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暗淡,散發着異臭的牢房之中,被凌雲打傷的幾人,望着托盤中的酒肉,一個勁的吞着口水,但卻無一人敢上前哄搶。
獄卒看着幾人的表情,嘴角微微一翹笑道:“呵呵!我說幾位,這可是斷頭飯,莫非你們也想嚐嚐?”
幾人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般道:“嗯不了!還是留給這個要上路的吧!總不能讓人家餓着肚子上路,我們還是喝刷鍋水兌的野菜湯好。”
“對對對……”
雖然嘴上如此說,但眼睛卻是時刻不離托盤中的酒肉。
凌雲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整理了一下衣服,用手縷了縷秀髮,看着牆角處翹首觀望着托盤的幾人道:“想吃就拿去分吧!可別一會兒被口水給淹死。”
刀疤臉憨憨一笑,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道;“不敢,不敢,這我們要是吃了,那您豈不是要餓着肚子上路?”
凌雲卻是笑了笑,全然沒有一絲懼怕,也沒有一點上刑場的擔憂,一副風輕雲淡的表情道:“吃飽是死,餓着也是死。既然都是死,也就沒必要在浪費糧食,還不如將它留給你們這些活着的人。”
“多謝,多謝……”
“呼拉”
隨着凌雲話音一落,幾人立刻衝上前,開始哄搶起托盤中的酒肉。
“直娘賊別搶……”
“慢點喝別被嗆死,給我留一口……”
這時,從牢門外走進一人,身穿官服,用手帕捂着口鼻走到凌雲跟前才站住身形。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禮部侍郎,東閣大學士周道登。
周道登一副得意的神情道:“爺,凌爺,您的風光日子到頭了!走吧!該上路了,不過,既然是上法場?那就不能像來的時候那樣自在了,最起碼,也得給您帶上枷鎖,打入木籠囚車,否則也不像,您說是吧!”
這時,周道登向着凌雲靠了靠,小聲嘀咕道:“等你一死,老夫照樣有辦法讓龍天陽一家陪葬,安心上路吧!”
“喝,呸!”
凌雲一口濃痰吐在周道登的臉上道:“老雜毛,別說小爺死不了!就算是小爺死了,也會有人宰了你這個老雜毛給小爺陪葬。哈哈哈……”
周道登用手帕擦去臉上的濃痰,冷哼一聲,面色陰沉,鬍子顫抖着道:“啍!先讓你得意一會,等上了刑場,本官會看着你被一刀刀千刀萬剮掉,到時候要嚼着你的肉,方解本官心頭之恨!”
說到這兒,周道登對外一揮手道:“速速將他打入囚車之中,即刻押往菜市口。”
“是……”
答應一聲,從外面走進五六個衙役捕快,手中的鐵鏈“嘩啦啦”作響!一步步向着凌雲逼近。
凌雲也沒有做出任何反抗,任由幾個衙役給自己戴上枷鎖,腳上上好鐐銬,邁着沉重的步伐,被數十個軍兵衙役押着趕往了菜市口。
走出刑部大牢,蔚藍的天空,強烈的陽光,使凌雲這個在黑暗的牢房中待了半天一夜之人,眼睛被刺的緊緊閉了起來,生疼的想要去揉捏,但帶着枷鎖,手根本夠不到眼睛,好半天才恢復正常。
凌雲被押進囚車之後,衙役捕快將囚車用一根鐵鏈鎖了起來,由一頭老黃牛拉着木籠囚車離開。
大街之上,人來人往,來來往往的行人紛紛將目光投向了木籠囚車,相互間指指點點議論起來。
囚車的木製車輪,從青石大街上經過,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走在最前方的一個捕快,左手提着一個銅鑼,右手拿着鑼錘,一邊走一邊敲打着。
“當……”
而鑼聲每響一次,捕快就會喊一句:“犯人押往菜市口凌遲,閒雜人等速速避讓,膽敢擋住去路者,與犯人同罪……”
正當囚車穿過街道巷口,行至一個丁字路口時,兩百名跟隨凌雲的錦衣衛,紛紛單膝跪倒在路中央,手中託着各種美味佳餚,擋住了去路。
周道登見狀,下了轎子來到最前方,望着跪倒在地的兩百錦衣衛,本想是對着擋道之人發火,當看到跪地者是錦衣衛時,也就強壓着心中的怒火沒有發泄。
周道登穩了穩情緒,故作深沉道;“本官奉了皇上旨意,押赴凌雲前往刑場之上,爾等身爲錦衣衛,堂堂天子親軍,不思前往刑場維護秩序,反而在這裡堵住去路是何道理?”
哪知兩百錦衣衛鳥都不鳥周道登,而是將食物端到了凌雲乘坐的木籠囚車前,一臉傷感之色道:“公子,雖說小人無法救大人,但大人的恩情,小人銘記在心,小人們也只有爲公子略備薄酒,公子吃一點再上路也不遲!”
凌雲坐在木籠囚車之中,看着跪倒在地的兩百多錦衣衛,再看了看街道兩旁人山人海圍觀的人羣。嘴角微微一翹笑道:“兄弟們的心意,我凌雲心領了,都散了吧!如果我凌雲能夠逃得此劫,往後兄弟們但有所求,我凌雲定當鼎力相助。”
一旁的周道登,見凌雲和衆人聊起了家常,咆哮道:“爾等雖說身爲錦衣衛,一沒皇上旨意,二無北鎮撫司文書,若是在要擋在街上,休怪本官將爾等拿下,交由皇上定奪。”
“公子……”
“都回去吧!我凌雲雖說一直倒黴透頂,但我相信天無絕人之路,黃河尚有澄清日,人豈無走運時,午時三刻尚且未到,大家不用如此擔心。”
見凌雲如此說,錦衣衛紛紛閃到了街道兩旁。
周道登見壯,對着六扇門的衙役捕快,還有百十個軍丁高呼道:“將犯人押往菜市口,若再有擋道者,格殺勿論。”
“是……”
東廠
魏紅蓮一路暢行無阻,火急火燎的來到魏忠賢辦公的地方。
大部分的東廠番子都認識魏紅蓮,而魏紅蓮也是這裡的常客,也就沒人去阻擋魏紅蓮,只是見魏紅蓮一臉急切,風塵僕僕的樣子,紛紛跟了上去。大老遠的議論不己。
一見到魏忠賢,魏紅蓮也沒有理會衆人,直接走到魏忠賢的桌案前,對着魏忠賢道:“死老頭,你到底安的什麼心?刑部尚書是你的人,而凌雲的免死金牌已經救了死囚龍天陽,如今他哪裡來的免死金牌?”
魏忠賢眉頭一皺蹭的站起身,雙手撐在桌案上追問道:“此話當真?”
魏紅蓮氣的前胸起伏不定,擡手指着魏忠賢道:“當然是真的!凌雲親口所說還能有假?定是你不想讓凌雲和奴家來往,故意想置他於死地。”
魏忠賢卻是一臉苦澀道:“哎呦,我的小祖宗唉!這怎麼可能?雜家若想置他於死地,還用得着如此大費周章?”
魏紅蓮卻是兩行清淚順着臉頰流下,一滴滴晶瑩的淚珠,拍打在胸前的裹胸之上,鼻子有些抽泣道:“午時三刻轉眼即至,別說沒給你機會,能救出凌雲還好。救不出來的話,你就別想在見到奴家了!”
說完後,魏紅蓮便轉身向着大廳外走去。
魏忠賢有些慌亂的指着堂上的東廠番子道:“都別愣着了!給雜家攔住她……”
魏忠賢話音剛落,魏紅蓮便抽出腰間的短劍,橫在脖頸之上道;“退後,想要找奴家,你就去皇上跟前請旨,凌雲生,奴家生。凌雲死,奴家死!”
魏忠賢可是知道魏紅蓮的脾氣,那火爆的性格可是說到做到,無奈下,魏忠賢指着幾個東廠番子道:“給雜家跟好了小姐,不得有任何閃失。雜家這就進宮面見皇上。”
“卑職領命……”
草草安排一下後,魏忠賢便火急火燎的出了大廳,前呼後擁的向着皇城而去。
菜市口
圍觀的人羣密密麻麻,本來菜市口就是南來北往的商販聚集之地。如今一聽說行刑,全都跑來看新鮮。
而行刑臺,也被人羣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白蓮花等人,站在人羣的最前頭,被手持刀槍的軍丁和六扇門的捕快,阻擋在圈外。
而白蓮花等人,也是個個暗自藏着兵刃,若等到午時三刻還不見任何消息,就準備劫法場。
十餘個六扇門捕快,押着凌雲到了刑場之上,除去凌雲身上的枷鎖,將凌雲的手足捆綁在了一個十字木樁之上後,才退到了刑臺邊上,個個手持刀柄,目不斜視地開始警戒起來。
炎炎的烈日當空,炙烤着大地之上,擁擠的人羣中,每個人都是汗流浹背。
白蓮花等人,也是將一顆小心臟提到了嗓子眼兒,眼睛一眨也不眨,雙手已經悄悄搭在了兵器之上,隨時準備砍翻警戒中的兵丁,衝上刑臺將凌雲救下。
看時辰的兵丁,當看到太陽的影子傾斜到午時三刻時,跑到監斬臺上,單膝跪倒抱拳稟報道:“稟報大人,午時三刻已到是否開始行刑?”
周道登微眯着雙眼,擡頭看了看天空的太陽,露出一副得意的笑容,伸手從桌案之上抓起一個寫着“斬”字的火籤,丟在地上道:“午時三刻已到劊子手行刑。”
隨着火籤丟在地上,站在刑臺之上的劊子手,懷抱着裝着刀具的小包走到凌雲身前,將一柄柄的小刀拿了出來。
此刻,凌雲心中突然涌現出一絲的淒涼,回想起自己從穿越前,一直到上了刑場的種種,想到瘋道人,便宜母親,仇人,朋友,還有這些剪不斷理還亂,說不清是情,也道不清是愛的這些爲自己默默付出的女子,一滴淚水從眼角流下。
而凌雲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逃離法場,但他覺得自己有些累了,好想閉上眼睛,好好的休息一場。
放眼望去,看着黑壓壓的人羣前白蓮花等人,已經伸手去摸兵器,凌雲擡頭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周道登你個老雜毛,你處處想治小爺與死地,小爺今日不管生死,和你個老雜毛勢不兩立。”
周道登見凌雲到臨頭還嘴硬,站起身手臂顫抖的指着凌雲咆哮道:“行刑,先把他的舌頭割下來,本官要下酒吃。”
而就在此時,打遠處街道上快馬疾馳來了一對人馬。
爲首之人披麻戴孝身穿白衣,端坐於馬背上振臂高呼道:“刀下留人……”
周道登望着馬隊心道:“怎麼又一個刀下留人?”
圍觀的人羣,聽到了喊聲向着人羣外望去,只見一個身穿孝衫的妙齡女子,帶領着一羣東廠番子快馬加鞭行至人羣外。
這年月的人,都喜歡看新鮮,見突然間起了變故,人羣呼啦一下讓開一條通道,身穿孝衫女子快馬加鞭衝進了人羣之中來到了刑場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