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阿瑪真是越來越狠了,你武額孃的小阿哥殤了明明不是咱們的事兒,可你阿瑪偏就把錯兒推到了額孃的身上了。”如今康熙三十八年,年關剛過,淩兒懷胎還不過剛剛兩個多月,四貝勒爺就已經在府裡放出了話,這一胎不管是男是女,都要養在李氏名下,且到時候李氏擁有子女三人,就要請封側福晉了。
“額娘,阿瑪是要把你架在火上烤嗎?”一個將將七歲的孩子。
栩桐抓了一小把已經敲好了松子,拿乾淨的帕子包着,輕輕的搓着上面一層的薄皮兒,搓好了之後遞給了小晨星,晨星撿了兩粒放到嘴裡咬了咬,並不很喜歡,“額娘,不要回避問題。”
“當然不是,”栩桐搖了搖頭,看晨星不喜歡,她自己把剩下的松子都吃了,吃的乾乾淨淨,這個帶着松樹清香味道的堅果,她愛極了,“你阿瑪恨不能現在就弄死額娘。”
說着,問一直在邊兒上候着的倩兮,“倩兮,這個松子還有嗎?要是有的話再來一盒子。”
倩兮抽了抽嘴角,還是捧着攢盒下去了,打算給自家主子盛滿滿一盒子過來!滿清自關外來,這松子不過是平常東西,連普通貴族人家都不愛的,也不知道主子怎麼就吃不夠這個。
晨星也用小胖手幫自家額娘搓着松子皮兒,搓夠了一小把就遞給自家額娘,“可阿瑪不會弄死額孃的,阿瑪也打不過額娘。”
“你個小淘氣,額孃的這點子底兒都被你倒騰出來了,你沒給你阿瑪通風報信兒吧?”栩桐也不嫌棄晨星的小手兒粘漬漬的,接過晨星的“愛心松子”吃到了嘴裡,“到底是咱們星格格弄的乾淨,額娘覺得比別的都好吃。”
晨星一本正經的點點頭,又抓了一小把,既然額娘說喜歡,她就繼續好了,“自然是說了的,額娘暗中聯繫的那幾個丫頭小子,都說了。”
“你才幾歲的年紀,就‘丫頭’、‘小子’的,那幾人比你大得多了。”栩桐點了晨星一指頭,“鬼機靈的。”
晨星又搓了幾個遞給了眼巴巴的等着投喂的自家額娘,然後拍了拍手,示意沒了,她又不是丫頭,她也會累的,“自然是‘丫頭’和‘小子’,不然我還能說‘哥哥’、‘姐姐’的?別折了壽數。”
栩桐點了點頭,也沒再多說。
“剛剛額娘不是說到了武額娘了嘛,你怎麼不上心?前兒你武額娘還給你壓歲錢來着。”栩桐指控。
晨星卻是漫不經心,覺得手上油滋滋的不舒坦,踩着小几子下了椅子,正打算去洗洗,這會兒聽額娘說,隨口答了句,“我又不指着這幾個壓歲錢或者,再說了,武額娘因爲大哥哥恨上了額娘,還能喜歡我不成?”
“星星,你才七歲!”栩桐揮着帕子,眼淚汪汪的,“你不要表現的比額娘還聰慧好不好?”
晨星卻是頭也沒回,“額娘,你這樣已經算是比較聰慧的了。”
至少,阿瑪恨額娘恨的要死,額娘還活蹦亂跳的活着,還活的挺滋潤。
“潤哥兒給額娘請安,額娘萬福金安。給大姐姐請安,大姐姐安。”正說着,魏嬤嬤抱了虛歲已經四歲的潤哥兒進來了。
“潤哥兒起吧,到額娘這裡來。”栩桐拉着潤哥兒的小手兒,溫和慈愛,“潤哥兒,去看過海額娘了?”
栩桐並不阻止潤哥兒去看海氏雲想,甚至從來不曾阻止過任何人說海氏雲想是潤哥兒的生母,即使潤哥兒記在她的名下。
如今海氏雲想也算是有寵,畢竟用上好的“妒紅顏”養着,正是美的驚人的時候。只是,也就是這一年半載的事兒了,她要讓潤哥兒牢牢的記着海氏雲想活的多麼好,以後她就不會成爲潤哥兒心頭的傷痛。
“去過了,海額娘總是抱着潤哥兒哭,潤哥兒不喜歡哭。”潤哥兒嘟了嘟小嘴兒,有些委屈。
“潤哥兒乖巧,自然不會哭的。”栩桐摸了摸潤哥兒的小腦袋,朝潤哥兒露出了一個安撫的笑,“潤哥兒,去跟你大姐姐玩吧,額娘就不陪着你們倆了。”
皇家的孩子,人精子似得,已經四歲的孩子,哪裡還會奶性未脫?不過是他願意以這樣的面目示人,栩桐也不拆穿,一個天生的陰謀家。
“是,額娘。”只是,慧極必傷。
看着兩個孩子手牽着手,陽光照進來,“相親相愛”的樣子,栩桐彎了彎眉眼,也算是歲月靜好呢。
只是轉了個彎兒,就有一個嬌美的小丫頭候在那裡了,“武氏那裡怎麼樣?”
“主子,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小丫頭行了個禮,語氣平平淡淡的,像是說着‘今兒天氣不錯’,“武氏歷經三次投毒,七次告狀,一次親身上陣,已經有些走火入魔了。”
栩桐這次笑容真實多了,想着正在外面玩耍的小公主,“注意着些,別讓她把注意打到小主子身上。”
小丫頭屈膝,“是,主子。”
“桃閣呢?”又一個人影從陰暗處閃了出來,這次是個看起來木訥不堪的老嬤嬤。
老嬤嬤也是先行了禮,才接着開了口,“主子,淩兒那丫頭懷的不易,即使老奴時時注意,還是動了兩次胎氣,在牀上躺了小十天兒了。”
栩桐點頭,因爲淩兒懷孕,烏拉那拉氏免了淩兒的請安,十天半月的淩兒沒出現,竟然被宋氏瞞了過去,宋氏也是好手段。
老嬤嬤再沒說話,慢慢的退了出去,仔細一看才發現,老嬤嬤的一條腿竟是瘸的,身形也有些佝僂。
“別處還有什麼重要消息嗎?”
剩下的三人中有兩人搖了搖頭,一人上前一步,行禮後開了口,“主子,四爺的攻勢越來越密集了。”
栩桐笑,示意他說下去,“主子,四爺不光派人暗殺,還用上了後院手段,烏拉那拉氏、武氏、宋氏,甚至安氏、烏雅氏和伊氏都在句中,主子,要是這些女人都聯合起來,對主子十分不利。”
“我知道了,四爺也不是沒用過後院手段,那‘苓潤香’可不就是嘛,明晃晃的證據呢。”這些女人能聯合起來纔怪呢,四爺在這些女人跟前兒說些對她十分寵愛的話,惹的她們都急了眼、昏了頭,這樣的來一個她打一個,來一雙她抓一雙!
三人都深深的低下了頭,恨不能把頭埋進胸口裡去,栩桐就當沒看見,擺了擺手,“都散了吧。”
“主子,換身兒衣裳嗎?這件兒起了褶兒了。”陳嬤嬤給栩桐理了理衣裙,卻發現下裙處有一絲褶皺,想着這會兒也是近晌午了,換身也好。
“嗯,”栩桐倒不怎麼在意,卻是想起了她那個有些潔癖的公主,“嬤嬤,讓人也給晨星換身,要不她又該煩躁了。”
“是,主子,老奴記着呢。”陳嬤嬤也笑,大格格哪裡都好,就是容不得一絲凌亂,有時候對她自己也有些苛刻呢。
正換衣裳呢,外面傳來小丫頭們的驚呼,“外面又下雪了。”
“呀,好大的雪花啊。”
“下大雪了!”
“這些丫頭,像是沒看過下雪似得,前兒才下的,今兒纔沒化盡呢。”陳嬤嬤笑着罵了句,外面卻驚呼聲兒不斷,栩桐甚至都能想象得到小丫頭們披上衣裳出去玩雪了……
栩桐坐在銅鏡前,手裡捏着削的細細的黛條,正畫眉呢,“嬤嬤幹什麼罵幾個小丫頭子,她們如今只會玩兒呢,哪裡知道別的。”
“咱們這樣的富貴人家自然是喜愛的,可窮人家最是怕這個,房子蓋的不結實,怕是要被壓垮了的。”陳嬤嬤也沒請罪,只是笑着接了句。
“嬤嬤說的也沒錯兒,如今這雪是一場接着一場,”說着,栩桐想到了什麼似得笑彎了眉眼,“嬤嬤,拿出一匣子銀子來,買些普通白米,施粥吧。”
陳嬤嬤本沒往這方面想,她也好些年沒窮過了,如今聽主子這話兒,心中泛起喜氣兒,“主子就是心慈,老奴代那些窮鬼們謝謝主子了。”
栩桐點了點頭,又囑咐了句,“別打着四貝勒府的名頭,只說主家姓李。”
“老奴知曉了。”陳嬤嬤又磕了個頭,喜滋滋的吩咐盼兮去拿一小匣子銀子來,“拿那個最小的啊,主子再有,也不是這樣花的!”
“知道了!”遠遠的,盼兮應了聲兒,又有熱鬧了。
看着倩兮已經重新梳好了頭,栩桐又吩咐了聲兒,“倩兮,你也去,細細的看着,千萬別讓人糊弄了,到時候要是參上了黴米,是要牽連人命的。”
倩兮本來沒當回事兒,可聽主子一說要牽連人命,立刻就警醒起來,作爲皇家後院中的一員,主子可不敢站上這樣的事端,“是,主子,奴婢這就去看着,萬不會讓一粒黴米參進去的。”
栩桐點了點頭,她擁有的多,卻從沒想過回報,如今也小打小鬧的做點子好事兒吧,雖然像是作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