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九章

聖玄山的山頂之上,儼然一幅‘一大羣人將一個挾持人質的弱女子逼到萬丈崖邊’的恃強凌弱畫面。懸崖下的寒風,不斷地呼嘯、席捲上來,揚起人的衣袍在半空中沙沙作響。正頂的烈日,陽光如一張密不透風的漁網籠罩大地。空氣,低沉一片。

雲止站着沒有動,亦沒有說話。眉宇,幾乎緊皺成川形。

若是封亦修的身上,真如林思畫所言,被林思畫下了藥物,那麼,她剛纔下山去,整個人或多或少是會侵染一些封亦修所處過的地方、空氣中所攜帶着的藥物。更何況當時封亦修動過武,藥物會成倍的自身上與衣袍上散發出來。

天機子並未聞出什麼,不知是林思畫在說謊,還是如林思畫所言的無色無味無毒?

花千葉也沒有說話,下一刻,重新望向林思畫的雙眼,溫度明顯更低了一分。眸光所過出,吹拂而過的空氣都絲絲縷縷凝結。

身後的一行聖玄派小弟子們,更是沒有任何動作了。

林思畫見此,臉上的笑不由更深一分,“雲淺止,考慮的怎麼樣?到底是跪還是不跪?我今日既然敢單獨一個人前來,自然是有萬全把握的。或許,你可以不顧景夕的生死。畢竟,她只是一個丫鬟而已。”

雲止怒目而視,依然不言不動。那一絲被要挾住之色,顯而易見。

“雲淺止,你可要快些,我可沒什麼耐心。”

“林思畫,景夕與你無冤無仇,不過只是一個小小的丫鬟罷了。當年,你已經狠毒的毀了她的臉、挖了她的雙眼,還毀了她的一雙腿,爲何就是不願放過她?”雲止被再三威脅,忽的,面無表情重提當年之事。似乎,是想要藉此來牽動林思畫的惻隱之心,讓林思畫能良心未泯、心有不忍的放景夕一次。

林思畫聞言,一時,忍不住笑出聲來。

斜眸、倨色道,“對,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林思畫一手做的。我現在只後悔,當日的手段實在是太輕了。雲淺止,你如今不是已經貴爲東清國的左相了麼?權傾朝野、名動天下,不是很有能耐麼?怎麼,連爲景夕報仇的能力都沒有,還要反過來求我放她?”微微一頓,嗤笑更勝一分。臉上眼中,盡是輕蔑,“我剛剛說了,我會大發慈悲放了景夕的,只要你跪下來求我。”

“景夕一直喜歡阿柱,你是故意嫁給阿柱來報復的是不是?”雲止再道。

“是又如何?阿柱那個愚蠢至極的男人,還以爲我真的喜歡他呢,簡直可笑。”事實上,林思畫對阿柱,是真的動了心。

對面之人在這個時候扯問這些,林思畫只當她是想拖延時間。

不願承認自己竟輸在了景夕之手,不願承認自己竟喜歡上了一個一直喜歡着其他女人、對其他女人念念不忘甚至是奮不顧身捨命相救的男人,更不願讓人嗤笑自己……再加上心中堆積的那一股怨恨,對雲止的怨恨、對景夕的怨恨、也對阿柱的怨恨,心中只想將一切狠狠的都踩在腳底下。話語,便緊接着脫口而出,怎麼狠、怎麼傷人就怎麼說,“我怎麼可能會喜歡他?他連給我提鞋都不配。當年,若不是他救了我、當時只有我們兩個人,我看着他一心想尋找景夕,對一個廢物念茲在茲卻對我一個近在眼前的活人視而不見,我又怎麼可能爲了一口氣就設計他娶了我?景夕她,憑什麼要人對她念念不舍?”

“憑什麼?就憑景夕她心地善良,沒有你惡毒。想來,當年村子內那一件事,也是你的傑作了?”雲止面無表情依舊,冷然說道。

林思畫也不在乎承認,“對,就是我,是我找人去強暴景夕再誣陷她偷男人的。”

話落,挾持着景夕的手,不自覺一把扣緊了景夕的頸脖。三年來,只要一想起那一件事、想起那一日所發生的一切,她就恨不得去挖出那一個男人的屍體再鞭屍。還有封亦修,若不是因爲他當日狠心的丟下她、她去找他,又怎麼會發生那樣的事?所以,祈求封亦修的原諒?簡直笑話!她也恨他,今日這樣設計他、算計他,她沒有一絲一毫的愧疚,“雲淺止,你說這麼多、知道了一切,又到底能耐我如何?”

“……”雲止不語。

這時,後方的那一行聖玄派小弟子,如潮水般向兩側分了開來。

一個男人,一個名叫‘阿柱’的男人,筆直站在後方。沒有人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來的,剛纔的那些話又都聽到了多少?

林思畫驀然一眼望去,整個人,剎時渾身一僵。

阿柱亦望着林思畫。腳下的步伐,一步一步的往前邁出,從中間分開的那條小道一路走來。

林思畫看着看着,忍不住慢慢後退了一步。那過分挨近懸崖邊的雙足,足下的石子頓時便爭先恐後的一連串墜落了下去,發出一道道輕微的、連綿不絕的鶴唳風聲。

雲止對於阿柱的出現,毫無意外。甚至,人根本就是她事先讓人找來的。

阿柱越過雲止、天機子,與花千葉三個並排而站之人,在林思畫的前方三步之遙處站定腳步。

面對面而站,四目相對,林思畫這才驚覺上當。剛纔的那些話,分明就是剛纔那人故意引她說、說來給阿柱聽的。下一刻,面色再度一變,忍不住脫口怒道,“雲淺止,你好卑鄙。”

雲止冷笑一聲,對林思畫的話不予理會,“阿柱,今日讓你來,就是讓你看清楚林思畫的真面目。你爲了這樣一個女人捨棄景夕,不是因爲景夕不好,也不是因爲有人比景夕好,只是因爲你有眼無珠。”話落,目光越過前方的阿柱重新望向林思畫。從調查回來的消息看,林思畫似乎是真的喜歡阿柱。她對景夕所做的一切,一刀殺了她簡直是便宜她了。當然,有了上一次的教訓,她斷不會讓林思畫再有任何活命的機會。

林思畫望着阿柱,想要解釋什麼,卻終究無言。

阿柱望亦着林思畫。多年的夫妻,他是真的將她當作‘妻子’來對待、來疼愛,卻不想她嫁給他不是因爲她所說的喜歡,而只是爲了一口氣。那日,看到她被人凌辱,他是憐惜的,他相信她所說的話。儘管親眼見到她殘忍的殺了那一個男人,可畢竟能夠理解。但沒想到……他究竟娶了一個什麼樣的女人?

懸崖下的風,始終一個勁的不斷席涌上來。

漸漸的,林思畫恨從心起。她如今的心中只有一個阿柱,可‘雲淺止’竟這樣算計她,竟算計阿柱徹底的將她棄之。她該死……“雲淺止,好好好,你好,好的很。”說着,雙眸倏然一眯,一個側身將被挾持的景夕一把推向懸崖,攔腰半控制着腰身,致使景夕半個人探出了崖去。只要一鬆手,便會墜落。

阿柱看着,本能的伸出手去,就要阻攔。

林思畫早有所料,騰出一隻手反手就是毫不留情的一掌。他既然對她如此失望,那她也不稀罕了。與其等着他說出棄如薄冰的話,倒不如自己先棄之,“滾,給我滾開,我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你,若是再不自量力的動手,就休怪我無情。”

阿柱一怔,腳步在那一掌下,連連後退數步後勉強站穩。

雲止與花千葉,以及天機子看着這一幕,頓時,不約而同的一道快步上前。後方的那一行聖玄派小弟子,也不覺紛紛上前了一步,逼近懸崖邊。

“後退,都給我後退。雲淺止,你若再上前,我就鬆手了。”

林思畫看着,立即出言威脅,不失冷靜。同時,控制着景夕身體的手,故意的一鬆一緊。

剎時,所有的人都停了下來。雲止緊接着一揮衣袖,示意所有人都後退一步,唯自己再不緊不慢的上前了一小步,“林思畫,你說你恨景夕,其實說來說去你恨的人是本相、是雲淺止。今日,只要你放了景夕,過往的重重本相都可以不計較,也會讓你安然無恙離去。”

“我不是傻子,你以爲你的話我會信麼?”林思畫忍不住嗤笑出聲來。

“畫兒,景夕是無辜的,你放了她,要我怎麼做都可以。”並未一道後退的阿柱,亦上前了一小步。

林思畫聞言,止不住的笑開,似乎有些停不下來,“你算什麼東西?我剛纔說過了,只要堂堂的東清國左相在我面前下跪,我定然說話算話,信守承諾的放了景夕。”

“林思畫,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雲止聽着,面色,終徹底的冷結了下來。

“如果,我下跪呢?你可不可以放了景夕?”阿柱似未聽出那話語中的嘲弄,再上前了一小步,一字一頓的對着林思畫開口。

林思畫怒不可歇,“你聽不懂我的話嗎?你算什麼東西?你配嗎?”對面之人,竟然願意爲了景夕下跪,這讓林思畫焉能不怒、不恨?

僵持的場面,頓時,再度展了開來,沉寂一片。

安靜中,一聲輕微的咳嗽忽然響起,一下子便清晰的傳入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

下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齊齊一致落向了聲音傳來的地方。只見,被林思畫挾持着、身軀半彎出懸崖之人,輕輕的動了動。

林思畫不可置信的猛然低頭,景夕竟然醒了?

景夕迷迷糊糊的清醒過來,朝下的頭臉,只覺沁心的寒風不斷拂面,不知究竟身在何處。

“景夕,景夕你沒事吧?景夕,回本相一聲。”雲止霎時連忙開口,焦急之心,顯而易見。同時,腳步忍不住的想要上前。

景夕聽到雲止的聲音,本能的直起身,就要往身後望去。

林思畫原本輕輕鬆鬆的控制着景夕,可現在在景夕如此動彈之下,讓她不得不多費一分心神。眼見對面的雲止趁着這一機會迅疾的飛身上前來,便再顧不得什麼,直接毫不留情的一掌便狠絕的擊向了景夕的後背,欲置景夕於死地。繼而,快速的鬆手,就任由景夕墜落懸崖。並非真的要雲止下跪不可,也知道這絕不可能,故意如此做不過只爲了表現報復的那一絲瘋狂,從而去了其他懷疑。

雲止看着這一幕,千鈞一髮之際,眼疾手快的一掌隔空、巧妙的化開了林思畫的那一掌。

那動作,在所有人看來,雲止只是伸出想要抓住墜落下去的景夕而已。至於其他,絲毫未看出來。最後,因距離的緣故,只能眼睜睜看着景夕墜落。之後,再不管不顧的緊追而下。

花千葉看着,亦一個快若閃電的躍身上前,一邊一掌擊向林思畫,一邊低頭往懸崖下望去。

林思畫反應敏捷的迅速一撤,險險的避開。餘光,冷漠的瞥了一眼崖下墜落下去的那兩抹身影后,就要趁此機會離去。

阿柱擔心景夕,三步並作兩步的飛快走到懸崖邊。

筆直的懸崖峭壁下,雲止於四五丈左右處一把撈起景夕的身體,再一個躍身藉助崖壁的凸石快速上懸崖。另一隻手,在這一過程中,將數根銀針瞬間準確無誤的送入景夕體內,不容人察覺半分。

景夕霎時頭一低,便靠在雲止懷中昏厥過去。

天機子亦飛身去向懸崖邊,下令身後的聖玄派弟子抓住欲逃的林思畫。

林思畫急欲脫身,剛纔那一掌落在景夕身上,景夕必死無疑。她只有眼下這個機會能夠成功離去。

一抹妖冶如血的紅色,在雲霧飄渺的遠處山峰上一閃而過。太過遙遠的距離,絲毫看不清那一個人到底是女人還是男人,更別提容貌了。當然,這邊的人看不清那一襲妖冶紅衣的樣子,那一襲妖冶紅衣之人也看不清這邊的具體情況,只是根據身形、大致的場面依稀做判斷而已。

雲止帶着景夕回到崖上,顧不得不遠處與聖玄派弟子交戰的林思畫,就單膝落地將懷中的景夕輕輕放下,焦急的輕喚起來,“景夕,你醒醒。景夕……”

景夕依靠着雲止懷中,面色蒼白,脣角殘留着一縷鮮血,毫無聲息。

花千葉快步走近,蹲下身來,就把上景夕的脈搏。從脈象上看,心跳已停。鼻息一探,也是……

天機子與阿柱也快步走上前來。看着一動不動、毫無聲息的景夕,天機子畢竟已是見慣了生死之人,除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有些惋惜外,再無其他。

而,連忙蹲下身來的阿柱,則整個人一僵,身體一個無力便跪坐在了地上。

“雲……”兒……“左相,人已死,你且節哀。景夕若在天有靈,也定然不希望看到你爲她傷心難過。”花千葉收回手,輕輕的拍了拍雲止的肩膀,語出安慰。

雲止低頭,深深的閉眼。摟着景夕的手,將景夕整個人緊緊揉入懷中,悲慟至極。

與聖玄派弟子交手的林思畫,抽空之餘向着這邊看來。在確定了景夕已死後,止不住冷笑了一聲。旋即,一個巧妙的脫身便飛身離去。

這時,空氣中,徒然響起一道異常尖銳、刺痛人耳膜的破空之聲。

順着聲音望去,只見半空中一塊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然向着林思畫的後背襲去。速度之快力道之重,眨眼的剎那就見飛身離去的林思畫如斷了線的風箏一下子落在了地上,半天也起不了身。

林思畫霎時抑制不住的吐出一大口鮮血,倏然回頭。

那一眼,恰對上那一張悲恨冰凍的臉與那一雙毫無溫度可言的猩血眸子。

一剎那,林思畫渾身一顫,只覺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如墜冰窖。寒意,瞬間竄延過四肢百骸。

“林思畫,你該死。”一字一頓,隨之響徹在突然死一般安寂下來的空氣中。若冰雹寒徹、匕刃深寒、又若利箭弒殺。下一刻,但見那說話之人懷抱着懷中已然毫無聲息之人站起身來。一步一步、極其緩慢的向前邁出。

林思畫聽着看着,心下,懵然一駭。身體,頓時忍不住的就挪動着往後退去。

所有的聖玄派弟子,一時,皆不約而同的退開一步。

靜寂中,一時間只聽得那一聲一聲的單調‘踏踏踏’聲。每一聲,都恍若踩在人心底。

“你說,你沒折磨夠景夕,不捨得殺她。那好,你既然如此‘仁慈’,本相也不好太殘忍了。即便你該死,本相也會‘饒你一命’,本相會告訴你什麼叫真正的‘生不如死’。而本相倒也想看看,你究竟有幾條命。”短短數十步的距離,許久又或者不過一小片刻,雲止打橫抱着景夕在林思畫的面前站定腳步。俯身,一字一句平平緩緩說道。

與前一刻的那一句話,不管是話語還是聲音,都形成鮮明對比。

人,往往越是悲痛,便越是沒有眼淚。前方站定腳步之人,如此平靜的神色,剎那間,倒在地上的林思畫只覺一片令人喘不過氣來的陰影向着自己籠罩下來。整個人,止不住越發的膽戰心驚、渾身顫抖。

“廢了她的武功,挑了她的手筋與腳筋,將她給本相帶來。”

閉了閉眼,紅脣冷漠的吐出幾個字,對着另一側的影衛們吩咐。旋即,雲止不再看地上的林思畫一眼,抱着景夕便一步一步的慢慢下山、離去。彷彿,用盡了一身的力氣,怎麼也走不快。自始至終都沒有哭亦沒有流淚,卻讓人清楚的感覺到了空氣中那一股濃的化不開的哀痛與沉傷。

天際的太陽,不知不覺已偏移弧度,將那獨自走遠之人的身影,一寸寸的拖長開去。

阿柱依然無力的屈膝跪坐在地上,原地未動。怔怔的望着那一個懷抱着景夕漸漸走遠之人的背影,望着那一個人懷中的景夕。然後,再慢慢的收回視線,望向那兩名向着林思畫走去的影衛。剛纔的那一道吩咐,他自然都聽得清清楚楚。三年,整整三年多的朝夕相處,夫妻兩載。儘管她嫁他乃是爲了一口氣、儘管她並沒有愛他,可是,他確是真的喜歡她的。

影衛遵從吩咐辦事,走近林思畫後,一把抽出腰間別着的匕首。

鋒利的匕首,在陽光下折射出一道銀白色的森冷寒光。那光芒,落入阿柱的眼中。若是真的挑斷了林思畫的手筋與腳筋,那麼,林思畫就廢了。

影衛抽出匕首後,一個俯身,毫不猶豫、毫不留情的就向着林思畫的手腕割去。

林思畫急忙一個側身閃躲,她決不能讓人廢了武功,也決不能讓人挑斷自己的手筋與腳筋。一旦形同廢人,那她即便有一天成功的逃出去了,那一個人也不會放過她的。那一個人,她從不留沒用之人。她不想死,也不想落在雲止的手中,“阿柱救我……”

火光電時間,林思畫急忙向着阿柱求助。除此之外,再無其他辦法。

阿柱聞言,垂在身側的雙手、衣袖下的手掌一寸寸握緊起來。面色,複雜至極。對景夕的情,早在當年放棄尋找的那一刻便已經漸漸淡去。僅有的,只是虧欠與歉意。可對林思畫,不管她怎麼的惡毒,不管她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她……

“阿柱救我……阿柱救我……”林思畫一邊爬着後退,一邊不斷的求救。

花千葉看着這一幕,對着一側的天機子道,“天掌門,景夕對左相而言,至關重要。所以,左相那邊,還希望你能夠好好的安慰安慰。”

天機子聞言,點了點頭。最後,再望了一眼林思畫,帶着那一絲不忍轉身離去。

花千葉在天機子離去之際,也一拂衣袖,下山而去。邊走邊對影衛道,“快些,不過‘別弄死’了。你們的左相可還在等着呢,要的是活人。”

那‘別弄死’三個字,語音明顯稍稍偏重了一分,不知有意還是無心。

聖玄派內,打橫抱着景夕回去的雲止,收到東清國皇城那邊傳來的消息。如今的東清國朝堂混亂一片,皇帝東申澤危在旦夕。宮宸戔意屬東玄緒繼位,但左派對此極力反對。另外,暗中潛伏在三國的探子也傳回來消息,南靈西楚尤其是北堂,見東清國內亂,也都隱隱有出兵的苗頭。想必,南靈帝在這個時侯急急忙忙的招封亦修回去,也是爲此。連山都不敢上,是擔心自己知道這一點,直接殺了封亦修好讓南靈國少一名大將麼?

“師兄,請你安排人給景夕下葬,本相要馬上回東清國。”

院子中,雲止聽着身後傳來的那一道腳步聲,深深的閉了閉眼,漠然的開口說道。

“這麼快?師妹,你難道不留下來……”天機子有些意外,脫口道。而安排下葬,這自然是沒有問題的。

“逝者已矣,不能復生。但是,本相可以爲她報仇。師兄,這一件事,就拜託你了。”說着,雲止繼續邁開腳步,抱着景夕回房,將景夕安置在牀榻上,“師兄,本相想在最後再陪一陪景夕。”

“好。”天機子頷首,轉身輕輕的走了出去。

花千葉隨即踏入房間,反手合上了房門,向着坐在牀榻邊的雲止走去。

雲止聽着腳步聲與關門聲,知道是花千葉,沒有回頭直接道,“花宮主,林思畫被阿柱帶走了?”

花千葉點了點頭,“本宮下來之時,阿柱已經帶着林思畫離去。影衛,正在追捕。”說話間,人已在牀沿邊站定腳步,“景夕如何?”

“無妨,後面,還請花宮主在聖玄派多留幾日,我會在景夕下葬後十日,將景夕帶到安全的地方。”依着眼下的形勢,只有將景夕送到絕對安全的地方去,她纔可以徹底的放心、免去後顧之憂。而此次的‘死’,可以更加確保萬無一失,“我相信,十日的時間,定會有人來探虛實。花宮主,這一件事,就拜託你了。”林思畫當時所說的那些話,似乎,很是刻意、刻意的想要讓她知道宮宸戔那夜一定要殺景夕似的。

當年,她真的非常確定,林思畫已無生息,也絕不是短暫的休克。那麼,只有一個解釋,有人救她。

那一個人,會是設下了這一切、害死了雲澤天之人麼?雲止現在還不知道、也無法肯定,但是,她會一步一步查下去,一定會抓出那一個人來。若是這一切沒有料錯,那麼,那一個人讓林思畫來殺景夕、從而達到或者要她恨宮宸戔對付宮宸戔的目的,那那一個人一定會回來探虛實,她也不妨順着她設下的道走。另外,她這一次有意放林思畫離去,那一個人定然會懷疑。所以這樣的有意絕沒有第二次,林思畫必須得死,才能讓那一個人不至於懷疑她已經在懷疑她了。而林思畫的離去,那一個人也定會出手殺林思畫,免得林思畫泄露不該泄露的秘密。只是,不知她能不能成功的藉着林思畫這一條線找到那一個人呢?不過,成功的機率不大。

思及此,雲止隨之站起身來,望向花千葉道,“林思畫就交給影衛去追捕,花宮主,謝謝你。”

“我們之間,還需要說這個‘謝’字嗎?”花千葉淺淺一笑,“放心吧,這裡的一切就交給本宮,十日後,本宮定還你一個安然無恙的景夕。”

雲止點了點頭,不宜留下太多的人,再道了一聲‘謝’,邁步就走。

插身而過間,毫無徵兆的徵兆的,手腕被身側之人一把握住,“雲兒,如果本宮現在說,希望你不要去……”

“花宮主,你知道,我是一定要回去的。東清國朝堂,如今只有兩條路。一是東申澤不死,二是以最快的速度確立新帝,穩定民心,否者,三國一旦真的出兵,後果將不堪設想。”

“那與你又有什麼關係?”花千葉望着雲止,神色認真,甚至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我是東清國的左相,當然與我有關係。”雲止回道,理由顯得有些冠冕堂皇。末了,不覺再補充一句,“我一定要找出那一個人,爲雲澤天報仇。”

“你這一去,你確定你想好了站在哪一邊?”

“最好的結果,當然是東申澤不死。別看他昏庸,不理朝政,可只要他活着,朝堂兩派就能維持平衡。”不然,自然是東方卜繼位了。當然,這是最壞的結果。

“恐東申澤是活不了多久了,不然,宮宸戔會救他的。”花千葉聞言,慢慢的放開了手。

這一點,雲止也知道。沉默了一下後,終是絕然離去,沒有回頭。

·

日夜兼程,馬不停蹄的趕路。

五日後。東清國皇城的城樓下,一行人勒馬,揚起塵土飛揚,馬蹄嘶鳴聲連綿不絕。

雲止仰頭看了一眼城門上的‘皇城’二字,再一揚馬鞭,直接策馬進城,直向皇宮的方向而去,想要立即見一見東申澤,知道具體情況。

宮門口,侍衛明顯比平日裡多了三倍,還未進皇宮就已感覺到一片壓抑的低沉。

侍衛看到一行人橫衝直撞而來,就要阻攔。待看清是雲止後,急忙屈膝下跪,恭敬的喚了一聲‘左相’。

雲止點了點頭,在兩側屈膝而歸的侍衛下,直接策馬進宮。長長的宮道,那馬蹄聲,聲聲入耳。片刻間,在朝殿外的那一廣場上勒馬。一眼望去,只見階梯之上、大門敞開的朝殿外,文武百官密密麻麻一片。

雲止躍身下馬,在一行官員迎上來之際,一邊快速的詢問當下的情況,一邊向着東申澤寢宮的方向而去。

東申澤的寢宮外,侍衛更多。幾乎將整一寢宮都水泄不通的包圍了起來。在見到雲止那一刻,所有的侍衛屈膝下跪,但卻並未讓道讓雲止進去。

這時,身後突傳來一片密集的聲音。回頭望去,一襲金絲繡邊的白衣向着這邊而來,身後同樣跟着文武百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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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二更,相見了(^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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