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泉頷首不語。

乾清一時語塞,憋了半天才道:“那就是巧合。”

“沒了”

乾清堅定道:“蒼天自有其理”他手指向蒼天,話音未落,烏雲似一張大網籠罩於吳村上空,狂風若浪滾滾而來,捲起屋上幾重稻草。乾清站在茅草屋下,恰是風口,根本來不及躲避,成片的稻草朝他頭上鋪天蓋地灑下來。

廂泉嘆息一聲,護住肉湯,快走幾步進了屋子。乾清連跑帶罵的跟了進來,頭上全是稻草沫子。

“你這是什麼表情我說的不對”

乾清怨毒的看着廂泉,而廂泉則轉身看着他。

“一窩狼你這種想法,倒是有趣,”廂泉說得很認真,“真不愧是夏乾清,一如既往邏輯不通、漏洞百出。”

乾清就像被扇了幾個耳光,瞪大眼睛:“你說什麼”

廂泉翻個白眼:“幾乎全錯。”

乾清詫異瞪着雙目,一屁股坐在古屋的破舊牀榻之上:“密室裡不是狼”

“不是。”

“野豬”

“不是。”

“虎”

“早已說過不是動物野獸。”

都不是

乾清突然覺得有些心慌。他冷着臉,裝作沒事的樣子:“休要騙人。你既然不知底下是何物,卻在這斷言我說的全錯。那麼是人”

乾清滿懷希望,廂泉嘆息,冷聲道:“並非不知,而是太過離奇,不敢確定。你帶好武器,我們準備進去”

乾清一躍而起,死死的護住牆壁。

“你不說,我不進”

廂泉挑眉,放下肉湯:“你可還記得五個兄弟的故事以及與富翁女兒的片段”

乾清趕緊點頭:“富翁的女兒五歲與五哥相識,隨即同富翁一同搬進深山,再無消息。直到長大成人,富翁才放出消息說女兒得了病,召集郎中入山治療。但是入了房子卻沒有出來。隨即富翁改了條件,改招女婿,只要照顧女兒七日就可入贅。於是五哥就”

廂泉點頭道:“貪財的賭徒老大不斷的進出所有的屋子;奸詐的郎中老二不停的熬着一鍋肉湯;聰明的風水師老三不斷看着岩石牆壁;優秀的工匠老四卻沒了人影;誠實善良的老五一直看着那姑娘的畫像。”

此話與水雲所講故事幾乎是一字不差,他頓了頓,接着道:“這個故事講到此,我便明瞭幾分。姑娘一定是住在一個密室裡,密室的入口在屋子之中。這才使得人入了屋子便不見影子,就像這個屋子會吃人一般。”

乾清嘟囔一句“早就猜出來了”可待他說完,卻感到無限寒意。天色已經逐漸變得灰沉,天上零星飄着雪花,簌簌落着,在狂風的攜帶之下打在古屋破舊的窗戶之上。

黴味瀰漫在空氣中,帶着朽木腐蝕的味道與茅廁的臭氣。乾清不由得一顫,皺了皺鼻子,這種陰森之氣深深侵入了他的骨髓。

燈籠亮着微光,照射在廂泉蒼白的臉上,甚是可怖。乾清晃了晃腦袋,想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說不通,好端端的姑娘爲何住在密室之中莫不是同碧璽一般得了傳染之症”

廂泉道:“將人藏起,多半是爲了逃過衆人幽幽之口。譬如有了妻室的男子在外尋歡,會將人藏起;爲了庇護犯了大案之人,會將人藏起;抑或是如碧璽一般得了傳染之症,唯恐衆人知道,議論紛紛,依舊會被藏起。但此事”

廂泉直勾勾的看着牆上的小洞,這洞足讓人將手臂伸進去。它原來是藏在女子畫像的後面,不過畫卷被乾清取了下來,如今牆面空蕩。

“你說啊”

廂泉從懷裡掏出斷了的手柄,伸進小洞,似在摸索:“不是麻風之類的病症。你看那畫像,那女兒一副健康人的樣子,只是睡着了。但富翁怕女兒見人,特地將女兒藏匿起來。而進去的人見了那女兒的狀況,最終命喪黃泉。”

乾清聞言,心裡越發慌亂起來。

“你別胡說八道,什麼命喪黃泉好端端的,現在說這個太不吉祥”

廂泉眉頭緊皺,沒搭理乾清:“如果我沒猜錯,這個手柄不是旋轉的,而是推進去的”

窗外的風肆意怒號,似是人的哀叫之聲,根本辨不清楚。狂風猛烈的撞擊在古屋的門上,要將破舊的石磚木頭統統撞爛,像是有人要破門而入。

廂泉瞧了瞧窗外,呼出一口氣,使勁轉着手柄:“你還記得那幅畫女子美麗,全身沒有什麼不妥,只有手上的鐲子比較特殊,鐲子拴鏈而鏈子下墜很長,餘下部分被遮擋,隱於畫中不可見。但細瞧仍能瞧出手鐲的古怪。帶鏈子的手鐲呵。”

乾清呆住了,雙目瞪得溜圓。

“你是說”

“那不是鐲子,”廂泉的聲音很低沉,“是鐐銬。”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五十一章非人

“什、什麼”

乾清並不明白廂泉此語含義。而廂泉則緩緩道:“她手上是鐐銬而非鐲子。直到我今日看了半夏,這纔有幾分確定。山歌之中,老二是個郎中,不斷的熬着肉湯。我推測,他在肉湯裡下了迷藥,估計也摻雜了啞藥半夏。煮肉湯之時將迷藥和半夏一同加進去,只爲了讓那姑娘喝下去能安靜一些。”

咔嚓聲從牆壁裡傳出,拉桿應當是推入了。廂泉眉頭舒展,鬆了口氣,抽回了手。

“乾清,你再看那畫。畫中的姑娘睡着了,她只有睡着之時才能安靜供人作畫。然而畫未完成,背面有血跡因爲在畫未完成時,那個姑娘突然醒來。並且攻擊了畫師。”

真是胡扯

若換作平日,乾清一定是要放聲大笑的。如今廂泉的話語看似屬無稽之談,然乾清卻笑不出來。窗外陰風陣陣,讓人覺得心緒不寧,他是臉上也是極度僵硬:“然後呢”

“那個畫師也真是倒黴,也許是死了,也許是傷了。不過,怕是最終也沒有好下場。出事之後大片的血留在了畫作背面。可是那畫像真的得來不易,富翁不捨得丟掉,就還將沾染大片血跡之處裁掉,將剩餘的畫留下。這才使得畫變得短了一截。乾清,你把桌上的肉湯端過來。”

乾清腦子稀裡糊塗,竟然真的聽了廂泉的話,老老實實將肉湯端來。做完這些,他才叫嚷了一聲:“我不明白,那個姑娘爲何會攻擊人與吳村如今發生之事有何關聯”

“你小點聲,休要再嚷,”廂泉不耐煩的說着,並且看着牆上的縫隙,皺着眉頭,“我方纔說過,西域有傳說。吸血的惡魔,那是半人半蝙蝠的怪物;此外,還有半魚半人的人魚,還有”

窗外烏雲翻滾,大雪紛飛。

聽聞這些妖物,乾清眼睛一下子瞪圓了。他的心中出現了一些奇怪的幻像,一些似人非人,似真似幻的存在。而如今窗外之景甚是可怖,讓人不由得汗毛直立。他安靜的呼吸着,等待廂泉說出真相

“狼人,在中原也有狼妖一說。”廂泉手伸進小洞,用力的推着什麼,又是一陣沉重聲響,牆上顯現出門型,。

“狼人”乾清一愣,像是被人打了一悶棍。

廂泉沒再接話。

“狼妖”乾清喃喃問道,一句話重複幾遍,“狼妖你說的是狼妖”

廂泉依舊沉默。

片刻,乾清嘴巴慢慢咧開,隨即爆發出一陣大笑,笑得像是要比外面的風聲都大上幾分。

“噗哈哈哈狼人狼妖易廂泉你越來越會編故事了狼人,我還杏仁果仁核桃仁呢”

“你小點聲”廂泉低聲吼了一句,用手扒住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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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聲音低了下去,仍然止不住笑,整個人不停的抽搐着:“狼人你真是個道士想捉妖想瘋了哈哈哈狼人,狼妖廂泉,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

廂泉回頭,狠狠瞪了乾清一眼:“你覺得不可思議”

“不是不可思議,是胡說八道我要信你,我腦袋就被門擠了”乾清滿臉嘲諷,咧着大嘴,笑得燦爛無比。他自入了吳村,很少這樣大笑,可此情此境,廂泉卻說了這麼可笑的詞。

廂泉眯起眼睛,瞪着乾清,不溫不慍:“那姑娘四歲入山,消失十餘載,現身後染了怪病,被其父藏匿。我曾猜想到底是什麼原因,爲何要將人藏匿。若是病了,不論病症大小,都應看郎中才是。哪怕是不治之症,郎中也不會說些什麼。可爲何要隱瞞”

乾清捧腹:“所以那姑娘就是狼妖但凡是個正常人,看見妖物定會驚慌而逃,叫人前來剷除,所以富翁不敢說出來。可是廂泉,爲什麼不是狐妖狗妖爲什麼不是鬼怪白無常”

乾清看似問的認真,實則笑得不行。面對他的挖苦,廂泉只是淡淡道:“山海經中怪物甚多,也不乏有此類怪物,譬如狼人、猿人。然而這些怪物真的存在嗎有些存在,有些已經絕跡。而中原大地上,自古以來就有這樣的事例。母狼、母猿、母猴之類,若看見孩童,有些會直接撕裂入腹,抑或直接害死。而有些則出於母性,會將其撫養。”

乾清愣了一下,臉上的嘲笑之情少了幾分。這種事,並非是易廂泉的胡言,倒是真的。縱使他身在江南,幼年時也聽聞過類似故事。

廂泉繼續道:“你若不知,也情有可原。你甚少去這些野地自然不通獸性。若是山村獵戶,多少會知道一些。年幼的孩子入了山林,未必會死掉,有可能被山林的野獸撫養,一直生長在山間,不穿衣服、不食用熟食、不講人語。性子完全不似人一般溫和,舉止行動反而酷似山間野獸。”

乾清聽得語塞,欲要強辯:“你這也太過於不可思議。縱然是真的,發生這種事的機率一定極小。”

廂泉使拉動着門,對乾清道:“我早已說過,此事陰差陽錯至極。這與吳村的環境有關。這山頭甚大,山中多狼。富翁的女兒被狼撫養,幾年後被人發現。這姑娘可是富翁唯一的親人。幼年時雖與常人無異,但她在人應受教化的最佳年齡,與狼羣同居。待她被找到,定然忘記如何爲人了。富翁心疼,也想重新對其進行教化。據我估計,收效不大。召來郎中,只想讓姑娘恢復心智。”

乾清喃喃:“那些郎中,一去不回”

廂泉皺眉:“郎中,被那姑娘攻擊,或者被滅口。”

“滅口”

“人形狼心,如此違背天理的活法,若傳出去,恐被百姓們作妖孽來看待,衆人畏懼,想必人人慾誅之。況且姑娘也名聲不保,富翁也痛心。如此,滅口就合情合理了。郎中醫術再高明,怎麼可能把狼變作人屢次尋求治療,卻毫無結果,富翁年邁,就只得找人代替自己照顧姑娘。”

乾清有幾分相信了:“所以,就開始找入贅女婿。但是,還是難以理解那富翁,居然把這麼多人滅了口”

廂泉冷笑一下:“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這個富翁可不容小覷,心狠手辣,他最擔心的只有兩個東西:女兒和錢。”

“我不明白”

廂泉道:“他女兒遇上這種事真是報應。你是不是不理解爲何會有人去殺掉這麼多人呵,殺人的理由無異於名、利、情、仇,亦或是喪心病狂。但他們有唯一共同點,即忽略生命本身價值,認爲人命輕賤。你想想,一個父親,失去了唯一的女兒;多年後竟然失而復得,然而狼病無法得以治癒,他定然不會讓女兒再受到半點傷害,一絲一毫都不行。而且”

廂泉頓了一下:“而且他以前就殺過不少人。”

乾清怔住:“此言何意”

“說來話長,”廂泉認真推着門,似是剛剛找到開門的施力技巧,“關於富翁的財富,我們日後再談。如今要解決的是這個妖。”

乾清詫異道:“我不懂,依你之意,那富翁”

“噓。”廂泉做了噤聲的手勢。

“咣噹”一聲,廂泉一下推開了門,一股臭氣撲面而來。只是一扇小小的門,倘若不打開,它就是牆壁的一部分,精細的與牆壁合成一體,毫無縫隙。如今開啓,乾清向門中望去,陰森而黑暗,竟然不深見底。

“乾清,你捉妖的夢想要實現了。我們今日要做個了斷。”廂泉笑着,用燧石燃了火把,又燃了一隻小柴,直接扔到洞裡去。

火焰明亮,小柴火入了洞依舊燃燒着。廂泉舒了口氣:“空氣不錯,能進去。”

那股臭氣直鑽乾清的鼻孔,讓他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嫌惡的捂住了鼻子:“只是糞尿的味道你覺得好聞,你就聞吧。”

廂泉轉頭一笑。自門開啓,他總是在笑,卻笑得很僵硬。乾清很能察言觀色,他知道廂泉在掩飾自己內心的不安。乾清不由得一身冷汗,再次朝黑洞裡看去,除了點點火焰,什麼也看不見。

他愈發緊張起來,卻想嘲笑廂泉:“說白了,密室下面只是一個人而已,不只是一個瘋子而已,用的着”

“噓,你聽。”廂泉做了噤聲的手勢。

窗外的風雪瘋狂的襲擊着屋子,風雪聲音極大,像是要把房子吞沒。而乾清屏息凝神,卻辨別出了別的聲音隱藏在風雪之中,卻不僅僅是風雪的聲音。

這個聲音來自洞低密室。比風雪聲小,但是卻是有聲可聞的。

廂泉緊張道:“你聽見了嗎聲音很弱,但是”

“吼”

這一聲如同狼的哀嚎,從幽暗密室的深處傳來,淒厲狂暴,似是夾雜着憤怒它將窗外的風雪聲完全擊垮,要震破了房樑

廂泉瞪大雙眼,一下子向後退去,臉色煞白。乾清則完全嚇傻,額間冷汗一下就冒了出來。在事隔多少年後,他依然記得這聲令人膽寒的、似人非人的哀嚎

乾清、廂泉兩人似木偶,完全動彈不得

“這聲音男人不,公、公的”乾清嚇得面色如土色,聲音喑啞。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五十二章失散

廂泉臉緊繃得如同一塊平滑的鐵板:“的確是男人。”

乾清嚇得攤在旁邊的桌子上:“這又是怎麼一回事不是姑娘嗎母的啊”

聞言,廂泉壓住怒氣低聲道:“你平時機靈,今日怎被嚇傻了那山歌發生在百年之前,姑娘早已入土。吳村的祖先們一定想不到,百年之後村子的後輩又遇到了同樣的事。”

什麼意思

乾清的臉一下子綠了:“你是說,吳村裡又有孩子被狼抱走去撫養之後被找到,和那山歌裡的姑娘一個命運,被關在地下密室是不是他殺了啞兒你快告訴我這、這也太”

“吼”

“天吶爲什麼聲音越來越大,他是不是餓了”乾清快哭了,臉由綠色變得慘白。他向後退去。死死的貼住屋內潮溼的牆壁。

讓他進洞,還不如在窗外風雪中站上一宿

廂泉看了一眼黑洞,臉色竟然也微微發白,但他儘量保持冷靜,深深吸了一口氣。

“你我武藝皆不精湛,不,你根本不懂武藝,”廂泉輕蔑的看了乾清一眼,“我武藝不精湛,若要對付成年男子,還是瘋魔成性、餓得半死的半人半獸,情況着實不妙。所以我趁着昨日夜晚就燃起紙鳶,白日則燃煙,爲了找沈大人派人前來拘捕。如今風雪交加,只怕是沒希望等來救援”

乾清並未作聲。他很清楚,自己不懂武藝,廂泉也不會。可是如今的情況比他自己預想的要好上許多他本以爲密室之中是一羣狼呢,如今再看,橫豎不過是一個人。

兩個人打一個瘋子,應該不成問題。

可是,二人不可能全都毫髮無損。

乾清閉起眼睛,他想起了啞兒當日的死狀。風險不是沒有,弄不好真的會喪命。他想到此,看了廂泉一眼這個認識多年的夥伴,到底值不值得信任

易廂泉端起肉湯,輕輕攪了攪,又放下,根本沒看乾清一眼。

乾清嘆了口氣,信任個屁。

“那就等沈大人來了再說”乾清心裡越來越不踏實,“我看這密室很結實,就讓它在裡面嚎幾嗓子算了”

廂泉探身進去,又前進兩步:“若是那樣倒是好了。可依我看,這地下密室恐怕不只這一個出入口,我只怕村子裡其它的地方連通着密室,哪天那怪物竄出來,傷了人怎麼辦何況”

他沒再說下去。洞裡不遠處還冒着餘煙,那是廂泉扔進去的小根柴火。探洞之時都要這樣做,火焰燃着,憑此洞內有空氣可以供人吸入。見狀,廂泉躍躍欲試的往裡走。

“什麼不止一個出口餵你不是現在就要進去吧我們還是賭一把算了,將它餓死在裡面,或者放火把它薰死”

廂泉駐足,扭頭道:“你只是害怕。少說兩句,我們只是看看情況,未必動手。”

“你自己分明也害怕”

乾清還在說着,而廂泉只是嘆息一聲,踏進了洞去。黑暗的密道一下子吞噬了他白色的衣裳,見他進去,乾清的心思也亂了。他嚥了咽口水,也燃起火把跟着廂泉進去。

死就死,拉着易廂泉做墊背。

潮氣與臭氣混雜着進入了乾清的鼻中,讓他感到一陣噁心。洞內漆黑一片,空氣散發臭味,又不流通,只令人覺得胸口悶的很。難聞的空氣與濃重的恐懼似鐵塊一般,一併壓在乾清心頭。他手扶着牆壁,卻見牆上還橫着不少腐朽的木頭。乾清皺了皺眉頭,這木頭又是作何之用

“這富翁真是大費周章。還建立這麼個地下通道喂,廂泉,你倒是說話啊。我說咱們過幾天再來,餓死那個怪物。或者放把火,把這怪物薰死在裡面喂”

“休要叫嚷,小心被怪物聽到。咦,肉湯呢你沒拿進來”廂泉用火把照亮了乾清空無一物的手。乾清這才發現自己沒把肉湯拿進來。

倆人面面相覷。乾清有點腿軟,廂泉臉色蒼白。

“你剛纔只顧着攪拌,你自己不拿還怪我”

“我是讓你端,”廂泉的聲音壓得很低,有些惱怒,“肉湯下了藥而那怪物餓了許久。只要他一飲而盡,待其安睡,什麼事都好辦。山歌中的老二也是用這個法子讓那姑娘安靜下來的,啞兒也是如此。你還不速速取來”

乾清氣得發抖,但他也想出去,至少深呼吸,憋口氣再進來。可如今聽聞那句“啞兒也是如此”,不由得心中一驚。

“啞兒什麼意思”

廂泉無奈,轉身狠狠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彷彿在訴說“我不屑同傻子說話”一般,乾清見他這表情,憤憤然,轉身離開。

“你這什麼態度我回去關上門,把你困在這裡喂那怪物”

乾清想說這句話,卻是沒有說出口。轉念一想,此言此語未免太過狠毒。他覺得氣憤,心想,自己既然出去取肉湯,倒不如在入口平復一下心情再進來,讓那易廂泉多吸幾口臭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