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躍,你真卑鄙!”章邯忍不住對山坡上的林躍大罵一聲,可是迴應他的卻只有漫天的箭雨,一波接着一撥傾瀉而下,山中人常會組織一些攀巖之類的運動,還有就是成天打獵,所以在臂力這一塊要佔有絕對的優勢,只要有職業軍人稍稍講解,他們便可以速成出許多優秀的弓箭手。
再者聯軍的所處位置本就在山坡上,以至於這千餘支箭矢在速度上更是快了一倍不止,這密集的黑影每有一道劃破真空,便要在山下的秦軍中帶起一串血珠,這其中並非是聯軍弓箭手的箭法有多高明,實則是山下秦軍太多,而且現在又被章邯下令,處於隊伍的集結狀態,四萬人集結成一個大型的方陣,這不是當活靶子嗎?如果這樣都無法射中,那乾脆自殺算了。
“全軍散開,分成數小隊突圍”揮劍斬下一支靠近自身的箭矢,章邯心中那個悔啊!早知道這林躍如此詭計多端,他當初就應該等到蒙恬的大軍一陣前來了,也不會弄成現在這副慘樣,就照現在這種形式,能突圍就不錯了,哪還有其他半分僥倖廝殺的心思,隨即,章邯便揚起馬鞭,狠狠的抽打在坐騎上,駿馬吃痛遂奮力的像谷口方向衝去。
見章邯帶着部隊要逃,林躍怎會讓他如願,順手接過一張紫檀木製的長弓,這本是齊飛家中祖傳,林躍今日借來一用,拉了拉緊繃的弓弦,林躍發現此弓的張力至少有四石,自從上次狩獵用了那張三石半的巨力弓,現在林躍拉起這張弓的時候,還真有那麼一絲費勁,不過,只要可以把這章邯拿下,費些力氣那又何妨,緊盯着章邯的身形在谷底緩緩移動,林躍手臂上的肌肉就好像瞬間充滿了氣的氣球,不斷的膨脹。
等到紫檀弓圓如滿月之時,林躍的手臂卻也幾乎是以前的兩倍粗壯,無數條青筋就像是虯龍一般盤繞在手臂之上,乍一看起來煞是恐怖,終於,林躍對着山谷下疾馳而過的章邯大喝一聲:“章邯,接箭!”
雷鳴般的的暴喝聲,通過內力的加成,在山谷中轟隆隆的迴盪,一時間,山谷中所有士兵都被這響聲,震得心神恍惚不得自拔,都呆呆的站立在原處,兩眼透着迷茫,隨即這種迷茫並未出現多久,便被山上飄落而下的箭矢紛紛打斷,接連不斷的慘叫聲又再一次迴盪在山谷中,每一聲都是那麼撕心裂肺,還包含着無言訴說的絕望,整個山谷就好像是修羅地獄一般。
聽着耳邊不絕於屢的慘叫,章邯的心中確實在滴血,這些士兵可是他軍中的精銳啊!如今,卻被林躍就像是屠殺豬仔一般的屠殺,這讓他怎麼能不心痛無比,可是這樣根本就不起作用,自己唯有留住性命出了這十萬大山,纔可以爲手下這些將士報仇,突然,聽到山坡上林躍叫自己,本來他是不想理會的,可是不知怎的卻像是被蠱惑一般,鬼使神差的回了頭。
這一看,嚇得章邯幾乎從馬背上摔下去,只見一道紅色的箭影直逼自己面門而來,那速度幾乎是轉瞬而逝,人的身體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寶庫,那裡面的潛力可是無窮無盡,章邯也不知從哪兒生出的一股力量,竟然整個人以極快的速度向後仰倒,堪堪將自己的面門要害避開,順手抓過一個跟在自己身邊的無辜小兵,擋在了自己身前
。
“噗噗”兩聲沉悶的聲響從章邯,和身前那個士兵的身上傳出,一把推開臨死前滿臉震驚,卻又帶着不可思議表情的士兵屍體,章邯這才從地上緩緩爬起。雖然他即時拉過一個倒黴的傢伙做墊背,可是卻依舊被林躍的箭所傷,看着肩膀上,血流潺潺的傷口,章邯心下暗道一聲僥倖,自己若非當時回頭,定然會被這支冷箭爆頭,一想到自己這箭矢上的力量,不但貫穿了滿身鎧甲的士兵身體,而且自己的內力也不起絲毫作用,依舊被那隻暗紅色的箭矢釘入手臂中。
其實章邯不知,正是因爲他離林躍的距離過遠,已經超出了五百步的範圍,所以這支羽箭的力量,纔在劃破空氣的阻力中逐漸消散,這才保住了章邯的手臂,不過那個小兵卻就沒有這麼幸運,被自己的將軍直接當作肉盾使用,整個人的胸口都被箭矢上的氣流,轟出了一個碗口大小的**,不一會兒便沒了氣息。
“將軍,你沒事吧!”身邊一名副將看到章邯在逃跑過程中,突然摔下馬背,心中焦急,那副將忙勒住繮繩,從馬上跳下,待跑到章邯的墜馬地段,這才發現手上中箭的章邯。
“我倒是沒事,可是我這六萬大軍,都沒了!”要說手臂上的傷口疼,那現在章邯那個心中確實要比箭傷疼痛萬倍,這次是徹底完了,六萬大軍全軍覆沒,真讓他以後這張老臉往哪擱,先不提自己的在朝中將擡不起頭來,光是自己回去後,手下那剩下來的二十多萬士兵會怎麼看待自己,這必然是對自己威信的動搖。
“哎呀,將軍別管這麼多了,咱們還是快逃命吧!等到再過半月蒙恬將軍就要過來了,那時候我們再從長計議…”攙扶着章邯上了馬背,副將連忙調集跟着自己跑出來的幾百殘兵嚴密護送着章邯,一路上跌跌撞撞,一直到了傍晚,這纔有驚無險的逃出了十萬大山。
先撇開章邯回去後大病一場不提,那些沒有跟他逃出的四萬士兵,在看到自己的主帥都臨陣逃脫,哪還有什麼戀戰之心,都紛紛哭嚎着在山谷中不斷尋求可以躲避的角落,可是這些石縫、樹蔭之類的地方少之又少,隨即這些爲了生存的士兵只間,便展開了相互的殘殺,爲的只是爭取到那一絲可以供他們喘息的地方。
“先生,這次我軍大獲全勝啊!除去在森林中的兩萬秦兵,還有便是這山谷中的四萬秦兵,真想不到先生只是略施良策,便可以在談笑間覆滅六萬大軍,羅毅心中佩服,還請先生受我一拜!”說着,羅毅便當着所有人的面,朝着林躍弓身拜下。
當然,林躍怎會受這一禮,怎麼說都是人家出兵出力,幫自己阻退了朝廷的這波追擊,做人該低調的時候還是要學着謙遜。雖然當日自己的那柄寶劍丟失,可是林躍心中卻時刻不忘劉庸政給自己留下的那幾句警世之言,輕托住羅毅,林躍笑道:“將軍現在可別急着行禮,咱麼的仗還沒打完呢?你看…”
說着,林躍手中戰刀挑起,沿着那細長華美的暗紅刃鋒,羅毅隱約間還是可以看到山谷的周邊,藏伏着黑壓壓的小片士兵,顯然只憑着山上的千餘名弓箭手根本就不可能把四萬秦軍射殺
。雖然場面極其混亂,可是還有差不多兩萬士兵,正奪在夾縫中求生,這些都是弓箭手的死角,見此,羅毅遂恍然大悟道:“我道先生當時,爲什麼要留下那一萬五千名聯軍,原來就是準備這時候派上用場!”
“話雖如此,可是現在卻是一場硬仗,連番射擊,所有的弓箭手現在都已經雙臂力乏,根本就無法參戰,這一萬五對上兩萬,人數相差也不太大,剩下的就要看咱們這些聯軍了!”說着,林躍上前一步,走到一處陡峭的崖壁前,將手中戰刀高舉,運足氣力大喝一聲道:“弓箭手待命,所有步兵,殺!”
“殺”一陣高過一陣聲浪從山谷四面傳出,早已被嚇得面無人色的秦兵,這時候才驚恐的發現,原來山谷四面還有那麼多裝備整齊的山寇,只見他們每個人身上都穿着鋥亮的鎧甲,只不過式樣有所不同,這些鎧甲都是戰國時期每個國家的軍甲,現在當這些不盡相同的武裝士兵都匯成一股洪流,那種讓人難以形容的壯烈感覺,即便是驍勇的秦兵也只有敗落的份。
“操吳戈兮 被犀甲,車錯轂兮 短兵接……身既死兮 神以靈,子魂魄兮 爲鬼雄……”峭壁之顛,林躍一襲白衣,在山風中獵獵作響,可是他的聲音卻接着內力如同雷鳴一般,不但在潛龍山谷中迴盪,就連方圓數裡的大山中,都可以聽到他的吟唱聲,此謂《國殤》,是戰國時期一首祭奠將士亡魂的祭歌,林躍也是在過去無意中讀過,如今在這種環境下吟唱出來,最適合不過。
山谷中,林躍的話就像是充滿魔力一般,聽着這首追悼將士的輓歌,那些穿着各色鎧甲的士兵們,無不心中激憤,熱淚盈眶,回憶這首韻味十足的戰國民歌,讓他們彷彿又回到了過去那個時代,可是一想到就是自己面前,這些驚慌失措的秦軍,造成的這一切,每個人心中那股原始的仇恨被瞬間激發,化悲憤爲力量,十萬大山的聯軍,每個人眼中都噙着淚水,可是他們手中長劍、長戟、長戈卻一次比一次揮舞的更加有力。
妄圖抵擋秦軍終於驚恐的發現,面前的這些山寇野人早已變得失去理性,聯軍士兵所到之處,秦軍成片倒下,就算有一個秦兵僥倖砍到了一個聯軍士兵,可是那個秦軍便會悲劇的發現,地上那個剛被自己砍倒的士兵,竟然又掙扎的爬起來,將那柄剛從他腹腔中拔出的刀刃,刺向秦兵自己的身體中,隨即滿臉笑容的聯軍士兵,便抱着驚愕的秦兵一塊兒倒下。
山巔的岩石上,林躍彷彿化身爲一個不屈的靈魂歌唱者,任他面前的風吹雨打,白衣飄飄的他卻依舊不依不饒,屹立在山巔,將詩歌中那包含了十年的複雜情愫唱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