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龍口招募的歐洲人已經有十幾位,他們都在爲柳鵬效力,除此之外還有幾十位來自亞洲各國的軍事人員與技術人員,但是對於不斷擴張的研習所來說,他們仍然需要更多的技術人員支撐他們的雄心壯志。
丁宮卻聽出了聶川的弦外之音:“老聶,我這邊一切方便,不管德蒙斯先生什麼時候出發我都跟着大家一起,但是能不能先多上一兩處礦場,若是賠錢了我這邊負責,賺錢了大家一起分錢。”
“成,咱們合作愉快!”
時光過得真快,又是春暖花開時節,但是對於柳鵬來說,他已經看到了北方的隱隱寒意。
這種寒意並不僅僅是因爲金州與復州方面始終沒有打開戰局反而屢受小挫,或者是黑山團反覆請求支援,而是因爲孫承宗面對遼西走廊的築壘計劃終於取得初步成效。
實際很難說“取得初步成效”,因爲他們的築壘地域本來就是努爾哈赤自行放棄的中間地域,努爾哈赤雖然一度佔領這些地方,但沒有設官治理或是駐軍駐防,而是強行遷移遼西漢民然後事實上放棄了這些中間地帶。
這是後金在軍事上的極大失策,但是築壘小有成效卻讓朝廷上下如同打了雞血,過去柳鵬一直安然無事,現在已經有給事中與御吏開始給柳鵬上眼藥,雖然還沒上“狼子野心”、“曹操再世”這種詞彙,但是驕兵悍將這種相當致命的罪名已經給柳鵬直接加上去。
至於具體原因就不必解釋,既然孫承宗在遼西築壘成功而且不斷向東推進,那麼朝廷就不必借重柳鵬與海北軍也能戰勝建奴,那自然要打壓海北軍保持平衡。
正是這種突如其來的寒意,現在東江鎮在海上特別活躍,雖然他們的戰績根本無足輕重,但是他們的捷報卻是一封接着一封,動不動就是破奴逾萬斬酋數千,有些時候柳鵬都不知道寫這些捷報的人才是毛文龍從哪裡找出來的。
現在柳鵬手上這份捷報更是誇張到極點,毛文龍的東江軍只是用槍炮轟鳴並沒有與女真軍交鋒,就已經讓後金軍全軍崩潰,自相踐踏之中後金軍死者兩萬有奇,軍馬更是死了三萬多匹。
“奴耳目亂於梆聲,手足觸於地炮,東西奔命,人馬飢瘦,自相殘踏而死者二萬餘人,馬三萬匹”,正所謂“不交一鋒,致奴死二萬餘人,馬三萬匹,其數終有不可考”,柳鵬覺得能寫出這奏報的絕對是個人才。
但是不管如何,朝廷現在已經覺得未必一定需要柳鵬也可以對付建奴,所以明明是春暖花開時節,柳鵬卻感覺得到其中的隱隱寒意。
還好朝中諸公不如姚玉蘭這麼一個女人看得更明白一些:“沒有咱們海北軍在金州牽制建奴,關寧軍的那些邊壘根本就是紙糊一樣,如果金州現在失守,建奴肯定會一路橫掃遼西一路殺到山海關。”
柳鵬雖然贊同姚玉蘭的看法,倒是搖了搖頭說道:“沒有我們金州,關寧軍的邊壘也能堅持一段時間。”
在歷史上,從天啓二年到天啓六年,明金之間的激烈戰爭突然告一段落,雙方几乎處於休戰期,除了一些小接觸之外,雙方並沒有發生大戰。
歷史上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一方面是努爾哈赤與金軍認爲明軍已經不足爲患,而且所謂明軍築壘地域都是後金佔領後主動放棄的中間地帶,而且明軍覺得已方築壘進度可以用神速來形容,但是真正修到遼陽、瀋陽還有幾十年的距離同,在後金眼中簡直是近於龜速。
而另一方面也是努爾哈赤轉移了戰略重心的緣故,他把主要目標轉向林丹汗的蒙古諸部,企圖通過吸納蒙古人口來充實後金實力,經過幾年的努力不但正式組建了八旗之外的蒙古三旗,而且八旗內部也組建蒙古四十牛錄,還收了大量的外藩蒙古,大大增強女真實力。
除此之外,努爾哈赤還得忙於打擊不斷崛起的東江軍,雖然在東江軍在軍事上並沒有給後金軍制造太多麻煩,但是隻要有東江鎮存在一日,遼東漢民就源源不斷地逃往關內、朝鮮與海上,甚至連後金委任的很多漢官們都與東江鎮暗通款曲,隨時準備反正。
而現在,努爾哈赤同樣轉移戰略重心,只是頭號目標變成海北鎮與柳鵬,只要他一找到機會後金國就會傾巢而動進攻金州,他也不會忘記打擊林丹汗並拉攏蒙古諸部爲其所用。
但不管如何,孫承宗的築壘已經初見成效,柳鵬面臨的氛圍變得險惡起來,而且伴隨築壘不斷向東推進,這種險惡的氛圍會越來越嚴重,因此姚玉蘭也能理解柳鵬的心思,他當即問道:“柳鵬弟弟,不管關寧軍的邊壘能堅持多久時間,我現在覺得咱們應當慎重一些,縱然是一片冰心在復州,但是我覺得應當往後推一推。”
只是柳鵬卻是淡淡一笑:“謝謝姚姐姐,只是既然是一片冰心在玉壺,那我這人就是癡心不改,今年不管付出多少代價一定要拿下復州來。”
他以爲姚玉蘭肯定會繼續勸阻自己,只是姚玉蘭卻是盈盈一笑:“我就知道,你這人固執得很,只要拿定了主意跟我一樣永遠也不會聽人勸。”
“只是這次復州之戰,姐姐跟你一起到復州去,我們同生共死!”
姚玉蘭知道這次復州之戰對於海北軍來說可以巡防隊成立以來的最大挑戰,只要稍有不慎就是全軍盡沒的危險,因此她已經下了決心,不管有多大的危險,她都要跟着柳鵬一起去復州城下與建奴決一死戰。
只是柳鵬並不同意姚玉蘭的決定:“姚姐姐,我還需要你鎮守萊州,萊州是海北根本腹心之地,萬萬不容有失,我可不想我剛剛拿下復州,回頭登萊這邊就出了大事。”
只是姚玉蘭卻是微笑道:“放心,一切我都安排得妥妥當當,但是不管如何,我都要跟着你一起去復州!如果你不肯定答應我的,我回頭就走再也不回龍口了,再也不理你!反正我就是要跟你一起去復州。”
只是姚玉蘭並不是那種不通情達理的女人,她告訴柳鵬:“而且我也不是到復州給你當個拖累,而是帶着萊州將士一起參戰,想要拿下復州不可能只靠海北鎮現有兵力,肯定要擴兵,到時候我親率率萊州將士一起參戰。”
說到這,姚玉蘭十分遺憾地說道:“這幾次金州之戰,與你一起生死與共的女人有江清月,有魏瑜君,甚至有徐巧芷、施慧娘,但就是沒有我姚玉蘭,這已經是我遺憾一輩子的事情,這次復州關係天下氣運天下存亡,我肯定不能錯過。”
柳鵬知道姚玉蘭就是這麼霸氣的女兒家,只要下了決心就是九頭牛都牽不回來,
“好!姚姐姐我答應你,不過我既然是男人,到時候只許姚姐姐在背後幫我捧劍,不許衝到我的前面去。”
對於柳鵬這種同樣大男子主義的說法,姚玉蘭倒是能夠接受:“只要能夠跟你一起到復州去,不管你說什麼,我都能答應下來。”
松江府上海縣。
松江府向來是天主教在中國的一處重鎮,而現在已經不能用“重鎮”來形容這座城市在中國天主教佈局中的地位,如果要用一個詞語來進行形容的話,那就是“聖城”。
只是即使被稱爲“聖城”,天主教在上海與中國的發展即使受到了很大阻礙,還好現在天主教在中國最重要的信徒與保護者徐光啓從天津回到了上海,他還把傳教士畢方濟請回到了上海,讓天主教在上海的發展進了一個全新的階段。
只是今天這些上海天主教的重要人物卻顯得有些坐立不安起來,倒是畢方濟顯得從容不迫:“先生們,我想我們不必着急!”
徐光啓也回答道:“是不必着急,即便他們確實真是從登州來的,但是他們肯定會在上海呆上很久。”
只是他的語氣卻不免帶了一些急迫,而他的門生弟子孫元化硬是沒聽出他話裡的意思:“是啊,就是從龍口來的又怎麼樣,現在鹿繼善鹿先生跟着孫承宗孫先生正準備出關,關寧軍可比海北鎮有前途多。”
徐光啓卻是搖了搖頭說道:“鹿先生雖然與我是多年好友,但並非是我同教之人,我們不能把希望寄在鹿先生身上,神父,如果這些人真是從龍口來的,我們必須小心再小心!”
畢方濟這位天主教神父還是第一次從徐光啓口中獲得如此鄭重的評價,他叫着徐光啓的聖名:“保祿,我還是看到你第一次如此重視一個異端!”
他說的是不是別人,正是那位胡諾格教徒德蒙斯,這位法蘭西來的異端因爲新教徒的身份與上海天主教過去鬧得很不愉快,到了山東以後更是處處給天主教挑刺,根據一些信衆的說法,如果不是因爲德蒙斯的阻礙,現在教會在山東至少能夠獲得數以千計的信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