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桂嬤嬤湊巧經過,誰知不小心就瞥見了屋內火熱的一幕,她頓時臉色鐵青地走開了。
慕筱舒聽到動靜,越過譚浩淵的肩頭向外看去:“門沒關。”
“別管這個了。”一雙手摸上她的腦袋,強行將她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外頭,桂嬤嬤快步走着,眉頭緊皺,嘴裡低聲嘀咕:“信收到了嗎?”
淨月庵距離京城約有大半日的路程,它是由麟王府出資所建。本來按譚浩淵的意思,是要建在京郊的,但是庵堂主人不肯,執意要將它建得遠一點。
淨月庵算不上很大,有數十名尼姑,負責日常事務。除此之外,還有一批護衛駐守外圍,保障安全。
庵雖不大,卻建有一個莊嚴肅穆的佛堂。當中供着三尊金塑佛像,面前擺着香案,上面奉着供品若干。
燭光在佛堂內搖曳,佛像跟前,一年輕女子坐於蒲團之上,手捏佛珠,紅潤雙脣輕動,正在念經。她穿的也並非緇衣,而是顏色淺素的宮裝。長髮從肩頭流瀉而下,一截皓臂露在外頭,在這莊嚴的佛堂內,這女子清雅之際,隱隱還透出了一點妖冶。
快馬飛奔而來,一位姑子開了門,將馬上之人放了進來,領到了這間佛堂前。
堂中女子隨即睜開眼,將佛珠放下,起身看向門口之人。那人將信呈上,女子素手將之拆開。
她的神色幾番變幻之後,揮退了等候之人,獨自坐了下來。
“櫻原之時,你贈櫻於她。近日,你又將她接回王府,就如此……迫不及待嗎?我還只當你是一時興起,並未放在心上,如今看來卻是自我安慰罷了……”
女子低聲自語,聲音在這佛堂之內顯得尤爲清晰。她一字一句地說完,垂眸思索片刻,走到一張案桌前,執筆開始寫回信。
秀麗小字一個一個在紙上相繼出現,最後一筆落下,落款赫然是——季清月。
“來人!”季清月喚道,臉部的輪廓彷彿在此時清晰了幾分,“將這封信帶回去給桂嬤嬤。”
馬蹄聲再次響起,漸漸遠離淨月庵。
第二天,同一匹馬來到了麟王府中,傳信之人前去見了桂嬤嬤。
桂嬤嬤收了信,正在看的時候,有丫鬟急匆匆地來告訴她說:“慕家二小姐和府上的護衛吵起來了。”
桂嬤嬤聽了眉頭就是一皺:“吵起來了?一個姑娘家,還是初到王府的,就和護衛吵鬧,成何體統!”
那丫鬟沒有言語,也不方便接着說,只能又問道:“那現在該怎麼辦那?”
“做你的事情去,就當不知道。”
桂嬤嬤說完,將那丫鬟轟走,又叫了個人過來,對他耳語了幾句。等人走後,她才整了整衣服,板着個臉,準備去看看慕筱舒在鬧騰什麼。
王府門口,慕筱舒和顧遠正在對峙。
顧遠守着大門,臉上掛着懶洋洋的笑,正在對氣呼呼的慕筱舒說着話。
“二小姐,在下也是奉命行事,還請二小姐別爲難我。你看,王府這——麼大,還有很
多地方都沒去過呢,爲什麼不過去看看呢?王爺吩咐了,府中的每一個角落都爲二小姐敞開。”他突然壓低了聲音,偷偷摸摸地說,“哪怕是王爺的臥室。”
慕筱舒呆了一下,沒好氣道:“休想轉移話題,我只有一句話,你讓不讓開?”
“這……”顧遠面露苦色,“這實在是爲難在下啊,外頭不安全,小姐要是遇上點什麼意外,我怎麼跟王爺交代?綺青,你也說話啊!”
綺青白了顧遠一眼,這是想把她也給拉下水啊!
果不其然,慕筱舒立刻似笑非笑地朝綺青看了過去:“綺青,你要是還叫我一聲小姐,就幫我把顧遠給拿下了。”
綺青暗罵顧遠不厚道,同時往後縮了縮身子,小聲說:“小姐,王爺吩咐了……”
“哼!你們一個個眼裡只有他!那好,不讓我出去,就把人給我找來!”
“可是現在他也的確不方便過來……”
“又是推脫之辭,怎麼進了你們王府,就跟進了牢房似的!”
“誰說我們麟王府是牢房?二小姐這話未免太不中聽了!”
桂嬤嬤遠遠地走過來,就看見門口圍了不少人,而慕筱舒則很沒形象地在門口教訓人,越看越不像話。這時又聽見了慕筱舒說的話,心裡越發不高興了。
顧遠和綺青對視一眼,兩人不約而同地苦笑了一下。慕筱舒被譚浩淵關在王府之中,本就心情不好,這回可不就抓到由頭可以發作了麼?
桂嬤嬤走近了,又道:“二小姐是不是忘記了,你在這裡是客人!”
綺青無奈上前,勸道:“桂嬤嬤,小姐只是心情不好,你就……”
“心情不好就可以在我王府撒野了嗎?綺青,一段日子不見,你連王府的規矩都忘光了?要不要老身再教教你!”
桂嬤嬤這話一出,綺青的臉色就刷的變了。她是譚浩淵手下之中極爲受重視的人,什麼時候有人敢這麼對她說話了?桂嬤嬤今日也是奇了怪了,脾氣非一般的大。
不僅僅綺青臉色不好看,顧遠的臉也沉了下來,說道:“桂嬤嬤,你言重了。”
“顧統領,老身知道你護着綺青,但這件事上,老身是不會改變主意的!”
綺青和顧遠正想說點什麼,突然聽到了一陣笑聲。他們轉過頭,就看見慕筱舒滿臉含笑,似乎遇到了什麼好玩的事兒。
“正合我意!桂嬤嬤,您老可千萬別改變主意,我正閒得慌呢,還憋着一口氣沒處使!現在說吧,我就撒野了,你想怎麼着?”
慕筱舒這種無所謂的態度讓桂嬤嬤氣得內傷,偏偏她又不能拿慕筱舒怎麼樣,不過……她把目光移到綺青的身上,說道:“二小姐脾氣大,身嬌肉貴,老身惹不起,老身整治王府的丫鬟,你總不會管吧?”
慕筱舒擡眸看去,就見桂嬤嬤對綺青說道:“綺青,你是乖乖地跟我回去學規矩呢,還是要在這裡當着衆人的面學?”
綺青臉色變得有點青,按理來說,桂嬤嬤的身份還真能教她所謂的規矩,可是她從未
受過這樣的待遇,心裡也有了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不說話?”桂嬤嬤冷笑,“不說話那就是想就地學規矩了?拿戒尺來!”
正在這時,慕筱舒驟然上前,二話不說將綺青往自己身後一拉,迎上了桂嬤嬤。
“綺青是我的人,要教訓她,你先問問我同不同意。”
“二小姐說笑了,綺青生在王府,長在王府,她的死契還在王府呢,何時成了二小姐的丫鬟了?還請二小姐讓開。”
慕筱舒冷笑了一下,她要是連個丫鬟都護不住,她的名字就可以倒着寫了!
她擺出了一副無賴相,嘟着嘴說:“我不信,文書在哪裡?我沒看見啊。”
“你……若是王府沒有,難不成二小姐能拿得出來?”
“你到底有沒有?”慕筱舒不耐煩地說,“沒有我可不奉陪了。”說完她拉起綺青,就往大門走去。
綺青和顧遠都大大地愣了一下,這裡還在和桂嬤嬤吵着呢,慕筱舒居然想渾水摸魚,從他們倆的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地溜出去?這打的好算盤呀!
顧遠往門口正中一站,指了指對面,小聲說:“二小姐應該往那個方向走。”
慕筱舒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這時桂嬤嬤又發話了:“去把文書拿來!給二小姐看看,省的她不服氣,干預我們王府的事務。”
慕筱舒轉過身,非但不生氣,反而讚許地說:“這纔對嘛,公事公辦,凡事都得有個章程不是?”
桂嬤嬤撇開頭,都不想理她了。
不久,綺青的那份死契就被送來了,桂嬤嬤接過,笑眯眯地往慕筱舒眼前一遞,得意道:“看見了沒有,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
慕筱舒皺起眉頭:“嗯?我看不清啊,你再拿過來一點……”
她越湊越近,突然出手,一把將那份文書給奪了過來!桂嬤嬤也是個有身手懂武功的,但這一下太突然了,她也沒反應過來。
“二小姐這是做什麼!”
話剛剛說完,就聽撕拉一聲,那份文書在慕筱舒的手裡被撕成了碎末末,紙屑細小得都不可能再拼起來了。
“文書呢?”她疑惑地看向桂嬤嬤,“怎麼還沒拿過來?”說完她還將那些碎末塞到了桂嬤嬤的手裡。
哪怕王府的衆人都是經過專門訓練的,此時也經不住目瞪口呆。他們算是見識到了,什麼叫真正的睜着眼睛說瞎話!
“你……你……”桂嬤嬤這下真的是說不出話了。
“既然拿不出所謂的死契,那就記住了,綺青是我的丫鬟,誰敢沒經過我允許動她一根汗毛,就是跟我過不去,我就要給他好看!至於嬤嬤所言我在王府胡鬧,王府也不是桂嬤嬤你的,你說了不算。”
“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小姐,本公主從未見過如此刁蠻之人,這是誰啊,怎麼會在我七哥的府上?”
一個清脆女聲突然響了起來,慕筱舒轉頭看去,王府門外多了一輛馬車,一盛裝女子正從馬車上下來,而在她的身邊站着的則是俞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