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漢家煙塵在東北,漢將辭家破殘賊,男兒本自重橫行,天子非常賜顏色。
摐金伐鼓下榆關,旌旆逶迤碣石間。校尉羽書飛瀚海,單于獵火照狼山。
山川蕭條極邊土,胡騎憑陵雜風雨。戰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
大漠窮秋塞草腓,孤城落日鬥兵稀。身當恩遇常輕敵,力盡關山未解圍。
鐵衣遠戍辛勤久,玉箸應啼別離後。少婦城南欲斷腸,徵人薊北空回首。
邊庭飄颻那可度,絕域蒼茫更何有?殺氣三時作陣雲,寒聲一夜傳刁斗。
相看白刃血紛紛,死節從來豈顧勳?君不見沙場征戰苦,至今猶憶李將軍。
唐高適《燕歌行》愁雲慘淡,春風透骨寒。
樑府一片縞素。從樑府敞開的大門到內庭,一路兩側是排放着輓聯和花圈。樑府的每個人都披麻戴孝,面帶悽苦之情。
樑家正廳已經改爲靈堂,大廳屋樑上掛着白絹,大廳的牌匾也由紅遍金字“氣壯山河”換成了白匾黑字“駕鶴西去”,大廳上掛着一副副輓聯,兩側列放着很多花圈,大廳正中是一張梨木供桌,供桌上高高的立着樑慶之的牌位,排位的前面是他的武將裝的畫像,看起來英武非凡。畫像前是一個楠木金字的靈位,上寫“上將軍樑公慶之之靈位”靈位兩旁是四對高高燃燒的白色大蜡燭。蠟燭前面是新鮮的水果和京城名貴的點心等貢品。供桌前按照東西方向擺放着一口黑色楠木的棺材,棺材裡面是一身戎裝的樑老將軍,他頭東腳西的,安詳的躺在裡面。棺材正前方是一尊半人高的香爐,前面右側立着樑慶之生前用過的那把春秋大刀,刀已經卷刃,此刻這把大刀依舊寒氣逼人,但是卻讓人看不到半點殺氣,感受不到任何恐怖和神秘。讓人感覺這把大刀已經沒有了昔日的“靈魂”,不過是一把加了分量的普通的長柄鋼刀。
唐朝李華《弔古戰場文》有云:
蒼蒼蒸民,誰無父母?提攜捧負,畏其不壽。誰無兄弟?如足如手。誰無夫婦?如賓如友。生也何恩,殺之何咎?其存其沒,家莫聞知。人或有言,將信將疑。悁悁心目,寤寐見之。布奠傾觴,哭望天涯。天地爲愁,草木悽悲。弔祭不至,精魂無依。必有凶年,人其流離。嗚呼噫嘻!時耶命耶?從古如斯!爲之奈何?守在四夷。
樑慶之的棺槨前面左側是燒紙的金盆,樑景武斜對着棺材披麻戴孝舉容顏憔悴的跪在金盆前面的**上,一邊燒紙,一邊流着眼淚。他身旁坐着容顏憔悴的樑夫人,樑公孫氏。
樑徹和樑橫站在樑府門口接見前來弔唁的客人,樑徹站在上垂首和招呼客人,樑橫站在他身後,一言不發,兩眼無神。就像他當年站在樑慶之身後一樣。
一陣寒風吹過,將樑徹的衣服都緊貼着身體向另一側而去。樑徹皺着眉頭向府外一看,正好來了一個人,這人頭戴黑色方冠一身白色儒生服。這人個子不高也不矮,雖然瘦削但是很白淨,慈眉善目,三綹鬚髯。但是他卻非常的嚴肅。
他走到樑徹面前深施一禮問說:“這可是樑慶之老先生的官邸?在下袁崇煥,特來弔唁。”
樑徹趕緊迎上前去還禮說:“正是樑家,袁先生大駕光臨,我家蓬蓽生輝。”說完做了一個有請的手勢。袁崇煥順着樑徹的指引就進了大廳。
樑府門口有胖瘦兩個家丁見到袁崇煥進府便低聲議論起來。胖家丁說:“這人誰呀?”
瘦家丁搖搖頭說:“不知道啊,這人從來沒聽說過,不過看起來斯斯文文的。聽聲音像是南方人,還真沒聽說過咱們老爺生前結交過什麼文人墨客。”
瘦家丁說:“以現在咱們老爺的脾氣,什麼有沒有名氣,基本上來的就都是客了。”
胖家丁連連點頭。
這時,來了一隊高頭大馬,後面跟着一乘小轎子,這隊人馬在樑府門前下馬下轎。爲首一個年輕的後生來到樑徹面前施禮說:“我家內閣首輔方從哲前來弔唁。”說罷送上拜帖。樑徹還禮,擡頭觀瞧。小轎子上正好下來一人,五六十歲上下的年紀,劍眉倒豎,虎目圓睜,連鬢絡腮的鬍鬚。一看就是就非等閒之輩。
樑徹向他深施一禮說:“方大人前來弔唁,晚輩感激不盡。”
方從哲看着樑徹,點點頭說:“孩子,節哀順變吧,令尊與我曾同殿稱臣。令尊是我朝武將中的佼佼者。如今亡故,我大明朝又損失了一位棟樑之才啊!”
樑徹連連點頭,並有請方從哲進了院中。他帶來的這隊人馬被樑橫領着去後院歇腳。
門口瘦家丁低聲議論說:“咱們老爺生前真是沒少結交達官顯貴啊!”
胖家丁說:“那是當然,這是當朝宰相,首輔大人方從哲,你看又來人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