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狷庶女（11）
他們繼續走着，不一會就來到了那座建築面前。
楚若頓時呆在現場，呼吸頓時凜住。
只見眼前的建築正門向西，用八根幾人合抱不過來的石柱穩穩地支撐着，入門外的上方用鑲上一塊白玉石壁，上面刻着“玄靈宮”三個大字。
剛纔在半山腰看已經覺得氣勢磅礴，現在一看，更讓人不肯正眼直視，給人的第一眼感覺就是想像到希臘的古神殿。
她跟着靈曦走進玄靈宮內，裡面的擺設也是讓楚若看得兩眼愣直。牆上的石壁上刻着許多奇形異狀的圖形，還有形態各異的人，而最讓楚若覺得奇怪就是裡面居然供奉着十八羅漢與八仙孚！
她正奇怪着，就有一名發須花者的老者在一男兩女三名年輕人的陪同下走了出來，靈曦見狀馬上走到他們身邊規矩地站好。
只見那老者身穿黃黑稱底八卦袍，長鬚三尺，氣色紅潤，神彩飛揚，中氣十足。雖然年紀已大，但看不出半點皺紋，有一種仙風道骨的感覺，不過全身散發出一種叫人不敢靠近的氣息。
楚若心裡暗想，這個老頭應該不好相處吧欏？
他身後的那名少年大約十六七歲，身高六尺，面如冠玉，風度翩翩。頭上戴着束髮紫玉金靈冠，一件二色銀絲穿花箭袖紗，外罩藏青緞花凌白褂，腳着墨青馬步靴。
那站在老者左邊的那名少女大約十五六歲，娉娉婷婷，笑靨如花，恍若神妃仙子，身穿淡黃輕衫踞裙，外罩五彩刻絲石青絲絨褂，下着翡翠碎花蘭摺裙，腰繫宮切絲絛帶，一雙丹鳳眼，顧盼生輝。
右邊那名少女約十一二歲，身體嬌小，明牙皓齒，那閃動的靈活大眼睛猶如天上的星辰。她穿着淡紫色布罩裙，外套鏤金百花暖水祅，頭梳中分圓鬟髻，朱脣未啓笑先聞。
這時，靈曦就爲她與鳳無涯作指引。
那名老者就是他們要見的玄靈子，那少年叫天樞，是玄靈子的大弟子。左邊的少女叫紅鸞，是二弟子。右邊的少女叫飛雲，是四弟子。
楚若與鳳無涯恭敬地上前去對他們行禮，除了玄靈子，其他三人也微笑着對他們回禮。
“你就是楚若？”玄靈子上下打量着楚若，問她。
“正是！”楚若微微頜着，然後又想着拉近一下兩方的距離，又道：“是天機師傅叫我們來找您的。”
誰知玄靈一聽到天機道人的名字，眼裡就有些不屑，語氣也變得不好：“我不認識這個人。”說完，就把頭調掉了一邊，不再與楚若說話。
楚若錯愕。
不是說他是天機道人的師弟嗎，怎麼會不認識呢？
正疑惑當中，紅鸞走上來悄悄把她拉到一邊，低聲對她說：“師傅與師伯的成見很深，不喜歡別人在他面前談起師伯，你以後不怕再提了。”
楚若微赫，心想人家天機道人都已經求和了，他幹嘛還死咬住不放啊？不過，這也是他們長輩之間的恩怨，她不好評論，於是就對紅鸞道：“……以後不會了。”
紅鸞貌似鬆了口氣，又低聲對她道：“師傅的脾氣有點怪，你以後要多擔待些。”說着，好像又怕嚇到楚若，又道：“不過你放心，他人是很好的。”
楚若對她露出感激的笑容。
“紅鸞，你在那邊支支吾吾說些什麼！”玄靈子冰冷的聲音從那邊傳了過來。
紅鸞吐了吐舌頭，有些不好意思：“師傅叫我了，你一定要記得我說的話啊！”偷偷叮屬了一番，這才慢吞吞地回到玄靈子身後站好。
玄靈子看了楚若一眼，轉身與鳳無涯說話：“……你們的事情我早已得知，所以就儘量加快速度趕了回來。”
鳳無涯對玄靈子表示了謝意，然後又看着楚若對玄靈子說：“她的事就拜託您了。”
楚若感覺到玄靈子的視線又朝她看了過來，於是就有些不自在地低下頭去，然後不安的摳着自己的手心。
待她重新擡起頭來，玄靈子與鳳無涯已經轉移到不遠處的鳳仙桌旁談話。
由於距離有點遠，楚若聽不見他們在商量什麼，她看到玄靈子一邊聽鳳無涯說話，一邊不時地點頭，有時還擡起手來拍拍鳳無涯的肩膀，動作顯得有點隨意。
楚若看了暗暗覺得驚奇。
玄靈子連自己的師兄都是表現出一副排斥的模樣，爲什麼卻對他的徒弟如此熱情？難道他們之間又有什麼不爲人知的故事？
她又想起了之前天機道人說過玄靈子願意見鳳無涯的話。
這麼說來，鳳無涯之前是認識玄靈子的。
她正思忖着，就看見飛雲偷偷地對她擠眉弄眼，還對她露出燦爛的笑容。
楚若看了覺得心情舒爽，正準備上前與她談話，卻發現站在她旁邊的天樞撞了飛雲一下，然後她就看到飛雲的小嘴就翹了起來，看起來有些不開心。不過，她再也不敢再對楚若做出相似的動作來。
楚若心想，玄靈子應該是個嚴肅的人吧？要不然他的弟子們怎麼會如此害怕他？
這時，她看到那四名弟子突然站直了身子，表情已沒有剛纔的隨意。
她不由得朝他們的身後望去，原來玄靈子與鳳無涯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站起身來，正準備往這邊走來。
楚若的身體也站直了些。
鳳無涯走過來笑着對楚若說：“師叔已經答應了幫你恢復容貌。”
“真的嗎？”楚若驚叫出聲，然後又看到玄靈子一臉的陰沉，於是又壓低了聲音，興奮地問鳳無涯：“這麼說，我的臉還是可以恢復到原來的模樣？”
頂着這張不真實的臉生活了將近兩年，她都快弄不清楚到底她是楚若還是陌簡萱了。
“這自然是真的。”鳳無涯笑着對她說，然後提醒她：“還不去謝謝師叔？”
這時楚若才後知後覺的想了起來，於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站在他們身旁的玄靈子卻是淡淡地開口：“道謝倒不必了，我也是看在無涯的份上才幫的你，而且我首先要申明一點，我只是答應幫你看看，至於能不能恢復到原來的容貌，我可不敢保證！”
雖然他這樣說，楚若還是恭敬的對他說了感謝的話。玄靈子沒有理她，而是轉身跟鳳無涯說了幾句話就與天樞一起離開了。
見沒有了師傅在場，三名弟子頓時如出籠的鳥兒，一起把楚若圍了起來，熱情地跟她說話。
紅鸞與靈曦畢竟年紀大些，看起來淡定些，而飛雲則是興奮得吱吱喳喳的，還用軟軟的小手拉着楚若的衣袖，微微的搖動着。
“你好漂亮哦……”
“我好喜歡你哦……”
“哪裡，哪裡？”楚若被她逼得招架不了，只好謙虛地應付她。
看着楚若尷尬的表情，紅鸞嘆着氣搖了搖頭，這個小師妹就是這樣子，總是對美好的東西特別感興趣，特別是長得漂亮的人。
像楚若這般天般配的人，肯定是入了她的眼。
她把飛雲拉開了些，故意板起面孔對她道：“人家楚姑娘初來乍到，你就這樣纏着人家，小心把人家給嚇壞了。”
飛雲不甘心的又攀了上去，一副不願意離開楚若的樣子，還嘴硬道：“我如此熱情，楚姐姐怎麼會被我嚇壞了呢？要說嚇人，師傅那張冰塊臉纔是嚇人呢？”她口無遮攔道。
靈曦嚇得趕緊捂住她的嘴，免得她再說出什麼過份的話：“你找死啊，要是給師傅聽見了，可不扒了你的皮纔怪！”
鳳無涯與楚若驚奇地看着她。
這個小不點也太膽大了吧？連自己師傅的壞話也敢說？不過一看衆師兄姐對她的寵溺也可以從中看得出她的膽大是怎樣得來的了。
過後紅鸞告訴楚若，是因爲飛雲很小的時候就被玄靈子抱到了離仙鋒，玄靈子畢竟年紀大了，又是男人，也不知道如何去教導她。
小的時候，只要她不開心，玄靈子就會拿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去逗她，她就會破涕爲笑了。再加上師兄姐見她小，也處處忍讓她。久而久之，就養成了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飛雲卻無所謂的撇撇嘴，道：“我纔不怕師傅呢。”不過語氣已有些收斂。
紅鸞受不了地點了點她的頭：“你嘴上這樣說，上次你闖了禍，要不是我們幫你求情啊，我看你啊連飯都沒得吃呢。”
不說還好，一說起這個飛雲就覺得火大：“那是師傅太小心眼了，我只不過是不小心拔掉他一顆雜草，他居然罰我掃了一天的地，還罰我不準吃飯，太過份了！”說着，小小的拳手已緊緊地握了起來。
“雜草？”靈曦大叫起來：“那可是師傅種了上百年的名貴藥材！”
被人戳破了謊言，飛雲的小臉頓時漲成了豬肝色，委屈道：“我哪裡知道那些是藥材啊，我看它長長明明就像一顆雜草嘛，所以我纔想着幫幫師傅的忙，把它給拔掉了啊。”
紅鸞卻道：“我看你是看着它開的花漂亮，想把它給摘了吧？”
飛雲聽了馬上反駁：“我不是想摘花，是想抓蝴蝶！”
“哦，是想抓蝴蝶……”紅鸞與靈曦指着她異口同聲道。
看着她嬌憨的模樣，楚若與鳳無涯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飛雲惱羞成怒，猛跺腳：“我不跟你們說了，你們真討厭！”說着就生氣地跑掉了。
楚若看了就些着急。
紅鸞卻讓她安心，“她一直都是這樣，一有什麼不順心的事就跑出去。不過不用擔心，一到吃飯的時候，她就會自動出現了。”
靈曦也點頭附和：“到時讓玉嬸給她弄個清炒酸筍，保證她什麼事都沒有了。”玉嬸是廚房裡的煮菜婆子。
看着他們兄弟姐妹之間看似針鋒相對，實際上包含着濃濃親情的互動，楚若的心情大好，心想，在未來的日子裡，她起碼不會太無趣。
果然，紅鸞他們說的話是真的。在傍晚吃飯時，一桌子人剛剛坐好，飛雲嬌小的淡紫色身影便一溜煙地從外面竄進了食房裡。
她一屁股坐在紅鸞和楚若的中間，嘟起嘴埋怨地對紅鸞他們說道：“你們真不給面子，我在外面呆了半天，也沒見有人前去找我。哼，我要生氣了。”
說完，不等別人勸她，她倒是先蹭向另一邊的楚若，笑嘻嘻地說道：“楚姐姐，你想我了沒有？飛雲可是很想你呢！”
衆人見她這般有趣，都忍不住笑出聲來。飛雲聞言，懊惱地跺了跺腳，就知道他們都把自己的性子掐算得死死的。飛雲也不拘束那麼多，只端起碗筷來一味的給楚若夾菜。
楚若含笑看着這樣可愛的飛雲，點頭說道：“那還用問嗎？肯定是想你了的。吃飯前，我還紅鸞他們問了好幾次你的去處呢。飛雲，餓壞了吧？我反正是餓了，我們一起吃個痛快？”
“好啊好啊！楚姐姐，我就知道你是好人！”飛雲眉飛色舞地說着，嘴邊的樂意從來沒有停止過。
“好了，你不要再鬧了，趕緊吃飯吧。這是你愛吃的清炒酸筍，玉嬸特地爲你最好的，趕緊吃吧，小饞蟲。”紅鸞掩嘴輕笑，從面前的一個白色帶絹花的盤子裡夾起一塊酸筍，和顏悅色地遞到了飛雲的碗裡。
飛雲見狀，揚起下巴，嘴巴翹得老高，得意地哼哼道：“看你們還敢欺負我不成？再逗我的話，我就不跟你們玩了。”
靈犀無奈地笑着搖了搖頭，對她說道：“我們怕了你了，飛雲是最可愛的人，我們一天也不能沒有你！趕緊吃吧，別叫楚姑娘看笑話了。”
楚若聞言，和善地說道：“沒有關係的，看到你們這樣溫馨的畫面，我反而覺得心裡很舒坦。從前我還在楚家時，我們姐妹幾個也是有說有笑的，十分親厚。”
說着的時候，楚若心底有些酸酸的。她想起了方若華，還有可愛的楚夢瑤，自己化身爲“風夫人”的這段時間裡，每日見她們那樣想念自己，卻不能說出來，心裡着實過意不去。
但願玄靈子師叔能夠早點兒把自己的容貌給換好，到時候楚若也不必這樣躲躲藏藏的了。真正的陌簡萱既然很有可能已經死了，她也只能從暗地裡去對陌氏夫婦好了。
每每想起陌夫人那樣慈愛地寵溺着自己的模樣，楚若心頭就有些疼痛，這樣的母親卻白髮人送了黑髮人，真讓人憐惜。不過，她也只是在心中感慨了一會兒而已，飛雲一直在楚若旁邊嘰嘰喳喳的，根本沒有給她什麼機會去胡思亂想。楚若開心地跟他們一起用膳，目光若有似無地向門口的方向看去。
也不知道鳳無涯跟玄靈子究竟談什麼去了，怎麼還不來吃飯呢？
紅鸞心細如髮地觀察到楚若的神色，笑着爲楚若夾了一些菜，脆聲說道：“楚姑娘，你不用擔心烏鴉師兄和師父他們，每次他們一見面，總是會相談甚歡，經常忘了吃飯的。”
“唔，原來是這樣，謝謝你告訴我。”楚若不好意思地回過頭來，衝紅鸞笑了笑，友好地說道，“對了，紅鸞，你們也不用楚姑娘前、楚姑娘後的稱呼我了，直接叫我楚若就可以，或者若兒也行，我都不在乎這些稱呼的，隨便一些就可以。”
“好，那我們就叫你楚若吧。”紅鸞含笑說道，她發現楚若這個人真的是很平易近人，真是個不錯的姑娘。
而且，紅鸞還暗中留意到楚若跟鳳無涯之間那互生好感的愛慕之意，心中更是爲鳳無涯感到高興。
從前鳳無涯來的時候，都是孤單影只的，始終沒有想過什麼兒女私情。那時候紅鸞他們還笑話鳳無涯可能一輩子都跟師伯似的，再也沒有娶妻的打算了。
輕咳一聲，脣邊是掩不住地笑意，不禁對楚若說道：“楚若，咱們這裡都沒有外人，你有什麼需要的儘管提出來就可以。”
“對啊，楚姐姐，我可是打第一眼看到你時，就喜歡上你了呢！”飛雲此時正興沖沖地嚼着酸筍，聽到紅鸞的話以後，含糊不清地對楚若說道，還時不時地發出吧唧嘴的聲音，別提多有趣了。
“好，我明白了。”楚若點了點頭，端起碗來將米飯撥進口裡，津津有味地吃着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