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太煽情了
可是再難得又能怎麼樣,現在的境況,早不是當時模樣。她千里紅紗,漠上和親,我悲慘唏噓,做階下囚。一切都不一樣了,也回不去了。
“對了,四爺今日過來,是有什麼事情要吩咐嗎?”有些不自在的回過神,我側着頭問了一句。想着,就算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但是王爺的身份無罪,孩子爹的身份也是無罪的。
不過凌禛明顯不懂我的意思,見我對他笑臉,就以爲我原諒了他,作勢就要動手動腳。我不樂意被他觸碰,自然要偏頭躲過。目光相錯間,他似乎想明白了什麼,手也落回到自己身旁。只是那目光,卻扎人眼的厲害。
我刻意避過,只是眼觀鼻比關心的看着毯子一腳,鬱郁道:“有什麼事就說吧,都老夫老妻了,何必見外。”
“嗯。”凌禛悶悶的應了一聲,跟着又道:“玉鸞說,這幾日都未見你,想邀請你過去聊聊,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我方不方便?!聽凌禛說出這句話,我都快氣笑了,我特麼現在在你手上,是你的階下囚,你問我方不方便,你這不是廢話嗎?
想雖這樣想,卻不好說出來。因此又經過一小會兒的矜持,我纔不緊不慢的開口:“玉鸞是我最好的朋友,既然她肯相約,那便是有要事了。”既然是有要事,我當然要去了。
“好,那我安排。”話落,凌禛便一甩袍子,高高傲傲的走了下去。而我,只能被動的等待着。
不一會兒,就有個兩小丫頭爬上車來,一個端着水盆毛巾,另一個拿着綾羅綢緞。
“小葉(小枝)給小姐請安,小姐吉祥。”還算寬大的馬車裡,兩個小姑娘恭恭敬敬的彎腰請安。我一一叫起,臉上掛了笑,不動聲色的問:“你們都是玉鸞公主的陪嫁嗎?”
“回小姐的話,並不是。”叫小葉的姑娘率先起身,搖頭解釋:“我們哪有那麼大的福氣,不過是四王爺從最近縣鎮官府裡抽調出來,伺候小姐的。”
“唔……”我點點頭,心中沒有半點兒漣漪,相反還有些失落。頓頓,又衝她們一笑,吩咐:“東西放下,你們人可以出去了。”
“是,小姐。”小葉、小枝得到吩咐,沒有任何猶豫,撩開簾子便下了馬車。
眼看着她們離開,我纔有勇氣撩開毯子,先是將身上擦洗了一遍,然後才套上衣服。下車之前,我特意打開窗戶朝外面看了看,發現此時已經是黃昏。
黃昏好啊黃昏好,黃昏的話,我就可以找藉口跟玉鸞一起睡。哈哈哈,我真是太機智了。
懷着這種猥瑣的心思,我輕輕盈盈的跳下馬車,剛準備跑路,卻不想竟然會撞入一個堅硬的胸膛。
“卑……卑職有罪,唐突了小姐!”只聽一道急迫而又粗噶的聲音,就着迷迷濛濛的天色,我纔看清,自己撞到的是一個身着白色戎裝的漢子。漢子可能是凌禛的部下,所以認得我也不爲怪。
思及此,我不由得勾脣一笑,安慰他:“沒事的,我又不是泥人,撞一下就散掉,那個,能不能問一下,公主的馬車在哪個方向?”
“這邊,一直往前就是。”漢子可能是木訥慣了的,也不知道拐彎抹角,伸手一指,便信口而道。我亦不作評判,點頭致謝過後,便急急的往前走去……
這一次‘事故’,我轉頭就忘,甚至在以後的生活中,都不曾想起過。但是我不知道的是,那個莽撞的將軍,只爲那短短一次會面,就被凌禛賞了八十軍棍。不過,這是以後的事情了。
因爲有戎裝漢子指路,再加上公主的馬車本來就醒目,所以我並沒有浪費過多的時間,便登上了玉鸞的馬車。
再次相見,玉鸞消瘦了很多,也不知道是擔憂我,還是擔憂她自己的前程。這些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再見面的那一瞬間,她眼睛亮了,然後無視春梅的拉扯,衝着我就衝了過來。緊緊地將我擁入懷中。
先前說過,玉鸞是習過武的。因此在被她擁入懷中的那一瞬間,我明顯感覺到,自己的骨頭崩了那麼一下。只不過礙於這場面太煽情,並沒有任何人聽到。
擁抱完後,我又怕玉鸞歉疚,更是不敢開口。倒是她,非常擔心的問起了我的跑路,以及這幾天的生活。
對這個問題,我自然是避重就輕的回了。畢竟那日發生的事情那麼羞人,就算我臉皮夠厚,說的出口,那玉鸞還是未出閣的黃花大閨女兒呢!我自己丟臉那倒好說,禍害到別人就真的不好了。
“是嗎?四哥只是罵你一頓就算完了?”玉鸞有些不相信我,或者說,是她太信任她家四哥的殘暴無道。
“不然呢?”我雲淡風輕的掃了她一眼,開始沒節操的‘秀恩愛’,“再說了,你四哥對我是怎麼樣的感情,你又不是不知道,依他的性子,便是打死自己都不會拿我撒氣的。”
“哦哦哦,也是。”玉鸞畢竟年紀小,哪經得住我這樣虛虛實實的糊弄,不過三言兩語,就已經被我說的心服口服。沒辦法,誰讓以前的凌禛對我是真的好呢,好到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稍微停頓一會兒,她眨眨眼,又道:“知道你安好,我也就放心了,你不知道,要是你再不來找我,我就要去跟四哥要人了。”
“呵呵呵,哪有這麼嚴重。”我僵硬的笑着,心裡卻在思忖,難道這一次的會面並不是玉鸞求來的,而是凌禛施捨給我們的。呃,好像確實是這樣啊……
想到這裡,我今晚也不想跟玉鸞睡了,而是急着回去,找凌禛求一個答案。這丫的,是在變相的跟我道歉嗎?
因爲心中有事,我跟玉鸞的嘮嗑沒有持續多久。直接用舟車勞頓的藉口,將她打發睡了。便則是趁着月色,往凌禛的馬車走去。
不過走着走着,我就突然不想走了,倒不是因爲我不想求證了,而是今晚的月色實在是太好。
晴朗的六月夜,天上繁星無數,的確是道不錯的風景。懶懶的坐在一棵歪脖子柳樹上,我仰着頭,任滿頭青絲流瀉,身下裙襬隨風飄蕩。嗯,如果可以忽略我這略差的顏值,那麼光美人臥玉樹,就是一道極爲亮麗的風景了。
“看什麼?”不知何時,身邊又多了一個人,聽聲音,應該是凌禛。這讓我不由得想起京城別莊的那一晚……
“怎麼不說話!”凌禛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這纔回神,小聲道:“你記不記得,去年冬天,那一夜。”
“自然。”凌禛點頭,話說得很慢,語氣也有些苦澀:“我一直想忘掉,卻怎麼也忘不掉,那一晚,本王即要承受失去愛子的痛,又要全盤接收你的好。”
“太煽情。”我偏頭,不滿意的怨了一句,然後嘮家常一般的轉移了話題,問:“我怎麼覺得,四王妃跟你不同,她好像從來都沒有爲大阿哥傷心過。”
“嗯。”凌禛點點頭,想了想又解釋:“那不是她的孩子,孩子的生母不是她。”
“那又是誰?”我張大嘴巴,充分顯示了我的驚愕。因爲以前聽凌禛說過,大慶王朝有規定,三年內,嫡妻不生嫡長子,別的側室都不能有孕。可如果這樣的話,雍王府的大阿哥,生母又是誰。
“以後再說吧。”凌禛笑了笑,面色些蒼白。
“唔。”我點點頭,口中不說什麼,但心裡卻忍不住猜測,那個女人,到底是誰……
“不是來看星星的嗎?”凌禛擡了擡我的下巴,促使我擡起頭來,將所有視線都放在天上。
“哇!流星雨……”就在我擡頭的那一瞬間,我實在忍不住驚呼出聲:“是流星雨啊,難得一見的流星雨,凌禛你快看,快許願!”
凌禛卻不說話,只是伸出雙臂,將我緊緊地擁在懷中,陪我看着。
一看就是大半個時辰,觀賞完畢,我不舒服的搖搖頭,剛準備揉脖子,沒想到凌禛的手竟然先我一步覆了上去。
“許的什麼願望?”他笑笑,輕輕的問了我一句。
“不能說的。”我撇撇嘴,不滿:“要是說出來就不靈驗了。”
“是嗎?”凌禛笑的更加明顯:“其實對於願望這種事情,本王比那什麼流星雨更靠譜,對了,你剛纔許了幾個願望。”
“三個。”
“那不如這樣,你挑最難得一個,本王幫你實踐,如何?”
“……好。”遲疑後,我還是選擇了點頭,在他舒服的按摩下,半仰着頭,低沉道:“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再見我爹孃一次,不用近距離的說話,只要遠遠的看一眼,確定他們還好,就行了。”
“嗯。”凌禛點點頭,不知道聽進去了幾分。
就在我舒服的要昏睡過去的時候,卻聽他又低低的補了一句:“我們從漠上回歸京城之日,便是你見到你父母之日。”
漠上回歸京城之日,便是我見到父母之日。我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