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前夕(一)

清風徐徐,田賜生喘着粗氣,練完了最後一套拳,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如此的暢快,他就地躺下,一隻手伸進了一旁的溪水之中,輕輕撥弄,享受片刻的清涼。蘇仲陽同樣喘着粗氣,但卻不解的問道:“阿生,你怎麼……直接就躺下了?”

“舒服啊!”

“但是地上不髒嗎?”

“髒了再洗不就乾淨了,你也來躺會兒?”

“我?我堂堂少宗主,就這麼躺在這裡?算了!”

蘇仲陽說完,便將臉扭向一旁,微微閉着眼,享受着峽谷中清涼的微風,突然問道:“阿生,你們小紅峰守門的人怎麼換了?我來的時候竟然敢阻攔我!”田賜生睜開眼睛,也十分好奇道:“換了?換誰了?我不知道啊!”

“一個我不認識的人,滿臉大鬍子,身上髒兮兮的,頭髮也亂七八糟的,好像一個要飯的!”蘇仲陽說完依舊一臉怨氣。

田賜生聽後細細地想了想,然後坐起身來說道:“我知道是誰了!前天剛到小紅峰的。”

“他是誰?”

“不知道,好像是我五叔認識的人,挺慘的,全村兒都被殺了!”田賜生說到這裡面色有些惋惜。

“慘?你們這小紅峰早晚變成收容站!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再不回去左右護法又要在我耳旁嘟囔了!”說完蘇仲陽的臉上明顯有些怨氣。

“那你什麼時候再來?”

“這個不好說,最近功課有加了,今天還是好不容易抽出來的時間,你等我消息吧,老規矩在這裡見面。”蘇仲陽說完,擡腳便向外走去。

田賜生問道:“那個大鬍子,要不要我去幫你教訓他一下?”

蘇仲陽回過身倒着走着,說道:“不用了,不知者不怪,告訴他下次我來直接放行就好了。我走啦!大比你可要加油啊!”說完便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一旁的石卵這時纔開心的說道:“該走的總算是走了!”

“小石頭,你爲什麼這麼討厭他?”

“就是討厭!對了,阿生,你如果要練外家功,這麼練是沒用的!”石卵說道。

“那怎麼練?”

“我爹說,練外家功沒用,所以沒告訴我,但是我爹說過練外家功特別苦,我也不敢練,而且你練得招式很死板!”石卵繼續說道?

田賜生有些好奇的問道:“你能看得見?”

“不是看,是聽。”

“聽?”

“對,我爹傳我的秘法,不用看也能知道發生什麼,所以我覺得你的拳法很死板!”石卵答道。

田賜生聽後,也不知他說的對不對,擡頭看了看天,已經中午了,便說道:“不早了,小石頭,我要回去了!”石卵也答道:“嗯,好,我也要練功了!”說完兩人道了別,田賜生竄上矮崖,消失在樹林裡。

訓練場上,衆小紅峰弟子席地而坐,吳圓策正面面俱到的講解着仙宗不同的功法的特點,以及優缺點,田賜生也拿着包子在杵在一旁,聽的雲裡霧裡,但卻也一一記下,但是最後卻實在聽不進去,一邊吃着包子一邊向着山腳走去。

山腳下,李闖正站在烈日下,一動不動,身上的粗布麻衣,已經被太陽烤的散發出一股難名的味道,汗珠順着他粗壯的髮絲滴落下來。李闖眼角的餘光瞥見了正吃着包子走過來的田賜生,他嘴角動了動,身體想要轉向田賜生,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該行什麼禮,也不知道在這個時候可不可以隨便的走動,最後終究是一動未動,只是眼光瞟了瞟,嘴脣抿了抿,嘴角微微顫了顫,想要擠出來一個努力的笑。

田賜生吃完最後一口,拍了拍手,站到李闖面前,雙手掐着腰,問道:“就是你不讓蘇仲陽進來的?”

李闖哪裡知道蘇仲陽是誰,不等他有所表現,田賜生繼續命令道:“以後你再見到蘇仲陽,直接放行!他是我朋友,你聽見了嗎?不然我就讓五叔攆你下山!”此話一出,嚇得李闖更加不敢言語,最後只能憨憨的點了點頭。

田賜生這才滿意的笑了笑,然後問道:“你會外家功?”

李闖並不知曉田賜生所說的‘外家功’是什麼,自然無法回答,田賜生自顧自的說道:“朱胖子說你是個外家功行家,你教我外家功吧!”李闖依舊木訥的站在那裡,但是在田賜生看來,卻是好像瞧不起他一樣,於是便在李闖面前將所有他會的拳統統打了一遍。李闖看到這裡才把眉頭微微皺起,嘴上不說,心裡卻搖了搖頭,田賜生打完一套拳,渾身大汗淋漓,卻依舊站在烈陽下,問道:“怎麼樣?”

李闖本想說些什麼,但是卻不知道如何說,曾經看手下打成這個樣子恐怕早就從頭到腳的罵一遍了,但現在那樣的話已經不能說了,只能帶着點唏噓的輕輕搖了搖頭。田賜生自覺打的不錯,拳腳也有些力量,便說道:“那你跟我比一比!”不等李闖有所反應,田賜生已經踏着步衝過來了,一拳結結實實打在了李闖的肚子上,但是李闖卻依舊一動不動,田賜生也很驚訝,要知道這一拳就算蘇仲陽在不用靈力的情況下也會躲開,但事實擺在眼前,田賜生再次施展拳腳,對李闖又是一席狂風暴雨般的攻擊,可是卻都如一滴墨落入大海,都沒了結果。

最終田賜生打累了,站在火辣辣的太陽下喘着粗氣,天氣也悶的嚇人,沒有一絲風,田賜生終於信了朱大康的話,平復了呼吸,田賜生鄭重道:“你能教我嗎?”李闖想了想曾經怎麼教別人的,現在卻搖了搖頭。田賜生見到李闖並不同意,索性也如同他一般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苦黃的太陽,高高懸掛在天空上,一朵雲也沒有,好似它們也難以忍受這悶熱,都逃之夭夭了,而在小紅峰訓練場上的衆人,經過吳圓策和柳雲秋輪流的講解,和他們不斷的提問終於大概知曉了每個守峰不同的功法所具有的不同效果,以及他們的優缺點。所以現在再對練起來,都很得心應手,看着也不再是之前的樣子,但是天上的太陽,卻烤的他們十分不舒服,若是換做以前只需要稍稍運起靈力或者功法,這樣的陽光自然不會讓他們覺得有什麼不妥,但是如今所有人的靈劍都懸於空中,再加上還在不斷的調用靈力進行訓練,雖然這幾日已經讓他們習慣了靈力不足的狀態,但是終究難以抵擋這酷暑。

山腳下的悶熱卻一點比山上少,李闖依舊一動不動,但是田賜生此時已經站了小半個時辰,漸漸的,他覺得有些頭暈,但他依舊堅持着,腳步未動半分。李闖看到後覺得有些不對,突然間田賜生眼睛上翻,向前倒去,李闖一個箭步衝了上去,接住田賜生。

半響過去,天空中來了一片雲,總算是勉強蓋住了這惱人的太陽,一陣微風也吹了過去,田賜生這才從椅子上甦醒了過來,但卻見到自己,衣衫褪去大半,頭髮散亂着,且在不停的滴水。田賜生揉了揉頭,依舊覺得有些眩暈,但還是穿好了衣服,整理好髮髻。他擡頭看去,李闖還是如之前一樣站在那裡。

田賜生走了過去,問道:“剛剛我怎麼了?”

“中暑了。”這還是在那日飯桌上之後,李闖第一次說話,也許是那天哭的太久,所以嗓音有些沙啞,但即便這樣,依舊響亮。

田賜生好奇的問道:“那你怎麼沒事?”

“習慣了。”

“那我剛剛打你,你沒事?”

“這樣不會有事。”

田賜生低下頭思索了一下,有些艱難道:“你能教我嗎?”

李闖再次不知道該如何講,想了很久還是輕輕搖搖頭道:“不能。”

“爲什麼?”

“我怕傷了小上仙!”

“什麼小上仙!我不怕受傷,你教我吧!”

李闖眼睛瞟了瞟田賜生,依舊沒有同意。田賜生看李闖堅持,索性走出涼棚,雖然提不起多少力氣,但是依舊對着一旁的石頭重重的砸傷一拳,這一舉動嚇得李闖不輕,也疼的田賜生大吼了一聲,但是他依舊忍着劇痛,將已經斷掉的手掌伸到李闖面前,強忍着不讓眼圈裡的淚水滴落下來,說道:“你瞧,我不怕受傷!”李闖立刻手足無措,心裡罵了自己千百遍,還不等他說話,就見到田賜生已經向着山上跑去。

不一會兒田賜生便跑到了訓練場邊,也再也忍不住疼痛,大哭起來,原本正在訓練的衆人全都停了下來,吳圓策與柳雲秋看到田賜生腫脹變形並且不斷滴血的手掌,急忙跑了過去。

“怎麼弄的?”吳圓策關切的問道,一旁的柳雲秋急忙運起功法幫田賜生處理傷口。

“練功的時候打在石頭上了。”田賜生委屈的撒着謊。

“怎麼這麼不小心,練拳還能打到石頭上?”吳圓策略有責怪的說道。

“那天你一拳打碎了木樁,我就也想試試!”田賜生終於止住了哭聲。

“不是讓你不要練那套拳了嗎?”

田賜生沒有繼續說什麼,經過一番折騰,傷總治好了,田賜生也感覺不到任何痛苦,柳雲秋柔聲說道:“以後小心一點,雖然我能致傷,但總歸不是太好。”田賜生點點頭,抽回手便向山下跑去。

吳圓策有些擔憂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柳雲秋在一旁接着說道:“你若是對他的態度能像你做事這樣‘溫柔’就好了。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吳圓策對着她的背影張了張嘴,卻未道出來半個字……

田賜生跑回山腳下,高興的將剛剛痊癒的手舉起來,給李闖看,說道:“你看,好了!你放心吧,我不怕受傷,現在你能教我了嗎?”李闖猶豫了一下,依舊搖頭。

田賜生不解道:“爲什麼?”

李闖思索了一下說道:“您是仙,我是民,怎敢教大人?”

田賜生聽後原本高漲的熱情又降了下來,頹然坐在一旁,好似自言自語道:“什麼仙,只不過是個丹田有問題的廢物罷了。”兩人一站一坐,相持沉默了一會兒,田賜生彷彿恢復了精神,站起身來說道:“你教我外家功吧?”

李闖搖了搖頭,問道:“什麼是外家功?”

“外家功就是我剛剛打得那套拳啊,不用靈力的拳,還有你之前的那個也是!”田賜生說完,李闖這才點了點頭,田賜生再次問道:“你能教我嗎?”李闖搖了搖頭道:“不能!”

“這次又爲什麼?”

“你是主,我是客,這樣太無禮了。”

田賜生聽到這裡後,不知道爲什麼想到了前些時日,蘇仲陽對其他人說的話,於是依樣畫葫蘆的學着:“我是小紅峰監院的親傳弟子,德門長老之孫,我現在命令你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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