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雪下的特別早,中秋節過後不久,漫天飛雪,街上人行匆匆,醉臥在沙發,東子癡癡傻笑。每一個人苦苦追尋的是什麼,掙扎過後能否知道生存的意義,而我們這樣無病**,賺不到淚水,全是悲哀。
我喜歡那樣的夢,夢裡安娜靠在窗邊望着天空發呆,艾瑟夫坐在牀邊念着古老的傳說,亞瑟用樹葉吹着不知名的曲子,唱着不知名的歌,而我躺在牀上懶散的翻閱漫畫書,不知不覺睡着了,醒來後只剩東子紅着眼睛發呆,物是人非不過如此。
東子打開房門映入眼簾的就是小雨縮在沙發一角,一隻手拿着杯子,似乎睡着了,牛仔短褲,白T恤衫,簡單的裝扮,衣服一角微短,露出曼珠沙華的刺青,伸手拿走酒杯,慢慢抱起縮成一團的人,一頭烏黑的長髮飄落,小雨閉着眼睛,頭靠在胸膛聽心跳的律動。
“哥,我想去切斯特。”
英國的一個小城鎮,用樹葉吹着亞瑟當年吹的曲子。深秋冬初不是切斯特最好的季節,天空黑的特別早,冷冷的讓人覺得比北方的小鎮還要冷,原來,不管走到哪裡都是冬天。
霧起時朦朧,一直覺得英國是一個灰暗曖昧的國家,不僅僅因爲他時常被濃霧包裹,更因爲頻繁的雨,頻繁的發生邂逅的故事。艾瑟夫白皙細長的手指劃過臉龐,冰冷的觸感不禁往後躲了,他脫下外衣給我披上,黑色毛絨衣稱顯出他完美的身材。公園裡工作人員一車一車的拉走枯葉,但草還是綠的,不知是否是早上太過寒冷,上面覆滿了一層白霜,天空飄着似乎是雪花,可落在臉上卻是雨,一滴一滴彷彿哭泣。
“小烏還好嘛。”
“你走後就死了。”
“恩。”
小烏是我們一起領養的狗,加上尾巴有半米長左右,白色的毛不長不短,聽到開門聲就會跑出來蹭着我們的腳踝,喜歡窩在沙發或是牀上睡覺,餓了的時候會跑過來嗚咽嗚咽的叫,眼睛溼潤的彷彿要哭。
夢裡亞瑟身後是無盡的黑暗,笑了笑轉身消失,追逐的盡頭,好似電影回放一樣。亞瑟帶着警察抓走了安德魯,安娜的父親,艾瑟夫的養父。就好像十年前十二歲的那年夏天,消除了所有芥蒂就等於分別。
艾瑟夫一直送我到了賓館的房間,東子躺在沙發睡覺還沒有醒來,裸露着上身,脖子上黑曜石的鷹在白皙的皮膚上格外的醒目。屋裡擺滿空了的啤酒罐,出門時給他披上的毛毯落在地上,艾瑟夫皺着眉頭拾了起來,東子卻忽然拉住他的手,略微驚訝睜開眼睛,“不要再走了。”
東子本名陳軻東,艾瑟夫第一次見他時覺得東子比較好聽,一把摟過他的肩膀用威脅的眼光告誡我以後只可以這麼叫,自那以後,從前他最討厭的‘東子’成爲了他的名頭,和他的貌美一點不相稱的名頭。東子曾說過,初相遇,定終生。我總是笑他,是初相遇,誤終身。
白狼不止一次的摔門而走,他不明白爲什麼艾瑟夫會和我們相安無事的在一起。艾瑟夫壞壞的笑,拉過呆立的東子,拇指和食指捏住他的下巴,讓他不得不擡起頭來,“是東子讓我不要走了的呀。”一手撫上東子的臉,雙目對視,“東子的哥哥怎麼這麼不近人情呢。”
東子瞳孔倏地變大,“我是不想小雨難過。”
我拿過酒關上臥室的門,這是在自掘墳墓,掘我們幾個人的墳墓。
書店二樓的咖啡廳,艾瑟夫坐在靠窗的一角,專注看着手中厚厚的一本書,桌上的咖啡已經喝完,旁邊的椅子上放有兩件黑色的大衣。
“等很久了吧,咱們回去吧。”拿起放在一旁的大衣。
艾瑟夫打了個響指,服務生適時過來“先生有什麼需要嗎。”
“血腥瑪麗一杯,謝謝。”
“喝酒,東子會願意陪你的。”
“他長的很像我,不過把他比作我,我會很生氣。”
如同五雷轟頂愣在原地,緊緊抓着大衣,艾瑟夫爲何會認識Kris。
“我看到了哦,你們三個,那個是他新寵吧。”艾瑟夫雙手環住我的腰,低頭吻了我,“吶,雨,是因爲他像我,還是因爲我像他。”
手中的大衣掉落,忘了呼吸。
臨近傍晚,晚霞紅的刺目,嘴裡仍然留有血腥瑪麗的味道,就是那種血的味道,彷彿充斥着空氣。Kris是我唯一的男友,很像艾瑟夫,只是少了那種大男孩的感覺。如果沒有安德魯的槍斃,艾瑟夫可能一直會是個大男孩。
我又怎麼會不明白Kris的混蛋,亞瑟曾經說過:艾瑟夫從不會強迫任何人,他根本不是他。
艾瑟夫和東子去了莫斯科看雪,這座城市滿天的飛雪,看的不夠嗎。果然是在生氣,臨走前都不肯與我說一句話。
白狼忙着打理亞瑟和安德魯留下的公司,早出晚歸,自己一個人在空蕩蕩的房間裡踱步,聽心跳的聲音,也就有足夠的時間回憶。記憶中的白狼總是那麼灑脫,不似現在把自己關在黑屋子裡不肯出來。
我還沒有升高中時,有一個留着長頭髮,身後揹着破木吉他的大男孩會在路口唱歌,每天放學我都遠遠地聽着,他的聲音很沙啞,聽着聽着就有想哭的感覺。記得哭了一次,嚇壞了他,不知所措的問我可好,買紅豆的冰淇淋送我。他管自己叫候鳥,對我說有一個男孩子和我一樣喜歡遠遠的聽他唱歌,那人就是白狼。有那麼一段時間,候鳥坐在籃球架上彈吉他,斷斷續續,歌聲也斷斷續續,我則坐在籃球架下寫作業,白狼看着不知名的小說,偶爾會教我做難解幾何物理題,我貪婪的享受這樣的日子,彷彿幾年前一樣。然而在我升入白狼所在高中的第二年春天,候鳥帶着他的破木吉他走了,白狼說他也想獨自一人去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