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道:“緣分這東西真的挺奇妙的,也許我們每個人都註定要相遇,註定要牽扯在一起。至於你……我想是因爲被修遠送過來才參與到這一切當中罷?你知道江湖中怎麼稱呼他麼?玉面邪君啊!連我也不得不佩服這個人,不過他姑且算我人生中一個對手之一。這個人心狠手辣,對什麼事都一副志在必得的不說,並且會手段用盡。我可是從未見過更是從未聽過他竟然去搜集一個人的畫作,雖然是在暗中進行,可這些又怎得瞞得過我的耳目。”
我因爲在糾結修遠買我畫作的原因,所以沒有注意小玉口中不經意間透露出的隻字片語,便同一個最大的秘密擦肩而過。
送走小玉後的第二日,修遠果然在朝堂之上提出離去。那日一早君繇便來鳳瑤殿尋我一同前往九華門外送至修遠,九華門前兩國將士肅穆相視,兩國皇帝站在大門前漫談天下。
我同君繇剛剛從九華門出來,修遠就與天驕皇帝同時望過來,不僅如此,就是在場的兩國使臣同越國大臣也齊齊看向我。我往君繇身後躲了躲,並沒有看向修遠,因爲心中想着修遠暗中買我畫作背後的可能。
人人臉上都帶着玩味不可捉摸的笑容,好像等待看我最後的笑話一般,君繇對我也好像有些疏遠,只有修遠的目光是那樣繾綣綿長,有了即將離別的惆悵。
我想,在場的人只要有心知道,就必定會查出我在前來越國之前同修遠之間的那段故事,那時候氣氛太過曖昧,若不是後來修遠的決絕怕是所有人都會認爲我們兩個真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但也因爲如此我們之間的事更耐人尋味了一些,或許也會有人這樣認爲,我心中或許有着修遠,前來和親不過是要惑亂越國而已。
我記得皇太后曾經說過,沈爲君之貌乃天下唯一,此纔算真正的傾國傾城,而我只是一個陪襯的綠葉而已。所以,關於我會惑亂越國,我想知曉的人應該都能看出來,我不過是藉着第五師父同符家的勢頭而已。若沒有這兩樣,我可能早就成爲君繇拋棄的人。
回過神兒來時修遠已經站在我面前,揹着晃眼的陽光,俊朗的五官被模糊的不清不楚,但嘴角的笑意卻是依舊如斯。他看了君繇一眼淡淡說道:“照顧好她罷。”
君繇點點頭道:“該吳君惦記的吳君好生惦記着,不該吳君惦記的,吳君也最好忘記。”
修遠聞言哈哈一笑大聲道:“說的甚好啊!不過這天下間熟知太子的,都曉得太子心中另有其人罷?!若真如此,那她不過只是一顆可利用的棋子而已。”轉頭看向我道:“其實你都明白是不是?活在被欺騙的世界裡,很累罷!我曾經也是這樣的!不過這樣也好,這個世界上處處都是假相,每個人都帶着不同的面具,別扮得別人久了,忘記做回自己。”說罷轉身離開,背影瀟灑。
我愣愣的看着修遠的背影上了馬車,然後看着那馬車行走後帶起的一溜煙塵,白雪紛飛啊,掩蓋了他最後的存在痕跡。
史記,公元206年,宣統二十一年春,距離修遠走後不過三日,宣統皇帝便宣佈退位居於太上皇之位。君繇於宣統二十一年春登基爲皇,改國號爲天龍,寓意天之龍子,吳國符將軍之女符未爲長孫符氏,掌中宮鳳印,居於鳳靈宮爲後,長孫沈氏爲韓月皇貴妃,居於椒房殿。
君繇登基時間不長,不過轉瞬又是一年時節匆匆而過。太皇太后於天龍二年崩於慈寧宮,追封徽號爲‘明/慧’,享年六十五歲終,因太上皇宣統帝登基、大婚和太皇太后五十大壽三次所加的徽號,全號爲‘康樂妙連芷玉明/慧太皇太后’,世稱康樂太后。
那一年,沈爲君因找我麻煩被禁足三次,每次一月,我卻只被禁足一次,不過那一次卻是半年。那是在修遠走後的第一個月,君繇登基的第二十九天,我因爲小沐風的事去金龍殿尋君繇,卻不巧正趕上他同一位秘士私談,尋那女子之法。
當時我站在殿門外面,春日的寒風吹的我瑟瑟發抖,孑泊白着一張臉站在我對面,呆呆的看着我。聽罷屋子裡的談話,全身的力氣如同被抽乾了一樣,有秘士說,若想尋得那女子,就必須用至愛之人的血液爲引,君繇絲毫沒有猶豫說可以。
那時他剛登基不過一個月啊,就那般着急麼?
那秘士又接着道:“不僅如此,還要尋得一人,這個人必須有世界上最純淨的心,用她的心血爲引點出那女子上一世塵緣,同皇上此生爲系,才能牽上此生姻緣,至於能不能得見,皆得靠天意。”
君繇又是毫不猶豫,他匆忙站起身道:“朕隨時在這裡,既然只差那世界最純淨之心的心血,朕這就昭告天下尋找此人。”他有些激動,語氣都顫顫發抖。
那秘士道:“皇上不用心急,貧道在來此之前已經找到秘法能最快找到擁有純淨心血之人,只需皇上一點指血爲引便可,指向什麼方向,皇上便可前往尋找此人,方便快捷很多。”
君繇大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朕將血滴在哪?”屋裡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隨即又是一陣安靜,緊接着君繇的聲音便響徹在殿門內,“是誰在門外?”
孑泊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顫聲道:“回皇上,是皇后娘娘。”
君繇呢喃了一聲,隨即偌大的殿門被他從裡面打開,他就那樣一身明黃的站在我面前,衣衫翩飛,眉目清淡,瞳眸無情。他轉頭對殿內秘士道:“你且再試上一試。”
那秘士是個一身玄青道袍的中年男子,聞言彎下身子又搗鼓一番方纔擡起頭遙遙躬身道:“回皇上,貧道已經確定,皇后娘娘有着世界上最純淨的心血……”說罷掐指算了一算道:“貧道功力尚淺,只算得這心血大概同崑崙山上第五道友有所關聯。”
這樣一說,任何人都聽的明白,我之所以能擁有最純淨的心血,是因爲有了第五師父沒事給我吃的那些丹藥,這些丹藥洗刷了我的孽根,卻洗不掉我的孽心。
君繇蹙了蹙眉,纔對我道:“你也知道,我尋了她這麼久,總算是有一線生機,所以,就當是爲了我,付出這一點罷。”
我愣愣的看着他,他怎麼就知道,怎麼就如此輕易說出讓我奉獻出心血,心血有多麼珍貴,我雖然只出一點,但會有生命危險的他知道不知道啊!
我垂下眼瞼淡淡道:“若我不願呢!”
君繇一愣,顯然沒想到我會如此問,沉默一番才道:“我說過,就當是爲了我。”
我笑着點頭:“對,就是因爲爲了你我纔不願,身體髮膚受之父母,這一滴心頭鮮血……你可知,會要了我的命。”
君繇聞言沉默下來,回頭看了那秘士一眼,秘士躬身道:“雖會有性命之憂,但在下斷然會盡全力保住娘娘。”
我道:“說的很輕巧啊!人命呢,沒了就沒了,我雖然愛你,但卻不會爲了你傷害我自己,以前或許會,但現在我不僅要爲了腹中孩兒而活,還有沐風,還有父候同兩位哥哥,你說,我會爲了你那一個飄渺難尋的女子而犯險麼?”
君繇大受打擊的退了一步,不可置信的看着我道:“你說什麼?”那一刻的他好像被寒霜洗禮過後的秋苗,前一日還風光卓立,第二日一早便被打擊的搖搖欲墜。
我輕輕撫着小腹一臉幸福陶醉,君繇或許不屬於我,但這肚子裡的孩子卻是完完全全屬於我的,是君繇賜給我的。“我們的孩子啊!君繇,時至今日我才明白韓月貴妃當時的想法,或許得不到你的心,但卻有了你的孩子爲伴。可是你卻給了她致命一擊啊!我若是她,一定想死的心都有,真是可憐,可你卻只看到她陰毒的一面。這便是女人,很傻很可悲。”
“怎麼可能!”他呢喃着,似是怎麼也想不明白。
我仰頭大笑,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可卻依舊強撐着。咬牙道:“成親十五個月,不是你吃藥便是我受傷,我雖然一直是那女子的替代品,可你別忘了,我還有小玉呢!他可是鬼面閻羅啊,擁有着這世界上最傲人的美貌,還同殺手閣主有交情,只要我想要的,他對我這般好,怎會不應?”
“所以你就在我飯菜中下手。”
我轉過頭憤憤的看着他,冷聲道:“我下手?真是可笑,我不過是讓小玉暗中解了你的藥效罷了。既然同我在一起,爲何還不讓我受孕?你心中有着那女子,可以爲她做任何事,犧牲自己犧牲天下,我心中有你又何嘗不會爲了你犧牲身體犧牲自由呢!君繇,我說過,我們都有各自的執念,選擇不同,結果卻是同意啊!”
“若我堅持呢!”
我掩口嬌笑的看着他:“好啊!那你堅持看看啊!這世界上除了我,你再尋一個心血純淨的人試試,我一定不會阻攔。”說罷轉身欲走。
那秘士就快步走過來低聲對君繇道:“皇上,皇后娘娘從小服食第五道友丹藥,這世界上純淨心血莫過於此,還望皇上慎重。”君繇聞言沉吟一番便開口喚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