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不了的，這可是煙霧啊，富有強烈的標誌性。
羅慎的腳步卻悄悄地放慢了。
戒備？也許。
瀰漫在倒置高山上的霧氣從外形上看與自然中的霧氣無異，但這種東西瞞不過一個機關師。
看上去像是霧氣的東西其實是一種微小的金屬顆粒所形成，這一點倒是與霧形成的原理相同，可是這金屬顆粒構成過於純粹，無法讓人不產生疑慮。
金色蝴蝶就像要故意看羅慎如何應對一般，向着高處扶搖直上，很快便消失在了霧中。
試煉……麼？
羅慎搓了一個響指，果斷向着濃霧衝去。第一時間更新
霧氣本身應當沒有毒性，危險的地方只有一處，那就是呼吸會將金屬微粒大量吸入。
致命？也許吧，沒人保證這種未名物質不會將肺部侵蝕。
然而這對羅慎來說實在不算什麼難題。
不需要進行防備，也不需要事先做什麼多餘的東西，羅慎就這樣走進了霧中。
銀白色的濃霧意外地沉重，走在裡面有一種在海底步行的錯覺，而且異樣地冰冷。
體內的機神經絡就在此時不出意料地發動了，全身活性化的感覺令羅慎也略有些心驚，這些金屬微粒比想象中還要怪異，它們居然懂得主動侵襲人體，向着毛孔，五官等一切能夠侵入的地方發動進攻。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一般人若是陷了進去恐怕不僅是內臟受傷這麼簡單，更大的可能性是身體被這種金屬微粒徹底封死，最終變成不會動的雕像。
但機神經絡能夠吸收它們，毫無保留地吸收，不能主動控制的機神經絡卻有可能根據外界的狀況而被動發動，吸收掉金屬微粒並非難事。
所以，羅慎路過的地方就形成了一條長長的透明帶，穿透霧氣包圍，一直深入其中。
裡面是有人的，不可忽視的存在感就是明證，這種感覺也有些熟悉，應當不會出錯。
一直想要見面的人就在前方，羅慎也有一點小小的緊張，緊張不是畏懼，羅慎真正擔心的是自己的猜想會不會成爲現實。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你終於來了。”
濃霧中還未出現人影，在遠方女子的聲音首先響了起來。
羅慎一時間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僅僅是一句問候的話語就已經顯出了無窮盡的力量，從天穹到腳下的金屬大山，無處不迴盪着這個綿軟多汁的女聲，就如同世界末日之時所降臨的雷火，沒有任何地方可以退避，就算是天與地，與之相比也顯得渺小了。
“晚輩特來到此請教。”
心中長嘆一聲，羅慎還是恭恭敬敬地對這個不知是從什麼地方傳來的聲音答道。
“一直前行，本尊就在盡頭。”
“是。”
羅慎應了一聲，繼續前進。
路竟然還很遠，倒轉的大山其實頗爲巨大，就算是走直線，也不是三五分鐘能夠橫貫的，羅慎足足又走了一大段路，這纔看到遠方煙霧中隱隱有一團微光閃爍。
當羅慎走得近了，纔看清那究竟是何物。
發光的是一團極大的晶石，構成物質不明，不過按照推理，發光物質必然有着能量蘊藏，眼前的晶石應當也不例外。
有過一面之緣的豐潤美女不在那一天所乘着的蓮臺上，而是輕鬆自在地盤膝坐在發光晶石的頂端，極長極濃的烏黑秀髮隨意披散，沿着晶石的側面垂下，身上卻是一襲純白的男裝。
曾經羅慎以爲禍國殃民本是一個誇張的詞語，但是當近距離看到那慵懶的嬌軀與不知在期待什麼的豔麗容顏之後，才知道自己究竟是多麼的狹隘，豈止禍國殃民，顛覆世界似乎都大有可能。
“前輩。”
不管心中怎麼想，羅慎還是畢恭畢敬地行了晚輩之禮。
男裝美女臉上的期待越發濃厚，在此時興味十足地在羅慎身上掃了一遍。
“一個問題，若你問得好，本尊一定會給你最爲準確的答案。”
紅脣輕啓，令人失魂落魄卻又有天地之威的柔聲再度傳入羅慎的耳中。第一時間更新
“既然前輩全都看穿，那晚輩也就放心問出這句話了——不知那一天晚輩腦中出現的痛苦記憶是真實存在的呢，還是本身不存在的呢？”
心中所想被讀出的感覺沒有讓羅慎退縮，羅慎上前一步，依然保持着完美的理解，雙目卻灼炎洶涌，這一步之後，無論聽到什麼結果，絕不退縮。
“如何得知本尊名號就是齋難的？”
男裝美女的臉上終於有了發自內心的笑意，更多的則是讚賞。
“還請前輩先直接回答。”
羅慎知道對方已經間接給了自己答案，然而在沒有得到最後判定之前羅慎不願牽扯更多的問題。
“明白了，看來本尊不直接說的話你也不會相信其他的話吧，那一天，就是揹負着異界的記憶被在這個世界重塑的一天，本尊毀滅你宗門的事情並未發生過，甚至這個宗門本身就不曾存在，一切都是被植入的記憶而已。”
默認了自己身份就是齋難的男裝美女輕描淡寫地說道，彷彿這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怪不得從來沒有人能夠揭露前輩你的行蹤，控制整個國家……不，整塊大陸所有人的精神……對前輩來說想必也不算困難吧。”
羅慎很想笑一笑，因爲這件事實在太可笑，自己是在太可笑。第一時間更新
然則臉上能夠顯露出的表情卻只有一種，就是木然，不知道該做出怎樣表情的木然。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齋難老魔——或者齋難魔君的傳說之所以只在口耳相傳中出現卻從未有人一睹過真容，果然原因就是所有人的記憶都被篡改了，不是幾十上百，也不是幾千幾萬人這麼簡單，是大陸上存在的全部人。
“說的不錯，本尊的確有這樣的力量，在事先設定上本尊與你是不共戴天的關係，什麼前輩之類的倒也不必說了，就以你我相稱好了。”
齋難突然將話鋒轉到了比較微妙的地方，好像對“前輩”這種稱號有些不喜歡。
“明白了，我本身就是一個意外，不值一提，可是你既然有這種通天徹底的力量，又何必殘殺世人以恐懼來立威呢……”
羅慎一想起那天在街市上聽聞齋難之名而到處奔逃的衆人，以及被虐殺的屍體，心中無論如何都不能釋懷。
毫無疑問，齋難掌握着與自己相關的大量秘密，無論付出什麼代價都值得交換，可是這個人實在無法給羅慎帶來好感。
這種秘密，還不如不要。
“殺人？哼，本尊就聽不得有人叫本尊什麼齋難女神，除了這種渣滓見一個殺一個以外，本尊可沒有真正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你說難道不該殺麼？”
齋難水汪汪的美目微微轉了轉，隱含着幾分不滿。
“殺得好，殺的太好了，沒殺絕反而是個錯誤，對不起，誤會你了。”
羅慎立刻拍起了手掌，所有的誤解立刻煙消雲散，什麼什麼女神之類的詞是羅慎最討厭的詞語之一，想要殺光他們的心情實在太容易理解。
“哼，果然你也這麼想，本尊就是這樣的性情，好了，在我和你講更多的事情之前，你也該告知本尊是如何察覺的了吧？”
齋難見羅慎歡喜的模樣，情知已經解開了羅慎的心結，轉而詢問起羅慎因何察覺。
“一切都是依靠她才發現的。”
回想起海靈，羅慎的神色又變得有些黯然無光。
“機關人的小孩子……她倒也是一個不曾想到的變數，可是這裡面又有什麼關鍵？”
不需羅慎之言，齋難便立刻得知他所說的正是海靈。
“這也是一個意外，自從她消失之後，我才察覺沒有她的世界是多麼的痛苦，最開始每天腦子裡想的都是她，沒有其他的東西……”
羅慎的話音越發沉重，垂下的髮絲遮住了臉上的神情。
這種失魂落魄，羅慎從來不曾體會過。
發自內心地想要一個人，想要看到海靈的笑臉，想要聽見海靈的聲音，這種想念早就超越了單純的羈絆。
“你喜歡她，就是這麼簡單，只不過在這之前每天過於親密的接觸令你們誰都沒有意識到而已，離開之後才發覺已經不能缺少她的存在。”
齋難開導起羅慎的話竟也有條有理，全然不似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強者。
“那時候我每天都在回憶和她在一起的事情，也許這就是命中註定，我竟然找到了一點她不知什麼時候共享給我的記憶，隱藏得很好，若不是我反反覆覆去想，可能還意識不到這一點。”
羅慎終於嘆出了長長的一口氣，命運？還是其他什麼？這一切究竟是否巧合？
“你是說？”
“這些記憶和我有關，也許是在和我記憶相互鏈接的時候出現在她的腦中，可是當我檢查的時候卻發現裡面有修改過的痕跡，和我腦中的記憶有這一點小小的差異。而且我通過這件事又想起了另一個情況，那就是當我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雖然一無所知，身體卻沒有明顯的排斥感，就像早就熟悉……”
“原來如此，似乎這麼多次的循環終究還是留下了痕跡，本尊如實告訴你，你，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在這裡。”
齋難沒有隱瞞羅慎的意思，淡定地甩出了一個令羅慎真正無法接受的巨型“炸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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