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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的別墅裡,賀辭站在樓梯上,看着樓下忙亂的下人們,管家從外面進來,對着幾個下人吩咐了幾句然後往裡走,看到了站在樓梯上的他,姿態雖然恭敬但是透着疏離,“少爺。”賀辭想張嘴,但是身體好像不是他的,他只能見到自己從管家旁邊徑直走了過去。

又是夢麼?賀辭心裡想着,這裡的一切這麼真實又陌生,讓他都開始懷疑他是不是曾經失憶過。

路過的下人都跟他保持着距離,生疏的好像他不是這個家的一員,院子裡,花開的正豔,賀辭這樣想着,但是心裡卻涌現出厭惡,不受控制的感染了他。

忽然看到花叢裡露出的一角,賀辭走過去。

“廢物,你也在啊。”賀辭聽到了自己的聲音,驚訝極了。

再看清眼前的人時,賀辭倒吸了一口涼氣,那人漂亮的臉上都是燒傷的痕跡,右腿竟然被截去了一段,現在一動不動的坐在輪椅上,眼神空洞的看着院子裡的花朵。

楚末!怎麼會這樣,賀辭腦子轟轟轟的響。

“楚末,你在看什麼?花麼?呵呵,你也只能看看花了,因爲你已經廢了。”賀辭不明白爲什麼自己要說這麼惡毒的話,他阻止不了,只能看着聽着。

似乎是殘廢的楚末沒有理會他,他只覺得心裡又涌上來了一陣比剛纔更強烈的厭惡,“哼,自不量力的東西,妄想爬上賀靖年的牀,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我都嫌你髒,賀靖年更不會碰你,要不是因爲怕你壞了他的名聲,我怎麼會讓你進賀家,你這個骯髒下賤的男妓。”

賀辭震驚的聽着自己說出來的話,楚末麼?怎麼可能,他現在好好的在B市上學,怎麼又會是男妓呢?而且楚末跟父親,他怎麼會……到底哪裡錯了?賀辭不懂,他找不到逃離的方法,就看着聽着自己一遍一遍的嘲諷辱罵,我怎麼會是這樣子?不是的,這不是我!我再不喜歡楚末也不會這樣的!

車子的汽笛聲從門口傳了進來,賀辭轉過頭,楚末似乎也聽到了聲音,微擡着眼簾。

從車上下來的男人溫潤優雅,渾身散發的氣勢讓人不容忽視。

賀辭感受到自己心臟劇烈的跳動起來,一種他不明白的感情正快速的在他身體裡擴散開來,忽然又見到男人反身從車裡領出來一個人,賀辭站得遠,看不清那人的長相,只見到一頭烏黑的長髮飄散在空氣裡,纖細的腰肢緊貼在男人的身上。

憤怒,落寞,不甘,交織在一起,賀辭覺得自己就快要窒息了。

他聽到身後楚末沙啞的聲音,“你比我更蠢,你也跟我一樣輸了,你輸給了一個男妓。”

“不!”賀辭大叫着睜大了眼睛,喘着氣推開門跑出去,樓下的管家看到衣衫不整面色蒼白的少年光着腳站在客廳裡,不由大驚,“小少爺,你這是怎麼了?哪裡不舒服,怎麼滿頭是汗?”

賀辭渾濁的大腦聽到管家關切的話語,夏日清晨微熱的風吹進屋子,他卻渾身冰冷。

“怎麼了?”賀靖年從樓上下來,看到亂成一團的客廳。

“先生您快過來看看,小少爺他好像不對勁。”管家着急的對男人說道,賀靖年揮退下人走過去,看到縮卷在沙發上穿着睡衣的消瘦少年。

“馬上把吳醫生叫過來,快!”賀靖年抱起眼神渙散的賀辭就往樓上走。

吳醫生趕過來的時候,屋子裡安靜的讓人壓抑,小心翼翼的跟在管家後面上樓,臥室裡,男人撐着額頭坐在牀上,而躺在牀上的少年睜着黑大的眼睛,沒有絲毫焦距。

“他這是怎麼了?”賀靖年把位置讓出來方便吳醫生查看,他剛纔竟然有一瞬間的慌張。

吳醫生從包裡掏出器具,對着牀上的人檢查了番,放下手裡的東西站起來,“先生,小少爺這是受驚過度引起的暫時性麻痹,我已經打了針鎮靜劑,睡着了休息會後大概就會清醒了,不過先生,小少爺體質較常人偏弱,最好別讓他受到刺激,身體會吃不消的。”

賀靖年讓管家送走吳醫生之後,就坐在牀邊,看着昏睡的少年,眼神忽明忽暗。

“醒了,好點沒?”賀靖年處理完公事後往賀辭房間走了一趟,意外的看到了醒過來的人。

賀辭在聽到開門聲後渾身發僵,尤其進來的還是賀靖年,更讓他侷促不安起來。

“嗯,父親。”賀辭沙啞的嗓音讓賀靖年蹙眉,“是不是學校裡出了什麼事情?吳醫生說你是受到了驚嚇,有什麼事都可以跟我說的,嗯?”賀靖年溫聲道。

賀辭扯着被子的手指發白,頭垂的更低,“沒什麼事情,就是做了個噩夢被嚇到了而已。”

賀靖年看着鴕鳥樣的少年,沉默了會,賀辭緊張的手足無措,掌心裡都冒出了些汗水。

“這麼大了卻還是個孩子,好好休息吧。”賀靖年說着替他掖好被角後就開門出去了。

黑暗裡,賀辭咬着嘴脣,捂住犯疼的心口,他現在有些分不清那些到底是夢還是真實了。

孔嘉樂躺在牀上睡大覺,被開門聲吵醒,看到站在門口的賀辭,才鬆了口氣。

“賀辭,你回來啦,我還以爲是誰呢。”孔嘉樂拍拍胸口說道。賀辭稍帶歉意的對躺在牀上的孔嘉樂道歉,“對不起,我在收拾東西,你繼續睡,我會當心點的。”

孔嘉樂咂巴了兩下嘴,“算了,再睡等會晚上就睡不着了。”

賀辭看着其他空着的牀位,“圓圓跟景書呢?”孔嘉樂聳聳肩膀,“他們啊,出去了,不知道去幹嘛了。”

賀辭收拾好東西后就倒在了牀上,面露疲憊。

“你要睡覺啦?”孔嘉樂看他躺在牀上不動就問了句,賀辭側過身對着牆壁,“嗯,有點累,想睡會。”

“好吧,我要去樓下小賣部買點吃的,從家裡帶過來的東西都吃光了,你要不要啊?我幫你帶點。”說着就從包裡翻出了錢包,賀辭搖搖頭,“不用了。”

聽着身後的開門關門聲,賀辭直直的看着對面的牆壁沒有絲毫的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