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輔林可是嘉安帝親信,當初嘉安帝曾是太子時期,便在東宮任太子賓客,是四品的官員。
嘉安帝登位之後,李輔林便極受重用,雖無丞相之名,卻行丞相之事。
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這個職位之重,便可想而知了。
時至今日,大唐之中也不過只得一個李輔林。
但嘉安帝是什麼意思,他扶持容塗英,莫非是有意要使容氏一族崛起?
崔貴妃的牙齒緊咬了起來,此時再沒有了笑臉。
嘉安帝一面給燕追榮耀,一面又扶持容家起來,他難道是有意要維持朝中局勢平衡?
她原本握住傅明華的手握得更緊,一時之間聽了這個消息,簡直說不出話來。
容塗英勢力越大,便對崔貴妃母子越不利,她心中嘔得滴血,卻死死咬緊了牙關。
“呵呵。”好半晌,崔貴妃才硬擠了個笑容出來,心裡卻已經是萬馬奔騰,一連深呼了好幾口氣,才忍了氣:“追兒該與我早說!”
燕追已經走了幾日,若是早知這事兒,她也好從中周旋,使法打消嘉安帝主意。
“只是猜測而已,做不得準。”傅明華話雖然是這樣說,但崔貴妃知道自己兒子性情,十有八九是已經敢肯定這事兒了,否則沒有影兒的事,他是不會與傅明華說的。
之所以沒跟自己說的原因,崔貴妃猜也猜得出來,無非是嘉安帝做的決定,旁人也難以打消他定下的主意,與其使崔貴妃打草驚蛇,惹嘉安帝不喜,倒不如將此事忍在心中,伺機再尋機會。
崔貴妃心中也知道這些,但她仍是覺得難以嚥下這口氣。
嘉安帝實在是太偏心了!
“您也不用着急,依我瞧來,落日黃昏,也總得有個過程。”
傅明華扶了她坐在椅子上,那椅子雖未濺水,但這樣的天氣裡總是略潤,顯得陰冷。
“容大人當初向皇上舉薦了一個姓李的上鎮將,當時還親自帶了這位大人的兄弟進宮面見聖人。”
她微笑着,擡手壓了壓髻,風吹得傅明華略闊的袖口不住飛揚,露出一截白生生的皓腕來,上面戴了一個鑲了玳瑁的鏤空金環,更是襯得她肌膚似雪如凝脂。
崔貴妃知道她這樣說總有緣故,便忍了心中焦急,聽她接着說下去:
“當時見過那位姓李的郎君,長得倒是姿彩翩翩。”
傅明華目光一轉,便問:“只是不知可曾婚配了?”
崔貴妃不明就裡,只是卻將此事記在了心頭。送走了傅明華,她吩咐靜姑去查起這姓李的上鎮將來。
靜姑找的人很快便回來了。
傅明華記憶力不錯,上鎮將裡,又是姓李,還是容塗英所舉薦的人,靜姑派去的人稍加一查,便查出來了。
容塗英這些年有意染指朝政,意圖使朝中多有自己人,所以向嘉安帝舉薦了不少人才,這姓李的便是其中一戶。
李彥輝當年得幽州太守趙成宏看重,而投了容家的門路。
他有一個弟弟,正是當初隨容塗英一道曾進過宮,名叫李彥安,容貌斯文,據說曾讀詩書,通音律。
崔貴妃在聽到這裡時,登時便想起一個事來。
容妃的女兒雲陽公主如今已經開府另住,只是名聲很不好。
鞭打朝廷命官,好定了親事卻仍在府中養面首,完全不給酉陽王府郭家的人絲毫臉面。
七月燕追大婚後第二日抽了她一鞭,抽得她臉都花了,如今在公主府養傷,聽說脾氣十分暴燥,好些天沒出府了,名聲並不好。
只是礙於容妃、嘉安帝,沒有人敢說罷了。
崔貴妃伸了手指點點脣角,輕輕笑了起來。
八月中旬,嘉安帝祭天求停止水災。
而祭壇祝版之上文字寫得不夠工整,懸掛的天燈其中一盞出了意外,而使嘉安帝十分不滿,祭祀之禮一完,當即斥罵禮部尚書羅應泠以及工部侍郎宋興等人。
傅明華歪坐在炕上,拿了本書在看,旁邊一碟子敲開的核桃仁兒供她取用。
“皇上大發雷霆,那禮部羅大人、工部宋大人等,都是王爺的人。”
紫垣跪在傅明華面前,拿了個小錘替她敲核桃,敲好的核桃便交到碧雲手裡,放進小桌子上的碟子中。
傅明華撿了核桃吃,聽了這話便眯了眯眼睛,顯然是有人從中作梗,想使嘉安帝着手剪除燕追勢力了。
而這個人除了容妃之外,不做他人想。
正說話間,外頭傳來有人回話的聲音,不多時,碧青擦過了臉換了鞋才進內室來,頭髮衣裳都有些溼,裙襬之下有擰過水的痕跡,顯然是一路匆匆趕回的。
“雲陽公主拆了裴濟的老房,如今裴家人都跪到了宮門之外。”
這話一說出口,江嬤嬤等人都驚呆了!
傅明華示意碧藍倒杯熱茶進來,碧青捧了熱茶,臉上纔回復幾分血色,心裡整理了一番語言才道:
“今日奴婢回了侯府,出來時便正好碰上。”
眼見已經八月中,傅明霞的婚事定在了八月二十一日,沒有幾天了。
傅明華早前便讓人備了禮單,今日讓碧青清點了一番之後送到了長樂侯府。
她辦完了差事,回程途中便正好看到燕瑋氣勢洶洶,將裴家房屋拆了。
當時裴家的房子離長樂侯府只有不遠的距離,當時拆卸院牆時的動靜,將碧青都嚇着了。
一羣如狼似虎的侍從將裴家的人從府裡拖了出來,扔得滿地都是,一家老小哭的哭,喊的喊,卻無可奈何。
這邊的動靜引了一些門房出來看,但在見到是雲陽公主府的人在‘買房’之後,便都將頭縮回去了。
碧青看了一會兒,還險些遭人打了。走時裴家的人要去宮門前跪着,求嘉安帝主持公道,她才匆匆回來。
一回來便急着過來將這事兒跟傅明華說了。
她說完了話,才抱着茶杯小小口的喝。江嬤嬤聽到此處,終於忍耐不住:“裴家好歹也是忠良之後,這也實在是……”
能住在長樂侯府不遠的地方,可想而知裴家也不是平民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