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璋並沒猶豫多久,便將一擁而入的侍衛打發了出去。
外頭一陣乒乒乓乓之聲,顯見得是衛剛拼死也要衝進來護衛顧衛卿。賀璋真是頭疼,一個顧衛卿就讓他夠失算的了,衛剛、衛猱這兩個人也不是省油的燈,衛剛簡直就和蠻牛一樣,發起狠來說他以一抵十都是輕的,自己本來也沒打算真把顧衛卿怎麼樣,爲造勢嚇唬嚇唬他罷了,要真爲此折損了自己的死士,太得不償失了。
衛猱就更機靈似鬼,趁衛剛打前陣,他自己溜了。賀璋可不敢認爲他是貪生怕死之輩,只爲着他自己逃命,若他搬了救兵回來,自己腹背受敵可就太虧了。
等到廳裡靜下來,賀璋看一眼已經收了匕首的顧衛卿,既不甘心承認自己失敗,又不可能再和他僵持下去。兩人靜默了一會兒,還是顧衛卿開口:“殿下,草民所言非虛,您若信,草民便再耽擱一會兒,否則容草民先行告退。”
賀璋都氣樂了,顧衛卿不過是個布衣百姓,這架子倒是端得夠足,跟自己講條件不說,居然還一副屈尊紆貴的架勢,他當他是誰啊?
賀璋捺着性子道:“你待要如何?”
顧衛卿不答反問:“那要看殿下如何了?”
賀璋道:“孤並無惡意。”他無時無刻不在重述他並非有奪賀琮性命之意。顧衛卿也不深究,只笑笑道:“殿下念着兄弟情份,想來必定是仁慈之君。”
不以個人喜好爲念,凡事顧全大局,應該算得上百姓之福。仁慈好啊,總比暴戾的君王強。
賀璋:“……”這話雖帶着恭違之意,可怎麼聽着那麼刺耳呢?他道:“孤可以滿足你的願望,但你也得給孤一個期限。”
顧衛卿頷首:“可以,殿下要幾年?”
賀璋沉吟着道:“三年。三年之內,閩越不能多出一兵一卒,六弟不能踏出建寧府一步。”
顧衛卿倒是奇怪的看了賀璋一眼,似乎對他這簡單的要求感到匪夷所思。就這樣?太簡單了吧?她以爲怎麼着他也得讓自己給賀琮下毒、暗殺,不說弄死他,起碼也弄殘弄廢,讓他再生不出爭強鬥狠的心思什麼的呢。
原來只是絆住他呀。
而且只有三年?這三年,賀璋就能確保他自己安全無虞的坐穩太子的位置?
再者由顧衛卿看來,賀琮確實無意爭儲位,賀璋對他如此防備,實在是多此一舉,不過他的心思,顧衛卿無從揣測,自然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顧衛卿點頭:“草民盡力。不知殿下的一百萬兩酬金幾時交付於草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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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璋笑了,他這一笑,帶着幾分難言的魅力,換個人也要被他勾得心動,顧衛卿卻心神一凜,下意識的防備起來,徑直眯着眼,一眨不眨的盯着賀璋。
賀璋道:“一百萬兩白銀,孤是沒有的。”
顧衛卿氣結:敢情仗勢欺人,耍自己啊?
但她並沒急着發怒,橫豎她們兩個所謂的交易並無實質性的東西,他不交錢,她自然也不交差,也算不上有多大損失。
賀璋見顧衛卿如此沉得住氣,也不由得悻悻,道:“但孤可以用物來換。”
顧衛卿神色寬鬆,展顏一笑,朝着賀璋道:“殿下果然高見。”
從賀璋的偏殿出來,衛剛就急步上前:“顧公子,你沒事吧?”
顧衛卿看他一身的血,就是一皺眉:“你受傷了?”
衛剛搖頭:“別人的。”
顧衛卿這才放心,卻還是上下打量了他一回,見他不像是撒謊的模樣,這才道:“回頭讓王爺重賞。”這種情況下他都能全身而退,也算有幾分本事了。
不等衛剛開口,她又道:“我沒事,你先去換洗。”能從賀璋的殿裡出來,那就說明沒事了,且賀璋的死士早就悄無聲息的退了個乾淨,衛剛也知道危機解除,當下應聲而去。
顧衛卿走了沒多遠,就見太子妃柳氏扶着侍女的手遠遠而來。顧衛卿站在路邊,等柳氏近前,這才一拱手:“草民參見太子妃娘娘。”
柳氏笑得十分溫柔,輕擡手道:“顧公子客氣,聽說顧公子身體不適,不知現下可好些了?”
“勞娘娘惦記,草民無礙。”
柳氏倒像是很想與顧衛卿說說話,站在路中間一直沒動,輕笑道:“聽說顧公子是建寧人?那裡一年四季如春,怕是你不太適應北方寒冷吧?”說時她還特意打量了一回顧衛卿穿着的狐皮大氅。
顧衛卿垂首答道:“娘娘心細如髮,草民佩服。”
柳氏輕聲道:“不敢當,只不過這孤皮大氅瞧着眼熟,若是我沒記錯,這是當年陛下賞給六王爺的。”
她點到而止,遂又笑道:“萱萱表妹與顧公子倒是格外親近,想來沒少得公子照拂?”
顧衛卿還是一板一眼的答道:“娘娘謬讚,草民一介布衣,仰仗郡主的地方多矣,是郡主照拂草民差不多。”
柳氏微微點頭:“萱表妹是貴妃娘娘的親侄女,小時候就沒少進宮,與我也算是打小一起長大的,情同姐妹。如今又多了一重表嫂與表妹的情份,我待她就更加不同,她年紀不小,終身大事成了太傅和周夫人的心頭之患,不只殿下急,我也急,可她從小嬌生慣養,難免嬌縱、任性了些,怕是誰的話也不肯聽,若是顧公子方便,不如勸勸萱表妹。”
顧衛卿心裡暗笑:賀璋兩口子也有意思,看起來夫妻鶼鰈情深,可其實各有各的盤算,他並沒有把什麼事都交待給太子妃。
也許柳氏千方百計打聽出來的,不過是賀璋故意要她誤解的消息,自己可不是周萱的面首,她這回是打錯了算盤。
顧衛卿道:“蒙娘娘看重,草民惶恐,若郡主有用得着草民的地方,草民定然竭誠以待。”
柳氏微微點頭:“顧公子看着就是個聰明人,我一介深宮婦人,原也不該多說,免得有指手劃腳,班門弄斧之嫌,倒是太子殿下事忙,對顧公子多有怠慢,還望顧公子別介懷纔是。”
顧衛卿頭都沒擡,順順溜溜的答道:“草民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