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母親原來是哲學家

我終於感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出門幾天絲毫不關心家裡人的情況,電話也不打一個,現在連工作也沒有了,這要怎麼跟我老爸說啊?

最重要的是要我和我的父母如何面對周圍的人?現在這個社會什麼都是虛的,只有面子纔是活在世上最大的追求。每次碰到熟悉的人或者聚會之類,鄰居們或者親朋好友的碎嘴子可是洪水猛獸。我的“三好住戶”招牌早就沒了,要是工作也沒有,那可是一個茶餘飯後大大的笑話。

算了,人生自古誰無死!

我打了一下雞血,來到大廳,含情脈脈看了看老爸,希望能獲得一點安慰。

“老爸,跟你說件事。”

“不會又要離家出走吧?”

“哈哈,不是不是,怎麼可能又要離家出走呢?我們家向來就是‘三好家庭’,不抽菸不喝酒不嫖不賭,我怎麼可能捨得出走呢?”我摸着後腦勺不好意思,但隨即感到了巨大的壓力,“我失業了。”

“啥……?”

“我沒有工作了。”

“你被炒魷魚了?”

“是啊,對了,今晚炒什麼菜?”

“哎呀,你被炒魷魚還那麼興奮?”老爸放下了手中的書,扶了扶眼鏡,認真打量我起來。

“不是不是,只是既然被炒了,就沒必要多說什麼啦。”

“呵呵,你倒還真是自在啊,我在這裡警告你:你給我儘快找到工作,要不然我不會和你說話的!”

啊!那我豈不是一下子變成了不忠不孝不義之人?這還了得!

“我錯了……”

我當時哭了起來,就要跪下來拖住老爸的腳,請求他收回成命。

但看到老爸堅決的表情,我知道什麼也無法挽回了。雖然我不明白老爸爲何如此決絕,此刻我也只能離開有爸爸的季節,回到自己的臥室。

這就是衝動的懲罰啊,要不是那夜我喝醉了酒胡亂地說話,只顧着自己心中壓抑的想法,狂亂地表達……唉……不要說改變什麼,僅僅是你一時無法改變的命運,足足讓你消沉一個夏季。

我個人是比較相信宿命論的,那種人在做天在看的滋味實在不好受。你是否有那麼一種感覺:自己偷偷摸摸做了一件壞事,然後很快,報應就會降臨。反正我自己是經歷過很多這種奇奇怪怪的事情,那種無法改變的東西真的讓人很不好受,也許這就是宗教的起源吧。

我死蛇一樣躺在了自己的牀上,想着等到老媽回來一定會更加驚訝,想着父子怎麼一下子就不說話了,身上是不是裝了磁鐵,一靠近就排斥。

曾經看過一部電影,《第六感》最後的母子對話很讓我感動,兒子對母親說他可以看見鬼魂,知道母親在外婆的墳上說我是否讓您感到驕傲,外婆的鬼魂讓兒子轉告說是的。

我想着我是否以後也能讓母親爲我感到驕傲?

我一定要儘快找到工作。

在大城市找工作一定很艱難,那麼就在這個小城市看看能不能有所發展吧。

下定了決心,下午便傾巢而出,上街努力遊蕩,左看看右看看,我覺得相當多的人肯定認爲我是一個不法份子。

接着便上前詢問,不是工資低就是我學歷不夠,回到家一個一個打電話,終究還是不行。最後查看了一下報紙,打了無數多的電話,登門拜訪了好多家,最終還是以失敗告終。

其實找工作是要慎重的,不能一時興起就操刀幹活。

我上師範大專學的是歷史教育,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神奇地選上這個專業,當時也差點沒有拿到教師資格證書,想着自己浪費了三年,那還真是泣涕橫流。這幾天也是天天看父母的臉色,他們似乎想要把我吞了,連屋子都死氣沉沉。

晚上關了燈,死死躺在牀上睡不着,輾轉反側中不能入眠,失眠還真的是最大的罪惡。

我接下來怎麼辦?找不到工作就意味沒有收入,沒有收入就找不到老婆,找不到老婆就生不了小孩,生不了小孩就斷了子孫,不能傳宗接代是最大的罪過……可憐一世英名的我武不能在建築工地打工,文不能在書本里找到黃金,唉,人生自古誰無死……

胡思亂想着,一個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轉過了腦袋,看到了母親,也似乎看到了她的滄桑。

“你還沒睡呢。”

“是啊。”

“是不是爲以後煩惱。”

“差不多。”

“唉。”

有了一會兒的沉默,關了燈的房間接受着別處的光亮,一如我此刻不明朗的心事。

母親耐不住安靜,四處看了看,發現了地面有一根極不起眼的火柴。

“你看這裡有一截火柴。”母親彎下腰撿起了火柴,接着找了個火機,“你看。”

母親接着把火柴點燃,微弱的火光搖曳中似乎照亮了我的整個世界,我心中的不明朗一下子就被光亮驅散了。

“即使廢棄的火柴都有燃亮周圍的價值,你也是啊,雖然一時找不到工作,但總有天你會找到自己的價值,找到你自己的天空。”

我眼眶一下子就有了溼潤,母親真是偉大的哲學家!但是這種場景好像讀者雜誌裡的故事……

“老媽希望我找一份怎樣的工作?”

“你的專業是什麼,就找一份怎樣的工作啊,畢竟那是你喜歡的東西,也學了那麼久,不可能讓他荒廢的。”

要我當老師?這玩笑開大了吧。

“嗯,我再想想。”

老媽接着便離開了,周圍又陷進了沉重的黑暗。

老師?現在似乎教育局上崗考已經停止報名,公立的學校已經進不去了。

對了,公立進不去,還有私立的啊。雖然私立的福利不是很好,但總歸要積累一定的經驗。

私立學校?怎麼這麼熟悉的一個詞?路昊天?是什麼來的?

對了!路夏天的父親是私立學校的校長,求求她應該可以的。路夏天是我的好朋友啊,朋友就是用來利用的吧,順便問問看她有沒有男朋友,平時寂不寂寞,對了,她先前不是失戀了嗎?啊,這難道一切都是爲了讓我靠近她?人生真是一個奇妙的東西,工作丟得好啊……

我像發現新大陸一般跳下了牀,瘋狂尋找起路夏天給我的號碼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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