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焚稿

而此時榮國府西院,探春的屋子前,紅燈之下,晴雯低垂着螓首飛針走線着……

晴雯的神態依然高傲而倔強,雖然不知道賈環會不會作詩,也不知道賈環的詩做的好不好,但她卻不願退縮,因爲一退縮就是心虛,也間接證明了賈環沒有詩才,

只是她心中畢竟忐忑,心神不寧再加上燈光灰暗,繡花針好幾次紮在了她的手指肚上,殷紅的血滴滴在綢布上豔如梅花。而小鵲則像個小鵪鶉似得,緊挨在晴雯的身邊,大大的眼睛怯怯的眨巴個不停。

至於賈寶玉和林黛玉則坐在月桂樹下,談論着《西廂記》。而三春也沒什麼好說的,姐三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閒話,只是惜春小小的嘴巴撅了起來,心裡埋怨着連黛玉和賈寶玉二人破壞了美好的夜晚。

時間慢慢流逝……惜春畢竟年幼,雖然好奇賈環會不會做詩,但困勁上來了,羅袖輕掩飾小口,剛想起身回去,而就在這時花牆外傳來了初中的腳步聲,估計是李貴來了,探春精神一陣。

而賈寶玉、林黛玉、三春以及晴雯、小鵲、襲人等丫鬟也是如此,聽到腳步聲她們都伸頭看向了花牆,晴雯手一抖,繡花針再次刺到了手指肚上。下一刻就見看二門的劉婆子走了進來,向着寶玉一施禮:“二爺,李貴求見。”

“快讓他進來!”寶玉一邊從杌凳上站起,一邊急匆匆的說道。

“是,二爺。”劉婆子再次回了個禮,轉身而去。

沒過一會兒急匆匆的腳步聲響起……“老三做詩了沒,詩會上可有佳作?”李貴杜甫一出現,賈寶玉便再次亟不可待的問道。

作爲長隨李貴是知道賈寶玉與賈環的明爭暗鬥,或者說背後的明爭暗鬥的,“這難爲事盡找我來做!”李貴心裡嘟囔着,又不好當面直接打賈寶玉的臉,但他是個機靈人,因此點頭哈腰的,含糊的回道:“回二爺,做了。”說罷,把抄錄的便箋遞給了賈寶玉。

他沒有說明便箋上的額還是賈環做的,這種不討好的事還是能晚說一會兒就是一會兒。

而賈寶玉也很是個心有七竅的人,又是個憐香惜玉的人,晴雯這等美女的情緒他不可能不照顧,在他心裡賈環即使能做詩,也不會做多好,以林黛玉的尖刻,議論起來,晴雯肯定會再次落淚,因此問李貴的上半句,賈環做詩了沒有,他只是一代而過,關鍵是下半句——有好詩沒有。

因此李貴的回答做了,他微微驚詫了一下,便決定不予深究,低頭看起便箋上的詩來;林黛玉和賈寶玉心靈默契,看賈寶玉的這番作爲就知道了賈寶玉的心思,而且她也覺得和一個丫頭斤斤計較的有失身份,因此瓊鼻輕輕‘哼’了一聲,也把螓首湊了過去。見此,三春也圍了過去。

“李杜詩篇傳百年,至今已覺不新鮮,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

賈寶玉畢竟是有些靈氣的,而且這首詩也合了他叛逆的性子,看着看着賈寶玉禁不住讀了出來,繼而眉飛色舞的讚道:“好一句各領風騷數百年,真是好詩,好詩!”

而林黛玉家學淵博,在詩歌上的造詣比賈寶玉還要深,而且在《紅樓夢》中曾教過香菱寫詩,香菱先前曾學陸游陸放翁的詩篇,她曾勸道你爲何要學那等詩篇,你要是學了就出不來了,之所以說香菱學了成不了,是因爲陸游這等大家寫詩的胸襟、氣魄、語言的自然洗練都不是女子能學的來的,古往今來女子有大氣魄的名篇只有李清照一首《夏日絕句》生當作人傑,死亦爲鬼雄而已!而此刻見此時不僅語句自然,而且隱隱有陸游那等大氣魄的風骨,也不禁隨着賈寶玉讚道:“當真是好詩,真是好詩!”

隨即轉頭向李貴問道:“這詩是哪位大家做的?”

“真是不想說什麼偏要說什麼!”

李貴心裡嘀咕着,爲難着,彎了下腰覥顏笑道:“回姑小姐,這、這詩是三爺做的。”

“什麼?!”

黛玉含煙帶水的美目一下子睜開到了極致,她實在不敢相信這等洗練雋永而又老到的詩句,大氣磅礴的詩章居然是賈環寫的,一個區區少年寫的。

而賈寶玉也是如此,清秀的眉頭一豎,難以置信的問道:“什麼,你說是誰寫的?”

李貴嚥了口吐沫,艱難道:“回二爺,這首詩是三爺寫的,三爺這首詩今晚被推爲第一。”

“咔嚓!”黛玉隱約間聽到她心裡有什麼東西碎裂了!而與此同時便箋從賈寶玉手中悄然飄落……

“呀!”

小鵲輕輕的叫了一聲,而晴雯卻禁抿着櫻脣,擡了起修長的鵝頸,明眸之中淚花晃動……

三春也沒想到賈環居然做出這樣的詩歌來,畢竟是姐弟,一縷笑意不自覺的浮現在她們臉上,她們也想讚一句,而在這時她們看到了飄落的便箋,隨即就見賈寶玉僵直着往花牆外走去,口中音樂有‘假的、假的’的細微聲傳來。

“這人!還不承認,李貴還敢騙你!”聞言,惜春瞅了寶玉一眼。

而惜春實際是誤會賈寶玉了,賈寶玉倒不是說這詩不是賈環做的,而是說他自己!因爲有通靈寶玉的緣故,賈寶玉一項以有靈氣自詡,當然能周圍的人也是這麼說的,即使院試沒考過賈環,他也可以以有靈氣、會作詩**,但現在這種自我陶醉卻被賈環硬生生打斷了,他本來有些慧根,倏然驚醒之後,卻發現自己原來所自傲的、別人所恭維的原來都是空的……

而黛玉畢竟和他知心,見寶玉如此,臉色一白,隨即快步跟了上去,強笑道:“這詩沒有靈氣怎麼做的出來,老三肯定是突然開了竅,這麼藏拙,哼,齊心叵測!”

聲音減去漸遠……李貴擦了擦額頭的漢,然後跟三春她們行了個禮,就想告退,而這時惜春卻問道:“李貴,我三哥回來了嗎?”

“回小姐,三爺被明月姑娘請去喝酒了,估計還得一陣子才能回來。”

惜春本來想向賈環道喜的,當然閨中女兒無事,她實際是想聽聽事情的經過的,聽此,噘起了紅紅的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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