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事重重的坐回了座位,顯然陳秋雨注意到了我的變化。
“出了什麼事?”
“沒什麼。”我搖頭。
“你看得出來很煩躁。”
我這下是有點冒火,我大部分不還是因爲你的事才導致這麼煩?又想起曹唯那句沒男子氣概,是沒好氣的道“你總不可能幫我分憂一輩子吧?”
陳秋雨因我的話顯得有點愕然,轉而不再言語。
世界總會因爲某些事情發生動盪,人總會因爲某些事情發生改變,然時間這無情的東西,不論發生什麼,它依舊毫無波動的轉動。
眨眼就已是中午了。
課程有點乏味,一昧的講解令人眼花繚亂的方程式,僅爲了充飢的食堂午飯味道又是那麼的淡,每天都是一如既往的無趣啊...
什麼能改變我這無聊的人生?友情嗎?愛情嗎?罷了,出現了也毫無作用吧,無聊的人,我這種人,不就該學會享受這種生活?
又是一天的最後一節自習,班級裡滿是爲了夢想大學所奮鬥的復讀機,在中國式教育下的成就品,不可能去理解大學並非是那樣的美好吧...啊,好枯燥的季節。
手撐着頭,目光凝視着前方的曹唯,準備以這樣的方式打發完這一天,久久,心中僻靜的自己卻突然在這嘈雜聲察覺到了有種莫名熟悉的感覺。
是的,無意識間,彷彿感受得到四周無意識傳來的詭異視線,這繞過我,專門針對着曹唯的視線很熟悉,這種令人感到絕望又恐懼的感覺....
想起來了!
初中學姐出現前,我常面對的,不都是這種從身後傳來的感覺嗎?那些人有意的窺視,與同桌竊竊的私語,鄙夷且冷漠眼神,所有聽起來都像是諷刺自己的笑聲,太熟悉了...
那煎熬的日子,我想這輩子都忘不了了。沒有訴苦的對象,沒有善意的關懷。就好比人生遊戲中的一個小丑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甚至盲目的欺騙自己戴上那看起來很俏皮可笑的面具,可還是避免不了被人覬覦面具下那張臉。
比我當初處境更爲難堪的曹唯的表情仍舊是那麼淡定自如,她似乎都沒感受到這四周傳來的刺人的眼神,根本沒在意過未來的恐怖,對着語文課本默揹着‘這又是一個寧靜的夏天...’,
她想必也聽到了背後議論紛紛的‘那女人竟然是個小偷’‘啊,好惡心,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連班費都偷,這種人難怪沒朋友’‘真可憐班長,丟了班費得被責罵,晚點要不整整她’的各種聲音。
人越對一個人好奇,就越想了解一個人。
我很想知道,明明是以物質和虛榮爲主的女性,爲什麼卻能如此毫不動搖?
想了很久,我明白了,沒錯,因爲她是和我的同一種人,是我這種特殊存在的孤僻者。在類似相同的處境,我愚昧的同情她了,我自作多情的認爲自己理解她的痛苦,總愛獨善其身的我,有了想幫助她的一點情緒波動。
放學鈴聲響起,陳秋雨問了我一句要不要一起回家,我以老師還有事叫我爲由讓她先走,放棄了這與她可能關係拉好的機會。佯裝收着書本,看着仍舊坐在座位修改習題的曹唯。
來得慢,走的匆,現在學生都是這樣。短短几分鐘的功夫,班級就只剩下了寥寥數人。
就在我準備上前搭話時,平日裡,眼中溫柔漂亮的班長卻是走到了曹唯的面前。
“曹唯,我想和你談談。”聲音很小,卻吸引了班上剩餘人的注意。
“談什麼?”曹唯停下了手中的事。
“班費的事。”
“有什麼好談的呢?”
“你爲什麼這麼做?”
“那你問我的理由是什麼?”
“我是班長,我有權過問。再者班費是我保管的,出了問題,我需要去負責。”
曹唯那雙睡眼對着班長“是嗎?出了問題,你的責任在哪?得到了同情,還是得到了批評?被人所詬病的人是我,還是你?班長,你依舊兩袖清風,你不涉及任何的煩惱,剩下的只需要我補交班費便結束了,不是嗎?”
這帶着莫名諷刺的話,讓班長臉有點慍怒的紅,咬了咬牙“曹唯,我不想與你爭吵,我希望你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學會更改,你這樣,會讓同學們失望的。”
“我從未給他們帶去期許,有什麼失望可談?”
曹唯話音剛落,一個與班長平時關係較好的女生已經衝了過來,一把就將準備再更改習題的曹唯桌子推倒,轟的一聲,書筆全部雜亂的散落在了地下。
“曹唯,你太不要臉了。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班長這是爲你好,你卻不識好人心說出這種話?”她罵道。
這下班長慌了,連忙拉住了那女生,急忙道“你幹嘛啊?我只是和她說點話而已。”說完,對曹唯道“對不起,曹唯,她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和她計較...”
曹唯將桌子扶起,也沒在意四周冰冷的目光,撿着筆紙。
“我又不是她父母,也沒必要教她做人的道理。”曹唯說。
“你什麼意思?”那女生臉色陰沉無比,舞手弄腳的大叫,若非班長盡力攔着,怕是已經打到了曹唯。
“班長,你別袒護那種女人了,做出這種恬不知恥的事還有臉呆在班級,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又是一道女性的附和聲。
“沒點素質教養也配說做人。”又有人道。
曹唯不予理睬,她收拾着自己的書桌。
“呵...還裝作聽不到,這女人臉皮也真是厚。”班長攔着的女人嗤笑道。
被一羣人圍着冷嘲熱諷,蹲在地上孤零零撿着書的曹唯背影看起來卻是有點莫名的無助,那感覺愈加與自己曾經契合的身影讓我快壓抑不住情緒了。
我清楚,每個班級總有那麼些許不合羣的人。他們大多外表不出色,學習偏差,普普通通,有時甚至還叫不出名字,不曾被注意,甚至消失都無所謂。
我很不幸是那些人之一,我也很幸運是那些人之一。
其實並非說我們就喜歡被人這麼忽視,我們也會想吸引人在意,我們沒那麼難接觸。可現實永遠沒有想的那麼簡單,於是我們什麼都做不了。
我們是矛盾的集合體,我們也不是天生的孤獨患者。但我認爲我們這種人能找到共鳴,能成爲朋友,因爲是享受居住在孤獨世界裡少有的幾個夥伴之一。
“你們這樣欺負她一個人,是不是太過分了...”我站了起來。
我覺的自己有點可笑,面對着少許的人,甚至大多還是女生,我竟沒有多少底氣,我有點緊張,腿還有點軟,只能強迫自己鎮定,英雄當的真窩囊啊。
可就是因爲我這種無聊的人突然的發聲,卻讓這羣並不無趣的人安靜了下來,班級鴉雀無聲,幾個女生眼神在我身上掃蕩着,或許我看起來並不壯,但充滿威脅的高挑身材似乎給了她們壓力。
“切...”
留下不甘一聲加上敵視的眼神,彷彿說了一句你這個不知名的同班同學甲乙丙丁xxx給我記着之類的意思,再座位收拾完書包就走出了班級。
眼中溫柔的班長倒還是一如既往的好人,她對我略帶歉意和無奈笑了下,也離開了班級。
整個班,在曹唯收拾好班級的同時,也就只剩下了我們兩個人。
她沒有給予我想象中的熱情。
她說“你這樣,有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