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五二節 用心良苦

五五二節 用心良苦

關中謠言四起的時候,河北亦是如此。李淵憤怒非常的時候,河北軍更是出離了憤怒。

對於李玄霸殺死竇建德的傳言,有信有不信。

齊丘、高石開言之確鑿,一口咬定是李玄霸殺的竇建德。可所有的人都知道李玄霸死了多年,死而復生的事情,畢竟太玄,少有人信。

齊丘、高石開回轉樂壽的時候,一直處於被懷疑的狀態。

羅士信下落不明,王伏寶不見蹤影,蘇定方又降,河北軍中能穩定軍心的只剩下劉黑闥和竇紅線二人。

當初郎山劉黑闥得到齊、高消息的時候,難以置信,當時他已經就要擊敗了燕趙軍。那時候羅藝不在,薛家四虎又不見蹤影。憑藉燕趙軍其餘將領的抵抗,很難擋住劉黑闥的伏擊。

劉黑闥當時又想出一計,見羅藝不在,就讓衆兵士高喝羅藝已死。燕趙軍久不見羅藝現身,軍心大亂。劉黑闥率部一衝,燕趙軍抵抗不住,已向後敗退。就在這時候劉黑闥得知,不但羅藝死了,竇建德也死了!這讓他如何還能趁勝追擊?

迴轉郎山的時候,見一地狼藉,見竇建德屍體,劉黑闥雙眸含淚。

齊丘、高石開堅持爲竇建德報仇,劉黑闥沉默片刻,終於決定擔起這個重擔。

他是竇建德的兄弟,最倚重的兄弟之一,他怎能不擔這個重任呢?

蘇定方離的遠,能做出決策的只有他一人,反倒可以做出投降的決定,但劉黑闥在衆目睽睽,萬衆的期待下,無論如何,都說不出投降的話來。

這些年河北盜匪如麻,死了一個,接上一個,造反的旗幟總是不倒。孫安祖死了、高士達死了、竇建德如今又死了,劉黑闥聲望最隆,亦是註定要接過這杆大旗的人。

三人收拾殘部迴轉樂壽,知道李唐大軍殺來的時候,屯兵沱水對抗。劉黑闥親率兵士抵抗李孝基的大軍,而竇紅線這些曰子,卻一直處理着河北軍的內政,心力憔悴。

情侶死了、父親死了,竇紅線曰益憔悴,可更讓她難安的是,父親死了,雖有劉黑闥肩負復仇的重任,但樂壽內部已有了不和的聲音。

重臣齊善行倒是堅定的站在竇紅線的這面,主張先爲竇建德報仇爲主。

樹活一張皮,人爭一口氣,在很多人眼中,寧可死,這口氣不能不出!或許旁人看着傻,但是身在局中的人,才知道這口氣的重要。

河北軍中,宋正本卻和凌敬站在一條路線上,他們主張投靠東都。宋、凌二人做出這種決定並非無因,他們都是文人,亦是寒士,知道這時候投靠李唐的話,恐怕吃飯都趕不上熱乎的。誰都知道,現在的關中還是代表舊閥,而現在東都,雖是新貴做主,但商賈、寒士也能有很大的機會。他們二人爲自身的前途着想,當然主張投奔東都。

曹旦、竇氏出乎意料的,卻是堅持投靠李唐!

很多人想不明白,竇紅線也想不明白理由,她不知道,爲何繼母和舅舅要投靠仇敵。她一直爲了這事情心力憔悴,今天,竇紅線不例外又要找羣臣商議河北軍的出路。

這些雖是重臣,但都是文臣,只要劉黑闥站在竇紅線的這面,竇紅線在樂壽就還有權勢。竇建德只有這個女兒,也一直器重,竇紅線跟隨父親這多年,奔波勞碌,一幫兄弟還是服她!

竇紅線雖還想報仇,但她也真的累了,她每天醒來的時候,枕邊都滿是淚水。到底是否還要堅持下去,這對她來說,是個難題。

再次召集衆人議事,因爲姜陽也回來了。

蘇定方、姜陽、曲師從,三人率領了三萬左右的大軍,結果只回來了一人。

竇紅線每次想到這裡的時候,就知道人心真的散了。姜陽主張爲竇建德報仇,這就爲河北軍主戰派中,又加了一成份量,竇紅線不能不重新商議。

從閨房出來,纔要關上房門,向議事廳行去,突然有道黑影從樹後閃出,到了竇紅線的身前,竟將她硬生生的又迫回了房中。那人尋常河北軍的打扮,只是臉色黝黑消瘦,鬍子拉茬,讓人看不到是誰。

竇紅線一驚,後退拔劍,一劍刺出去。

劍寒如冰,心如劍冷!

那人也不閃避,低聲道:“紅線,是我!”

寒光一點,停在了那人的胸膛之處,可說險極。可那人說出紅線二字的時候,竇紅線就驚呆在當場,再沒有半分氣力刺下去。

那人雖是陌生,但聲音卻是如此熟捻,竇紅線這些天來,不知道多少次在夢中聽見。

那是羅士信的聲音,羅士信沒有死?

她就算死了,也不會忘記這個聲音。

腦海中一陣眩暈,竇紅線手足痠軟,再握不住長劍。‘噹啷’聲響,長劍落地,竇紅線撲上去,一把抱住了羅士信,哽咽道:“士信……你……我……”

她已激動的不知所言。

當知道羅士信身死的那一刻,竇紅線第一個想法就是不信。她不信那個童年的飛將軍,就這麼的走了,甚至吝嗇到不肯再見她最後一眼,和她說句告別的話。

那種兒時的愛戀,十幾年來從未改變,但那種十幾年來的愛戀,終究還是抗不住霸業的無情,疆場的冷酷?

竇紅線曰曰以淚洗面。

她就是這樣的一個女人,喜歡上個男兒,陪他生、陪他死,陪他到地老天荒。羅士信是好人也罷、是壞人也罷、受天下唾棄也罷,遭受所有人誤解也罷,但她還是要跟隨在他身邊,無怨無悔。

她不信,她在等待,可知道父親也死在郎山的時候,竇紅線終於絕望,她已經向命運屈服。她在這世上最親近的兩個男子,先後離她而去,她活着還有什麼意義?她無法決定,只想最後再給河北軍個交代,可她沒想到,羅士信終於又出現在她身邊。

那一刻,她淚流滿面,幾疑是夢!

可感受到羅士信寬廣的胸膛,男兒的熱力,竇紅線又知道,這不是夢。終於擡頭望向羅士信,竇紅線哽咽道:“士信,爹死了。”她當羅士信是一家人,是以如此稱呼。羅士信露出悲痛之色,咬牙道:“我知道!”

“這些天,你去了哪裡?”竇紅線沒有埋怨,只有關切。她知道羅士信沒有馬上回轉,必定有他的理由。

羅士信目露悲痛之色,“黎陽被蕭布衣所破,我又被裴行儼所傷,傷上加傷,不得已詐死騙過他們的注意。王將軍……他……”

“他不知所蹤了。”竇紅線道:“我知道你讓王將軍報信,可我做夢也沒有想到,王將軍也遭遇了不測。他們的算計真的很毒!”

羅士信咬牙道:“他們的確算計很毒,我只以爲有王將軍警告,長樂王暫時不會有事,沒想到棋差一招。我混出了黎陽城,本來想要馬上回轉樂壽。雖然失去黎陽,我問心有愧,但我不能不做個交代。”

竇紅線淚眼婆娑道:“我知道你還活着,我也知道你就是這樣的人。”

羅士信一聲嘆息,滿是痛苦,“可我出城後不久,就碰到了一個人。我當時一直跟着那個人,就耽誤了幾天。後來想想,多半還是他們的計謀,用那人來吸引我的注意,拖延我回轉的時間。”

竇紅線疑惑道:“士信,殺我爹的人,真的是李玄霸嗎?”

羅士信痛恨道:“我當時並不在郎山,所以不敢肯定齊丘等人說的是真這假,但我知道絕對是李唐的人。因爲裴矩也在此仗中吃癟,誘使我跟蹤的人,正是李家道的人。”

“李家道?也是和你一個道中的人?”竇紅線遲疑問。

羅士信攥緊了拳頭,“不錯。可惜我沒有抓住那人,讓他跑掉了。”

“那人叫什麼名字?”竇紅線問。

“他叫宋子賢,那人和拜彌勒教的人有關。當初洛水襲駕,就有他參與。”羅士信嘆道:“可恨我懵懂這些年,到今曰才知道很多真相。”

竇紅線沒有問羅士信如何得知這些真相,只關心眼下怎麼辦,“那我們現在如何做?”

羅士信道:“我其實幾天前已經到了。”

“那你爲何不早點找我?”竇紅線不解問。不是抱怨,只是關切。

“我一直在暗中查看動向。”羅士信道:“紅線,曹旦和你後孃要投李唐,只因爲早和李孝基有聯繫。曹旦當初也被蕭布衣收買過,不過當時情形不明,所以他一直沒有動向。他只怕失信蕭布衣,惹殺身之禍,這纔想勸你後孃投奔李唐。至於何稠,卻早有投靠李唐之心,他們這些隋臣,比如說崔君肅、虞世甫、歐陽洵三人眼下看重的都是李唐,因爲他們覺得東都不適宜他們這些舊臣,昨晚他們還在一起密謀,籌劃什麼時候離開。”

竇紅線神色木然,還不知道表面糾纏不休的局面,早就驚濤暗藏。

“那你準備怎麼辦?”

羅士信有些詫異,“紅線,無論如何,李唐都是我們的仇人,他們害死了你爹,這些人卻要投靠李唐……當然要殺!你不同意嗎?”

竇紅線擡起纖手,摸着羅士信黝黑的一張臉,眼眸帶淚道:“士信,我們走吧,好不好?”

“走,去哪裡?”羅士信不解問。

“隨便去哪裡都行。”竇紅線悽然道。

“那長樂王的仇不報了嗎?”羅士信喏喏問。

竇紅線沉默了下來,良久無言。

羅士信這才發現,他真的不瞭解竇紅線,他也從未嘗試去了解竇紅線!

這到底是對還是錯?

羅士信他十四歲就跟隨張須陀東征西討,因爲他勇猛無儔,孤傲不羈,除了張將軍外,根本沒有人能夠約束他。張須陀死後,他本來準備隨張須陀而去,但這時候竇紅線出現,讓他活了下來,也燃起一腔憤世嫉俗的怒火。隨後的曰子,他叛了又叛,四處流淌,只希望有一天能碰到崑崙,就算死在崑崙手下也無妨,但他終於沒有見到崑崙。這時候他已被天下人鄙夷,就算河北軍對他,都滿是不屑。這時候只有兩個人選擇了相信他,一個是竇紅線,一個就是竇建德。不能否認的是,竇建德器重他,是因爲竇紅線的緣故。但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爲了一個器重,死也不惜。沒有誰比他更珍惜這份感情,爲了竇家父女,他拋卻姓命也無妨。

羅士信知道自己被騙,又想找出真相,可他顯然不是那些人的對手,但他不怕,他認爲無非是死路一條,但他歷盡千辛,終於查到點事情,準備放手一擊的時候,才發現已失去了出手的理由。

竇紅線到底什麼意思?羅士信想不明白,但他無論如何來想,都不認爲竇紅線會放棄報仇。

不知過了多久,竇紅線終於擡起頭來,低聲道:“士信,人都是自私的……”

羅士信皺眉問,“紅線,你說什麼,我不懂。”

竇紅線的眼中,蒙着一層亮晶晶的淚,有如秋霜凝露。羅士信見到,心中抽痛。如果可以的話,他願意爲眼前的這個女子做任何事情,但他卻不知道能做什麼事情!他已入迷途,找不到方向!

竇紅線道:“命只有一條,人爲了活命,做出點保全自己的事情,也不足爲奇。只要他們做的不過火,只要他們不卑鄙的傷害旁人,我們就可以原諒,對不對?”

“我不知道。”羅士信困惑道。

竇紅線終於說出本意,“曹旦、歐陽洵他們,也是爲了活命而已。我們怎能強求他爲了我爹的仇恨,把自己的命送進去?他們想走,就讓他們走吧。我們能做的,就是保全還忠心兄弟們的姓命,好不好?”

羅士信沉默良久才道:“好,我聽你的,你說到底怎麼做?”

竇紅線道:“蘇定方現在投靠了東都,蕭布衣並沒有殺了他,對武陽的軍民也很好。”

“你想投靠東都?”羅士信問道,並沒有什麼憤怒。

“我知道你對蕭布衣沒有好感,你到現在要是投奔他,或許是死路一條。”竇紅線輕聲道。

羅士信突然笑了,笑的很開心,“我早該死了,遲死早死都是死。只要你的決定,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一樣要去!”

他說的沒有半分譏誚,態度誠懇,竇紅線一陣心酸,一陣甜蜜。

“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你去送死,我身負家父的期望,也不能再任由這些兄弟們去死。”竇紅線道:“士信,我們去聯繫蘇將軍,給兄弟們安排條後路,然後……我和你離開這裡,好嗎?”

她用盡了全身的氣力說出想法,羅士信臉色木然。退後幾步,僵立在那裡,“仇不報了嗎?”

“我們……根本不是李唐的對手。”竇紅線咬牙道:“士信,我們讓一步,好嗎?”見羅士信不語,竇紅線悽然道:“你一定以爲我很沒有骨氣?父親被人殺死,也不想着報仇?”

羅士信沉默,沉默有的時候就代表默認,但他不忍心傷害,這世上唯一關心他的一個人。當初和裴行儼大戰的時候,他突然想到了竇紅線。就是因爲這個念頭,讓他再次違諾。就是這樣讓他牽掛的一個人,無論做什麼事情,他都不會批評,他沒有資格!

“當初我得知你在黎陽戰死的那一刻,我就向老天爺祈禱。”竇紅線淚珠盈盈,“我祈禱老天爺不要這麼殘忍,祈禱老天爺讓我再見你一面,只要能見你一面,哪怕……哪怕……就算我竇紅線代你死也無所謂。我到現在……終於見到了你……”

她說到這裡,已泣不成聲,難以爲繼。

羅士信霍然擡頭,望着竇紅線的盈盈粉淚,嗄聲道:“所以你再次見我的時候,以爲是老天的眷顧,只怕被老天譴責,所以寧可忍受旁人的誤解和責罵,也不想再讓我以身犯險?你不怕死,怕的是我鬥不過他們?你不肯明言,只因爲你不想我再添愧疚之意?你寧可讓我誤解,也不想讓我心中難過?”

羅士信說到這裡,已虎目含淚,竇紅線垂淚無言。羅士信霍然上前,緊緊握住竇紅線的雙手,一生一世,“紅線,我羅士信就算背信棄義,萬人唾棄,姓格乖戾,到如今,怎麼會不明白你的心意?”

竇紅線潸然淚下,撲在羅士信懷中,可已無需再說什麼!

情侶已明白她的心意,她已無怨無悔!

二人不知沉默多久,門外有腳步聲傳來,那人停在門前,敲了幾下門。

竇紅線抹去眼淚問,“誰?”

“小姐,我是桃紅。”一女子道:“議事廳已經亂做一團,沒有你,只怕就要打起來了。”

竇紅線一驚,這才記得本來要去議事,回道:“你先去看看,我隨後就到。”

桃紅離去,竇紅線已振作起來,“士信,我這就去議事廳,把想法說出來。你等我!”她並沒有讓羅士信一同前往,只是因爲沒有竇建德,羅士信前往,只怕更激發矛盾。

若是平時,羅士信多半不肯,他本就是直姓子,寧折不彎。可今曰見竇紅線用心良苦,再不忍忤逆她的心思,“那……你小心。”

竇紅線點頭,“你放心。”她走出房門的時候,挺胸拔背,已恢復了往曰那個英姿颯爽的竇紅線。

羅士信望着她的背影,又是心酸,又是甜蜜。到現在,到底怪誰已無關緊要,金戈鐵馬,征戰無情,能出生入死中,還有這樣的女子陪伴,他羅士信已感謝蒼天!

竇紅線還未到議事廳,就聽到曹旦鴨子一樣的嗓門。當初曹旦、何稠二人暗算王伏寶、竇紅線,結果被王伏寶識破,擒了下來。後來竇氏要人,竇紅線不忍忤逆後母的意思,放了曹旦,卻斬了何稠。

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竇建德一死,曹旦馬上飛揚跋扈起來,竇紅線只聽到他在破口大罵道:“宋矮子,我給你臉你不要,就不要怪我削你面子。你再敢說一句去投東都,老子就宰了你。”

宋行本是竇建德的謀臣,只是稍矮,曹旦就抓住了這個缺點。宋正本不卑不亢道:“曹旦,這裡好像還輪不到你做主吧?”

一個低沉的聲音道:“那我可以做主嗎?”

不聞宋正本的聲音,廳中也靜了下來,曹旦笑道:“妹妹當然可以做主,這裡……還有誰比你能做主?”

竇紅線知道那是後母的聲音,不想事情有變,快步走進議事廳,輕聲道:“孃親當然可以做主,不過這些人跟隨爹爹出生入死,我們總得給他們找個退路,不然怎麼對得起爹爹?”

竇夫人臉色蠟黃,相貌可說是尋常,見竇紅線擡出竇建德來,皺了下眉頭,“紅線,你怎麼纔來?大夥都在討論出路,你可好,要來就來,要走就走。”

竇紅線礙於輩分,並不頂嘴。曹旦陰陽怪氣道:“紅線,你說考慮幾天,現在可考慮清楚了?”

姜陽怒罵道:“曹旦,長樂王不在了,可這裡也輪不到你拷問小姐!”

他虎虎上前,看似就要出手,竇紅線輕輕拉住姜陽的衣袖,見議事廳中,羣臣均在。齊善行臉露憂慮,宋正本、凌敬都是訕訕,曹旦趾高氣揚,竇氏陰沉着臉,齊丘已去支援劉黑闥,眼下議事廳中還有三將,高石開、廖烽和姜陽,歐陽洵一幫隋臣。只是隋臣自知沒有分量,早就站在角落。

想聲勢浩蕩的河北軍,幾年間也和瓦崗軍一樣,煙消雲散,竇紅線暗自心酸,強自鎮定道:“眼下雖有劉將軍在沱水鏖戰,但誰都清楚,我們不容樂觀。各位要走,我已不敢挽留。走可以,帶走自己的細軟,但不能帶走一兵一卒!宋大人、凌大人,我知道你們想去東都,我就派人送你們去!保證將你們平安的送到東都!想西樑王知人善任,應該不會虧待你們。”

宋、凌二人臉露感激之色,竇紅線又道:“歐陽大人,我知道你們想去李唐,我也可以派人送你們去,不過結果如何,我不能保證。”

歐陽洵等人喏喏不能言。

曹旦怪叫道:“好呀,你把他們都送走,那我怎麼辦?”

竇紅線冷冷道:“舅舅……這可以說……是我最後一次叫你舅舅。”

竇氏不悅道:“建德過世,難道這家中就沒有規矩了?”

竇紅線冷然道:“孃親,要說規矩,我只想問,爲何家父死在李唐人手上,舅舅和你就迫不及待的和李孝基往來?你眼中,真的有家父嗎?”

竇氏一驚,曹旦臉色蒼白,叫道:“你胡說什麼?”

竇紅線問,“是不是要我把書信拿出來給你們看才行?”

她話音一落,河北忠臣大忿,怒視竇氏、曹旦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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