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上加霜

雲霧水塘前,田賜生一板一眼地打拳,一旁的朱大康一個動作一個動作的糾正。

“腿擡高,腰挺直,拳頭握緊!都說多少遍了?你姿勢都走樣了!”

“你剛剛就是這麼打的!”田賜生不服氣道。

“我?你有我這樣的身材嗎?你學我?”朱大康沒好氣的說道。

“你教我打拳,我不學你學誰?”

“別廢話,好好打拳!”說着,朱大康在田賜生的頭上打了一下,然後再次糾正他的動作。

夏日的正午,酷暑難耐,田賜生卻不受到這豔陽的干擾,依舊奮力的打着拳,爭取將每個動作都練到位,一旁的朱大康也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但也舉起手中的扇子,遮擋住這能扒了人皮的陽光,不時地還用那油膩膩的衣袖去擦一擦額頭的汗,頓時臉上的汗,粘到了衣袖上的污,便如同一滴墨進了一杯水中一樣化開了,在他的臉上繪出朵朵黑蓮。

朱大康喝了一杯水,喘着熱氣,說道:“好了,阿生,先到這裡吧!”

“我不累,還能再練會兒!”

“你不累我累!飯要一口口的吃,你急什麼?”朱大康訓斥道。

田賜生這才停下來,看着扇影下的朱大康,認真的說道:“我當然急啊!就剩下七年了!”

朱大康不由的笑出了聲:“哈哈,你還真覺得學會一套拳就有希望踏上仙途了?”

“你什麼意思?難道我這都是白練的?”

朱大康看了看田賜生,最終還是不忍傷他的心,便說道:“不是白練,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長處,你也不例外,我讓你練拳,無非是讓你漸漸的摸索出自己的道路,這一點比你每天練十套拳都重要,努力固然重要,但是選準方向更爲重要。”

田賜生似懂非懂得琢磨這句話,朱大康卻已經慢慢走了過來,而酷暑之下,他身上的氣味也逐漸瀰漫開來。刺鼻的氣味瞬間便打斷了田賜生的思緒,下意識地捂住了口鼻,警惕着朱大康的靠近。朱大康看着田賜生這樣的動作,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張嘴罵到:“你個小王八蛋,我白教你拳法了?你還嫌棄我?”

田賜生捏着鼻子說道:“沒有啊,不嫌棄!朱大伯,你站在那裡就好了,我能聽見,我能聽見……”一邊說着,田賜生一邊向後退,朱大康可不管這些,一把薅住田賜生的衣領,另一隻手強行拉開,田賜生剛想用另一隻手去捂住鼻子,朱大康的手更快一步的攔了下來,嘴裡還挑釁道:“小東西,看你有什麼辦法?”說完還抻着脖子看着田賜生的表情,卻發現田賜生正用嘴喘着氣,朱大康一聲壞笑,一隻大手捏住田賜生的兩隻小胳膊,騰出來的那隻髒手,便捂住了他的嘴,戲謔的問道:“你是不是打算憋氣了?憋住!憋住!”田賜生果然屏住呼吸,眼睛死死地瞪着朱大康,這個表情更是讓朱大康樂開了花,最終田賜生還是憋不住了,喘了一口氣,但是僅僅這一口,便讓他頭暈目眩,頓時胃中翻江倒海,一口污穢全都吐在了朱大康的手掌之上,惹得朱大康怪罵了一聲,便跑到了水塘邊上去洗手了。

等朱大康洗好了手,本以爲田賜生應該已經跑開了,卻不想他依舊坐在地上,正委屈巴巴的用手擦掉眼角的淚水,喉嚨裡不時的發出嗚咽的哭聲,朱大康愣住了,萬沒想到平時調皮搗蛋的田賜生,竟然就這麼哭了,他急忙用靈力包裹全身,讓氣味不再瀰漫開來,然後這才走到田賜生身邊,但奈何他身體腫胖,蹲不下,最後只能一屁股坐在地上,輕聲安慰道:“怎麼了?哭啦?”

“我沒有!小狗才哭了!”田賜生倔強的喊道。

“哎呦,還真沒哭,不過這臉上怎麼都會金豆子啊?”朱大康繼續戲弄田賜生。田賜生將臉轉向一旁,不再理會朱大康,朱大康這才說道:“好啦好啦,是大伯不好,讓阿生生氣了,大伯給你賠個不是,行不行啊?”

田賜生沒有回答,只是說了一句:“你們都只會欺負我!”

朱大康假裝大怒道:“誰,誰敢欺負我們德門長老之孫,田賜生小少爺?讓我知道我不活扒了他的皮!”

田賜生扭過頭喊道:“你!你欺負我!早晚有一天我要踢爛你的屁股!”

朱大康不由得一笑,道:“哎呦呵,可以呀,要踢我啊!那你可要努力嘍,你朱大伯的屁股可不是誰都能碰的!”

“誰說的!我還咬了呢!”田賜生爭辯道,朱大康也不否認,而是笑了兩聲,然後說道:“阿生,大伯送你一個禮物怎麼樣?”

田賜生哼了一聲,說道:“不要!”

“哎呦,這麼有骨氣啊,你不看看?”

“不看?”

“那可真是可惜了……”說着朱大康取出一枚銀色的小球,說着:“可惜這麼好的東西了。”說完,故意在田賜生的眼前晃了晃。銀色的金屬球在暑日的陽光下更加的璀璨奪目,田賜生不由的多看了幾眼,只見這顆銀色的小球上還有這許多花紋,細看之下,彷彿一顆龍頭的圖案在球體的中央。但田賜生還在氣朱大康,轉而收了羨慕的目光,板起臉說道:“不就是個破球嗎?”朱大康睜大眼睛,說道:“破球?那是你不知道這破球有多厲害!”

“能有多厲害?”

“多厲害?說出來嚇死你,這個小東西叫做‘飛龍子’,當年我們征戰沙場的時候,就這麼一顆小球直接要了一個玄空境高手的性命,你知道嗎?就算是有防備,黃道境以下的也都擋不住它的攻擊!你還說破球!”朱大康說道這裡,有些不捨的將‘飛龍子’又收了起來。

田賜生看了看朱大康,想了一下說道:“你騙人!”

“你不信算了,反正這麼好的東西,我還捨不得呢。”

田賜生又說道:“你就是騙人,誰不知道修士有靈力護體,普通的凡品根本破不開靈力的防禦!你就是想唬我!”

朱大康笑了笑,說道:“要不怎麼說它寶貴呢!要是普通的暗器,誰稀罕啊!”

“那你借我瞧瞧!”

朱大康看了眼田賜生,這才小心翼翼的將‘飛龍子’取出,放在田賜生的手心,田賜生把它拿在手裡,忽然站起身,擡腿就要跑,卻不知朱大康一直提防着他,不等他邁開步子,一隻腳已經被牢牢地抓住,田賜生一下子便趴在了地上,手中的飛龍子也摔了出去,滾動了幾下後,球上的花紋彷彿活了一般,那個龍頭也漸漸睜開了眼睛,好在朱大康眼疾手快,一股雄厚的靈力將飛龍子包裹,漸漸地再次歸於平靜。

朱大康這才長出一口氣,罵道:“你個小王八蛋,找死啊!”田賜生也知道自己惹了禍,不敢頂撞,朱大康繼續說道:“幸好摔得輕,再重一點,咱倆都得交代在這兒!”田賜生站起身來,拍掉身上的塵土,問道:“大伯,這東西能給我嗎?”朱大康沒好氣道:“不給了!給你說不上哪天就惹出大禍!”

“不會的,大伯,我以後一定小心!”

“小心個屁,你要真想要,等你練成了我教你的所有東西再說。”朱大康一甩衣袖便要離開,田賜生緊跟在身後,追問道:“那你還有多少東西要教我啊?”朱大康邁着短腿兒,頭也不回道:“多了去了!”

“那我全都學會了就能運用靈力了吧?”

“不是說了嗎,這個要看你自己!我們能幫你的就是把你領進門,你這麼着急幹什麼?”

“因爲我想像其他人一樣,在天上飛!”田賜生看着天空,笑着說道。

“想飛,這還不簡單找你那些師兄們,天天帶着你飛不就好了。”

田賜生突然停住腳步,說道:“讓人帶着飛,那算什麼本事,我要自己飛!”話音未落,前方的朱大康也停下了腳步,回頭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田賜生,點頭稱道:“好小子,有志氣!”

田賜生被誇得有些喜不自勝,見到朱大康轉頭繼續向前走,又追問道:“大伯,你要去哪裡?”朱大康依舊向前走着,邊走邊說:“去跟你五叔道個別,我該會主峰了。”

“那你下次什麼時候來啊?”

“那誰知道?自從小紅峰有了陣法,我也不願意來了,來一回太費事!”

“陣法我能破!”

“你?吹什麼牛!”

“我沒吹牛!”

……

訓練場上,一種小紅峰弟子還在賣力的訓練着,吳圓策面沉似水,眼睛緊緊的盯着在場的人,生怕稍有分神,弟子中哪一個虛脫倒地,傷及根本。柳雲秋也在一旁督促着衆人,儘量讓他們快點熟悉功法,好儘早的進行下一階段的訓練。

朱大康與田賜生兩人說着相聲走了過來,朱大康老遠就喊道:“老五,我的任務完成了,沒什麼大事兒,我就回去了?”吳圓策聽到喊聲,回頭看了一眼,與田賜生的目光正好撞在了一起,兩人不約而同的又將目光挪開,吳圓策微微行禮道:“有勞大師兄了。”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跟我還客氣什麼。”說着朱大康已經走近,看了看場內的情況說道:“老五,你這是在練什麼呢?”

吳圓策走出陣法,來到朱大康身旁說道:“說來也是我的過錯,三年了,好不容易熬到了功法,本想着等他們慢慢掌握了功法之後,再教他們如何實戰,可是大比在即,等不了這麼久,沒辦法只能用這種辦法,讓他們習慣那種在實戰裡筋疲力竭的狀態了。”

朱大康點點頭,說道:“可是你這有點瞎耽誤工夫啊,況且這臨時抱佛腳的行爲,我看意義不太大。”

吳圓策也無奈的搖搖頭,道:“沒辦法,臨陣磨槍吧,總比他們一點準備都沒有的強。”

“說的也是,不過,你爲什麼不讓他們直接對戰呢?”朱大康不解的問道。

“這……”吳圓策心中也想:“對呀,我爲什麼不讓他們直接就進入實戰呢?與其這樣空耗靈石,不如直接讓他們對比來得快啊。”

朱大康看出了吳圓策的想法,哈哈大笑道:“老五啊,你帶人打仗是把好手,不過這練兵嘛,我看還真就不如我呢!”

吳圓策聽到這裡也只能搖頭笑了笑,就在這時,陣法之內的卻亂作一團,柳雲秋急忙喊道:“圓策,快來!”三人急忙看向陣法之內,只見一衆弟子,早已經放棄訓練,圍在了一團,吳圓策不敢怠慢,急忙撤了陣法,衝進人羣。

“閃開,閃開!怎麼了?”

柳雲秋一手按着徐昭的靈臺,一邊說道:“徐昭,他又要突破了!”

吳圓策聽後也大爲吃驚,忙蹲下來查看徐昭的狀況,徐昭勉強說道:“監院大人,不用管我,實在不行就這樣突破吧!”

“說什麼傻話!你要是這樣突破了,以後就廢了!”吳圓策打斷徐昭,運氣靈力,壓制着徐昭體內磅礴的靈力,使他不能突破。

朱大康也走過來問道:“老五,發生什麼事了?”奈何吳圓策無暇分心,柳雲秋則替吳圓策回答道:“徐昭在三年前的那次事件裡,仙兵被毀,我們向德門,黃石峰討要了三年,依舊沒有結果,現在他沒有仙兵,如果這麼突破了,以後的仙途也就廢了。”朱大康這才點點頭,當即吩咐道:“雲秋,你左我右,圓策,你守住靈臺,我們一起鎮住他的靈力!”說完,三人一齊動手,站在一旁的田賜生牙齒緊咬着嘴脣,看着徐昭。葉鶯走了過來,小聲道:“不用擔心,沒什麼大事兒。”而一旁的陸風則看了一眼之後,便坐下來繼續修煉,不管其他人。

時間一點點過去,已經到了下午,衆人依舊焦急的等待,直到吳圓策三人長出了一口氣之後,王煥劉汐等衆人,連忙圍上去詢問,吳圓策這才說道:“沒有大礙,只不過……”衆人一驚,怕徐昭有什麼閃失,朱大康接着說道:“只不過他不能參加宗門的大比了!”

王煥急忙問道:“爲什麼啊,徐昭師兄是我們小紅峰弟子中最強的了,如果他不能參加,那我們豈不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吳圓策也搖搖頭,嘆道:“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沒辦法啊!”柳雲秋在一旁正色道:“不過是少了一名弟子參賽,就說這樣的喪氣話,以後的小紅峰真的要靠你們嗎?”衆人聽後也都略有羞愧之色,不再說話,朱大康說道:“沒錯,你們好好練,未必會比其他的守峰弟子差,怕的就是你們沒志氣。”說完看了看田賜生,問道:“對吧?”田賜生聽後點了點頭,朱大康回過身又對吳圓策說道:“老五,你也別什麼事都操心,先忙好眼前的事,至於其他的事,等忙完宗門大比之後再說,不能急於一時。”吳圓策也點點頭,看了衆人一眼,說道:“今天就先練到這裡吧,我們明天再練。”

衆弟子有些不解,楚夢塵出聲問道:“監院,天色還早,我們也還不累,就這麼休息了……是不是?”

吳圓策搖搖頭道:“你們不要誤會,現在少了徐昭參賽,對我們小紅峰而言,無異於雪上加霜,你們先停一下,我也好重新制定以下訓練的內容,爭取不浪費一點資源。”衆人這才點點頭,吳圓策還特意囑咐衆人,回去之後要好好休息,不能私開小竈。

一旁的田賜生偷偷拉了拉朱大康的衣角,誰給他一張陣圖,朱大康剛要打開看,田賜生神秘的說道:“出去再看!”朱大康還沒搞明白這小東西在打什麼算盤,吳圓策便走過來,說道:“大師兄,今天的事情真是多謝大師兄了。”朱大康厭煩的擺了擺手,說道:“咱們師兄弟……”話音未落,萬掌簿突然跑了過來,喊道:“監院大人,不好了,出事了!”衆人忙看向萬掌簿,不等萬掌簿說話,他身後的一隊人馬已經出現。

只見無奇個十二三歲的少年,身後跟着一衆玄影衛,而玄影衛的中間則押着一個披頭散髮的大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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