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殺勿論好像不符合人道吧。向科長你煙掐下唄,太嗆了。”護士遲疑的否定總裁的提議,她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
“妖也不跟咱講人道呀。”身材偏瘦的警察搭腔,“要我說寧錯殺不放過,我也沒見過什麼好妖。”
另一個穿得嘻哈潮流的青年抖腿忿忿罵:“還有那些孤魂野鬼也都弄死,他媽的有天晚上我起夜見女鬼拿我老婆的面霜擦臉,差點嚇死我。”
“我怕把妖怪逼急了會瘋狂報復人類,咱們捉妖師只有四十個,護軍只是裝備先進不會用法器,我們不一定幹得過妖族。老師說句話呀。”
姜成傑有些困,掩嘴打呵欠,衆人等着聽意見,他心不在焉:“這些妖魔鬼怪跟我沒仇,爲了生存平衡沒必要趕盡殺絕,但作惡多端的妖剁成肉泥都不爲過,但我們真打得過所有妖嗎?我昨夜與穿山甲精交手,要不是有人相救我可能已經被它擠死了。我有個疑惑,你們的符戒好用嗎?我的戒指經常遇到妖怪沒反應,或者劍卡在裡面取不出來,你們遇到過這種情況嗎?”
姜成傑的問題提到了點子上,他們一廂情願的除妖,反而沒想過自己是不是妖怪的對手,要是遇到那種心狠手辣力大無窮的恐怕能直接拍死他們。
死一般的短暫沉默後總裁先開口,對符戒也頗不滿意:“捨不得投錢研製,做出來的蹩腳玩意。”
“我還以爲是我操作不當,原來大家的都有問題,局長,我們是爲保護人類拼命的,你不能拿這種次品糊弄我們。”
“我符戒上星期弄丟了,劍收不回去,又怕我媽發現,藏衣櫃頂上的,能再發我一枚嗎?”
向銘抽出煙剛想點,又默默塞進盒裡,他清清嗓子:“你們先冷靜一下,關於符戒的研製我們一直有跟進,上古捉妖師留下的符戒有靈性認主,至今沒人能驅縱,你們手上的符戒雖然是復刻品,但已是現在科技的極限,每成功研製一枚要花費數百萬甚至上千萬,你們守護全世界安危,我們不會糊弄你們的。”
“這麼高的帽子我可不配戴,咱們是很單純的交易關係,你們幫我進事業單位,我給你們賣命十年,我敢說在坐的無一沒有自己的私心。”
“別扯遠跑題了,盧局下命令吧,我們照做。”
盧正勇那邊的風很大,傳過來的聲音夾雜着斷斷續續的呼呼聲:“各位捉妖師,我們身體機能不如妖族,正面硬碰我們未必會輸但是很大的考驗,如果人妖能和平共處我們也能收起符劍,如果遇到妖族害人不容姑息。”
暗影籠罩大地,打鬧聲已經聽不見了,但寂靜的教室裡有細微的滋滋的電流聲,日光燈慘白的亮光在夜裡分外明顯,方奈坐在教室後面有一下沒一下的戳手機屏幕。
該死的姜成傑還不回來。他心裡咒罵。
教室裡的場景模糊的投在窗戶玻璃上,外面零星斑駁的路燈也投在窗戶上。
越是這種時候魑魅魍魎的模樣越在腦海裡晃盪,方奈擡板凳坐到牆角,還是害怕,忍不住輕聲喊:“纖塵你在嗎?我有點怕你能不能和我說說話?纖塵你在嗎?”
教室裡靜悄悄的,沒有聲音回答他。
方奈忍不住了,他顫抖着手給方洋打電話,他現在就要回家,僱十個保鏢輪流守着他,再也不在這上班了。
“小朋友,本姑娘是民國死的女鬼,想找我陪你聊天,你有病呀?”纖塵現身,穿着寬鬆衛衣和破洞牛仔褲,看上去非常時尚反而不怎麼可怕。
方奈被嚇得激靈,兩眼淚汪汪,要不是礙於對方是鬼他要衝上去給個熊抱:“我真的怕,你陪我等到姜成傑回來好不好?”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模樣像極了丈夫夜不歸宿害怕他出軌的黃臉婆?難道不應該我在這你會更怕嗎?”
“你是好鬼,我怕其他的鬼。”
“其實呀……”纖塵抿着嘴想了想,把想說的話嚥了回去,解釋得越多眼前的年輕人只會越害怕,乾脆不要再顛覆他的認知了,她坐到離方奈不遠的桌上,“好吧,本姑娘也沒事,就陪你聊聊。”
雖說方奈只見過纖塵幾次,但對方都沒有惡意,他也放鬆戒備多幾分好奇,問出他比較擔憂的問題:“姐姐,這地方你的同類多嗎?它們吃人嗎?”
真是小孩子,纖塵輕笑:“你要和我聊這麼恐怖的話題一會兒別喊怕哦。”
“換一個換一個!我覺得你好像是跟着我們的?你爲什麼在這啊?”
“你雖然膽子小但是不笨嘛,不過我不是跟着你們,我只是跟着姜成傑。收起你迷惑的眼神,感興趣我就講給你聽咯。姜成傑前世叫蘇洛,是女生,職業武警,應該是九三年在一次解救行動中用自己交換人質,具體怎麼打起來我也不清楚,蘇洛被打死並砍斷腿,她心灰意冷不願再當人,就跟我們一起當孤魂野鬼,是我們的老大,玩樂不覺時光如梭,二十幾年就晃過去了。我們在送小無憂去投胎的路上老大被擠進輪迴道,投胎到薑母肚子裡,我們是打算救她出來的,但她不願意,就成了現在的姜成傑。”
沒頭沒尾的故事讓方奈聽入神,暫時不覺得害怕,還意猶未盡:“她不是不想當人嗎?怎麼又……”
纖塵嘆了口氣,惆悵許多:“蘇洛爲百姓而死,成傑爲薑母而生。姜父是大男子主義的家暴男,薑母跟他在一起日子很苦,甚至被打流產過兩次,肚裡的孩子是支撐她活着的信念,她常常摸着肚子自言自語,說一些話,老大覺得她可憐,決定留下當她的孩子。其實出生在這種家庭的孩子最可憐,你跟老大在一起這麼久沒發現他是媽寶男嗎?”
“是嗎?一點也沒看出來。”方奈驚愕,校園裡紅榜上的全優生,單位裡陽光親近的有志青年,怎麼看都是優質男神,居然有這麼詼諧的背景!他甚至懷疑纖塵在編聊齋逗他。
“你還沒有了解他吧,走近了你會發現薑母就是他的命。怎麼會不離,她做夢都想離婚,反正他們之間很複雜很麻煩,薑母能有今天都是姜成傑拿前途換的。”
方奈聽得起勁還想八卦,外面傳來姜成傑的聲音接着門被推開:“方奈是不是你在裡面?唔,這位是?”
兩人的交談戛然而止,齊刷刷的看着姜成傑。
“夜不歸宿的人回來了,我該走了。”纖塵伸着懶腰朝門走去。
“我們好像見過。”姜成傑橫跨一步擋住纖塵去路,指間夾着符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點向對方肩頭。
纖塵早看穿他所想,張開雙臂身體後仰幾乎與地面平行躲開他的偷襲。姜成傑一擊不成右腳勾住她的小腿左腳轉半圈再將符籙點向肩膀。
啪!健碩的身體擋在兩人之間,符紙不偏不倚的貼在胸口,姜成傑皺眉看着眼前人,厲聲:“你搗什麼亂,一邊去。”
姜成傑的腳還勾着纖塵的腿,兩人的身體皆是歪向一邊,方奈跨在兩人之間,背對纖塵,三人的姿勢怎麼看都怪異。
方奈捂着貼在自己胸口的符籙,悄悄揉皺:“她不是壞人,別傷她。”
“你知不知道她是什麼!”
“我知道,是我找她來的,不許你傷她。纖塵你快走。”
你這個白癡!
你不會把我捅了吧!
纖塵看着兩人內心獨白實在覺得好玩,雖然她自詡來無影去無蹤常人難捉到,但還是怕不留神被貼符籙魂飛魄散,眨眼間就隱去身形逃了。
姜成傑想追已經來不及,氣得直跺腳,指着方奈罵:“你知不知道放走她會害死多少人?把你一無是處的善良收一收!”
“鬼也分好壞的,害人的不是她是門口那個,你有本事耍橫就去收拾門口那個。”方奈脫口而出。
姜成傑沉吟,回味方奈話中意思,不確定的問:“什麼門口那個?你說誰?”
“別裝傻了姜成傑,你能一眼看出纖塵不是人,難道看不出相處更久的胡二拉嗎?要麼你就是個假道士,要麼就是包庇她。”
胡二拉是妖不假,但方奈怎麼知道的?難道又偷了藍眼淚?爭吵沒有半點意義,姜成傑退步,語氣溫和多了:“我知道她是妖,正如你說妖分好壞,我沒有發現她害人。”
“道長,那我告訴你我發現了,請你快去收了她。”
“你好好說話。”
“姜成傑胡二拉真的不是好人。”方奈帶着哭腔抱怨,“你還記得有求必應的傳言嗎?江澤許願應驗生病了,我朋友許願應驗也生病了,前幾天魯薇薇也在念舍求許願,得到一根手鍊被我扔掉了。如果有求必應只是騙學生的鬼話,那我朋友不可能應驗,如果是騙錢的套路那我也曾去許願胡二拉沒答應,我懷疑她是挑人來的,她一定看中他們身上的東西。”
收集靈力!姜成傑腦海裡冒出可怕的想法,着急:“這麼重要的事你怎麼不早告訴我?”
“我又不是道士,怎麼知道她到底是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