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上君子——冷宮寂寥
若傾城傷心‘欲’絕,泣不成聲。她的丈夫,她的孩子,一夕之間,全沒了。心,彷彿被撕碎成一片片,碎了一地的愛恨。沒了,都沒了!
‘門’外陡然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安璧心頭一緊,‘弄’涼與若傾城瞬間屏住呼吸。‘門’外探進一個腦袋,而後進來一抹熟悉的身影。
‘弄’涼一怔,“怎麼是你?”
“你是誰?”安璧戒備的擋在若傾城的‘牀’前,那架勢,斷不叫任何人傷若傾城分毫。
“在下寂寥。”來的,卻是若傾城與‘弄’涼救下的那名太監。在披香殿養傷近半月後,寂寥忽然失了蹤,‘弄’涼雖然疑‘惑’,但若傾城覺得他這樣的離開纔是最好的結果,便不許‘弄’涼去找尋。
想不到今日若傾城落難,寂寥竟突然回來了。
這是‘弄’涼第一次聽見他的名字,原先她也問過,但他當她是探子般防備,硬是沒有吐‘露’絲毫有關身份的事情。現下不問自答,讓‘弄’涼愈發生疑。
“你來做什麼?”安璧冷冷的問。
寂寥望着‘牀’榻上奄奄一息的若傾城,輕嘆一聲,“我是來報恩的。是雲嬪娘娘與‘弄’涼姑娘救了在下一命,否則在下哪有命活到今天。”
安璧凝眉,上下打量着他,“聽你這口氣,頗爲仗義,但我看你絕非太監。世間最不乏的,便是落井下石之人。說,你到底是什麼人,如今意‘欲’何爲?”
向前走了幾步,寂寥的臉上有些隱憂,“沒錯,我不是太監,‘混’入皇宮是爲了找我的弟弟,他叫寂傑,乃前朝大汶御書房的開硯太監。朝代替換,我只想知道弟弟是否活着,所以冒死入宮,一探究竟。”
聽他這樣一說,‘弄’涼倒是真的記起來,御書房確實有個太監叫寂傑。原本她一個宮婢,即便是公主的貼身‘侍’婢,也是不允進入御書房的。偏偏若傾城喜歡與若紂胡鬧,有一次還偷偷藏起了若紂的硯臺,急得開硯的太監直掉眼淚。‘弄’涼當時還嘲笑那小太監真不害躁,這麼大了還哭鼻子。
若傾城覺得自己玩過了頭,當下問了小太監的名字,還賜了他不少金銀。‘弄’涼至今記得,那小太監就叫寂傑。現在想想,眼前的寂寥與當時的寂傑,確實有幾分相似。
“宮禁森嚴,你是如何進來的?”‘弄’涼擡眼看着寂寥,雙眸對視時,‘弄’涼的臉霎時紅到了耳根。
若傾城的羽睫顫了一下,也不做聲。
“自然是憑着在下的手藝。”寂寥邪邪的笑着,“專業的手藝。”
‘弄’涼不解,安璧更是疑‘惑’。
寂寥緩步走向‘弄’涼,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下一刻,卻從自己的衣服口袋裡‘摸’出‘弄’涼的香囊,‘弄’涼陡然一驚,“這是我的!”
“我倒是誰,竟是樑上君子。”安璧嗤冷。
“好說好說。”寂寥也不介意,大抵幹這一行,這樣的冷嘲熱諷見得多了,也不會放在心上。
安璧面‘色’一沉,眸‘色’一轉,“既然你口口聲聲要報恩,試問你該如何去做?如今我等皆是俎上魚‘肉’,身不由己,還有什麼可以相報的?”
寂寥聳肩,注視着‘弄’涼閃躲的眼睛,淡淡笑着,“在下的祖輩是盜墓的,可惜都沒什麼賺頭,到了我這一代才改爲走家串戶。但是手藝是傳下來的,怎麼能丟呢!自離開披香殿,我便晝伏夜出,爲的就是在此挖一條地道,通往宮外。很不巧,地道的入口就在這個房裡。”
聞言,安璧與‘弄’涼不敢置信的對視一眼。地道?在宮裡挖地道?怎麼可能?寂寥未免太口出狂言,令人不能相信。
“怎麼,不信?”寂寥笑的古怪,“那你們儘管找找,看能不能找到。”
安璧偏偏不信,與‘弄’涼一道將整個房間翻了個遍,卻絲毫沒有找到有關的入口。心裡的火氣一下子上來,安璧冷然凝眉,“你耍我?”
話音剛落,一個漂亮凌空翻,一掌擊向寂寥。
寂寥大吃一驚,急忙閃躲,好在身手敏捷,才能避開。他萬料不到安璧看上去像個大家閨秀,實則武藝不凡。忙不迭躲在柱子後天,寂寥不禁大喊,“等等!我沒騙你,我真的挖了地道。”
“教你再胡言‘亂’語!”安璧怒然,一記橫掃退狠狠踢中寂寥的‘胸’口,硬是將他踹翻在地。身影急速遊動,下一刻,安璧的手已經掐住了寂寥的脖頸,只需用力便能輕易扭斷他的脖子。
“慢着。”‘牀’榻上的若傾城突然開口,無力的撐着身子,面‘色’煞白如雪,“也許他真的沒有撒謊。”
安璧縮回手,冷冷的注視被嚇住的寂寥,鄙夷冷笑,“這樣的身手也敢做賊,難怪你上次險些被麗貴人打死,當真活該。”
“技不如人寂寥無話可說,但你可不要小瞧我們做賊的。想我寂寥也是盜亦有道,絕不做傷天害理之事。上次是麗貴人看我有些偷偷‘摸’‘摸’,纔會認爲我是哪宮派來的細作,這才送去暴室險些打死。”說完,寂寥感‘激’的望着‘弄’涼。
‘弄’涼的臉,又噌的一下紅了。
若傾城望着安璧,無力的嗤了一下,“你便是那夜擅闖冷宮的黑衣‘女’子吧?”
聞言,安璧的臉‘色’黯了一下,隨即走到若傾城‘牀’前,撲通跪下,“臣‘女’安瑾若參見公主。”
這樣的話,着實驚到若傾城。她的眼眸瞬間睜得斗大,一下子撐起半個身子,“你是……你是安老將軍之‘女’?”
“是,家父正是大汶戍邊大將軍——安懷素。”安璧在說及父親時,眼眶立時紅了。
‘弄’涼忙將若傾城攙起,讓她靠在自己身上。若傾城喘着重息,淚眼‘蒙’‘蒙’,“安老將軍他……可還健在?”
安璧的眼淚陡然滾落,“家父與叛軍‘交’戰,不幸中了一箭,最後傷重不治。臨終前,家父叮囑,要臣‘女’無論如何‘混’入皇宮找尋公主還有……還有臣‘女’的未婚夫,薛啓烈。”
“薛大人他……”‘弄’涼驚語,‘欲’言又止。
心,咯噔一下,安璧赫然明白了‘弄’涼未說完的話語。身逢‘亂’世,‘性’命尚且難保,何談愛恨離愁?深吸一口氣,安璧痛苦蹙眉,“‘弄’涼,你但說無妨。”
‘弄’涼看了若傾城一眼,卻見她痛心的別過頭去。半低下頭,‘弄’涼的聲音很低,“薛大人在皇宮被攻破那日,身中‘亂’箭而亡。屍身懸掛午‘門’外三日,最後還是我與小姐爲薛大人收的屍。此刻,就葬在何園外頭的荒地裡。”
眼淚,無聲無息的墜落。安璧突然一口鮮血噴出,整個人重重倒臥在地,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