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一指

聽着賈環的話,晴雯一雙明眸閃爍了一下,但隨即抿了抿嘴脣。

而在這時外面傳來了腳步聲,隨即就聽到趙姨娘尖尖的喜悅聲:“環哥兒,你看我給你帶什麼來了,龍澤鮑魚,老祖宗上午沒吃,讓我搶了,真是的,環哥兒你說偏心不,你這都考上秀才了,給這榮國府爭了多大的光,老祖宗連個賞都沒有,連個話都沒有……”

說着趙姨娘已經掀簾而入,隨即往椅子上一坐,翹起二郎腿,習慣性的報怨。小吉祥則在她身後提着一個小食盒。

賈環已經知道趙姨娘的話是萬萬接不得的,一旦接了,那趙姨娘絕對是口若懸河,濤濤不絕,所以對趙姨娘最好是聽之任之,因此賈環只是微微而笑,但他明白賈母的賞賜以後不可能會有了……

在趙姨娘的殷切注視下,賈環對龍澤鮑魚讚了兩句……在趙姨娘心滿意足的走後,賈環卻坐在書案前沉思了起來:“己被發現了,眼紅了,下一步會怎樣……”

和賈環相處時間長了,看賈環這個神態,晴雯和小鵲就知道賈環在思考問題,她倆不敢打擾,但兩人都從側面暗暗注意着賈環的臉色,見他神色波瀾不驚,忐忑的心漸漸放下……

……

第二天賈環照例去了青雲書院,而在中午時分,在一起吃飯時,楚文淵笑道:“又到月末,明日青雲開社,賈兄來否?”

還是那句話,這個時代雖然不考詩詞,但卻絲毫不減詩詞在人們心中的魅力,一手名篇可使洛陽紙貴,所做之人自然也名聲鵲起,才子風流的名頭之下往往名利雙得,所以以詩詞結社者比比皆是,大觀園建成後也在探春的建議下成立了海棠詩社,李紈號稱稻香老農,賈寶玉號稱茜紗公子,林黛玉號稱瀟湘妃子什麼的。

當然詩社之所以盛行,賈環覺得這也是這個時代娛樂項目太少的緣故!而詩社倒像是綜藝節目,極打發了世人的閒散時光,又讓參與者一展才華。

去,自然是要去的,不去就是不捧場,不捧他們的場就會被他們拋棄,這完全違背了賈環在士子間獲得好名聲的初衷!其實賈環還有一種衝動,在現場當一個文抄公。

這樣卓好處多多,第一,賈環深知要讓這些眼高於頂的監生們認可,僅僅是態度上的和藹,行動上的靠近還是不行的,這些人在心裡照樣看不起你,必須在才華上,或者說能力上讓他們佩服,這樣才能在士子間獲得名聲。

而這名聲何嘗不是賈政心中的分量!

因此賈環笑道:“自然要去。”

“哈哈,如此明晚恭候賈兄大架。”楚文淵抱了抱拳。

“好。”

賈環也笑着抱了抱拳,心中卻有些後悔當初爲什麼不學文科,現在胸中僅有的詩篇都是名篇,而且很多是爲世人所知的。而且覺他所知,這詩社結社往往會以景活物出題,這完全是他不擅長的。有麼有機會耽擱文抄公還真不好說。

“捧個場吧!”賈環心裡嘆了口氣。

傍晚賈環乘車而去,而看着賈環的背景,楚文淵拍掌對左攀龍、楊穆笑道:“入吾彀中矣,明日定讓他難堪!”

……

夕陽餘紅,

賈環跨入了他的小院,按習慣他想換身服去活動下筋骨,而他剛進院子,小鵲就從爐竈處跑了出來,小臉板着,頷着首,叫了聲:“三爺。”表情極爲嚴肅,聲音裡帶着憤懣。

“怎麼了這是?”賈環心裡一沉問道。

“晴雯姐她……”

小鵲話音未落,晴雯已經跟了過來,對着賈環施了一禮,而在起身之際,賈環赫然發現晴雯白皙的額頭上有一個清晰的手指印子。

晴雯現在已經是她的人!“怎麼回事?”賈環的臉一下子撂了下來。

“是賴大家的……”

小鵲擡着小臉蛋,急匆匆的兒說着,但半途中卻被晴雯打斷了:“三爺我什麼也沒說!”

說完,晴雯擡起了螓首,紅脣也緊緊的抿着,但兩行淚水卻從明汪汪的眼眶裡留了下來,流到白皙的臉頰上以絲絲縷縷,碎碎裂裂……

不用猜測賈環就知道晴雯身上發生了什麼!

賈環也清楚晴雯這兩行淚是什麼……賴家對晴雯有恩,本來這恩情在晴雯心裡應該無暇如白玉,但賴大家的卻先用人性之惡將這白玉打破,接着又用人性之惡將它打裂,所以這兩行淚是對人間真情的傷逝!

而賈環知道他卻不能對賴大家的做激烈的動作,激烈了,因果就會落在晴雯的頭上,她會被稱爲忘恩負義的人!

“這還沒完沒了了……”

欲動而難動,一股被壓抑、被捆綁的躁亂在賈環的心底升起,賈環呆呆的看着晴雯……

“三、三爺……”

看着賈環緊縮的眉頭下發紅的眼睛,晴雯不由得慌亂地叫了聲,說完,她修長的鵝頸就往下縮了縮,一副怯怯之態。

而就在這時,“三爺在嗎?”一道清婉的聲音從花牆外響起,賈環一轉頭,只見平兒正從月亮門走來,穿着一身青色繡荷百褶裙,百褶裙外套着白色的對襟,夕陽的餘紅撲在她精緻的臉上,讓她整個人顯得秀麗喝完、端莊典雅!

從《紅樓夢》裡賈環知道平兒是個好姑娘,也是一個可憐人,強忍了一口氣,說道:“平兒姐姐來了,不知有什麼事?”

此時賈環眼裡的怒紅未褪,見他這幅樣子平兒心裡微驚,心中想着這環老三今天怎麼了這是,二奶奶還找他!微微彎腰,行了個禮說道:“回三爺,二奶奶說找你有事商量,請你過去一趟!”

是有異常必有妖!從昨天賴大家的異常裡,賈環就覺得起後面必有後手,只是沒想到會來的這麼快!

“居然把平兒都派來了,這麼怕我不去嗎!我倒要看看你們給我設了什麼鴻門宴?!”

平兒身份是賈璉的妾,平時傳話派個丫鬟就行了,從這裡賈環既看到了王熙鳳的心機,但他也正有一肚子氣要發,於是說道:“哦,請平兒姐將帶路。”

……

此時王熙鳳的三間大房裡已經是燈火恢弘,臘梅屏風下,原來的火盆處,放了冰盆,涼氣絲絲,王熙鳳穿着一身大洋紅紗百褶裙端坐在中堂上方的太師椅子上,而賴大家的則坐在她的左下方,豐兒、紅兒等丫頭環立在周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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