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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張子清脖子痠痛的睜開一瞅,擦,快到卯時了!

卯時三刻就得在八爺府上集合,張子清急啊,就剩下這麼點時間,可得趕緊點的收拾。

四爺這會子也醒了,就這麼半倚在靠背上冷眼看着她猴似得上蹦下躥的拾掇,想着自個的女人卻不得不在其他女人面前伏低做小戰戰兢兢,不由得心裡就陡然產生種莫名的情緒來。

張子清正火急火燎的繫着釦子,冷不丁手被人給緊緊攥了住,不由納悶的轉頭:“爺幹嘛呢,妾急着呢。”

四爺的手緊了緊,脣角緊抿看着她目光深沉,好一會方聲音沉沉道:“路上要當心。還有老八家那位,你身份也矮不到她哪裡去,若她無理刁難,你也別一味忍着,該回敬的就回敬,不必太顧及着爺。”

張子清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他的話,頓時笑道:“爺你想到哪去了,妾可不是怕她,只是妾是要臉的,而那位向來是毫無顧忌的就喜歡給人當衆沒臉,妾只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懶得尋這晦氣罷了。爺放心,妾省得的。”

四爺撫着她後腦勺沉默了好一會,似乎想說些什麼可到底什麼也沒說,只是在最後張子清出門前將所有的情緒都化作一句囑咐:“路上當心些。”

張子清回頭淺淺一笑:“爺,您說過一遍了,妾省得的。”

四爺負手立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她踏着輕快的步子越走越遠,此時此刻的他卻怎麼也不會想到,這個薄霧瀰漫的尋常清晨,即將會徹底風化在他屆時早已枯涸的心底,成爲他之後幾年都無法碰觸的禁忌……

各家女眷準時於卯時三刻於八爺府上集合,八福晉對此滿意的臉上簡直要笑開了花,和各府上福晉噓寒問暖了一番,接着就要着緊出發了

出發前,那八福晉又開始整幺蛾子,將各府福晉和側福晉分開來坐馬車,福晉們坐前頭幾輛,側福晉們則統統下放到後面,擠後面幾輛五分舊還掉漆明顯不上檔次的馬車。

對此,李氏氣歪了鼻子,氣哄哄的上了馬車,湊到張子清旁邊跟她恨聲咬耳朵:“瞧那位,這不明顯不將咱當人看?一時得意就張狂的目中無人,她最好祈禱她能永遠都這麼得意着!”若有朝一日讓她翻身了,看她不十倍百倍的奉還於她!

張子清看着對面同樣也一臉不滿之色的老十三家側福晉,遂低聲對李氏說道:“莫說了,那位就那性子,咱又能怎麼着?左右不過是一日,忍忍吧。”

李氏咬牙切齒了一會,然後又跟張子清咬耳朵:“對了,你有沒有發現今個那位似乎格外針對於你?你莫不是哪裡得罪她了?”

張子清無奈的嘆口氣,她又不瞎,前頭那郭絡羅氏磨刀霍霍的眼神她如何接收不到?尤其是看到這麼多府上的福晉,唯有她們四爺府上的跟隨的護衛最多,那郭絡羅氏投在她身上的目光有多麼意味深長就多麼意味深長,有多麼犀利就多麼犀利。她笑的又冷又嘲諷,然後就於出發前將府上的護衛全都調集到前面幾輛車周圍護着,理由很充分,四嫂是四哥府上的女主子,你們這些奴才不隨時隨地的保護女主子還想保護誰?瞧瞧,這敵意不是很明顯了?不過要說得罪,身爲人家的小老婆就已經是將她給得罪了,除此之外,她實在想不明白還有哪點地方惹得這位脾氣不好的姑娘不高興了。

李氏也嘆了口氣,咕噥:“那老八也忒沒眼光,怎的就娶了這麼一位潑貨……”

郭絡羅氏來區別對待這一出,就已經令各府側福晉心生怨言,卻沒成想那位的招子還沒亮完,等到了山根底下,那位派人來傳了話,令各府上側福晉下馬車,替她們各家的福晉向太后娘娘敬孝,徒步走上山。可想而知,此話一出,各府側福晉的怨氣簡直能衝上了天,若是可以,那是恨不得能啖其肉的。

其他府上的福晉雖然也覺得有些不妥,卻也快意,畢竟往日那些狐媚子淨耍下狐媚功夫來迷惑她們爺,心裡這口氣可不是憋了好些年了?不過是礙於面子功夫,平日裡卻沒發作,如今有這出氣的機會,她們自然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正到時候她們也有話來搪塞她們爺,畢竟這可是老八福晉的命令

當然,對八福晉的做法拍手稱快的自然不會包括四福晉。且不提她到底是不是一如外界所傳般賢惠能心平氣和的和府裡女人和睦相處,就她性格中的那點謹慎,就足矣令她不得不下意識的反對八福晉的做法。

“弟妹,距離寺裡還有好長一段腳程,讓她們徒步上去恐有不妥,還望弟妹莫爲難她們。”

八福晉一聽,那細眉就不由得高高挑起,臉色也沉了下來,她好心好意的替她出氣,敢情到頭來人家還不領情,弄得她裡外不是人了?

“我難爲她們?我哪裡難爲她們了?爲太后娘娘盡點孝心這算難爲她們?”

聽她將太后都擡了出來,四福晉萬分無奈,還欲再行勸說,那廂八福晉已經不耐煩的命令馬車快快行進。

下了朝後,老八胤禩被衆大臣衆星捧月般的簇擁着走出議事大殿,四爺冷眼看着老八的左右逢源禮賢下士,微闔了眼瞼掩飾其中的諷刺之意。老八向來精明通透,此時此刻卻也被權欲迷亂了眼,竟看不清他自個當下的形勢,看不清如今的局勢,更看不到他們皇阿瑪時有流露出的欲復立廢太子之意。怕是老八還沉浸在準太子的夢裡,認爲自個穩操勝券那位子是隻手可摘了吧?殊不知,他那是在撩撥皇阿瑪的虎鬚,而他自個不是立在花團錦簇之中,恰是在行走在鋒利的刀尖之上,稍有不甚,怕是滿盤皆落子。

想起連帶着那老八福晉也跟着張狂的不可一世,四爺就陡然不舒服起來,她這太子妃尚未過明路呢,就開始對他的女人頤指氣使,如斯囂張,當真令人生厭。

看四爺臉色微沉,手攥着佛珠一言不發的走的疾,蘇培盛忙小步跟上,大約猜的他家爺心情緣何不好,遂小聲寬慰道:“前頭八貝勒不是也說了,加上各府上的護衛,一路跟隨保護主子們的護衛們也有百餘人,再說了,左右也是在天子腳下,諒那些小人們想興風作浪也沒那個膽,爺也大可不必太擔心。”

四爺抿着脣沒有說話,待從宮裡回到了府上,徑直往書房方向走了幾步後驀地停下,側過頭對蘇培盛沉聲道:“爺想想心裡還是不夠踏實。還有那粘杆處,這麼久了還沒動靜,爺讓他們查個消息就這麼難?”

蘇培盛一聽就不由苦笑了,爺說的這輕鬆,怎麼也不想想那些個粘杆處的人,幾乎全放到宮裡頭和各大皇子以及大臣的府裡頭了,剩下的一部分則是用於自個府裡充當着爺的眼睛,替爺看着府裡的一舉一動,如今爺突然的就要派粘杆處去查探反清份子的動向,這一時半會的哪裡抽得出人手去查?那些個反清份子們猶如黑暗躲藏的老鼠一般,無孔不入又躲的地方又刁鑽,沒個相當多的人手沒個三五日的功夫,哪裡還能查的出一絲半點來?才半日功夫爺就迫不及待的要查探出消息來,這不爲難人嗎?

四爺皺了皺眉,想來也知道自個的要求太過苛刻,沉吟了會道:“府裡還能抽得出多少人來?”

蘇培盛回道:“爺忘了,爺將能抽出的人手全都派出去打探消息去了,府裡派的上用場的也不剩多少人了

。”

垂眸沉思了會,四爺嘆道:“可能是爺多慮了。就算那些餘孽想組織起來行動,少說也得三五日的準備功夫,料他們嗅覺也沒那麼靈敏,更何況老八家那位怕也是臨時起意,消息也提前泄露不到哪去。”

蘇培盛笑道:“也是爺關心則亂了,福晉們能得爺如此關懷,實在是好福氣。”

四爺的臉上卻似乎不減凝重,心道,但願是他多慮了。

走到半山腰上,就在各福晉下了馬車,打算和後面已經徒步走了好長一段路的側福晉一塊,要徒步走上山去以向太后表純孝之心時,一箭簇凌空劃過,挾着破空犀利的呼哨聲殺氣騰騰的劃過半空,然後就在福晉們錯愕的眼神中噗的聲刺/進了一護衛的胸膛中,前胸進,後背出,被血染紅的箭尖刮出了一塊血肉觸目驚心,而灼熱鮮紅的血噴了不巧正站在旁邊的八福晉一臉。

八福晉顫抖的抹了把臉,當那刺目的血紅就這麼猝不及防的映入她驚恐的雙眸時,眩暈片刻後驚恐的大聲尖叫起來。

這聲尖叫猶如訊號一般,衆福晉也從剛纔驚駭的一幕中回了神,接二連三的尖叫起來,下意識的捂着耳朵四處亂跑尋找躲藏之處,而從第一簇飛來的箭開始,猶如一種暗號,很快的,多如牛毛的箭從四面八方相繼射來,護衛們大聲喊着敵襲,等反應過來擺好陣勢抵禦,此時已經有相當一部分人傷亡於未知的箭下。

張子清在一大石頭後面緊緊縮着身子躲着,緊靠着她的李氏渾身抖得如篩子一般,抱着腦袋下意識的直往旁邊張子清的身上擠,尤其是聽着不時打在石頭上的箭簇傳入耳中的咚咚聲,更是嚇得魂不附體,整個人幾乎都縮到了張子清懷裡邊

張子清握着根不算粗的細棍子密切注意着四面八方來往的箭簇,畢竟這些飛來的箭那可是不長眼睛的,一旦飛的方向有威脅她生命安全的嫌疑,她總得趕緊的揮着棍子將箭簇擋開。她自然也知道龜縮在這裡不是辦法,畢竟她情急之下尋得躲藏地並不算隱蔽,而且對方的來歷、人數以及實力都尚不清楚,這對於她目前的情況來說是極爲不利的,一旦對方發動攻擊,她絕對是處於被動的狀態。當然,最好的出路就是尋得這箭雨的出口,趁機突圍出去,只有這般才能將局勢朝着自己有利的方向發展,可令她心憂的是密密麻麻的箭雨一波波的襲來就不曾有過間斷,那般的密集那般強勢的力道,根本壓的她連頭都擡不起來。

箭簇的力道不小,不消一會她們所藏的那塊大石頭上已經隱約有了裂痕,想來藏在暗處發動襲擊的賊子都是些練家子。

叮!又一簇箭擦過她們頭頂牢牢釘在了已有裂痕的裂縫裡,裂縫迅速向四周裂開了半寸,細碎的石塊砂礫順着縫隙撲簌簌的掉落在她們兩人頭上,張子清心下一驚,照這趨勢下去,怕過不得一炷香功夫她們就得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成爲明晃晃的活靶子。

李氏面如土色,旗頭早歪了,頭髮和臉上都是灰撲撲的土和沙子,想來也是知道她們此刻的情形不妙,死死扒着張子清的衣襟似乎嚇得有些傻了,嘴裡唸唸有詞:“完了,完了,都得死,我們都得死這……不行!我不能死,不能死,我不想死,不想死啊!求求菩薩大慈大悲保佑,保佑保佑,保佑我不死,求求菩薩保佑我……”

“兄弟們,滿狗殺我父兄兒孫,辱我妻女姊妹,揚州十日,嘉定三屠!八十萬的大漢兒女冤魂緣何不滅?今日,便是我們報仇雪恨的日子!我們要一雪前恥,要讓那些沒人性的滿狗血債血償!兄弟們,跟我衝啊!”

“血債血償!一雪前恥!”

“反清復明!揚我國威!”

“衝啊——!”

充滿了激憤、恨意、殺意的呼喝聲乍然響起,響徹在山谷間震天動地,那挾過的騰騰殺氣傳遞是恨不得啖其肉飲其血的刻骨恨意,聞者驚心。

驚懼的望着周圍那本來無一人的樹林裡,嘩啦一下的從地上憑空冒出的密密麻麻手持刀戈的凶煞漢子,再驚駭欲死的看着四面八方的書上撲通撲通跳下來的手持弓箭的黑衣漢子,看着他們獰笑着從四周慢慢向他們逐漸包攏過來,在場的福晉護衛們無不心裡發涼,這是被人包了餃子了,今個一出,怕是在劫難逃

“殺!用滿狗的血祭奠我們死去的父母兄弟!用滿狗的人頭爲我們的朱三太子鋪路!爲我們大明的未來鋪路!”

“殺!”

“殺!”

一步一殺人,千里不留行,這是張子清此時此刻的直觀感受。暫且不提那朱三太子究竟是不是草包,可他手底下這些爲他賣命的人卻個個身手不凡,絕對不是江湖上唬人的假把式,再加之他們先發制人一出,所以即便亂賊的人數和護衛的人數對等,在她看來這場廝殺不過是敵方單方面的屠殺而已。刀光劍影,殺聲震天,片刻的功夫地上橫屍一片,血漿噴灑血流成河,滿目淨是人間煉獄之景。

張子清心下一涼,情況不妙啊,得趁機逃出去纔是,她的小命可不能白白折在這裡。

正當她謹慎的舉目四顧尋找防線的突破口時,一黑衣的漢子滿目煞氣,揚刀狠狠刺穿了一個丫鬟的脖頸後,然後冷冷抽刀,煞目一轉,猩紅的眼帶着未盡的殺意尋找着下一目標,待不巧他的角度見到了躲藏在石頭後面的張子清兩人後,頓時殺意盡現,尤其是見着兩人的旗裝打扮是主子模樣,更是提着滴血的長刀腳步加快的衝她們殺來。

李氏受不住這樣的刺激,連尖叫都未出聲就翻白眼暈死過去,張子清自認沒活雷鋒精神,自顧不暇了自然沒法帶着累贅逃命,將李氏從她身上扯離後,替她祈禱了句自求多福,然後撒着腳丫子急於奔命。

可能驚異於前面那女人怎的穿的花盆底還能跑那麼快,那大漢哼哼獰笑了兩聲,然後提着刀呼喝着大步追趕起來。張子清目光草草一掃,東邊那一團是整個戰場最激烈的部分,因爲大部分的福晉們都擠在那一團中,護衛們幾乎全都湊在了東邊圍在外圍拼死廝殺着,且戰且退。見這情景,張子清遂打消了朝東邊跑的打算,別以爲人多就安全,沒瞧見那些亂賊們,簡直就跟聞到臭肉味蒼蠅一般,不管不顧的拼死朝着那團衝殺?

方向一轉,張子清衝着西邊茂密的叢林處就鑽了進去,雖然剛纔亂賊們也有從這個方向衝出來的,可張子清大膽估計,這些亂賊們既然這麼大手筆的來截殺她們,想必是孤注一擲的,剛纔那一瞬應該是能出來的亂賊全都跑出來了,這會應該安全了纔是

。只要她能躲得過這些亂賊們發瘋似得襲擊,等聞到風聲的各府上的人派來增援,到時候她就能得救了。

踩着紛亂的雜草,張子清撥開不時橫在眼前的交錯枝葉,腳步不敢停的往樹林深處而去,聽着身後緊追不捨的腳步聲,不由皺了皺眉。

暗下折了一樹枝藏於袖中,用拇指仔細剔除上面的葉子,試探了下斷裂口還算尖銳,張子清邊開始不着痕跡的緩了步子,喘着粗氣裝作體力不支的越跑越慢,等感到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聽着那追殺着猙獰的笑聲,等他們之間的距離趨近五步遠的時候,張子清只聽風吹過刀刃的聲音,與此同時猛地停步,身子迅速往下一矮,沉重的刀身就貼着她的頭皮險險擦了過去。

就趁此時!趁那漢子被力的慣性帶動的暫且迴轉不來之際,張子清目光如炬,猛地彈跳起身,夾於指縫間的枝杈靈活的一翻轉瞬間握於掌心,猛一緩衝,電光石火間那尖銳的端口衝着他那裸/露在外的脖頸用盡力氣狠狠刺去!

動脈被劃破奔騰滾燙的血洶涌噴射出來時,這場戰事便宣示着結束。

張子清收了勢,慢慢退後了兩步站直了身子,而面前先前囂張的漢子睜着不可置信的眼,血紅血紅的瞪着前面女人,然後渾身劇烈痙攣了兩下就砰的聲向後直挺挺倒地,至死都睜大了眼睛,似乎不相信自己竟窩囊的死在了一個女人的手裡。

鬆了口氣,張子清不在意的抹了把臉上濺到的血,剛轉身欲繼續往叢林深處藏去,冷不丁身後又是一陣凌厲刀風掃過,心頭一凜間她已及時做出反應,腳步迅速一轉,身體及時旋轉就將剛纔致命的一刀躲了過去。

回頭一瞧,卻原來是另一個黑衣的漢子持刀而立,看着她恨意難消。

張子清心頭一驚,難不成這林子裡還有放哨的?大意了。

“兀那賊婦!你殺我兄弟,納命來!”那人大喝一聲,斯文的五官猙獰的聚在一起,雙手握着刀衝着張子清就力道千鈞的劈了下來。

試着運轉了下/體內真氣,好在還有餘剩,唯恐持久戰會消耗體力,現在的她只求速戰速決,所以將一半真氣運用到那截樹枝上後,張子清與他幾個來回後,瞅準一個時機,猛地一踢他的膝蓋骨,趁他躬身之際,手指翻轉尖刺向外,斂着萬千殺意衝着他面門直直而去——

閃着寒光的箭簇卻在同一時間疾若星火的直刺她的面門

生死之間的取捨不過零點一秒鐘,張子清果斷的放過了即將到手的獵物,身子急速向後一仰,箭是擦着她臉上方呼嘯而過了,還沒等她暗驚這暗處還有個神箭手,相隔不到零點二秒的功夫又是一箭破空而來,方向直抵她的面門!

連珠箭!張子清震驚着暗處放冷箭的竟有如此好箭術,身體已本能的閃躲,可能她體力到底消耗太大,加之第二箭來的又急又兇,雖是這一箭躲過去了,卻到底是擦着臉頰而過,待箭飛過後,她頓時就感到左臉一陣火辣辣的疼。

“臭娘們,老子看你今日怎麼死!”見暗處有人相幫,那黑衣漢子也暗下鬆了口氣,剛那一瞬差點就喪在這娘們手下,當真是好險。一口惡氣堵在喉嚨要上不下,被個娘們逼到這份上,簡直是恥辱!

拎着口大刀,那漢子不由分說的就要衝着面前人兜頭劈下一雪前恥,而張子清經過了剛纔的那突如其來的兩箭,已經清楚的意識到躲在暗處放冷箭的人其箭術有多麼的高超,若是由着他們一明一暗夾擊她的話,那她簡直沒有神算可言。

爲今之計唯有躲開那個暗處放冷箭之人,徐徐圖之,逐一擊破。

身子一側躲開那咄咄逼人的刀刃,轉身張子清就拔腿狂奔了起來,內心嚎啕不已,果真是流年不利犯太歲啊!真讓那徐太醫的烏鴉嘴說中了,這一年還真是與她犯衝。

那黑衣人豈能罷休?拎着口大刀呼喝着追趕了上去,此時隱蔽在樹上那先前放冷箭的人卻是一身黑衣,黑布蒙面,看着不遠處追趕的兩人,慢慢脣角漾起抹沒有溫度的笑意。

緩緩垂了眸,他不緊不慢的擦拭着手中的弓箭,那樣仔細而珍視。都道他那結拜義兄射箭一把手,百步穿楊箭無虛發,可卻鮮少有人知道,他義兄劉鐵柱的箭法,那可是他手把手的教導。

擡頭看了看天色,距離那些護衛放信號彈的時間已經不短了,估摸着那些援軍就要到了,他不能再繼續留在這裡。此次行動的確危險,可若不是怕有所紕漏,他也不會特意跑這一趟。

張子清跑着跑着就覺得不太對勁了,她的眼前開始模糊,渾身開始發軟,越來越有種想要倒下的衝動

。下意識的就擡手撫摸着臉上的傷痕,心頭不由咯噔一下,怕是剛纔那箭上是塗了什麼讓人使不上勁的藥了。

當真是狠毒。

張子清已經來不及痛罵那個卑鄙的暗算者,因爲後面那磨刀霍霍的追趕者眼見着就要追了上來給她犀利一刀,此時此刻的她當真是欲哭無淚了,唯有邁動兩條軟綿綿的腿,睜着模糊的眼拼命的往前拔足狂奔,求爺爺告奶奶的希望能躲過這一死劫,不成想在跑的途中噔的下一腳踏空,下一刻整個人憑空消失。

後面追趕的人即使剎住腳,看着腳底下往下塌陷的泥土,趕忙倒退數步,心有餘悸的擦把額上冷汗。心道這娘們莫不是找死,這麼大的坡想也沒想的就往前跳,還得他差點也跟着跳下,真是差點害死他。

目測了下那深不見底的坡的高度,那漢子點點頭,必死無疑了。

往回走的途中,他正巧看見從樹上跳下的那持弓箭的人,忽然想起那救了他命的兩箭,不由感激的欲上前答謝,走近了一瞧,雖然這黑布蒙着臉,可這眉眼爲何這般熟悉?

“你……你是……”他猛地一激靈,自然是想來了,頓時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人:“怎麼是你!”

那持弓箭的人笑了:“爲何不能是我,難道只有柳兄才辦的成大事?”邊說着,邊笑着朝着對方走去。

“沒想到,只是沒想到……難道你也是……”

最後的話沒有吐出口,因爲對方手裡的利箭卻是猝不及防的捅/進了他的心臟。

那漢子吐着血沫倒下了,脣卻在蠕動着,口型上似乎是在問爲什麼。

那持弓箭的人依舊笑着:“沒有爲什麼,因爲我不是。”說完就將手裡的弓箭折成兩段,扔在了地上人的身上,又捧了些枯葉覆蓋其上,然後掏出火摺子,神態自若的點燃了火付之一炬。

於他來講,只有毀屍滅跡確保不留丁點禍患,他才能來的心安。

說起禍患,他眸光一閃,明明滅滅的看向那口大坡處,那女人不知死透了沒有,爲確保萬無一失,還是要下去確認一番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