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 撲朔迷離
“好,我們現在就離開,天涯海角,我都帶着你。”
“嗯。”我點點頭,很努力的揚起一抹笑,但是心裡卻怎麼都興奮不起來。
一切都好像是一個夢,風起時,就會煙消雲散。
坐在出城的馬車上,我像是想起什麼一般,按住了他的手,問:“那孩子呢,你不介意嗎?”
“不介意!”柳長元搖頭,笑的一臉寵溺:“只要是你的,就都是我想要的,既然是我想要的,那又有什麼好介意的呢!”
“那……玉鸞呢,你不需要對她有交代嗎?”
“我又不愛她,跟她交代什麼,再說了,她不也不想嫁我嗎?這樣一來婚事剛好作罷,從此男婚女嫁,再不相干”柳長元耐着性子,慢聲慢氣的回答着我的問題。
說這些話的時候,他一直凝視我的眼,不給我半分躲閃的機會。
“還……還有凌禛,我們這樣一走了之,你真不擔心他會追上來嗎?”
“不會的。”他擡手,幫我理理頭髮,笑的更加溫和:“這一路上都有我的人幫忙打掩護,除非元大師再世,否則沒有任何人能推算出我們的行蹤。”
“這樣啊……”我點點頭,心裡浮起幾分惆悵,卻不知道是爲了什麼。
“還有問題嗎?”他一手撐在我身側,將我鬆鬆的圈在他懷中,一擡頭、一呼吸,感受到的都是他的溫度和氣息。
“沒,沒了。”我嘴脣輕動,跟着又低下頭去,訥訥問了句:“我們現在去哪兒?”
“出城,繞道南詔,再去漠上。”
“漠上?”我疑惑:“怎麼會是漠上,堂堂大慶王朝,都呆不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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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點頭:“按照當今聖上的身體狀況,還有雍王的手段,用不了三年,便會改朝換代,到時候,要是想找兩個人,哪怕掘地三尺、上窮碧落下黃泉,爲他效勞的人都是大有人在。”
“可你不是說除非元大師再世,否則別人都查不到你我的行蹤嗎?”
“那是短期內。”他解釋:“我的確有在我們停留過的地方佈下一些陣法,但是那些陣法必須得在特定的天氣風向下才會起作用,根本無法長期運作。”
“原來是這樣。”我半知半解的點點頭。頓頓,又問:“那那些陣法會憑空消失嗎?會不會干擾京城人正常的生活。”
“會!”柳長元點頭,沒有任何猶豫。
我也曉得他只是不想騙我,但偏偏自己心裡就是要生出一些別的想法,想也不想,便拍案道:“我們回去。”
“爲什麼?”他問,眼中滑過一抹傷色。
“自然是解除那些陣法了。”我嚴肅的解釋着:“我們不能因爲自身的緣故,就給京城百姓帶來麻煩,不然我會於心不安。”
“是嗎?”他輕笑,直直的望着我:“你真的是因爲這些不安,而不是四王爺嗎?”
“我……”聽他這麼說,我下意識就要反駁,但張口,卻不知道該怎麼說,只能僵硬的卡殼。
“既然你想回去,那就回去吧”輕飄飄的看了我一眼,他往外挪了挪,示意車伕回城。
車伕是他僱來的,所以並不理會我們這些私事,只是急促的應了一聲,馬車便掉了個頭,開始往回趕。
“希望這一次你不要後悔。”快要進城的時候,他突然湊近我,說了這麼一句。
我張張嘴,想要安慰他些什麼,但是話還說出口,就被他打斷:“如果是解釋的話,那就不必了,等下我會送你回沈府,今夜的事,就當一場夢,睡醒後忘了它。”
“我……”
“行了,別說了,在我還沒有反悔之前,你最好安安靜靜的。”
…………
一路沉默。最後如他所言,他又送我回了沈府。
躺在柔軟而舒服的牀塌上,我翻來覆去,怎麼睡都睡不着,怎麼想都想不通。
那不是我一直以來,最執着的一個夢嗎?爲什麼在它即將成真的時候,我又覺得這麼恐慌呢。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將右手放在左胸口上,感受着自己的心跳,一次又一次的問自己。
但是遺憾的是,一直到天亮,我都沒想出答案。相反,還平白無故的操勞了自己。
第二天一早,沈安若一臉沉重的來找我。
“怎麼了?”看着她隱隱發白的臉色,我顫顫巍巍的詢問出聲。
“……阿梳她,不見了。”沈安若猶疑許久,最後猛地一閉眼,將這個足以打垮我的消息說了出來。
“不見了……什麼叫不見了?”強壓着心中澎湃而來的擔憂,我傻傻的又問了一句。
“就是,伺候她的丫鬟,一大早便來稟報,說阿梳房裡有打鬥過的痕跡,但是人消失了。”
“打鬥的痕跡……但是人消失了。”一字一句的重複着沈安若說過的話,我直起身子,披衣就要下牀。
關鍵時候,沈安若卻拉住我,急忙勸道:“你身子不好,還是歇着吧,至於阿梳,我已經知會過鍾擎了,他說他會幫忙留意,最遲一個時辰一定給我答覆。”
“不必了,”我拜拜頭,彎腰,自顧自的穿起了鞋子:“要是不知道這些消息,我說不定還睡得着,但是已經知道了,就沒辦法裝作不知道,幫我備車,我要回雍王府。”
“回雍王府?”沈安若皺眉:“你不是說你不想再看見雍王爺嗎?”
“只是氣話罷了。”我尷尬的笑笑,用最快的語速解釋:“你見哪家夫妻在爭吵一次後就老死不相往來的?”
“也是。”安若笑着應了句,又若有所思的偏過頭,吩咐身邊的丫鬟去準備馬車火爐一類東西。
臨走前,她又問我,要不要陪我一起。我自然拒絕了,說實話,對於鍾擎那隻小忠犬,我多少是有些忌諱的,尤其是一個時辰後給我答覆這句話,更是激起了我的懷疑心。我甚至有感覺,昨天私奔那齣戲碼他也是清楚的,更有甚者,他已經連夜告訴了凌禛。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凌禛帶走的,應該不只是阿梳……推
及此,我心中更是憂急如焚,偏偏這時候,肚子有隱隱約約的疼起來。阿梳不在,我身邊又沒有別的大夫,情急之下,只好拿出阿梳專門爲我準備的保胎藥。
生怕一粒不夠,我就着茶水,一下子吞了三顆。
此時此刻,我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剛纔對沈安若說的話是多麼的自然,又是多麼的順理成章。
趕到雍王府的時候,還沒下車,便聽車伕低低的驚叫一聲,隔着簾子小聲道:“傅小姐,雍王爺好像知道你要回來。”
“你說什麼。”我着急的揭開簾子。這不揭還好,一揭,我正好看見,凌禛悠哉悠哉的坐在王府門口,有一搭沒一搭的搖着扇子,喝着茶。
一股濃濃的無力感浮上心頭。我瞬間沒了下車的勇氣,也不敢再擡頭,只怕跟某人四目相對。
這樣,一直糾結了好一會兒,我都沒有再動作,就跟被定在那裡一樣。
“傅小姐。”不明所以的馬車伕,低喊一聲,認真的提醒:“雍王爺就在那裡,您還不下來嗎?”
“下啊!”我虛弱的應了一聲,然後硬着頭皮,一步一步走下實木臺階,跟着又在車伕恭送的目光中,朝凌禛走去。
凌禛知道我會回來,這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但是我沒想到的是,他連蒲團這東西都給我準備好了。
看着那近在咫尺的亮黃色蒲團,我的心狠狠的縮了兩下,嘴還沒來得及動,膝蓋卻好像被什麼打到一般,無可避免的向前撲去。
然後這不跪不打緊,一跪我就糾結了。因爲小腹處的抽痛竟然越來越明顯。明顯到什麼程度呢,大概十幾秒鐘吧,我額頭上就沁出了層層冷汗。
“四爺,救孩子!”艱難的擡頭腦袋,我只來得及對凌禛說這麼一句,就再發不出聲來。
恍惚中,我落到一個溫暖的懷抱……但整個人的意識卻漸漸朦朧起來,趕在徹底暈眩前,我貼着他的胸膛,用手指費力的寫下一個‘梳’字。
凌禛的腳步明顯一頓,我知道他讀懂了我的意思。這樣我也就放心了。
三天後,我在凌禛的書房清醒過來。身邊伺候的,是秭歸。
“怎麼是你?”費力的吞了口唾沫,我用盡全身力氣,才問了這麼一句。
“是奴婢。”秭歸還是那麼和善,彷彿永遠都不會生氣一般。她殷勤的上前兩步,扶起我,在我背後放了個靠枕,眼看我坐好後,才移回到自己原來的位置,不緊不慢的解釋:“爺去查探崔姑娘的下落了,估計過會兒纔會過來。”
“你說這話什麼意思?阿梳不是四爺抓走的嗎?”
“怎麼可能是爺捉走的呢?”秭歸奇怪的看了我一眼,無語的笑笑,跟着又道:“小姐也算因禍得福,您的臉已經換回來了呢!”
“是嗎?”我下意識的撫上自己的臉。摸了好半天,在確定那確實是自己的臉形之後,才放下手來,繼續剛纔的話題:“阿梳當真不是四爺抓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