道汴河和陸路,火速南下。
李虎當即傻了眼。童貫贏了,童貫帶老皇帝和朝廷官員正在逃往東南。
他有些想不通,當日折彥直非自信,說一切都安排好了,只要拿到皇帝的聖旨就可以殺了童貫,怎麼一夜之間,童貫就完全控制了汴京?
皇帝也知道壞事了,尤其當李虎告訴他,有確切證據證明,童貫帶着老皇帝遠逃東南,打算重建朝廷分裂大宋之後,他氣得破口大罵,幾乎瘋狂了。童貫拋棄了他,在最關鍵的時刻,童貫竟然背叛了他,把他拋棄了,這讓他憤怒、絕望,一度失去了理智,歇斯底里地瘋狂叫罵。
如果童貫成功了,老皇帝和朝中大臣順利逃到了東南,那麼大宋肯定要分裂,而他勢必會成爲李虎的傀儡。假以時日,李虎南征北戰,橫掃,一統天下,他這個傀儡的日子也就到頭了,而大宋國祚也就很自然的滅亡了。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童貫是不是瘋了?老皇帝和朝中的大臣們難道都跟着童貫一起瘋狂?他們以爲憑藉半壁江山就能對抗李虎,就能抵禦金賊,就能保住大宋國祚?當然,從他們的立場來說,這個辦法也算高明,有放棄就有收穫,誰敢說他們的策略不會成功?但皇帝趙楷知道,此策一定不會成功。
按照最早的計策,趙楷和童貫到東南戍守半壁江山,大宋還是一個整體,而李虎則成爲一個入侵,漢賊和金賊都將成爲大宋人的攻擊目標,但現在大宋分裂了,東南一個朝廷,西北一個朝廷,兩個皇帝把大宋一分爲二,可以想象,最後的結果是什麼。
“追,給朕追上去,把他們全部殺了,一個不留。”皇帝瞪大血紅的眼珠子,衝着李虎拼命咆哮。
李虎不得不佩服童貫,這個閹帥太厲害了,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給了自己沉重一擊。大宋分裂,最嚴重的後果就是自己在失去東南錢糧的支援下,獨自對抗金軍,這樣一來,虎烈軍就陷入了苦戰,河北一旦失守,中原隨即陷入戰火,最後自己只能退守西北。接下來,東南宋廷勢必與金國議和,再結盟約,聯手攻打西北,虎烈軍的日子將越來越難。
“追……”李虎斷然下令,“所有馬軍,日夜疾馳,直殺應天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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