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靠山村。
夕陽如血,分外絢麗。
此時正值黃昏時刻,天上是一片無雲之狀。夏末的太陽毫無阻擋地照射到村子當中,平添着些許暖意。
吳伯又和往常一樣,從家裡拿出個小木凳子,坐在家門口,擡頭欣賞起了天上絢麗的景色。
“明天可又會是個大晴天!”
“吧唧吧唧”地抽了幾口旱菸,看着如此絢麗的夕陽之景,吳伯開心的笑了起來,夕陽照射到他的臉上,令着他原本蒼老的臉上泛起了一絲紅光滿面之態。
“叮鈴,叮鈴......”
一陣鈴鐺撞擊之聲從遠處緩緩地傳來。吳伯趁着抽菸的同時擡眼向那兒看去,便見着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已是牽着君府的老黃牛緩步走到了他的家門口。
“呦!趙天,放牛回來啦?”望着漸漸朝自己走來的少年,吳伯笑着問道。
聽到詢問之聲,那少年牽着老黃牛在吳伯家門口站定,轉頭看着笑呵呵的吳伯,臉上也是露出了一絲靦腆之色,點了點算是應答。
然後,他忽又在吳伯疑惑的注視下,擡頭看了眼吳伯身後屋子的煙囪上徐徐飄着的炊煙,開口打趣道:“老吳,怎麼都快吃飯了你還在門口坐着,不會是做了什麼葷事而被吳嬸趕出來了吧。”
聞言,吳伯立刻翻起了白眼,笑罵了起來:“你個臭小子,淨喜歡瞎說,去去去,還不跑去君府把牛還了,然後好有時間去被君府的那個小丫頭勾搭。”
說完,他還特地再次提點了少年一聲是“被勾搭!”
“停停停!不再提那件事情了。”少年連忙擺起手來,臉上初始的靦腆之色也是消失不見,變成了一臉的不滿和羞意。
見少年這副作態,吳伯頓時“嘎嘎”的大笑起來,說道:“好啊,好啊!老頭子我不說嘍,你還是別讓你那小情人等急啦!”
說完,還自以爲好看地露出滿口的大黃牙來。
“哼!”
少年輕“哼”一聲,對吳伯的這副看好戲般的模樣是一陣鄙夷,所以也是不願意再在這門口多待片刻,丟下去一句“老不知羞!”後,便低着頭逃也似地拉着老黃牛繼續向着君府方向走去。
而隨着少年的逃離,那吳伯的笑聲到是沒有停止的跡象,反而是因着他的這番慌亂的動作而變得更加響亮起來,“呼溜溜”地便順着風兒再次傳進了少年的耳中,頓時是令這少年腳下的步伐加快了許多。
......
趙天,十二歲,孤兒,現居住在靠山村中。
這三個信息,是剛剛經過吳伯家的那個少年他自己,如今所能得知到的一切。
而事實上,那姓名其實也不該稱之爲“趙天”了,因爲在三年前,這副身體內的靈魂便已經換了個主人,成了從華夏穿越而來的——問天。
問天前世便是個孤兒,無父無母的,而令他沒想到的是,在這穿越之後,他依舊是孤兒,爹媽早死。
老天爺似乎並不想讓他享受所謂的“母愛”和“父愛”。
問天很木訥。而也是多虧了這份木訥,才使得他在穿越之初,還未接受“穿越”這一事實之前,令他沒有表現出什麼驚世駭俗之態,以至於被村民們當成妖怪附體給打死。而待得問天緩緩接受了“穿越”這一現實,已是過去了一個多月的時間。
靠山村景色優美,民風淳樸,宛若一個“世外桃源”。
而問天在這靠山村中一呆就是三年!
都說日久生情,這句話時說的極對,在這整整三年當中,問天是慢慢的融入進了這靠山村中,同村民打成了一片。
之前在耳中迴盪着的吳伯那“嘎嘎”的笑聲已經消失了,問天快步行走的步伐這才緩緩停了下來,只是他擡頭一看左右,頓時是驚呼一聲“糟糕!”
原來是因着剛纔他低頭不看前路的快步行走,卻是令他走錯了方向,反到是走到了這靠山村的祠堂門口。
這祠堂已經有了上百年的年頭了,其內的木頭和磚瓦上面都是佈滿了時間所留下來的痕跡。
早在問天初穿越時,他就曾好奇地進去看過,知道里面所供奉的,都是村子中村民的祖祖輩輩或者是對村子有着重大貢獻之人。
生老病死,人們無法違逆。
所以上百年下來,這祠堂**着的祖輩靈牌是越來越多,不過相對的,那對村子有着重大貢獻之人的靈牌卻只有一個,那就是村中百年前爲村子取名的那個教書先生。
靠山村,靠着山的村子,簡單好記。
這名子,當時村民是極其喜愛的,於是紛紛都說着要爲村子的大功臣——教書先生辦個感謝宴。
然而,宴會還來不及舉辦呢,這名教書先生卻在當晚不知所蹤了。
......
這個宛若傳說般的故事一直在村內廣爲流傳,而對於這位教書先生的去向,也是成爲了村民們飯後閒聊的話題之一。
有人說他死在了外面,也有人說他是個神仙,在紅塵中游歷。
因爲有人在幾年前見過他,並且對過村內的畫像,據說容貌未變,依舊是年輕模樣。
仙?真有仙嗎?
其實,在這片世界中,一直有關於仙的傳言。
自古而來,就有言曰:“世上有物,凡者不見其蹤,只知其身居於山,不食人間煙火,可飛天遁地,又有移山填海之大能。”
又有言曰:“世上有物,人形,可長生而不死,不懼電閃雷鳴,可控颶風暴雨,永存於天地,人們畏其之力,敬其之能,故而謂之曰:‘仙’。”
仙,神秘,永生。人們對於仙的談論永遠都是圍繞着這兩個詞。然而若是有人讓他們回答說—仙長什麼樣?人們卻是始終顧左言他,最終以一個“與人無二”的答案來匆匆蓋過。
想到這,問天忽得擡頭看了眼天空,發現太陽已經是有大半個落下了山頭,頓時心急如焚地甩掉了腦海中這亂七八糟的想法,自語道:
“哎呀!還是快點原路返回吧,要不然會耽擱了還牛的時間的。”
語閉,已然轉身牽着老黃牛原路返回了。
夜色降臨,問天拖着疲憊的身子緩緩地走回了家中。
他的家不大,一張牀,一張桌子,外加一個火竈,算起來總佔地面積不過30平米。這樣小的一間屋子,問天卻並非一個人居住。
“吱—”
推開家門,問天吃了一驚,因爲他發現姨姑趙玉華正一言不發地坐在家中唯一的那張桌子旁發呆。
“姨姑?”
問天愣了愣,緩步地走到了趙玉華的身旁,坐了下來,輕喚道。
到了此時,趙玉華纔像是如夢初醒般回過了神,她轉過頭來盯着問天看了許久,直到問天被盯得心裡起了麻時,她才突然伸出了手撫上了問天的臉頰。
“姨......姨姑?”
趙玉華這突然的舉動實在是太過嚇人,直接便讓問天下意識地就想將腦袋往回縮,可就在他即將付諸行動之時,趙玉華卻突然低着聲音向他問道:
“小天,你身上的那塊血琥珀還在嗎?”
血琥珀?
問天怔然,片刻後又輕輕點了點頭,乘機,將臉頰從趙玉華的手掌中褪了出來。
做完這一系列動作後,問天才在自己的懷中摸索了一陣,然後不一會兒,便是從其中取出了那塊所謂的血琥珀,遞到了趙玉華的眼前。
這是塊扳玉般大小的血琥珀,外部是層厚厚的玉皮,呈淡白色,若是拿到燈光較暗的地方看,其上必是熒光流轉,好不美侖美奐。而血琥珀的內部則是一滴仿若凝固着的血珠,此刻在這幽暗的環境中閃着異樣的光芒,好似要燃燒起來一般。
看着眼前的血琥珀,趙玉華臉上露出了複雜的神情,有渴望,有悔恨,有傷心,五味雜全。
而最終,這些神情卻是紛紛地化爲了一聲長嘆自她口中傳出。下一刻,她突然鄭重地向問天說道:
“好好保管它,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它落入他人之手。”說完,不等問天回答,她又繼續開口勸道:
“小天,明天你就離開這靠山村吧。”
說出這話時,她好似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般,全身上下都散發出一股上位者的威壓,而她那三十多歲,美豔異常的臉上也是忽然變得嚴肅和決絕起來,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氣質,使得問天不由自主地便收回了詢問的念頭。
趙玉華站起了身來,緩緩走向了火竈,準備生火做飯,而就在她走到一半的時候,她又默默回頭看了眼問天,發現他依舊是一臉呆滯地端坐在桌子旁邊。
於是便用右手在暗處悄悄地掐了個奇怪的指訣,然後,便有着一個黃色的小紙人從她袖口飛出,在問天毫不知情的情況下,飛入了他的衣懷當中。
做完這一切後,她暗自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才轉回身,繼續朝着火竈邁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