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眼看太陽就要落山了,蕭謹言與瓔珞回到了素孃家中,是時,夢茵正吵着向素娘要花草茶,看到二人回來,踏着歡快的腳步迎了上來。
“回來了!瓔珞姐姐回來了!”
她一把抱住了瓔珞,抓起瓔珞的手,絲毫沒有在意瓔珞臉上的無奈,興奮的說道:“瓔珞姐姐,這個新的漂亮姐姐和大叔都對我好好誒!漂亮姐姐還懷了小弟弟,不知道小弟弟什麼時候才能出來?”
蕭謹言知道瓔珞不太喜歡與人有這種過於親密的肢體接觸,哪怕是像夢茵這樣的小女孩,當下一把拉過夢茵,笑着說道:“夢茵,你這輩份可是有點錯亂得離譜啊……你怎麼可以稱漂亮姐姐的丈夫爲大叔,又稱漂亮姐姐的寶寶爲小弟弟呢?”
素娘走了過來,輕笑着對蕭謹言說道:“夢茵妹子一片純真無邪,倒是不該用那些世俗的條條框框去約束她。”
“也是。”
蕭謹言朝素娘笑了笑,應道。他的本意只是想分散夢茵的注意力,省得她一直纏着瓔珞,瓔珞不太懂人情世故,對夢茵一直都抱着同情與容忍的態度,但壓抑久了,總是不好的。自然是不會在這種小事上與素娘理論。
素娘看着夢茵,感慨道:“說起來,我大概真的和她有緣,總有種很親近的感覺……天色已晚,村子裡有不少空房間,不如你們就在這裡小住一晚,夢茵妹子就住在我家吧!”
二人原本就有這個打算,蕭謹言見素娘主動開口了,便想着順勢把借宿之事定下來,不料這時,瓔珞說了句很不適宜的話。
“你們村子……是什麼外來者都可以住進來嗎?”瓔珞問道。
果然是不會聊天,若是瓔珞是男的,蕭謹言這會估計會氣詐,或者直接訓斥瓔珞一通,不會說話就少說話。
但瓔珞是女的,他能怎麼辦?
好在素娘聽了沒有多想,向瓔珞反問道:“你是想問是否要收取銀兩酬勞嗎?我們伏羲村不興這個,一切隨意,要實在想給報酬,給點外面的點心特產就好。”
蕭謹言擔心瓔珞再說錯話,便要致謝,但瓔珞還是搶先了一步。
“我是比較在意之前在外面彈琴的那個黑衣琴師……他也是在這兒留宿的外來者嗎?”
聽到這,蕭謹言才明白原來瓔珞關心的是這個,提到黑衣琴師,他也很想聽聽素娘怎麼說,便沒說話。
“他啊……我們倒是都不熟悉,冷冰冰的。不過村子裡的老者說,他的琴曲也跟我們村子有緣。我們這邊人少,一切隨意,想住下就可以住。”素娘說道。
不及蕭謹言多想,夢茵忽然插話道:“今天晚上,是去找瓔珞姐姐睡呢,還是去找另個漂亮姐姐睡呢?”
話音剛落,瓔珞的臉上多了幾分怪異的神情,蕭謹言知道這一定是她在擔心夢茵要求跟她睡。
“夢茵呀,你今晚就跟漂亮姐姐睡吧,說不定我們明天就要離開了呢!”
蕭謹言向夢茵提議道。
果然,瓔珞用着感激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素娘也希望夢茵可以留在自己家裡,便也向夢茵勸說了幾句。最後,聽到夢茵決定今天跟素娘睡時,瓔珞鬆了口氣。
素娘喊來了她的丈夫爲二人操辦住宿之事,爲了方便,素孃的丈夫特地爲二人在附近找了兩間空房。
路上,瓔珞頗爲困擾地向蕭謹言說道:“雖然感覺不該和小夢茵計較,但總覺得被人這樣抓着衣角有點奇怪。”
蕭謹言看着瓔珞,不知道該說什麼,有的人喜歡小孩子,有的人不喜歡,這純粹是個人的喜好,說起來,他也不太喜歡被人拉拉扯扯,哪怕是小孩子,所以,他還真不知道這個時候該對瓔珞說些什麼。
“今天忙亂了一整天,我們還是早點休息吧!”他笑着對瓔珞說道。
瓔珞想了想,點了點頭:“嗯!先休息吧。”
第二天,蕭謹言早早就起來了,但他不是睡醒的,而是驚醒的,不知爲何,他忽然感覺到了一種隱隱的不安。
天快亮了,但終究是沒亮,所以他沒有去叫醒瓔珞,想着離天亮還有會工夫,便出了房門。
他昨天才來到這個村子,對這個村子並不熟,人總是習慣走自己熟悉或者稍微熟悉的路,走着走着,就來到了村口的小亭裡。
“你果然出現了。”
一個男子的聲音從亭子旁傳了出來,蕭謹言不止一次聽到過這個聲音,特別是最近,所以馬上就聽出了聲音的主人。
果然,昨天那個被白龍認定爲伏羲轉世的黑衣琴師緩步從亭子旁邊走了出來。
蕭謹言看着黑衣琴師,心裡忽然有種怪怪的感覺。太陽馬上就要出來了,周圍的景象已經大抵可以看清。伏羲村依然是一副與世無爭的桃源景象,黑衣琴師的出現,便是顯得格外突兀。
蕭謹言的心裡一直隱隱不安,看到黑衣琴師,便也就沒有太過吃驚,從黑衣琴師的話可以判斷,黑衣琴師忽然出現在這裡,不是偶然。
“又是你?”
蕭謹言看似不經意地回了句,卻將警惕提到了極限,對方可是北溟幽冥令主,他着實不敢大意。
果然,黑衣琴師忽然將手中的古琴托起,拔起了琴絃,向蕭謹言發動了攻擊。琴聲所化的勁氣,瞬間化爲了宛如實質的利刃,襲向了蕭謹言。
蕭謹言早有防備,見黑衣琴師動手,當下身形疾閃,躲了開來。
北溟幽冥令主可是北溟魔族裡的強者中的強者,他這一擊看似輕描淡寫,但那些琴聲所化的利刃足矣削鐵如泥。
蕭謹言知道這亭子是保不住了,自己也不可能是這個令整個大荒都聞風喪膽的恐怕存在的對手,便要三十六計,走爲上。
然而,那些利刃擊在了亭子的柱子上,卻並沒有將柱子切斷,甚至沒有在柱子上留下痕跡,只是發出了一聲悶響,僅此而已。
黑衣琴師收起了手中古琴,沒有繼續攻擊蕭謹言的意思,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有想過要攻擊蕭謹言,他只是在告訴蕭謹言,這些柱子很結實,或者說,很古怪。
也是,幽冥令主想要殺一個小小的弈劍弟子,沒有理由失手。
蕭謹言是個聰明人,自然馬上就領會了黑衣琴師的用意,便是急着離開。
黑衣琴師看着蕭謹言,淡淡地說道:“你很警惕。”
蕭謹言大概已經猜到了黑衣琴師在這等他的用意,他不知道黑衣琴師爲什麼要這麼做,但他很肯定黑衣琴師不會殺他,至少現在不會,便是直接奔入主題:“你的攻擊……對我無效?不,似乎是對這個村子無效……村子的神木和藤蔓共同……構成了一個結界?”
黑衣琴師淡淡地說道:“頭腦還算清醒,你打算怎麼辦?呆在結界裡嗎?”
蕭謹言頗爲震驚,黑衣琴師的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想表達他現在被困在了這裡嗎?
蕭謹言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若是黑衣琴師都被困在了這裡,豈不是他和瓔珞也被困在了這裡?
他心思急轉,心想,現在還不知道黑衣琴師打着什麼算盤,不宜說多,便向黑衣琴師正色說道:“不,我更在意你……我在意的是大禹村喪命的無辜者,在意天合關將士們努力保護大家,卻被魔琴的偷襲毀於一旦。”
黑衣琴師淡淡地看着蕭謹言沒有說話,但他的眼神卻似乎在說,我沒有問你這些。
蕭謹言看着黑衣琴師的眼睛,竟是有些莫名的心虛,便是馬上把目光移開,繼續說道:“有那麼多讓人不放心的事情,我怎麼可能在安逸處苟且惜命?假如你真的是魔琴,不管你再強……我也不會輕饒!”
他說得很果斷,好像若是黑衣琴師真的是魔琴,他就打得過似的。
“哦?真是慷慨的豪言壯語。”
黑衣琴師淡淡地說道,語氣中並沒有嘲諷意味,也聽出不誇獎的意思,他也不管蕭謹言反應,繼續說道:“那你是否有勇氣——隨我離開這結界?”
“離開?”
蕭謹言再次感到震驚,他沒想到黑衣琴師竟然知道離開的方法,這也就意味着黑衣琴師並沒有被困在這裡。
那麼,黑衣琴師找他做什麼呢?
“你知道怎麼離開這裡?”蕭謹言向黑衣琴師問道。
黑衣琴師沒有理會蕭謹言,直接轉身走了。
“喂!你還沒回答我呢!”
蕭謹言看着黑衣琴師的背影,想了想,決定還是跟過去看看。
黑衣琴師在村子裡穿梭的速度很快,蕭謹言也就勉強跟上,直到從另一頭走出了村子,黑衣琴師才放慢了腳步。
一路上,蕭謹言都保持着高度警惕,他雖然相信黑衣琴師不會對他下手,但對方畢竟是從北溟出來的,防着點,總是好的。
黑衣琴師似乎早就看穿了蕭謹言的心思,淡淡地說道:“你不必防着我,你放心,若我要對你不利,結局只能是你死,我活。我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只是因爲我和你有相同的目的。你們在調查什麼我都知道。”
蕭謹言知道黑衣琴師說得不錯,思考片刻,索性放下了對黑衣琴師的警惕,畢竟就算再如何防着對方,若對方真要動手,結果都是一樣。
“你爲什麼要叫上我?”
他向黑衣琴師問道,這個問題他倒是真的想知道,所以才問。
然而黑衣琴師並沒有回答。
二人很快來到了天合關入口。黑衣琴師停下腳步,向蕭謹言確認道:“這就是天合關的入口吧?”
蕭謹言覺得這個問題沒有什麼好隱瞞,便點頭應道:“對,我和瓔珞就是不小心被困在這裡,這才陰差陽錯發現了伏羲村……咦?奇怪,堵在這裡的石頭怎麼不見了?”
他上前掃視了下前方,忽然看到前方似乎有動靜:“那裡好像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