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世界鬼神亂撞，鐵嶺村裡喜笑顏開。
李子同的小院裡盛滿了陽光，一陣陣歡笑衝出了院子。
晌後，貨郎老孫頭到鐵嶺村，他喝了一碗麥子端上的羊肉湯，從懷裡掏出那小酒壺抿了二口，就把這些天裡裡外外他所知的坊間傳說，鄉村趣事說了個遍。尤其是說到老窯坡鬧鬼嚇退鬼子的事，更是說的眉飛色舞，大夥樂的更是前翻後仰。
“這大寶，就鬼道道多。那天我在邊上牆眼上看，那漢奸一開始進來還東張西望的，後來不知怎麼一下子就嚇扒到了地上，我當時差點沒笑聲出來。”
麥子的臉笑成了花。
“那還真是嚇人。儘管我有準備，可當時一進去，看到這些畫也嚇的坐到了地上，那想到你們會用上這法子。”
田水一臉憨厚眯個眼。
“你們別說，當時在掛這些畫時，心裡也有些怕，門神本來就嚇人，這比那更嚇人，不是三隻眼就是一條腿，不是沒鼻子就是二張嘴，我現在想起來都還有些怕。”
如月的臉紅撲撲的，比先前顯的壯實多了。
“子同哥，你不讓開槍，就是想把鬼鬧起來吧？”
大寶那雙活泛的眼睛，你永遠不知他在想什麼。
子同笑了笑。
“你用手 雷炸死了進洞的三個鬼子，那不就知是我們乾的嗎？”
子同很高興他們的提問，這是在總結，這是在進步。
“大寶說的對，我就要把這鬼給鬧起來。羊娃的檢來的畫，大寶的想出點子，老窯坡的傳說，既然老天爺給了這麼好的機會，我們就要給他用起來。現在看來效果很好。我們就是要用一切辦法打擊鬼子漢奸，剛纔說手 雷響炸死鬼子，現外面也傳成說是帶武器的進洞都得死。我扔的那顆手 雷炸死了三個鬼子，當時他們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但他們很快就會明白過來。鬼子是不會相信什麼鬼神，這一點大家一定要有數，鬼子退兵是因爲面對這地形沒辦法，他知道這裡藏着反日武裝，可面對的幾百孔窯洞無從下手，也不知道會從那洞裡射出子彈。虧本的事他們是不會做的。”
“子同哥說的對。”如月站起來，揮着手。“我們還是那夠句老話，就是鬼子漢奸怎麼不舒服我們就怎麼幹。現在鬼子在面上還是比我們強，我們就是要調動一切可用的力量跟他們鬥，包括鬼神的力量。”
“說的好。”
老孫頭又抿了一口酒。
“如月說的對，不能讓鬼子漢奸消停。”子同停頓了一下，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咱們隊伍中來了一名新隊員，名叫楊春天，也就是羊娃。前些天忙，今天我們正式歡迎羊娃入隊，和我們一起打鬼子。”
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
“他的到來，給我們提供了很大幫助，不但是給我們提供了暗道，讓我們敢於在老窯坡的窯洞裡從容應敵，更不得了的事是，他一人一臂一羊鏟就擊斃三個壯實的鬼子，這如果在隊伍上，是要記大功的。現在讓羊娃給大夥說二句。”
一陣親切的掌聲。
“隊長，······”羊娃急的直扯子同的衣服。
“一人一臂一羊鏟打死三鬼子？”老孫頭伸直了脖子。
“可不。咱羊娃不但是一人一臂一羊鏟打死三鬼子，而且用的時間也就是點菸的的功夫。”大寶滿臉自豪，好象是他的壯舉一般。
“外面傳說的那三個鬼子讓妖怪咬開了口喝乾血，是羊娃乾的？”
老孫頭這下是眼都直了
“脖子上開口是羊娃乾的，血是自個噴沒的。一鏟一個，乾脆利索，我和隊長還有財叔親眼所見。”還是大寶回着話。
“哎喲老天爺，我是見着你打小長大的，可沒想到你有這本事。”
“老孫叔，這事別外說，就讓外面傳去吧，嚇死那些鬼子漢奸。
如月叮矚了一句
”明白明白。咱這八支隊是如虎添翼啊。好啊，好啊。”
老孫頭仰頭喝了一大口酒。
“羊娃，咱們上午跪了大墳上了香，也在師父墳前磕了頭，現咱們都是兄弟姐妹了， 隊長讓你說二句，你就說上二句，有啥就說啥，沒關係。”
還是大寶嘴皮子利索。
“大寶說的對。羊娃，咱們都是兄弟姐妹，有啥說啥。你這大功我們要記着，你打死了禍害咱們鐵嶺村的鬼子軍官，我們全村老小也都記着。來，跟大夥說說心裡話。”
如月在一邊鼓勵着。羊娃挎着支胳膊站直來。
“今天在墳前，我告訴師父，讓他老人家放心，我現在有兄弟姐妹了，我不孤單了。我要和他們一起打鬼子，給師父報仇。”
“說的好。羊娃，這次殺鬼子傷口開裂，剛上過藥，這陣子還是不要太動彈了。”如月象個大姐姐關照着。
“如月姐，知道了。”
“太高興了，多了個好兄弟。”大寶高興的想翻跟頭。
以前師父就對我說過，鐵嶺村的年輕人有骨氣，我現同你們在一起，他老人家知道，一定很高興。”
“師父知道八支隊嗎？”
“我師父都知道。知道鐵嶺村的幾個年輕人在打鬼子漢奸，爲鄉親們報仇。”
“我們騷擾太平鎮據點，差點讓鬼子打了埋伏，是你暗中相助？”
“是。當時師父說你們這樣子很危險，讓我跟去看看。”
“鎮上拉麪大會救人的是你嗎？”
“是。”
“大墳邊上平房裡的槍是你送的？”
“是。”
“聽隊長說，那些槍是嶄新的，都還沒用過，你是從那得來的？”
“去年夏天有一天大雨，鬼子一卡車翻到了溝底。當時我的羊羣就不遠處的破窯洞裡躲雨，我聞聲過去，發現有五個鬼子全死了，在坡上發現了四個箱子，可能是翻車時給甩出來的，一個裝的是槍，一個裝的是手 雷，還有二個是罐頭，我就用毛驢給拉回來。”
“你都認得出那是啥？”
“槍我認的。別的是師父告訴我的。他什麼都知道。”
“罐頭了？”
“那罐頭我吃不來，我師父愛吃，說是牛肉的。現在還剩一箱，再天我給你們取出來”
“你們看這大寶，一說起吃就上勁。”麥子從窯洞裡取出半簸箕紅棗放到大寶面前。
“田水發現假八路，也是你送的信？”如月問道。
“是。”
“你是不是比我先發現那假八路？”田水滿心好奇。
“大概早你半個時辰。”
“你也跟到了後灣村？”
“是。”
“我咋就沒有發現你吶？”這下田水是一臉的驚愕。
羊娃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你是山靈嗎？”
“山靈？我不叫山靈。”羊娃一臉茫然。
“你用羊鏟殺鬼子的功夫從那學的？”從來不吭聲的丁子問了句。
“師父教的。”
“是什麼功夫？”丁子又問了一句。
“打狼三招。”
“打狼三招？”
“師父說咱們放羊的最煩的就是狼，所以打小就教我這打狼三招。”
“打小隻學這三招？”田水有些不解。
“是。師父說狼很狡猾，一定在要三招內治住，要不很危險。雖然說是三招，但還有分打狼三招棍法，打狼三招拳法，打狼三招鏟法，打狼三招刀法，每招裡面又有分一隻狼怎麼打，二隻狼怎麼打，三隻狼怎麼打，狼在前面怎麼打， 狼從後面來怎麼打。那天我用的是打狼三招鏟法。”
“老天爺，這哪是三招啊，難怪要從小練起。”大寶張大的嘴。
“羊娃兄弟，有空時能不能教教我。”丁子立起躬身漲紅着臉說完這話，好象跟人伸手索要什麼寶貝似的。
“行。”羊娃回的乾脆。
“謝謝，謝謝羊娃兄弟。”丁子滿心歡喜。
“我也要學。”大寶歡呼聲不小。
“就你那小胳膊小腿的，學的了嗎，還是去搗鼓你的炸 藥去吧？”麥子對大寶還真是不客氣。
“就是小胳膊小腿才更要學。”大寶也不示弱。
“學什麼功夫也得有勁才行，就你？來咱們瓣一下手腕，看誰更有勁。”說着麥子就擼起袖子，顯示出那壯實的手臂。
“你別過來啊，我好男不和女鬥。”大寶整個人縮成一團，躲在田水身後。
大夥笑成了一團。這笑聲中有青春，有情義，有關愛，有理想，她們融匯在一起，沁入每一個人的心裡。
這笑聲，感染得老孫頭都喘不過氣來。
突然，這笑聲嘎然停止，老孫頭往嘴裡送酒的手握着酒壺懸在空中。只見李子同規矩且莊重地跪到羊娃面前。
“隊長，這是做什麼？”羊娃一下子站起來。
“我李子同跪天跪地跪父母跪恩義。在我村大難之日，羊娃一個外鄉人，不懼鬼子人多，冒死出槍，擊斃鬼子首領，爲鄉親們報仇，還有，我等鐵嶺村之後，奮力抗敵，險遭敵人圍殲，也是多虧羊娃出手相救，大恩不言謝，但不能失禮，否則，在天的鄉親定是不依，我的良心也不饒。請讓我代表全村老少，受我一拜。”
雙手扶地，頭貼黃土。
“羊娃兄弟爲我們送槍支，送情報。並敢在拉麪大會上鬼子眼皮底下解教抗日勇士，在這次解救田水中，單鏟單臂要了三個鬼子的命，此等俠義術高之舉是我最佩服之人，請再受我一拜。”
“隊長。”羊娃一聲叫喊，也一下子跪李子同的面前。“你爲我取子彈，救我命，田水兄弟爲我抓藥，差點搭上了命，我該如何謝？”
“好了，好了，都起來。”老孫頭放下酒壺。
“本來我不該說什麼，但鬼子把我們給串到了一塊。我就仗着多吃了幾年飯，說上二句。”
老孫頭把他們二人都扶起，坐下。
“子同是跪的有恩，拜的有情，說的有義。羊娃完全可受，因爲羊娃你的義舉不是什麼人都能做的到的。至於子同爲你取子彈，如月麥子爲你喂湯餵飯，田水爲你抓藥，大寶出錢爲你買燒雞，這是他們的本分，因爲只要是別人遇上了這種事，他們也一樣會這樣做。這事他們可以不說，但羊娃你不可不記。我說的對嗎？”
羊娃使勁點了點頭。
”好了，咱們把事說都說明了，咱們都 一家人了。剛纔大家都聽老孫叔說了些外面的情況，下面怎麼打鬼子，咱們聽聽隊長的安排。”如月很輕鬆的把握着大夥的話題。
“老孫叔，咱們一起研究下那些黑衣鬼子，現在是他對我們威脅最大。”子同不知怎的，在老孫頭面前有些不自在。
“行。”老孫頭放下酒壺。“通過這些日子觀察，估計有十二人左右 。讓你們滅了三人，應該還有九人。他們是三人一組，一般是圍繞着一個目標呈品字形排陣，估計是好相互策應。這些日子都在老窯坡活動。”
“你怎麼知道哪些穿黑衣的人是鬼子？”
“咱們這穿黑衣的人很多，但他們不一樣。首先是他們的個子都比咱們中國人矮，一二人矮也沒什麼，都一樣的個，就有問題了，還有是他們人雖然矮但壯實，現在咱們中國人大都是面黃肌瘦的，特別是他們那雙眼睛，十分有神有光。最後就是他們在一個地方一呆就是一天，我早上路過見他們就在，傍晚回來見他們還在那，好象在等什麼人。所以我斷定他們是化了裝出來執行任務的鬼子。”
“老孫叔說的有道理 。”子同喝了口水。“我估計這些人可能是鬼子放出來專們對付我們，在我們經常出沒的地方設伏，鬼子玩的是守株待兔。他們如遇到單個，他們會盤問後根據情況，也許是帶回，也許是殺掉，若抗日武裝，他們會利用有利 地形，先發制人，直接開火，這時在不遠處的黑衣人就會趕過來，形成合圍。十幾個經過特殊訓練的鬼子，戰鬥力是很不一般的。如果白天我們遇上，結果就一個，被殲。”
“啊!”麥子張大了嘴。“這麼厲害。”
“那天羊娃可是一下子就滅了仨鬼子。”大寶有點不服。
“那天鬼子一是輕敵，二是靠的太近，三是羊娃的功夫太強，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這種機會是不會再有的了。”
“隊長，那我們怎麼辦？”
“是啊，我剛纔一直在想，把他們攏在一塊兒打，先不說能不能攏在一起，就是能攏，咱們沒這實力，這也正是他們想要的，不行。分而殲之，好是好，聽老孫叔說他們一般只相隔百米左右，不能很快解決戰鬥，很容易被他們圍住。加上又常換地方，要想找到他們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這事容易，分別收拾。發現他們後，晚上咱們摸上去，給他一通手榴 彈就溜，等他們反應過來也找不到咱了。”
“這不行。首先你得認準了是化裝了的鬼子，沒認準了，怎敢上去就手榴 彈？加上這些鬼子也不會乖乖的讓你炸，他們選擇晚上過夜的地方，一定是有講究的。”
“隊長，上次咱們不是用計讓鬼子打鬼子，行不行再來一回？”
“行是行，只是這次這些鬼子人少目標小，警惕性也高，待你人來了，他們也不知躲到那了，加上這次這些鬼子怕就是來原的清水派出來的。”
“找個機會打了下，就是消滅不了他們，也嚇他們一下，把他們趕跑，省的在咱這礙事。”
“這是一批經過特殊訓練的鬼子，就怕咱們十顆子彈傷不了他，他可能一顆子彈就會要了你的命。再說你把他趕到那去都是個禍害，他們也不會因爲你放了幾槍就改變計劃。”
“隊長多次說過鬼子在二百米內很少有空槍。真有這麼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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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寶，你現在還有這想法是很危險的。千萬不能拿命來開玩笑。”
“記住了。”
“這一點大家都要記着。”
大家都點了點頭。
“隊長。”如月表情嚴肅，但滿臉春風。“我在念書時，常常是念的頭暈。老師告訴我說，當你看數學頭暈時，就換着去看看語文。現在大家一時還沒有什麼好主意，那我們是不是可以先把他們放一放，但咱們不能閒着，先跑到二十多裡外的公路邊打鬼子，剛纔老孫叔不是說公路上進進出出的鬼子車子忙的很。”
“這個主意好，說不定咱們那邊一打啊，還能調動這邊的鬼子，只要鬼子一動，咱們就有機會消滅他。”
“喲大寶，就這麼會你的水平長了一大截，都達到團長水平了。”
“隊長~~~~~~”
“哈~~~~~~~”
“以後我就叫你孫團長。”麥子笑的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
“好了，大家別笑。”子同站起來。“剛纔如月副隊長和大寶說的很對。我們就照他們說的辦。咱們說動就動，今晚就動身。”
大夥一聽，全都站了起來。
“羊娃身體能行嗎？傷口再開裂就不好了。”
“沒事的，我行。”
“要去，你不能打槍，免的震裂傷口。”
“行。”
“好，如月麥子負責做三天的乾糧，大寶負責帶上三個地 雷，二十個三角釘。田水負責馬車，羊娃負責去公路的線路和伏擊地點，丁子負責背乾糧。我去和有財叔打個招呼。”
“隊長，一下子做這麼些人的三天干糧，怕來不及，是不是請有財叔幫忙一下。”
“行。我這就去。”
“隊長，不會做好了乾糧後就沒我們什麼事吧？我們可是好一陣子沒打槍了。”麥子問道 。
“現在咱們的武器和訓練都不如鬼子，只好多跑路多吃苦來補這不足。”
“這些我們心裡都明白。隊長，我們不怕吃苦。”
“我知道你們不怕吃苦。行，一起去，但要聽指揮。”
“是。”
“好了。”老孫頭把酒壺揣入懷裡。“你們要行動了，我也該起身了，時候不早了，還得趕回去。”
“老孫叔。”子同上前。“外面消息打探就靠你了，三天後咱們還在這見。你也要注意安全。”
老孫頭點了點頭，起了貨郎擔子，告別大夥，哼着小調，跨出了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