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會議室。

清水仍象以往一樣,口氣平穩的說着話。他好象不是在講戰場廝殺的事,更象是在講女兒出嫁的事。

桌子兩旁坐着八木,井上和警備團的何人地。

“太原軍部決定調路過我防區的川一聯隊的一箇中隊,消滅八王嶺的牛大天匪部。本來,我們一直對牛大天匪部施以懷柔,還送了他們不少武器和物資,至少河水不犯井水,但他們卻恩將仇報,今年至少有二次襲擊我大日本皇軍車隊。在這種情況下,我們還是寬大爲懷,委託何團長上山聯絡瞭解並加以慰問,並多次說明改編之事,但他們是物資照收,改編拒絕,戲弄我大日本皇軍。現在我們同中國軍隊正在戰鬥,軍部認爲在這後方決不能有這麼一支不聽指揮的武裝,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這次,我們的任務是~~~~~”清水說到這,示意八木打開桌上地圖。

“我們的任務是,負責攻擊部隊二翼安全。雖說抗日部隊讓皇軍打的是潰不成軍,但對那些游擊隊武工隊,尤其是那個八支隊的騷擾,還是要有所警惕的。對八王嶺上的潰逃之敵,就地消滅。攻擊部隊的東面由八木負責,攻擊部隊的西面何團長負責。八木負責馬上把八王嶺安插在縣城和鎮上的耳目,全部逮捕拘押。”

“是。”

這天,貨郎老孫頭比以往早一個時辰到了鐵嶺村,搖了二聲小鼓後,村裡沒有任何動靜,他四下看了看,直接就走向李子同他們住的院子。

早已站在院門口的李子同,把孫掌櫃迎進院,讓入窯洞,倒上一碗熱水。

“靜悄悄的,人都上哪 了?”

孫掌櫃一坐下就開了口。

“丁子和田水去逮野兔子去了,大寶在忙他的天女散花,羊娃剛纔還在這,這會不知上那了。如月和麥子去子小河村,她們昨天從鎮上回來,不知從那弄了些警備團那些人的名單資料,今天一早說還有幾個人的資料要在證實一下,說那秋店據點警備團的人主要是小河村的,也不知搞什麼鬼,那秋店據點離咱們這可有二十多里路,也少打交道。”

“她沒說鬼子 要打八王嶺的牛大天?”

“說了。還說把牛大天在鎮上的縣裡的耳目都給抓了。”

“是啊。我就是爲這事來的。”

“怎麼了?”

“怕你們得到消息後去幫牛大天。”

“有什麼說道?”

“你想,這出兵打打仗的事,大都是軍事機密,那有還沒打就到處嚷嚷的人人盡知,怕這裡面有名堂。”

“哦。以前那鬼子和八王嶺不是相處好好的嗎?”

“今年八王嶺的人打了幾次伏擊,鬼子吃虧不小。他們爲什麼突然打起鬼子,咱不知道。”

“你知道鬼子什麼時候打八王嶺?”

“都說是明天,所以我才趕來。”

“是來原鬼子駐軍部隊嗎?”

“說是一支路過太平鎮的野戰部隊派出的一箇中隊。”

“八王嶺上面有多少人?”

“外面傳說有一百多人,我覺的可能只有四五十人,不會超過六十人。”

“孫掌櫃,鬼子天天運兵,山裡的情況究竟怎樣?”

“鬼子發了狠,山裡的國軍和八路都損失慘重,我現在也都找不到八路的落腳點。”老孫頭磕了磕煙鍋,立起身子。“所以我更不想看到你們有什麼意外,先避其鋒芒。”

“可我時常聽到槍聲啊。”

“他們可能有的是打散了,有的是化整爲零,但跟鬼子鬥到底的決心是沒變。”

“明白了。”

他們走出窯洞,見羊娃站在院當中。

“羊娃,怎麼站在院裡,不冷嗎?”

“孫掌櫃,我見你貨郎擔子在這,知道你和隊長在說事。”

“說事你也能進來啊 。”老孫頭打笑呵呵的。

“羊娃,你在這等我一下, 我送下孫掌櫃就回。”

羊娃點了點頭。

陽光照的大地一片子黃色基調。遠處傳來一陣激昂的鎖吶聲。

李子同和羊娃並肩站在窯洞的坡頂。

“羊娃。”

“嗯。”

“從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羊娃低下了頭。

“我想跟你說,我要去八王嶺。”終於鼓起了勇氣。

一陣沉默。遠處的鎖吶聲顯婉轉。

“你是個忠義厚道的人,你同八王嶺一定有什麼故事?”

五年前的秋天,那時咱這還沒鬼子。我和師父放羊路過一片子小樹林時, 發現地上躺着有二十來個人,仔細一看,除了六個人還有氣外,其餘的都已經死了,我和師父把受傷的擡進了破窯洞,後來,這六人當中有兩人傷太重,沒救過來。事後才知道他們是八王嶺上的人,在那小樹林裡同官軍打了一仗。他們的傷都很重,一個多月後才慢慢好起來。在這二個月裡,我天天照師父的說的方子上山採草藥,師父熬藥看傷煮飯,喂他們喝羊奶。有次下雨,爲了採藥我從崖上摔下來,腿上劃了好大個口子,第二天,我拐着一條腿照樣上山找藥,那天晚上,我過去喂藥,他們誰也沒說話,但都流了淚。二個月後的一天,他們要回山上去,送到路口,師父從貼身衣袋裡掏出一把毛票子,說了句話。

“老百姓很苦。”

這是這二個多月來,師父對他們唯一說的一次話。

他們接過了錢,高高舉過頭頂,四人跪在師父面前,他們邊哭邊說,說了些什麼我也記不清了,那會我還小,才十歲多一點。他們跪完師父,又對我跪下,把我嚇了一跳。

後來,他們多次來過,送些錢物,師父是一概不收。後來慢慢也就來的少了,但我感覺的到,他們就在離我不遠處。

打那以後,八王嶺的人再也沒搶過百姓的東西,有時還槍了東西分給百姓,遇上放羊的都要立在道旁,讓羊先過,並還要給放羊人些食物。師父說他們是義匪。

去年師父遭鬼子殺害以後,八王嶺的人來了幾次,讓我上山,我沒去。師父的墳前常有人打掃上供,我知道這一定是八王嶺的人做的。

後來就聽說鬼子車隊讓人打了,那陣勢我一聽就知道是八王嶺的人乾的,其實,他們打了好多次,但就數那二次動靜大。

遠處坡上的羊羣如同天上飄動的白雲。鎖吶聲原來也有婉轉悠揚調調,隨風飄蕩在承載着五千年曆史的塬上坡下,讓人心曠神怡。

昨天聽到如月姐從鎮上回來說鬼子要打八王嶺的事,我就一直想同你說這事,也想過悄悄一人去,但~~~~~~~,我也不知道怎樣纔好,孫掌櫃的話我聽到了些,他說的沒錯,這次鬼子這麼大聲叫嚷着要打八王嶺,肯定是有着什麼壞心思。鬼子槍打的準,人也有勁,前幾年,我在山上,見過幾次官軍同鬼子打仗,那幾十個鬼子打那百來人的官軍,都不要二袋煙的功夫就給滅了。我不想你們去,但我要去,師父生前說過,有些事明知結果不好,但也要做下去,爲了心中的那個義字,更是爲了義字上面那個德字。

羊娃的話,深深觸動了李子同。讓他想起當年被逼爲匪的日子,想起在那老林中的兄弟們,想起在東北老林中同鬼子的戰鬥。爲了心中的那個義字,更是爲了義字上面那個德字,老人家說的好啊。

隊長,你怎麼流淚了?

是風吹的。

隊長,我這樣做,是不是不對?

你做的對。但你想一人悄悄離去是不對的。咱們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姐妹啊,我知道你的心思,你要是悄悄走了,你如月姐還有我們會有多着急啊。

我是怕你們不讓我走。

不會。我們會讓你去。我們會同你一起去。

隊長。

你師父說的好,爲了心中的那個義字,更是爲了義字上面那個德字。

隊長,這次仗怕是小不了。

每次戰鬥都有危險。羊娃,你這次去是不是估摸着就回不來了,要去拼命了?

真是象外面傳的那樣,怕是想回來也難了。

羊娃,咱們不是爲了拼命而戰鬥,都把命給拼沒了,鄉親們的仇誰來報。要論打陣地戰,別說八王嶺多你一人,就是我們全上,也難救他們。遇事要動腦筋,要想辦法。

有辦法嗎?隊長。

沒有。一會回去後,開個會,大家一起想總會有辦法,這招還是你如月姐教我的。說是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

我知道,諸葛亮是個很聰明的人,師父同我說過。

月朗星疏。照的個大地明晃晃的。

在這晉東南的羣山裡,一隊人馬,悄無聲息,行色匆匆。

這天下午,李子同好容易把如月大麥盼回來,一進院門,就把她們叫到院裡石桌旁,把孫掌櫃的消息和羊娃的情況,還有大家一天研究的的結果,簡要地說了一遍。

如月一把扯下頭巾,白了李子同一眼,進了窯洞。

院裡的一羣男人給涼在院裡,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

這是咋啦,今天遇上啥事了?

過了好一會兒,洗涮完畢後,如月穿了件乾淨的褂子,從窯洞裡出來,對着大家歉意地笑了笑。

一看如月笑了,氣氛頓時輕鬆了趕快來。

如月,趙如月,趙秀才的女兒,雖然是個出身富裕人家的女兒身,但那氣派可是一般男人都比不了的。家中的財產,田地,還有那大車和牲口,一句話就全成了村裡的公產,那可是多少人幾輩子都掙不下的家產啊。再說,人家上的是洋學堂,是在城裡大醫院裡上班,在那裡面上班的人都穿的是白褂子,聽說那裡的地面都比家裡的炕都要乾淨。現在她不怕苦,不怕累,不怕死,雪裡來雨裡去,鑽破窯洞,睡草叢裡,吃乾糧,喝涼水,單說她那一手槍法就沒有不服氣的,隊長都說她是天生的神槍手。 除了一起上陣打鬼子,還要收集情報,還要負責全體隊員的吃喝穿戴,還要教他們識字。所以他們有什麼事都願意同她說,她就是發再大的脾氣,也沒人會較這個真。如果如月遇上了危險,他們都會毫不猶豫地衝上去。

“今天是誰打的兔子啊?”如月故意說了個輕鬆的話題。

“是我和丁子。”田水一臉高興。

“麥子晚上給大家做紅燒兔肉吃。”

“把三隻兔子都做了, 有陣子沒吃肉了。”大寶不放心的盯了句。“你們聊,我去給麥子打個下手。”

“隊長,我剛纔對你態度不好,你別放心上。”

“有嗎?你對我態度不好嗎,我沒覺的啊。”李子同一本正經地說。

大家附和着。

其實,事後李子同問過麥子,那天如月爲何生氣。麥子直衝衝的回了句話。

“那天是如月姐生氣的日子。”

生氣還有日子?李子同一頭霧水。

兩個隊長跨出院門,邊走邊交流情況。

他們走到了村子最高處的坡頂上。太陽西下,蒼鷹盤旋。

“隊長,你是不是感覺這次行動沒有把握?”

“心中沒底啊,自打成立八支隊來,還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

“不說羊娃,就衝着八王嶺打過鬼子,我們也應該伸出手。”

“是啊,可有好多事沒弄明白啊。一是鬼子明天會不會打八王嶺,不知道。二是鬼子要打八王嶺,放出風聲的目的是什麼不知道,三是八王嶺離我們這有三十多裡,還要經過秋店據點,我們從來沒有跑那麼遠的地方打鬼子,長途奔襲,是招險棋,一般不用。還有就是說這次打八王嶺是鬼子的野戰部隊,當年,我在國軍時,一個團都讓鬼子一箇中隊也就不到二百人打的潰不成軍,加上他們的機動能力很強,一旦被緾住,那是很危險的。”

“明天鬼子有來,我們就找機會打他,沒來,就當成一次演習。鬼子放出風聲要打八王嶺,一是想嚇唬,二是象你說的可能想釣魚。我們要吃了魚餌又不讓釣着。跑三十里外打仗,長途奔襲,是招險棋,但也可打他個出其不意。這次打八王嶺的鬼子部隊是野戰部隊,戰鬥力強,但他們不一定適應我們這打了就跑的游擊戰。論機動能力,他們的汽車騾馬在這山溝裡不一定好使,地形熟悉,善於奔跑是我們的強項。至於秋店據點炮樓那十七個警備團的人,今天去小河村就是衝着他們,不想來的這麼快,看我晚上怎麼制服他們。

李子同楞楞的看着身邊的如月。她已經不是那個一年前的那個一身書生氣的姑娘了。夕陽下的趙如月,顯的成熟了,也結實了。說出的話隱隱透出一股殺氣。

“太陽快落山了。”姑娘的羞澀讓她無法對李子同的眼光無動於衷。

“是~~~~~~是啊,太陽快要落山了。”李子同突然纔回過神來。

不知是晚霞的映照還是別的緣故,如月滿臉紅樸樸的。

“子同哥,我有一事相求,這事我想好久了。”

“什麼事?”

“在戰鬥中,我萬一,是說萬一,給我個痛快的,這事想由你來辦。”

“這是男人說的話。”

“戰場上無男女。”

“不準胡說。”

月亮躲進了雲層。隊伍又走到了坡底,四下黒呼呼的。

“隊長。”在前面帶路的羊娃回過身子。“前面向北一轉彎,就離秋店據點不遠了。”

“有財叔,這兒就是咱們事先說好的地方,你就送到這。找個地方隱藏起來。”李子同叫住隊伍,對身邊趕着馬車的李有財說。“明天太陽落山後還沒見我們回來,你就回村。”

“是。”

“有帶武器嗎?”

“一長一短。”

“不到萬不得己,不要暴露身份。”

“知道了。”

“叫醒車上的如月麥子。”

“ 一路上她們還打呼,睡的還真瓷實。”

如月和麥子今天跑小河村來回二十多裡,確實累了。這也是李子同爲什麼每次只要有可能的情況下,都愛架上這馬車出行。一是讓隊員們走累了可休息一下,尤其是隊中二位姑娘。二是可以把武器放到車上,省體力不說,還能提高行軍速度。他本來是想勸如月和麥子不要參加這次行動,但他隱隱感覺到,這次行動能不能成功,她們兩人是關鍵。

各人的武器很快都披掛整齊了。

“再檢查一遍,看看有沒少了什麼。上了戰場,武器就是我們的命。”

“大寶。”

“在這。”

“你把這拿上。”麥子說着就把那鐵皮話筒子掛到大寶身上。

“這是什麼呀,就往我身上持掛?”

“話筒子。一會喊話得用。”

“喊話就喊話,還要這玩藝幹啥?”

“叫你帶你就帶上,那來那麼多廢話。”

大寶不作聲了。

秋店據點,離太平鎮十里,進山的公路從炮樓下過,東西二邊有近五十米的開闊地,二百米外有個小村莊。

鬼子建據點選址眼光真是毒。

炮樓建的跟太平鎮據點的一樣,高大厚實。只是晚上太平鎮炮樓上亮着電燈,這秋店炮樓上亮着是盞大號馬燈。

一個走來走去的哨兵身影在炮樓上依稀可見。

大寶潛入到離炮樓二十米外的一個小土丘後,其餘人都在五十米外的坡後面。

“炮樓裡有喘氣的嗎?”大寶趴在土丘後面,舉着話筒。

聲音在這寂靜的夜晚,顯的格外清楚。

“他孃的,這炮樓裡的人都死光了?”

“什麼人?”炮樓終於有了回話,還能清楚聽到拉槍栓。

“我們是八支隊的。”

“八支隊的?有什麼事嗎?”

“叫你們隊長錢小七出來講話。”

一陣安靜,過了會,一個沙啞的聲音傳出來。

“我就是錢小七,你是八支隊的?”。

“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來原縣城裡的倉庫是老子燒的,鐵路橋是老子炸的,清鄉民團是老子打的,何家老宅的火是老子放的。”

“那東田村王老財的手指也是你們剁的?”

“刴他三根手指算是輕的。你們如果鐵了心想當漢奸,欺壓百姓,說不定那天你們的手指也保不住。”

“咱們可是也沒有做過對不起八支隊兄弟的事啊?”

“誰跟你們是兄弟,日本人殺中國人,搶中國的東西,你們不但不反抗,還給日本人賣命,當漢奸,照政 府的規定,不但人人都可殺你們的頭,而且還有賞。就是到了陰遭地府,祖宗也不會放過你們這些不孝子孫。”

“八支隊,八爺,我們這些出來當差的也是沒有辦法,只是想糊個口。”

“錢小七你是小河村的人吧,今天上午我還在村裡見到你那剛一歲另十天的孩子,長的是虎頭虎腦,可一出生就成了漢奸家屬,你想這罪過有多大吧?”

“你去了小河村?”

“去了。你炮樓裡有一半人都是小河村的,對了。錢家土在嗎?”

“在吶。”

“你老孃今天跌倒了,有空回去看看。”

“謝謝八爺。”

“錢火米在嗎?”

“在吶。”

“你家的雞讓黃鼠狼給叼走了一隻,你娘罵了一晌。”

“錢以工。”

“在吶。”

“你家的羊下崽了。”

“本來說是上個禮拜下,不想遲了這麼些天。”

“好了,老子不一一點了,煩了。”

炮樓裡一陣嘈雜。

“八爺,在嗎?”聲音裡透着恭敬。

“老子在這那?”

“八爺,你的話我們都聽見了,我們也知道當漢奸不光彩,當沒辦法啊,混口吃的。八爺如有什麼指教,儘管吩咐,我們的一定照辦。”

“事倒沒什麼事,只是你們炮樓上的人聽好了,以後見了鄉親們都要客氣點,還有就是遇上了抗日分子不準爲難他們。”

“聽明白了,八爺,只是有時鬼子在邊上,遇上抗日分子不開槍也不成啊?”

“笨蛋,就不會把槍口提高一點嗎?”

“八爺高明。”

“還有,你先把炮樓上的燈都給滅了,老子一看這炮樓上的燈就來氣,過了一個時辰等老子走遠了再點。”

“遵命。”

李子同一行人迅速穿過公路,大寶同隊伍合成一處。一路上,大寶幾次開口,想炫耀一下剛纔的喊話,不想根本就沒人搭理他,只好悻悻地跟着向前走。

過了秋店據點還有十五里,他們走的不急,但腳步沒停。很快,大寶就顯的體力不支了,他除了同別人一樣的長短武器外,還背了個真地 雷和他的土地 雷天女散花,加上他那單薄的身板。

“上那都要揹着你的寶貝,走不動了吧?”麥子知道大寶身上揹着地 雷和那個滿天星。

“沒事,我走的動。”

“把槍給我。”麥子不容分說取過大寶的三八大蓋。“就是個嘴硬。”

大寶人頓時感覺輕鬆了許多。

突然隊伍停了下來。聽到田水拉機槍栓的聲音。李子同趕忙上前走到羊娃身邊。

“什麼情況?”

“路上站着二隻狼。”

“我怎麼看不見?”

“二丈外。”田水輕聲說道:“我給它一梭子。”

“不準開槍。”

藉着從薄雲層裡的透出的月光,看到路上立着有二個黒呼呼的東西。

“隊長,要注意。前面這二隻狼是在誘敵。”

“大家注意,前面有狼,大家護住如月麥子。”

大家一下子上了刺刀。如月一聽有狼,下意識地伸手抓住子同的腰帶。

“狼在哪 ?”大寶大刺刺走向前來。仔細看了一眼。“還真她孃的有二個癟貨。羊娃,你不是有那打狼招法嗎?上去滅了它。”

“不行。有了血腥會招來別的狼,咱們今天有任務,沒心思逗它。”

“那也不能跟它這樣耗着啊?”

“隊長,我有一個辦法。”田水冒了一句。

“什麼辦法?”

“這路邊坡上都是枯草,這風向朝着那邊吹,我這邊給它燎着,狼見了火光,準嚇的跑。”

“快。”李子同還真怕這狼會帶來什麼麻煩。

田水從那背囊中,取出火柴,劃亮了卻一下子讓風給吹滅了,他一下子取出三根火柴,這下劃亮點燃路邊的枯草。藉着風力,火勢一下子映紅了整面山坡,並迅速向前竄去。

燎荒是這山區孩子秋冬天經常玩耍的一個項目。

藉着火光,這纔看見,除了道上立着二隻狼外,坡上還有二隻狼。面對這突起的大火,只聽見站道上的狼一聲嗚咽,四隻狼先後竄下了溝裡。

儘管是一場虛驚,但讓這支隊伍行軍速度明顯慢了下來。李子同找了個地方,讓大家歇息下再走。還從沒一口氣走過這麼遠的路。

“如月,你沒事吧?”

這會如月才發現自己的手一直抓着子同,就象出門孩子拉着大人的衣角。如月一下子把手縮回,還好天黒看不到她的臉紅。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狼,那樣子真嚇人。”如月連說連朝溝底望 瞭望。

“咱們連鬼子都不怕,還怕幾隻野狼。今天是有任務在身,要不是就滅了它。”子同鼓勵着大家。

“如月姐,以後我給你抓只狼崽子給你玩。它小的時候不會咬人。”大寶打趣。

“一邊去吧,連個路都走不動,就你這斤兩,還敢去逮狼?”麥子搶白大寶。

大家發出善意的笑聲。大寶一下子就蔫不作聲。

“好了,大家走的一身汗,不能坐久,會受寒。各自檢查一下,看看有沒什麼東西給拉下了。來,如月,把你的槍給我。”

李子同把如月那裝着槍的匣子背到身上,麥子身上多了支大寶的長槍,田水扛的機關槍,胸前掛着彈匣,身上右邊挎着駁殼槍,左邊揹着二大盒子彈,整個人就是個移動的軍火倉庫。丁子把大寶的地 雷背在自己身上,羊娃手握羊鏟,身上挎着同大家一樣的配置,一長一短武器,大寶揹着他那天天女散花,如月揹着乾糧袋和蘿蔔和蘋果。

“出發。”

月亮在天空雲裡霧裡緩慢移動着,照的大地上也是一會明亮一會黒暗。秋收剛畢,好多地裡玉米杆都還沒來的及收回,象小森林一樣漫坡都是,這是他們過冬取暖用的燃料。一陣風過,吹着玉米杆上的枯葉子沙沙作響。

擡頭望 去,山溝坡上,時有着火光點。李子同告訴如月,那是流浪的人在烤火取暖驅獸。國破山河在,但國破了,就不能給人安寧的生活,那怕是窮苦的安寧。

突然一隻大鳥從頭飛過,直衝坡下,一會傳來吱吱叫聲。

“這是貓頭鷹在抓耗子。”田水扛着機槍,步履輕鬆,不但不顯累,腦袋還東張西望的。

“不準說話。跟上。”

田水一縮脖子,快步跟上。

突然,前面羊娃蹲下了身,隊伍停了下來。

“什麼情況?”

子同小聲問道。

“這坡上的窯洞裡有人。”

“是什麼人?”

羊娃做了個安靜的手勢,側耳細聽。

“有三男二女,可能是過路人,這會他們都在睡覺。”

子同轉身揮手,隊伍悄無聲息通過。

月亮躲進厚厚的雲層,黒色籠罩着大地,伸手不見五指。

他們一人緊跟着一人,連續上坡下坡,左轉右轉,人都給轉了向,連田水都分不出個東南西北。

終於前面的羊娃停下了腳步。

不會又遇上了狼吧?如月雙眼緊瞪着前面,手按在小手槍的皮套上。

“隊長,青草坡到了。”羊娃回過頭對李子同說了句大家盼望的話。

“青草溝那原先那幾戶人家在什麼方位?”李子同四下望了一下,什麼也看不見。

“就在坡上。他們在一年前就都走了。”

“羊娃,丁子,你們倆上去看一下。其餘人原地待命。田水負責警戒。”

李子同掏出地圖,想打開手電筒查看一下。但忍住了。他四下環望,黑暗的山谷靜悄悄的,這裡離八王嶺牛大天的土匪窩不到一里路了,有誰能知道在這不起眼的溝坡裡,會隱藏着什麼人。天亮後,這裡就有可能成爲廝殺的戰場。 這次長途奔襲,關鍵在襲,在突然性,關鍵看能不能破壞打亂敵人的進攻力量構成。如果鬼子真是出動野戰部隊的一箇中隊,那牛大天的老窩怕是守不住。這晉東南的山再高,也就比邊上的山高上那麼些,跟東北老林完全不可比。

“隊長,上面安全,丁子叫我帶你們上去。”李子同正在胡思亂想時,羊娃從黑暗中冒出來。

“走。”

窯洞裡的玉米杆燒的霹啪亂響,火苗跳躍,驅走了這初冬夜裡的寒氣。

如月和麥子抱着槍,靠牆睡着了。一天走了三十五里路,是她們生平走的最遠,真的累了。李子同脫下棉衣給如月披上,當他回過頭時,大寶趕忙把自己的棉衣也給麥子披上。田水和丁子靠在炕沿邊睡着了。大寶卻在用匕首削着個青皮蘿蔔,一口下去,那水從嘴角湓出。羊娃在外面負責警戒。

李子同鋪開地圖,認真地研究起來。這地圖是在一次戰鬥中的戰利品,他是有空就看這圖,不但自己看,還教大家怎麼看圖。他孃的,鬼子是早就在打中國有主意,這軍用地圖上連這青草坡上裡有幾個窯洞,鬼子地圖上都標的清清楚楚。

明天這仗只能是偷襲,但怎麼偷襲,怎麼樣的偷襲會有最大有戰果,此刻,李子同心中還真沒譜。他甚至希望鬼子取消了攻打八王嶺的任務。

~~~~~~。

也不知多了多久,李子同讓自己的夢給驚醒了。他做了古怪的夢,夢見自己會飛,可飛了一半,掉溝裡了,這一蹬腿人醒了。

我怎麼也睡着了。李子同發現身上蓋了件棉衣,如月和麥子正在一邊忙着烤乾糧。田水羊娃四仰八叉的睡的正香。邊上的大寶頭上蒙蓋了件棉衣,仍發出呼呼的響聲。

看着李子同不解的目光,麥子呡着嘴笑了笑。

“這麼早就醒了?”

“天已經亮了。”

“昨晚休息的好嗎?”

“比在家睡的還沉。”

李子同穿起棉衣,走到窯洞口,做了二個深呼吸。

“大哥,這麼早就起。”在洞外擔任警戒的丁子走過來。

“有什麼情況嗎?”

“一切正常。”

“我和丁子去看看地形,讓他們多睡會。誰都不準出這個門。”

如月點了點頭。順手打開手槍套上的扣子。

青草坡如同這黃土高原上別的山巒一樣,相連相接,連綿遠方。一定要她說有什麼特點,除了比別的山峰在高出那些許外,坡的上上下下有不少樹,可能是先前青草坡的住民栽的。坡底和坡上零零散散的有地十多個小院落,好多的院落裡的窯洞塌了,牆也倒了。大概是因爲朝向,有院落這一側坡勢卻有些徒峭,站在坡頂看不到村落,另一側反倒平緩伸向另一山坡,還可隱約看出有一條先前的車道。坡了東側,卻與對面的山坡相距有三百米,兩這之間有一塊罕見的小平原,上面的莊稼收淨,連玉米杆都放倒收回了,黃色的土地裸露在蒼穹之下。

李子同在坡上,選擇了一隱蔽處,掏出那單筒望遠鏡,把上下左右細細看了幾個來回。

丁子坐在一旁,黙黙地望着遠方。

在下坡的路上,丁子突然問了句。

“大哥,你說咱們的隊伍到哪了,二掌櫃他們都還好吧?”

李子同停下了腳步。

擡頭望着連綿不斷的山巒。

“我也想他們啊。”李子同面北長嘆。“丁子,今天這場戰下來,如果都還活着,你就去尋找二掌櫃他們,你有文化人,好有個前程。”

“不了,我這輩子跟定大哥了,如果我死了,就把我埋在村裡的大墳邊上。”

“丁子,我的好兄弟。”李子同無限感動。“咱們誰也不能死,都要活着。”

“對,咱們都要活着。

“大哥,你是不是覺的今天這仗很兇險。”

“是啊,到現在還不知敵人在那?太平鎮早幾天就放出要打八王嶺的風聲是爲什麼?是不是想釣魚?我們是不是上鉤了?我們又如何挫敗鬼子攻打八王嶺。我們怎麼能打了鬼子後安全撤離,那可是三十五里路啊,原計劃撤離時在外過一夜,敵人會不會給我們這個機會?這次打八王嶺的是臨時抽調進山的鬼子野戰部隊,那可是一個大隊就能把我們一個師打的七零八落的,這些咱們都經歷過。我不敢把隊伍拉到對面上頭,就是怕萬一鬼子把對面山頭做爲進攻陣地,我們是跑不出中間這二百米的開闊地,如果在此等待,又怕離敵太遠,打不痛敵人,達不到解救八王嶺目的。”

丁子點了點頭,黙黙望着前面的三百米開闊地。過了好一會,說了句:“大哥,你一定想好了辦法。”

“我想聽聽你的意見了。”

“鬼子想要打下八王嶺,一定帶有炮兵。從圖上看,對面坡是敵人可選擇的兩個進攻陣地之一,但下面這三百米開闊地,卻是最佳炮兵陣地。我們只要能打殘了鬼子炮兵,八王嶺他們就打不下。”

又是一陣沉默。

風起了,太陽出來了,今天是個好天氣。

“丁子,咱們想到一塊去了。回去,把這想法同如月他們說說。”

李子同把隊伍分爲二組,他帶着如月和羊娃在坡上,任務是獵殺重要目標,丁子帶着大寶田水麥子在坡下,任務是殺傷鬼子炮兵。

太陽升的很高了,負責警戒的羊娃,聽到了坡上有動靜。一會他回來,對在窯洞裡的李子同說:“隊長,背後坡上和咱們坡頂上都發現了警備團的人。”

“咱們坡頂上有多少人?”

“我聽到他們說話了,有七八個人。”

“背後坡上有多少人?”

“看到有四五個,究竟多少不知道。”

“好,你仍然負責警戒,注意隱藏。坡上的人沒下來,就不準開槍,背後坡上的敵人先不要理他。”

“行。”羊娃轉身出去。

“敵情比我們原先想的要嚴重?”如月想從隊長的臉上找到答案。

“不。比預計的要好。看來鬼子很可能要把對面山坡做爲進攻陣地,指揮部有可能設在山頭。做好戰鬥準備。”

“隊長,對面山頭上有鬼子。”

“看到了。”

李子同一直用望遠鏡看着對面山頭。當他看到鬼子出現是,心中是有驚有喜。喜的是鬼子的行動在他的計劃之內,驚的是對手是百戰強敵,稍有不慎怕是無一歸還,更何況背後山上和自己的頭頂上都有數目不詳的敵人。

“做好射擊準備。”

“是。”

李子同現在的這個窯洞是最靠外側的一個破窯洞,可能是荒廢太久了,窯洞當中裂了很大的一個縫,後經雨水沖刷,邊上豁開一個大口子,正對着三百米開外的山頭。

如月趴在破窯洞裡的地上,槍架在由幾塊土坯壘起的臺子。這會,她取出一個象中醫診脈的手墊,墊到槍下。

李子同知道,這槍墊是麥子做的,裡面包着是綠豆,爲了在不好架槍的地方用,提高槍的穩定性。

“對面坡上鬼子有個少佐有個上尉。”如月通過瞄準鏡看的清清楚楚。

“目標少佐。”

“他們全都戴着鋼盔。”

“打到人就行。”

他們都過各自鏡面望着對面山頭,有一搭沒一搭交流着情報。

“你可以射擊。”

如月把子彈推上膛。

山下,鬼子四輛車拉着山炮緩緩移動着。

“啪”一聲槍響。對面山頭一人應聲倒下。

“擊中目標。”

如月冷靜且迅速換彈。

經過近一年的磨練,她和這槍朝夕相伴,在戰鬥中,加深了了解,人槍合一,幾乎是彈無虛發。這也是李子同敢打這一仗的重要因素之一。

“啪 ”又一槍,這下鬼子不敢再露頭張望了。

“一個上尉。”

由於如月那支槍配有消 音 器,對面那麼遠跟本聽不到槍聲音。

“打炮兵。”

“明白。”

當如月這一槍打倒了坡底的鬼子炮兵時,頓時槍聲大起,這是事先約好的信號,潛伏在坡下窯洞的大寶丁麥子田水,看到信號後,立即朝着汽車的油箱開火。

“注意,一點鐘方向,有個鬼子用望遠鏡看山下。”

“只露了半個臉,看不見軍銜。”

“消滅。”

“目標擊中。”

乾脆利索。

李子同看了一眼如月,真是天生的槍手。

“撤。”

李子同帶着如月羊娃下坡。

溝裡,汽車被打停了,但不見起火。田水換了彈匣,躍起照準中間那輛車就是一通猛打,打的那車身是火星閃閃,終於火光騰起。

“撤。”丁子冷靜發出命令。

人匯合一處,撤出了戰場。

這時,身後響起了重機槍聲音。

從如月的第一聲槍響到汽車着火,時間總共不到二分鐘。

羊娃說的真沒錯。當李子同他們在坡下面時,在坡頂上的確有六個人,他們都是從北坡上去的,由於另一面坡峭,站在坡上是看不到坡底下的,帶隊的是馬久仁。

當他們到了坡頂時,馬久仁就一屁股坐到地上了。孃的,太累人了。

“隊付,你看,皇軍在對面坡上。”

“有什麼好看的,又不是沒見過皇軍。”說着從懷裡掏出燒雞和老酒,自顧自的喝起來。“早上吃的飯,早讓這一路汽車給顛空了。”

經他這麼一說,那幾個人也感覺到餓了,各自掏出火燒啊饃啊啥的。馬久仁破例讓他們一人就着酒瓶子喝上一口,馬上獲得一片讚譽之聲。

“隊付,你看何團長他們到了對面坡上了。”

“跟團長他們打個招呼,揮個手。我們已經到了指定位置了。”

兩邊都揮着手,倒也十分親熱。

突然,一個隊員神情古怪,打了個安靜的手勢。

“怎麼了?”

“我 好象聽到了槍聲。”

“有嗎,我怎麼沒聽到呢?”

邊上的人起鬨。

“那有什麼槍聲,是你聽岔了吧?”

大家又開始啃自己手中的食物。

就在這時,他們清楚聽到了聲音。象是槍響,又不象槍響。

如月開槍了,雖然槍上有消音,對面坡上人聽不見,但在她坡頂上的人,還是能聽的見。

他們齊聚山頭朝下看,什麼也看不見。只見山下鬼子的汽車拉着炮來了。

“好傢伙,四門大炮~~~~~~~”

話音未落,坡底槍聲驟響,接着就起火了。

這一切發生的那麼快,以致山上這些看熱鬧的人都沒反應過來,對面鬼子的重機槍就打過來了。一下子撂倒了他們二個,把馬久仁手中的酒瓶子也給打碎了。

“隊付,有一小隊皇軍趕朝咱這過來了,他們可能認爲是咱們開的槍。”

“快跑。”馬久仁說着擡腿向坡後跑去。

何人地聽到前面槍聲響,也看到對面坡上機槍打的塵土飛掦,馬久仁連滾帶爬的下了坡。但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畢竟隔了一座山。

這到底是咋回事。

“報告團長,發現坡下有一小隊帶槍的人。”羅東山手提着支步槍。

“是什麼人?”

“不知道。穿的是老百姓的衣服。”

“開槍,射擊。”

“是。”

何人地接到的任務是,負責核心陣地東面二道坡樑的警備。一是防止有人偷襲接應土匪,二是消滅皇軍攻破老巢後四處逃竄的土匪。這些人會不會就是跑出來的土匪,可戰鬥還沒打響啊。

一陣槍響後,羅東山回過頭來,高興的對他的上司報功。

“何團長,我打中了一個。”

“好樣的,走,下去。”

警備團的人看坡下的人只顧着跑不還擊,就越發大膽,邊射擊邊往坡下走。在雜亂的槍聲中,誰也沒注意到羅東山倒下了。

他回過頭,看着身後的何人地的手槍在冒煙。

“羅隊長,你中槍了?”何人地跪地抱起羅東山。

“何團長~~~~?”

“四姨太的奶軟嗎?”

羅東山腦袋一歪,蹬了腿。

“羅隊長讓土匪給打死了,弟兄們要爲羅隊長報仇啊。”

何人地一行人衝下了山坡,遇上了馬久仁。

馬久仁簡要地說明了剛纔發生的事,何人地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這會,日本兵衝上來把他們圍住。何人地趕忙上前用日語同帶隊的少尉一陣溝通後,日本兵閃開向前追擊。何人地帶人緊跟在後面。

後面傳來轟轟的爆炸聲音。鬼子汽車上的炮彈大火給燒炸了。

“隊長,鬼子追上來了。”

“鬼子的動作好快啊。”李子同朝後看了一眼。“大寶。”

“在。”

“把你的天女散花給安上。”

“是。”

李子同明知有警備團的人在這山上,但這繞不過去,只能硬衝。亂槍中,丁子讓羅東山擊中在地。李子同背起就走,走了一段,在路邊如月檢查了下傷口,包紮好後,羊娃搶背在肩上,但整個隊伍速度明顯降下來了。

鬼子的野戰部隊就是猛,奔跑速度很快,把警備團的拉下了一節。

突然路上響起了爆炸,大寶的天女散花炸響了。只見前面幾個鬼子沒事,後面五六個鬼子的臉倒是有黑有紅,黑的是黑硝炸 藥崩的,紅的是臉被炸 藥中鐵片劃破流出來的血。其中有個鬼子被炸傷了腿起不來,他們有點莫名的相互看着。這是什麼炸 藥,把人炸成這個樣子。

“八支隊。”何人地趕上來一看叫了一聲。鬼子少尉並不知道什麼八支隊,也不搭理這個長相怪異的人,指揮刀一舉,大叫一聲,帶領着鬼子又都衝上去了。

鬼子兵的強悍是李子同預料到了,但想不到警備團的人二道佈防,讓他們的撤退動作受到影響,加上丁子負傷。這一切讓他們和鬼子隊伍過早的糾纏到一起,這後面還有三十多里路,目前形勢對他們很不利。

隊伍上了一坡面,李子同叫停了隊伍。

“羊娃,背上丁子到三岔口那等我們,麥子隨同警衛。立即出發。”

羊娃揹着丁子,麥子提着槍,立即起身。

李子同看了大家一眼。

“現在情況對我們很不利,鬼子對我們窮追不捨,而且動作很快。不打掉鬼子,我們很難脫身,好在鬼子沒幾個人,現在大家各自找好位置,準備阻擊敵人。”

田水選好了位置,架好了機槍,如月黙黙地把那個小綠豆袋墊到槍下,大寶把槍放在一邊,仰面朝天,嘴裡嚼着根枯草,不知在想什麼。

李子同雙眼注視着前方,這是個打阻擊的好地形。他手握着槍都出了汗。一定要把這支隊伍帶回去。

不一會,鬼子就衝上來了,這是上坡的路,速度都不見減。這時如月“樸吃”笑了出聲,惹的邊上的人都看了她一眼。她通過瞄準鏡是第一個看到鬼子那亂七八糟的嘴臉,待鬼子跑近了,能看清嘴臉時,大寶例開了嘴,田水也笑了,連李子同都表情都放鬆了。

如月首先開了槍,鬼子少尉應聲倒下,幾乎是同時,田水的機槍向敵人攔腰掃去。田水沒人教過他打機槍,也沒人會教,丁子只是教過他怎麼操作。這大半年下來,參加戰鬥無數次,加上八支隊從不缺子彈,生生把田水練成了一個優秀機槍手。他所有打機槍的體會都是從戰場上來的,都是子彈喂出來的。

機槍把敵人壓的擡不起頭。

“大寶。”

“在。”

“把雷布上。”

“好咧。”

前面鬼子緊緊貼在地上,後面的何人地部倒是有一槍沒一槍的放着。田水突然移動槍身,向後面警備團掃了一梭子,頓時一陣叫喊,有的把槍都扔了,就在這當眼,一直被壓制的鬼子趁機擡頭伸出長槍,但還沒等他們找到目標,如月的槍響了,這個小戰術,他們是玩的默契。

“隊長,好了。”大寶從身後傳過話來。

“撤。”

山谷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剛纔的激烈槍聲讓現在的安靜更加讓人有些不安。路邊枯黃的草隨風搖曳。

第一個從臥倒在地處站起來的是那個少尉,儘管他站的很困難,以致需要用那把軍刀支撐纔不倒下。

平安無事。何人地他趕忙跑上前去。

只剩下四個鬼子已經圍在他們的長官邊上,其餘的非死即傷。少尉拒絕他們的急救,喘着粗氣,說着話。

“皇軍在說什麼哪?”

“他在說,不要管他,趕快追擊。他會和傷員互相包紮傷口。”

“真硬氣。”馬久仁不由自主地伸出大姆指。

突然,那少尉對何人地說了幾。何人地連連點頭。

帶着人就跟着那四個鬼子向前衝去。

李子同他們跑了好遠,才聽到後面地 雷爆炸聲,他們也不會想到,這一炸,追擊他們的四個鬼子只剩下兩了。

一次天女散花爆炸,一次阻擊點殺,一次地 雷發威,徹底打滅了鬼子的銳氣。警備團的人更是,他們除了搶糧牽牛,抓伕派款,人多起鬨外,那見過這陣勢,二支隊伍,共同的心思,步伐漸漸同一了起來。

誰也不知道前面的路上還有什麼情況。

李子同追上了羊娃他們 ,接過丁子,低頭趕路。

“隊長,到了岔道囗了。”

李子同放下丁子,掏出地圖看了一下,又四周打量了一眼。

“對,這兒是三道岔。大家歇會,我有些事說一下。”李子同坐要地上。“原計劃我們是要從走進山的道,然後找機會穿過公路。現在丁子受傷了,揹着走肯定速度是不行,加上丁子受傷一直在流血。我決定,改變計劃,我們走秋店據點。這樣一是可以少走十多里路,二是可以保障丁子的生命安全,三是可以出其不意,讓鬼子 想不到,也讓據點的人想不到。最後一點就是從昨晚大寶喊話的效果來看,從秋店據點穿過公路是可行的。”

“隊長,你有什麼想法都說出來。”如月臉色紅潤,頭髮讓汗水粘在臉頰上。

“爲了能擺脫鬼子的追擊,我們要有一人誘敵,把鬼子引到山裡的那條路上。這個任務很危險。”

“ 隊長,我去。”羊娃站起來。“我道熟能跑。加上遠我可打槍,近我有羊鏟和手槍。”

“羊娃,我也是這麼想的,要注意安全,我在村裡等你回來。”

“別,隊長,你們該幹啥幹啥,千萬別等我,這會還不到晌,說不定我晚上纔回去。”羊娃說的好象是去趕集一樣。

“你可別有什麼其它的想法?”

“現在沒有。”

“單兵作戰,多加小心。”

“隊長,你放心。對了,我有一事不明,想問一下。”

“說。”

“鬼子還會攻打八王嶺嗎?”

“鬼子的炮兵讓你們給打沒了,就是想打,也是攻不上去。這麼久了,也沒聽到老爺那邊有什麼動靜。”

“過二天還會來打嗎?”

“這次打八王嶺的部隊是清水向上面申請,借路過的野戰部隊。野戰部隊作戰任務重,一般不會爲幾個土匪忱擱上幾天。”

羊娃露出了可愛的虎牙。

麥子走前去,把個挎包背到羊娃身上。

“這裡面有些烙餅和二個水蘿蔔。”

大寶走上前去,掏出枚手 雷。田水走上前,送上了二排子彈。

他們沒有說話。

羊娃後退二步,一鞠躬後轉身跑去。

陽光下,只見羊娃左邊挎包,右邊手槍,腰背彆着羊鏟,手上提着三八大蓋,奔跑着撲向這山谷的懷抱。

陽光下,大地發出的陣陣沁人芳香,就象是母親身上溢出的奶香。

他是大山的孩子。

天黑早就了,李子同又到院子外面,四下張望,儘管什麼也看不見。

“隊長,你休息一下吧,羊娃一定能安全回來的。”

如月也走出來。

“丁子的傷勢如何?”

“小腿子彈貫通,從彈孔位置來看,估計傷及骨頭,只是沒有X光,不能確定,觀察二天看看。”

“我看他腿腫了。”

“是的,我給他上了消炎藥。問題不是很大。”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隊長,你晚飯吃的太少了。”

說着,遞過一個烤的熱呼呼的玉米窩頭。

“他同我說過,天黑後回來。”

李子同接過窩頭,沒有吃。

“聽這他話音,還有別的事?”

“是啊。當時情況緊,也來不及多問。”

“放心,他是山靈,不會有事的。”

“他畢竟沒有同鬼子野戰部隊交過手啊。”

“我們今天不是交過手了嗎?”

“今天這批鬼子捱了二次炸,中間那次阻擊應該算我們偷襲,還沒等他們展開,我們就撤了。”

“你老說鬼子野戰部隊不一般,究竟怎麼個不一般。”

“拼刺刀,一般三個人拼不過他一人,論槍法,十個人裡面,有七個可以達到我這水平 。”

“這樣啊?”

“是的。所以千萬不能大意啊。尤其是咱們當隊長的。”

“知道了。”

“鬼子沒點能耐,就那麼個小島國,敢打咱中國,而且佔領了大半個中國。”

“我錯了,子同哥。”

“這也不怪你。我也是同鬼子多次交過手,倒下了許多兄弟才知道是怎麼回事的。”

“~~~~~~”如月正想說些什麼,大寶和田水也走出來了。

“隊長,你們都進去吧,外面起風了。我和田水在這候着。”

“不,在等等。感覺羊娃離咱不遠了。”

“嗚~~~~~~”田水一聲長嘯。這是山裡人常用的一種聯絡方式,不指專人,誰都可應答,也可不應答,不過聽到叫聲的人大都會應上一聲。有時是幹活累了,會擡頭叫上一聲,有時是一人趕路走累了,就仰頭喊上一嗓子。是會排悶解乏還是爲了提精神,因人而異,沒個確實的說法。

過了一會,從遠處也傳來一聲迴應。人們一下子振奮起來。

田水又叫了兩聲。聲聲有迴應。

“怎麼樣?是羊娃嗎?”大寶有些着急。

“是他。隊長,我去迎迎他。”田水興奮地說。

田水人已飛身在外。

“如月,給羊娃做上碗麪片,他愛吃。多做點。”

“你也餓了吧。”

“這不,我有這窩頭。”

“都涼了,還怎麼吃。順手多擀些面就是了。”

“大寶,去燒點熱水。”

“好嘞。”

李子同激動的在原地走了個來回。

遠處的狼嚎,崖上的鷹嘯,樹上的鳥啼,地上的蟲鳴。

好一會了,還不見羊娃蹤影,連田水也不見歸。

“隊長,他們還沒回嗎?熱水都燒成開水了。”大寶來到子同身旁。

李了同一聲不吭。突然回頭穿過院子,走進窯洞。

“他們回來了?”如月停下手中的活。

“沒有。”

“這可好一會了呀。”

“有點不對勁,我想去看看。”

“讓大寶陪你一起去。”

“我一人去就行。”扭頭叫道:“大寶。”

“在。”

“你到院門外 負責警戒。”

“是。”

“麥子你負責院內。”

“好的。”

“如月,負責丁子安全。但別驚動他。”

“是。”

“檢查武器,馬上行動。”

就在這時,院子時傳過了聲音。

“隊長,我們回來了。”

是田水。窯洞內的人一下子都衝出來。

在麥子馬燈的照耀下,只見田水肩上扛着槍,槍上不知掛着什麼,沉甸甸的。羊娃跟在後面,只見他伸長個脖子,柱着個羊鏟,一小步一小步走着,走近了纔看清楚,有個挎包吊在他那伸長的脖子上。

走進窯洞,羊娃輕輕從脖子上取下挎包,放到桌上。

“總算到家了。”羊娃長長出了一口氣。“這是野鴨子蛋。”

“還有三隻野鴨子,給丁子哥補身子。”田水從槍上取下鴨子。

“這是從那弄的?”

“小河村邊上的河裡。”

“小河村?那可離咱這有三十多里路,從三道岔到小河村怕也的有近十多里路,你可真能走。”大寶一臉佩服。

“好了,有話後面再說,先讓人歇會。來,羊娃,到院裡,給你掃一下身上這塵土,平房那邊大寶給你燒好了熱水,好好洗一下,然後過來吃麪片。”如月手拿笤帚。

“我洗過澡了?”

“你還洗過澡了?在什麼地方?”

“在小河村啊。下河抓這野鴨子時候。”

“這些野鴨子你是下河裡抓的?”

“是啊。抓這些鴨子可費勁了。它們會遊會走還會飛。”

“好了,不管咋樣,這身上的土總是要掃一下,臉總是要擦洗一把,還有要把內外衣服都換上。”

“丁子哥怎麼樣了?我先看看丁子哥。”

“你先去洗涮一下,話一會說。”如月邊說邊把羊娃推到院裡。

小河村沿着小汾河而建,也因此河得名。此處河面寬廣,水流平緩,岸邊長滿了蘆葦,每年春夏就會飛來大量野鴨子,生長繁殖。到了天冷上凍季節,它們就飛到南方去了。

尤其是,這晉東南的人,除了羊肉豬肉外,其它的肉幾乎是不吃。有時牛摔到溝裡死了,也就把四肢的肉剮些,膛都不開就埋了。雞鴨更是不吃。養雞就是爲了下蛋。

這些地理條件和人們的飲食習慣,讓野鴨子有了生存發展的有利條件。

李子同在窯洞內一直沒說上話,當他聽到羊娃說在小河村下河裡捉野鴨子時,他心裡暗暗吃了一驚。能在河裡抓野鴨子,這水上功夫不淺,要知道,這野鴨子不但能在河面上遊,遇上危險時能從河裡起飛,這羊娃身上還有什麼不爲人知的能耐。他那打狼系列的棒法拳法之類的,動作怪異,卻十分兇猛。他雖然看不出功夫的來路,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功夫是有淵源的,決不是爲打狼而獨創出來的。還會把脈看病識字開方子。他師父是個什麼樣的人?~~~~~~

李子同正在胡思亂想,邊上的對話吸引了他。

“這野鴨子能吃嗎?瞧它一身花裡胡哨的,不會有毒吧?。”田水輕撫着羽毛。他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離着野鴨子這麼近。

“沒毒。明天先燉一隻吃。”大寶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你會燉這鴨子?”麥子對這鴨子還真有點束手無策。從小到大不但沒吃過,也沒見人吃過,更談不上燉這鴨子。

“我不知怎麼燉這鴨子,但我吃過,可香了,可好吃了。”大寶盯着鴨子,兩眼放光。

“你就會個吃。”

“我想這同燉羊湯差不多。放上生薑大料辣椒蘿蔔土豆,煮上一鍋就成。”大寶不在意麥子對他的揶揄。

李子同笑了。

“明天我來給大家燉鴨湯。”

“你會做?”

“在東北時,見過姑姑做過。”

“好的,我負責殺鴨拔毛。”大寶大包大攬。

“隊長。”洗涮一把,換了乾淨衣服的羊娃,走進來。“我想去看看丁子哥。”

李子同點了點頭。

“田水。”

“啥事?”

“你到外面轉轉。”

“明白。”

田水抽出手槍,子彈上膛,閃出門去。

丁子躺在東邊窯洞的炕上,頭上正敷着毛巾。見人進來,想坐起來。羊娃趕忙上前扶着

“丁子正在發燒。”。如月在他身後墊上衣物,讓他能舒服些。

“羊娃。”丁子開心的笑了。

“丁子哥,你受苦了。”

“沒啥。”

“你坐着別動,讓我看看。”

羊娃先是診脈,後看眼白,再瞧舌苔,最後手撫了下額頭。然後掀起被子,在短暫的眼神交流後,如月輕輕解開腿上的繃帶。中彈的小腿腫脹着。

“下面我檢查一下傷口,感覺到痛時一定要說出來,別忍着。”羊娃伏下身子,一雙手用中指和食指沿着小腿由遠處向彈孔交替移動着,邊移動嘴裡邊念着:“一二三四五~~~~~~~~”

從上到下,從下到上,從左到右,從右到左,以彈孔爲中心,反覆這樣遊走了二遍,並用鼻子聞了聞彈孔後,立起了身子。

羊娃示意如月重新上藥打上繃帶。

大家目光都集中在那張有着老中醫的神情,卻長的一副娃娃的臉上。他還真是個娃娃,還不滿十五歲。

“丁子哥,子彈打穿了小腿,擦傷了你的骨頭,骨折了但沒有移位。一會我找三根木板給你固定一下。另外由於受傷失血,身體虛弱,加上傷口有些炎症,這一二天會有發燒。如月姐已經給你上了消炎藥,我再給你開個方子,保證你十天下牀,二十天後跟正常人一樣。”

窯洞裡靜悄悄的。

羊娃擡頭環視,只見大家都注視着他。

他一下子從醫生角色回到那個牧羊少年,臉紅了。

“瞧瞧你們這些當哥姐的,也不心疼我弟弟。來,羊娃,先把這碗麪片趁熱給吃了。別的事都先擱一下。”麥子端着一海碗,一進門就嚷開了。

羊娃註定是今夜的主角。

吃完麪,他本想告辭退出,好讓正在發燒的丁子哥好好休息,不想丁子先開了口。

“羊娃,你是怎麼擺脫鬼子的。”

“擺脫鬼子?”

“是啊,你不是去誘敵了嗎?”

“誘敵?”羊娃一臉茫然,好象李子同給他的任務不是冒着極大的危險去誘敵,掩護大家脫險,而是叫他去抓野鴨子一般。但他很快就回過了神。“那個沒啥好說的啊。打死了幾個打傷了幾個,還有三個騎兵。我就跳崖跑了。”

“你跳崖了?”如月瞪大雙眼上下打量。

“還有騎兵?”田水那表情,就象是他的好菜讓別人吃了一般。

“羊娃,坐下,從頭慢慢說,越詳細越好。”

李子同終於開口了。

每一次戰鬥後的總結,這比戰鬥本身還重要。李子同始終是這樣認爲。

“我離開你們後,就到離岔道口東邊七八十米的地方等鬼子,等了好一陣子他們纔來。

他們共有十二人,二個讓大寶哥炸的一臉黑的鬼子和十六個警備團的人。他們在岔道口停下來比劃時,我打了一槍,沒打中人,只是把個人的帽子打飛了。鬼子帶頭就衝過來,二個鬼子跑的很快,警備團的人走的慢。要下坡時,打倒了一個鬼子,另一個躲着不出。這時候,來了三個鬼子騎兵。那騎兵好快,我才聽到馬蹄聲,一探身子,鬼子就到了我面前的小坡下面,鬼子照着坡就衝上來,我對着馬打了一槍,打中了,可馬沒倒下。那時我真有點慌,從坡的另一面跳下來,可惜那坡不高,鬼子騎着馬也跳了下來,這時我抽出匣子槍,照着馬就掃過去,這次把三匹馬都給打倒了。二鬼子大叫一聲,揮着刀就上來了,他們好象都不愛用槍。我扔下槍,抽出羊鏟把他們剷倒,奇怪的是最後那個鬼子騎兵,對我說了句中國話,你是什麼人?我也不理他,上去就打,一交手就感覺這鬼子不一樣,差點讓他傷了我,後來我握着羊鏟,混合用上棍的路數,這才傷了他的手臂,把他挑下了坡。那十幾個警備團的人在遠遠看着,對了,還有那個黑臉個日本兵。後來,我提槍就跑,他們就在遠處跟着。我停他也停,我走他也走,時不時放兩槍,有時想走小路,可老遠他們就大聲叫喊,說小路的埋伏,要我放下武器,象是給我通風報信,也不知道什麼意思。讓他們這麼糾纏着,氣死我了。最後我讓他們給堵在了老鷹崖。”

“老鷹崖。”田水知道那是個什麼地方。

“我回頭年看了看那些鬼子漢奸,就下了崖。”

“啊。”田水這下徹底沒控制住,叫出了聲。“那可有五六丈高。”

“老鷹崖雖然徒峭,但不是沒有立足的地方。我在那放過羊,羊能走的地方,我就能走。腳不落空就沒事,腳一落空就會要命。我從那崖壁上往下走時,心裡直想笑,他們怕是當我跳崖了,他們在崖頂上是看不見崖下面的,也沒聽到崖頂上有什麼動靜。到了崖底,一看日頭,就連忙往小何村趕,路上真擔心野鴨子飛去去南方過冬了。到了地一看,水裡遊動的鴨子,高興壞了,吃了三張餅和一個蘿蔔,藏好武器,嘴咬着盧葦杆,從遠處下了河。我在河底下抓住正在河面上遊着的鴨子,用草繩綁上,但只抓了三隻,還是讓別的鴨子發現了,全飛走了。然後上岸找了些野鴨蛋。現在是今年鴨子最後的下蛋期。在回來的路上,還破了二個,好心疼,實在不好拿,我就把挎包吊在脖子上。”

“這三十多里路,你就一直這麼吊着走回來?”

“是啊,要不天黑前就能到家。”

“羊娃~~~~~~~”丁子握着羊娃的手,說不出話來。

“丁子,你放心,我師父說過,這鴨肉燉湯大補,尤其是對槍傷的人。只是三隻少了點,以前我用網一下子能逮上五六隻。過二天,我再去一趟,用網。”

“我跟你一起去。”大寶眼都直了。

“我也去。”田水也跟了一句。

這麼好玩的事,對這些半大的孩誘惑是巨大的。

在太平鎮等待剿匪勝利消息的清水,怎麼也不相信這個戰果,更不相信何人地把八支隊的人逼的跳崖,直到參加的日軍證實,他才相信。

八王嶺的匪患未清,甚至都沒交上火,就讓人打死一名少佐重傷二名尉官,四輛汽車以及車上的炮彈全部報銷,連那炮兵也全部炸死。一支十人追擊的小分隊被 打殘,只餘下一人是還能站着走路。增援的三名騎兵,二死一傷,有阻擊手有炸 藥有地 雷還有格鬥高手,難怪那山地特戰隊不是對手,告誡不可輕敵。還是何人地能夠審時度勢,面對強敵,改變戰術,你走我走,你動我動,利用時間和空間的優勢,把敵人逼跳山崖。如果此役把這個八支隊消滅了,那也是件了不起的戰果。打中國人還是中國人有優勢啊。

外面天已經黑了,清水在辦公室燈下仔細研究地圖。

“報告。”

“進來。”

八木走進辦公室。

“報告司令官閣下,事情完全按照你預計的那樣。八王嶺的二號情報員已經出了鎮子,往八王嶺方向去了。”

“嗯。”清水擡起了頭。

“老師太英明瞭,沒有動八王嶺的二號情報員。”

“清除八王嶺情報員,這是一種態度,大日本皇軍不是好欺騙的,對大日本不敬者,是要付出代價的。但不能全清完,這個你明白。”

“老師太偉大了。”

“其餘的工作安排的如何了?”

“我遵照老師的安排,讓人在外面發出明天上午有三部汽車運軍糧進山的消息,並讓勞工公開裝車大米白麪,半夜我們再換成沙袋,一車配置一挺機槍,一個擲彈筒,明天一早出發,我親自帶隊,井上騎兵做爲預備隊隨時準備增援。”

“估計戰場在什麼地方?”

“請老師明示。”

清水用看了一眼這個學生,用手指向地圖一處。“這。”

“啊,這邊?”八木一臉不解。“記得老師說過,這個地方是八王嶺伏擊公路的最隹處,可他們爲了避免抗日的嫌疑,是不會再此下手,再說也從來沒有在此有過戰鬥。”

“此處離八王嶺距離近,地勢平坦,便於伏擊後搶運物資,別忘了他們是土匪。”清水轉過身,看着了八木。“過去不在這下手,並不意味着明天不在這下手。早上那麼大的動靜後,他們還會去避嫌嗎?”

“學生明白 。”

“去準備吧,我在這等你勝利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