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君子言發瘋地掙扎,“滾,滾——”---
待將那禍妮子轟出房閣,一窒清淨,更顯悽清。
銅爐內,安息香嫋嫋旖旎,逸然沁脾。
桌席上,青瓷碗中,褐色藥汁表面熱氣繞升,腥寒的苦味在空中瀰漫!
完顏澈看着那藥挪揄猶豫,將藥端起,喘籲一氣,手心已不自覺沁生出汗。
將藥放在矮几上,男子將君子言的身子支起靠於懷中,顫抖的手執起瓷羹,將她的脖子抑起,勺起一羹瓷藥送進她口中。
藥味腥寒苦澀,順着喉嚨滑進,陷進昏迷中的君子言頓時蹙眉,稍稍咳出聲,似是嗆着了。
“言兒——”完顏澈伸手在她後背撫順,心疼哄道:“言兒,你再忍忍,這藥是比常藥要苦一些,忍忍就好了。”
失心之藥,怎會不苦!
輕呼吹氣,男子將第二羹藥送進女子喉中,入喉苦澀鑽心,君子言蹙眉更甚,不依的哼嘰出聲,神志不清的她只能憑感官做出反抗。
好苦,這是什麼藥?
意識中,這三日裡她都能感覺得到有人每天都用此方法喂她用膳,喂她喝藥,只是,這一次的藥,爲何會如此苦澀,苦如蛇膽,苦如黃蓮。
咳——
藥被嗆出,褐色的液體順着脣縫流出,完顏澈伸袖拭淨,見她清眉顰結,即刻心亂如麻,柔聲哄道:言兒,很苦是不是?再喝幾口,你再忍忍就好,喝完身體就會好起來了。”
頓時,一手扣住她的咽喉,將她脣張開,將第三羹藥送進她口中,這一次,他幫力按住她的身子,將她的脖子抑起,讓那藥順滑落下。
瞬間,藥入喉,滑入胸腔,流入心脈,君子言只覺不一會兒,心如刀絞,似有一把刀一下一下地割着心脈,疼得她難以承受。
“嗯——疼——”君子言眼角沁出淚水,疼得悶哼出聲,遊絲的聲線裡盡是痛苦。
好疼,就像是被人生生挖出心一般,那樣的酷刑非常人能忍。
汗,不斷從雙鬢溢出,臉色比原先更顯蒼白脆弱。
一聲聲疼兀耳入畔,完顏澈臉色煞白,大腦頓時空白一片,手一抖,瓷羹即刻掉在地上。
清響的聲音劃破沉寂,帶着撕裂一般的毀滅,地上殘瓷駁斑,一派狼籍。
完顏澈將亂動掙扎的君子言抱住,眸中心疼不言而諭,附在她耳邊哄道:“言兒——再忍忍就好,你再忍一下——”
雖然聽宇文太醫說過這藥喂下去後的反應,但仍然緊張地全身冒出一身冷汗,看她如此反應,他真恨不得拿把刀殺了自己。
伸手拭去她臉上的淚,完顏澈眸眶浮霧,只覺此時自己好像正拿着一把匕首一下一下地刺向她的心脈。
“疼——心好疼——”君子言咬牙喊痛,抱着完顏澈的手臂低聲嚷嚷着,臉上斗大的汗流出,淚如泉涌。
大腦裡許許多多的畫面快速閃過,
“這位公子好生面熟,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在下君子言。”
“王言,子言有個不情之請,不知王爺可否答應?”
“無妨!”
“太好了,我就喜歡你這種爽快的人!”
“那子言欠王爺一個人情!”
“這個典故發人深省!”
“看來王爺是性情中人,如此典故也有體會其中意蘊。”
“會下馬嗎?”
“不會!”
“本王突然間想品茶,不知可否勞煩君公子?”
“君子言就是君子言,與本王收不收女客無關!”
“如果本王突然間問你,以君子言的身份做夙王妃,你,會如何?”
“只要是我夙煞絕想娶的女子,她便是完壁之身。”
“我夙煞絕願意用一生去等她,疼她,知她,憐她,惜她。”
“一生?”
“對,一生!”這是他曾經承諾過的話。
“我想帶你去一下只有我們的地方。”
雨聲漫漫,雪櫻如雪紛揚,他們緊擁。
“如果我說我要離開這裡呢?”
“你在哪我便去哪,最好去桃花谷,與瀚兒一家三口在一起,如何?”
吻,憫誠真摯,
心,相傾相悅,
情,相許一生。
“子言,快鬆手。”
“我不——你不要我了嗎?不娶我了嗎?你捨得嗎?捨得嗎?”
“不捨得,子言,相信我,我夙煞絕這一生,非你君子言不娶,等我!”
“不——煞絕。”
心脈再次緊縮,濃烈的痛幾欲將她撕開:“啊——!”
尖銳的聲音響徹雲宵,如岩石龜裂,如萬箭穿心。
君子言哀嚎痛泣,像是要抓住記憶深處的那個男子,雙手死死捂護着心脈的位置,身子微屈,屏息掙扎喘息,此時,哭泣已不足於證明這痛,咬破脣的脣滲血迸出沙啞的聲線:“別走,別走!”
一幕幕閃過,君子言的心痛得痙攣,腦中與夙煞絕的記憶瞬間似被抽離隔開,與他相處的每一張剪影瞬間都只剩下自己一人,空白陌生,惶然不安。
一張張剪影中,男子的身形漸漸消失,彷彿她與他真的從未遇過。
怎麼會這樣?君子言不明白,怎麼那些畫面都只剩下她自己,他呢?煞絕怎麼不見了,他到哪去了?
眸子突然睜瞠,滲淚的眸子此時驚駭惶恐的看着完顏澈,臉色蒼白到近乎透明,彷彿隨時都會消失一般。
突然間,君子言發瘋地掙扎,“滾,滾——”
頭好痛,像是被人拿石頭砸擊一般,痛得她想一死了之。
雙手逞拳,拍打着自己的頭,欲要緩解那割憶之痛,然,終究只是徒勞。
“言兒——”完顏澈已被她嚇得非輕,心似被冰錐擊中,痛心疾首。
將她強行按住,滾燙的痛一滴滴墜落,怎麼辦?現在他到底該怎麼辦纔好?
側眸看向矮几上僅剩下六分的‘失心草’,突然,回想起宇文太醫的話:“記住,無論她有任何反應,這藥都必須全部喂下。”
“嗯——”肩膀突然傳來一陣刺痛,完顏澈不禁蹙眉悶哼出聲。
側首一望,才發現君子言將自己的肩膀咬出血,此時的她正驚膛着雙眸,憤視着自己,眸中的恨如一把劍刺向他的心,頓時渾身無力。
“大哥,大哥,快開門啊,別餵了,別再餵了,大嫂在喊痛,別再喂下去了。”門外,完顏亦夕緊叩着門,急得大聲嚷嚷。
此時,杏兒正神色大喜地朝蘭兮苑奔來,對孫小姐道:“孫小姐,孫小姐,夙,夙王爺來府了。”
“什麼,絕哥哥回來了!”完顏亦夕霍然大驚。
“不,不是,是,是小王爺,小王爺跟太君說,說要接夫人回王府。”杏兒喘着大氣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