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雲閣是第一莊裡最神秘的地方, 難以靠近分毫。
這個是蕭烈告訴莫小兮的，至於爲什麼這麼難靠近呢？
那是因爲，枕雲閣是座獨立的院邸, 四周皆有盈水環繞, 水霧迷濛, 偶爾有幾隻白色的蝴蝶在水霧中翩翩起舞, 一切的一切顯得是那麼的寧靜唯美。
“真美。”
莫小兮忍不住停了下來, 不知覺的伸出手去，似乎想要抓住那飄渺的微風。
微風含香穿指過，小兮輕輕一抓, 倒是隻留下一手香氣而已。
呵呵，他嘴角微微上揚, 有點詫異自己這番舉動, 正欲收手之際倒是有隻白蝶輕輕落在他的指尖之上, 素翅忽閃撩動絲絲清風。
“小兮呀，走吧。”
顏老莊主在前領路, 察覺小兮尚未跟上，便回身一看。發現他竟醉心與盈水之上的美景。
一絲精光散過他的眸底，他滿意的捋了捋鬍鬚，眼角的皺紋悄悄褶起笑了笑。
“倒是我失魂了，這景緻實在是美。”
莫小兮輕輕一抖, 停在指尖的白蝶竟落了下去, 剛剛沾到水面撲騰的幾下翅膀便沉入水底消失的無影無蹤。
莫非它醉心小兮袖口那幾朵極美極雅的白木棉？一時失了神, 就這麼落水而亡？
莫小兮眉心緊縮, 盯着似鏡的盈水。
這水定是有古怪, 竟連一隻蝴蝶都承受不起，活活吞入水底。
難怪蕭烈會說, 枕雲閣難以靠近。
“哈哈哈，這裡的一花一木，一水一閣均是楚楚所安排。瞎鼓搗罷了，未曾料想小兮你竟喜歡，看來你們倒真是有緣人！”
併爲過多解釋什麼，顏莊主顯然不願小兮過多去注意這些個美景，而小兮也想快點知道枕雲閣之內到底有什麼秘密。
走過長長的水上回廊，莫小兮跟着老莊主推開了枕雲閣的大門。
“這，這……”
莫小兮被眼前所看的嚇到了，神秘的枕雲閣居然是這副模樣。
一片狼藉，似乎閣內剛剛被極怒之人用刀斧狂砍一通。
“唉，我那寶貝哪有你看的那麼好。打小就愛使性子鬧脾氣，總惦記着逃出莊去，我是打過罵過關過，就是沒用。那丫頭脾氣有夠倔強的，被我打的半死，還喊着要出去，不要呆在籠子裡。”
老莊主獨自坐在一截斷木上，看着霧濛濛的天，和蕭索的院內不禁傷感萬分。
他拍了拍身邊，示意小兮坐在他身邊。
“這裡是我關那丫頭的地方，枕雲閣之所以叫枕雲閣是因爲這裡常年水霧迷濛不見陽光，加上四周環繞盈水，倒是困得住那丫頭。你看看這閣內的門廊花木，都是被她給毀的。不知道她哪裡來的怨恨，看上去天真乖巧的孩子竟如此暴躁，唉。”
莫小兮沒有插嘴，只是靜靜的聽他說話，看着一道道極深的痕跡。莫小兮突然明白爲什麼玉兒想習武卻自小無人教授。這些痕跡，大概是她極怒之下卯足力氣砍下，隨後又費力的拔出。
爲什麼她會如此憤怒而又絕望呢？
不知道爲什麼，小兮依稀看得見淡淡煙雲夢裡那個悲傷的輪影若隱若現，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大風起，一地碎枝，莫小兮突然想起人生初見之際，顏楚楚便是坐在斷木之上默默哭泣，看上去如一個悲慼的遊魂。
“小兮啊……”
顏老莊主略帶渾濁包含倦意的眼珠微微波滾，一聲輕喚將他的思緒拉回。
“你知道何爲第一莊嗎？”
顏老莊主的話音悠揚，撩動沉沉雲煙。
“不過是江湖中人給面子罷了，不過是顏家廣開府門接濟落難之人，這時間久了。大家都習慣依仗第一莊，投靠第一莊，林子大了，鳥就多了，自然就被捧成了第一莊。”
老莊主並未等小兮開口，便自顧自的作答，而莫小兮而靜靜的聽，閉目沉思。
“自先祖行善得天賜仙芙靈，便作爲鎮莊之寶庇佑全莊上下，而這枕雲閣則是爲仙芙靈所建，卻沒想到昔日雅緻脫俗的枕雲閣竟被楚楚毀成這番模樣，我曾大怒錯手打了楚楚，那是我第一次打她。只是巫女說，一切皆因果，生亦毀之，毀亦生之。於是，就索性不去修復，而枕雲閣便這般模樣了。”
老莊主話音沉沉，似乎悲痛不已，步履蹣跚彎腰撿起一片殘葉，黯淡的搖了搖頭。
“小兮，你看這個。”
老莊主突然走到一顆蒼天古樹之前，指了指後面。
“芙靈已失，其莊必亡。”
一顆數人合力才能圍起的古樹竟被從頭至尾硬生生劈成了兩半，斷面之上刻有八個血字。
“岳父，這個？”
莫小兮心中大驚，劍眉緊蹙，十指握緊關節處略微發白。
“我想你能想到的是殺人無常，喜怒不定的魔頭，十六年前他成前來欲奪仙芙靈，被當時的第一俠客所擊敗。如今，江湖皆知仙芙靈即會作爲楚楚的陪嫁一同嫁入東海南宮莫家，所以……”
老莊主頓了頓，遲疑的看向默不作聲的莫小兮。
“十六年前，小兮不過是個幾歲娃娃，此事岳父勿要擔心。小兮這邊速速返回南宮與父親相商，至於何人如此囂張奪芙靈慾滅莊，小兮我倒想好好會會，岳父就勿要憂心了。”
語落，他便規矩規矩的伏禮，示意老莊主不要再擔心，此事交與他去查明便可。
“去吧……”
沉默良久，顏老莊主背過身看着一樹枯榮，微微擡手指了指不遠處。莫小兮便不再言語，順着他指的方向迅速翩然離去。
只是，在出閣之際，他再次回身看一眼蕭然煙雲，心中莫名一酸。她究竟爲何如此悲慼，又是何時令他牽掛不已。
他不知道，對她的情感就如這毫無頭緒的事件一般將莫小兮拉入了無盡的深淵。
卻不知，他竟是那般義無反顧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