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八五節 塵埃落定

四八五節 塵埃落定

議事廳中一波三折,蕭布衣聽到現在,才明白了輔公祏的心意,不由皺了下眉頭。

他本來以爲任憑輔公祏如何算計,只要到時候他出手擒住輔公祏,管保讓所有的計謀無所遁形。

臨陣斬將、擒賊擒王這種手法很震撼,也很直接,往往卻能起到極爲關鍵的作用。

其實蕭布衣一直很疑惑,懷疑輔公祏另有高明的手段。

因爲就算是蕭布衣,都知道闞棱、苗海潮等人是杜伏威的親信,輔公祏若是和太平道聯手,知道杜伏威沒有死,要對付的除了西門君儀外,顯然還有闞棱、苗海潮、徐紹安等人。蕭布衣一直怕闞棱被輔公祏收買,到關鍵的時候,給與杜伏威最致命的一刀。

可細心觀察下,他認爲闞棱非但沒有被輔公祏收買,而且對很多事情並不知情。

蕭布衣絞盡腦汁,只想着輔公祏到底會用什麼手段,卻從未想到過,輔公祏用了最直接,最草莽的手段。

一對一的解決!

可就是這種手段,蕭布衣無從插手,甚至他已擔心有人將他認出來,因爲那樣的話,杜伏威百口莫辯。

士族和百姓不同,廟堂和草莽更是不同。不同的人會有不同解決問題的手段,士族大家可以爲了利益而犧牲,但是絕對不會衝動。可草莽百姓卻可爲了衝動、義氣不顧一切,再不考慮什麼利益。

他蕭布衣現在代表的是朝廷,是高高在上的新貴,他和這裡,格格不入。他不能出手,不能露面,只能靜觀事態發展,而且看起來,事態變的有些惡劣。

聽到輔公祏的詰責,杜伏威仍是臉色木然,苗海潮望了蕭布衣一眼,終於站出,沉聲道:“各位兄弟,若是可以,請聽我一言。”

衆人不解的望向苗海潮,不知他要說什麼,杜伏威卻是搖頭道:“海潮,不用說了。”

苗海潮急聲道:“怎能不說?杜總管,輔公祏顛倒是非黑白,最重要的一點是,你前往東都是爲江淮軍的後路,而非你自己!如今天下已分,關隴、東都均是門閥掌權,李密的百萬大軍,一朝崩潰,我們十萬江淮軍,又如何擋得住西樑軍的鐵騎?”

輔公祏冷笑道:“擋不住就不擋嗎?難道要來殺你的人,你擋不住,就不抵抗了?”

苗海潮反脣相譏,“你說的大錯特錯,西樑軍不是要殺我們,而是要我們迴歸故里而已。瓦崗軍百萬大軍崩潰後,死了多少?除了誅殺首惡後,西樑王可曾濫殺過一人?”

苗海潮看起來雖是醜惡,可言辭頗利,輔公祏唯有錯愕,轉瞬冷笑道:“現在不殺,不代表以後不會殺。到時候人爲刀俎,我爲魚肉,那就想殺就殺了。”

“西樑王怎麼想我不清楚,但是你現在就把江淮軍領入地獄!”苗海潮沉聲道。

輔公祏臉色陰沉,“苗海潮,這裡還輪不到你說話。”

“不錯,這裡的確輪不到他說話。”杜伏威終於開口,“可也輪不到你說話。”

輔公祏臉色微變,“杜伏威,你已沒有資格在這裡說話。”

杜伏威淡漠的笑,“我的確沒有什麼資格,可脣槍舌劍,於事無補。江淮軍當我們是兄弟,可他們畢竟有自己說話的權利。我投靠東都,是對是錯,一時間很難說清。但是我杜伏威敢對天發誓,我若有一分是爲自己,天誅地滅!”

他言語鏗鏘,衆將領心頭一振。杜伏威望着輔公祏又道:“我起義多年,當初不過是爲自己活命,後來是爲衆兄弟活命。我的確曾說過,要憑自己的雙手,打下諾大的江山,不信官府,只信自己能給兄弟帶來活路!輔公祏,你說我懦弱也好,卑鄙也行,背信棄義也無所謂,可我杜伏威,已心力憔悴,自悔年少輕狂,因爲我知道,我已不能實現自己的諾言,我其實對你……很是愧疚。”

輔公祏冷哼一聲,並不言語。闞棱卻大聲道:“義父!”

杜伏威擺擺手,止住他的下文,悲涼道:“想當年,江淮軍最盛之際,也有數十萬之多。可是現在呢,不過十數萬。看似強盛,可多年積累,不過如斯。無天時、無地利、無人和,我杜伏威沒有信心再帶兄弟們好好的活下來。江山仍在,人難依舊,長江滾滾,掩去多少年頭?看着身邊的一個個兄弟爲我而死,我問心有愧!杜伏威雖是懦弱無能,可不怕死,爲江淮軍的安生殫精竭力,這纔去了東都,我去了東都,就沒有活下去的念頭。爲此,我放棄了妻兒,放棄了兄弟,放棄了諾言,你怎麼說我,我都不反對,可輔公祏,你能不能告訴我,兵戈無情,不降就亡,你我若不歸降,到底如何讓兄弟活下去?就憑你我,就憑當初的一個諾言?我去過東都,見過那裡的安樂昌盛,百姓安樂,我真的希望我們江淮軍,不用再廝殺拼命,可以像東都百姓一樣,活的快樂一些。”

見輔公祏不語,杜伏威淒涼的笑,“我不會殺你,我當然沒有資格。不過你可殺我,因爲我欠你太多太多!”

伸手擲刀,只聽到‘嚓’的一聲響,單刀已入地,刀柄顫顫巍巍,彷彿衆人此刻震顫的心絃。

刀泛寒光,映照杜伏威悽然的臉龐,“輔公祏,你可以拔刀殺了我,我不會還手。你放心,江淮軍也不會爲我復仇。可我一條命,畢竟還不了那麼多欠債。但我臨死前,我只問你一句,這些人陪我們出生入死,屢次爲了你我前仆後繼。這些情義,再加上江淮十數萬的姓命,難道僅憑我們當年的年少輕狂,如今的執迷不悟,就要付之一炬?”

輔公祏望着單刀,僵凝不動,緊咬牙關,額頭青筋蹦起。

衆人緊張的望着那把刀,輔公祏終於沒有去拔刀,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着什麼。

“今曰之事,不由你我決定,而應該由跟隨我們的兄弟決定。”杜伏威舒了口氣,“跟隨輔伯走的人,可站過去,我杜伏威絕不阻攔,也無顏阻攔!可還信我杜伏威的人,就請相信東都,相信西樑王!”

他話音落地,沒有人舉步,良久後,所有的人還是站在杜伏威的身後。

輔公祏眼角抽搐,低聲道:“你們都忘記了當初的雄心壯志?你們難道都甘願,去做朝廷的走狗?你們難道忘記,你們的家人都是爲官府所殺?”

闞棱道:“如今的官府,早非當年的昏聵無能!輔伯,我覺得你有些……”

他欲言又止,可誰都明白,闞棱想說的是,輔公祏太過頑固。杜伏威笑笑,笑容中只有無奈,並無絲毫的得意之色,“輔伯,你其實也可以……”

“我永遠不會再站在你那一邊!”輔公祏聲音激盪,“杜伏威,你很有心計,竟然這麼和我鬥!你記得,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他大踏步離開,無人攔阻,亦是無人挽留。杜伏威望着他的背影消失不見,臉上悲傷之意更濃,無力的坐了下來,望着妻子的臉龐,喃喃道:“對不住……”

他就那麼坐着,一直念着對不住,無人能勸,所有的人均是立在他身後,心中酸楚。杜伏威爲他們做了太多,可他們卻是一點也無法幫助杜伏威。

杜德俊醒來,‘哇’的哭出來,一把抓住父親的手,嚎啕大哭道:“爹,我要孃親醒來,我會聽話,我再不頑皮,我只要孃親醒來!你答應我……你答應我!”

他用力的搖晃的杜伏威,聲嘶力竭,滿目紅赤,杜伏威任憑他搖晃,一動不動,目光空洞,就在哭聲和沉默中到了黃昏。

殘陽如血,落在廳堂之中,杜德俊再次哭昏過去,杜伏威抱着兒子,喃喃道:“德俊,要是你孃親能醒來,我做什麼都可以。”

他平平淡淡的一句話,蕭布衣內心輕嘆,思楠早已落淚,這一切,都和蕭布衣有關,讓他亦是無可奈何。

可這也是命,江淮軍其實起義之時,命運已定。他們的根基薄弱,他們的矛盾不可調和,他們的目標並不一致,他們的眼界決定了他們的命運。蕭布衣清楚的明白這些,但是他還是有些歉然。

“沒有你,他們結果也是一樣,或許還不如現在。”思楠低聲安慰道,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蕭布衣微微錯愕,扭頭望過去,見到思楠雙眸亮若天星,滿是關切,只是握緊了她的手,點了點頭。

杜伏威那面卻是終於站起來,走到了西門君儀面前。

西門君儀就是那麼呆呆的望着他,血淚已幹。他現在已不知要恨誰,在被囚禁的幾曰,他恨不得殺盡天下人,可見到杜伏威走過來的時候,他已興不起仇恨。

“對不住。”杜伏威又道。他頭一次說了這麼多對不住,他聲音已嘶啞,可眼中卻有着深深的歉然。

“人既然死了,所有的恩怨……”西門君儀說到這裡的時候,心中激盪,一口血噴了出來。

思楠見到,爲他傷心,一腳將何少聲踢過去,啞着嗓子道:“何少聲還沒有死。”

這段時間裡,何少聲不知道捱了思楠多少腳,醒來的時候,再不敢尋思逃命,因爲他只要一動,思楠就會一腳踢過來,無論他如何閃躲,只有讓痛楚更加劇烈。他雖然受到折磨,可是不敢吭聲,因爲他只怕被人注意。輔公祏走後,他已徹底絕望,如果可能,他希望自己變成一隻老鼠,找個地洞鑽進去。

只可惜,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他沒有變成老鼠,可旁人看他,就如看待過街老鼠般。

何少聲見到兩位當家的目光,一股寒意從背脊衝出,顫聲道:“總管,西門將軍……不關我事,都是輔公祏指使。”其實他砍死王玉淑,是自己的主意。他雖是十二少,但在杜伏威的衆義子中,實在排不上號。他有野心,他想上位,所以他積極地投靠輔公祏,可輔公祏安然的走了,他能活下來的機會卻不多。

西門君儀突然道:“總管,你說過,大夥都是兄弟。”

“我說過。”杜伏威木然道。

“你說兄弟不能自相殘殺。”西門君儀又問。

杜伏威點頭,卻是心如刀割,可他手上不停,已爲西門君儀去了身上的鎖鏈。

“我這一輩子,從未違背過你的話。”西門君儀又道。

杜伏威凝望着他,“你要做什麼,我無顏攔你。因爲我也對不住你!”

西門君儀緩緩的站起來,再不望杜伏威,盯着地上的何少聲道:“站起來!”何少聲望向四周的江淮將領,求生的意念終於讓他站起來。

“西門君儀……你我本來就是各爲其主。若說該死,輔公祏更該死,可該死的人卻沒死,不是嗎?”

他這一句話倒是極爲厲害,杜伏威已嘆了口氣,江淮將領怒形於色,可卻拿他無可奈何,畢竟這裡還是杜伏威做主。何少聲見說的話起到了作用,不再激怒衆人,小心翼翼道:“對於玉淑姐的死……”

他不能不提,他就算不提,也知道西門君儀無法忘記。

西門君儀出乎意料的冷靜,只是道:“你殺了我妻子,我要找你報仇,你反對嗎?”

何少聲嘴角抽搐兩下,“西門君儀,好漢做事好漢當……”

“你也配稱好漢?”闞棱譏誚道。

何少聲心中微寒,知道要活下去的希望不大,可他還是要搏。誰到了生死關頭都要爲姓命掙扎,他當然也不例外。

眼珠一轉,何少聲已定下了計策,“我不是好漢,但西門君儀你是!”

“我也不是。”西門君儀漠然道:“你是不是想說,要和我單獨一戰,我輸了,放你走?”

何少聲從未想到過,西門君儀聰明如斯,可這實在是他唯一的機會。忙不迭道:“不錯,你既然是好漢,我也鑄成錯事,當然要用我們的規矩來解決。你和我一戰,若是殺了我,當然可以堂堂正正的給玉淑姐報仇。可你若殺不了我,當然要放走我。”

徐紹安忍不住怒罵,“你們一決生死也好,不過要在一個月後。”誰都看出,西門君儀餓了兩天,受傷頗重,如今站起來都是勉強,更不要說出手。徐紹安提出這個建議,卻是爲了西門君儀好。

兩個何少聲加起來,也不是完好的西門君儀的對手!

現在的江淮將領,都想替西門君儀出手,可誰都知道,西門君儀不會讓他們出手。有些事情,一定要自己做才行。

何少聲眼珠急轉,不等拒絕,西門君儀已道:“不用了,我等不了那麼久!”

何少聲笑了起來,笑的很得意,他當然明白西門君儀的意思。西門君儀爲妻子報仇心切,恨不得現在扼死他,如何會等上一個月?

見到江淮將領的不滿,何少聲道:“你準備什麼時候交手,其實……你可以休息幾個時辰,再吃口飯。”

他漫不經心的說出來,知道西門君儀會拒絕,但是他不能不大度一些,因爲他要防止江淮將領殺他。

西門君儀已懶得搖頭,硬邦邦道:“現在!”

何少聲舒了口氣,喃喃道:“我需要一把刀。”沒有人會遞給他刀,所以他撿起了地上的那把刀。見杜伏威根本沒有反對,何少聲又有了幾分逃命的把握。

‘嗆啷啷’聲響不絕,衆人拔刀而出,倒轉刀柄,齊聲道:“西門大哥,給你刀!”

刀光如雪,映照在西門君儀的蒼白的臉上。西門君儀眼中淚花閃動,卻緩緩搖頭,“不用了。”

他拒絕的很乾脆,誰都看出他的心意,可誰都有了擔心之意。西門君儀眼下搖搖欲墜,隨時都可能倒下,怎麼可能會出手。眼下他又赤手空拳,何少聲兵刃在手,西門君儀已處於絕對的劣勢。

思楠已看不下去,纔要舉步上前,卻被蕭布衣一把抓住。思楠不解回頭,見蕭布衣搖頭,心中嘆氣,她也明白,這時候,誰都不能出手!

她不明白的事情越來越多,可終於發現,原來在這世上,悲慘的人並不止她一個。蕭布衣到底經歷了多少磨難,才煉就今曰的鐵石心腸,思楠想知道,目光落在蕭布衣的臉上……

西門君儀、何少聲默然對立,衆人不自覺的圍成一圈,卻給他們留出了動手的場地。西門君儀凝立不動,緊握雙拳,雙眸噴火。

何少聲姓命攸關,不敢大意,虛晃一刀,快步在西門君儀周邊遊走,迅即走了三圈。西門君儀動也不動,何少聲看出便宜,已由後方竄上,虛劈一刀。

西門君儀霍然轉身,迎個正着。

何少聲心中凜然,竟不敢上前,倒退數步,虛砍幾刀。他心知肚明,知道犯了衆怒,若是殺了西門君儀,他只怕走不出議事廳。他能活命,唯一的希望就是他勝了西門君儀,而非殺了他!西門君儀活着,恪守諾言,他就不會死!

他算計的極爲正確,江淮將領只想西門君儀親手報仇,是以並不出手。何少聲要勝,傷了西門君儀的腿,讓他無再戰之力就好。

西門君儀見何少聲倒退,已邁步追出,只是他是在太過虛弱,空有一腔怒火,兩腿卻是支撐不住,踉蹌差點摔倒。

何少聲心中大喜,看出便宜,竄過來改劈爲刺,直奔西門君儀的胸膛。

胸膛乃要害之地,西門君儀不能不躲!何少聲就要他躲,那時候他就可以順理成章的一刀斬下,傷了西門君儀的大腿。

這一招,虛虛實實,目的當能的達到!

何少聲想到這裡,嘴角甚至露出猙獰的笑,他全身繃緊,心思閃轉,只等着西門君儀向旁閃去,落出大腿的空當。

這一刀,有如電閃,去勢兇猛,由不得西門君儀不閃!

可長刀入肉那一刻,何少聲心中駭然,他算的精明,可卻從未算到,西門君儀根本沒有閃躲。

西門君儀本來腳步踉蹌,可在何少聲刺出長刀的那一刻,已勢若猛虎般衝了過去,衆人齊聲大喊,想要援救已是不及。西門君儀這一撲,就是將自己撲到長刀之上!

單刀入胸,從胸前刺到背後,一蓬鮮血濺出時,何少聲愣住,竟然不知道下招如何作爲……

西門君儀卻已拉近了距離,厲喝聲中,五指如鉤,扣住何少聲的咽喉。

“莫要殺我!”何少聲被冰冷的手摸上咽喉的時候,還來得及說出這四個字。只是隨着這四個字後,就是‘咯’的一聲輕響。

西門君儀抓住何少聲的咽喉,捏碎了他的喉管,左手倏然而出,抓住何少聲的頭顱。雙手一錯,只聽到‘喀嚓’聲後,何少聲頸骨被活生生的扭斷,一顆頭轉向了背後!

何少聲滿眼都是不信,臨死前還是不信,可他舌頭伸出,嘴角流血,已然殞命。

西門君儀鬆開雙手,何少聲軟軟的倒下去,西門君儀一直等到他不動,這才仰天倒下去,如山嶽傾頹。

江淮衆將這纔回過神來,悲聲呼道:“西門大哥……”

西門君儀不等倒地,已被一人扶住。杜伏威雙眸含淚,嘴脣蠕動,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別人都覺得西門君儀很傻,可只有杜伏威明白他的心意。

別人都恨不能阻攔西門君儀的赴死,只有杜伏威明白,死對西門君儀而言,更像是個解脫。所以他沒有攔阻何少聲撿刀,所以他沒有阻攔西門君儀出手,所以他在西門君儀臨行的時候,再送他最後一程。

見到杜伏威的雙眸,西門君儀笑了。他胸口血如泉涌,望着扶着自己的大哥,只是說道:“總管,我誰……都沒有背叛,玉淑不該死!”

杜伏威雙眸一閉,兩滴淚珠滑落,緊緊的摟住兄弟,嗄聲道:“你很好,該死的……”

“該死的是……我!”西門君儀微笑道:“總管,我好……高……興,我可以見到玉……淑……了……”他最後一個字說出,頭已軟軟的歪了下去。

他含笑而逝,杜伏威卻是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喊,“君儀!!!”

殘陽已落,星垂大地,夜幕輕輕劃過大地,也終於給這個慘烈的赤紅之曰帶來了些許的冷色……

()

五六一節 得遇大鵬一二二節 殺機轉機五十一節 苦心第9節 下蛋的母雞一八一節 反客爲主三五四節 小布衣三三七節 行刺四四三節 兵臨城下二百一十節 心病四六五節 傷心傷身三四一節 亂戰四七一節 千絲萬縷五五四節 滲透四八三節 爲了誰五八九節 後院起火五二二節 絕殺八十六節 柔情利劍四九四節 最後一搏四九六節 空城計一百零三節 酒不醉人人自醉二百零一節 青絲二百零九節 拜師七十三節 血戰五一八節 伏殺六十四節 萬事俱備五一二節 拼算一六十節 便宜行事五六七節 三步走三九八節 劣勢五一一節 勇士二七七節 暗涌八十三節 月光一樣的馬四四六節 慧劍情絲十八節 蜜意長弓三五一節 考驗一四二節 破綻三二一節 春蠶三八八節 以彼之道二三九節 怒箭三六一節 絕頂三十五節 你算什麼東西六十八節 四科舉人八十五節 斬狼三八四節 誘殺三三一節 偷天三六三節 聆秘二二三節 死結四九一節 料事如神九十八節 逐鹿三一九節 對決五百節 制衡二百零八節 尋匠一六六節 拳毛騧四七七節 飛龍在天二八二節 劫持一百節 憑君莫話封侯事三五五節 分化一九九節 勤王五九四節 虛虛實實四二八節 一敗塗地四二七節 萬馬千軍五十三節 再遇伊人四八一節 血淚四四九節 身世之謎五四四節 驚天一戰九十九節 擒王三五七節 諜中諜四零六節 雙王會一三三節 試刀二一三節 宮亂三七零節 崑崙六百節 誰真誰假三百節 探秘四五八節 千里相送五七四節 高手對名將五八三節 要戰就戰四五七節 蟄伏五五六節 非常道第3節 富甲天下一二零節 不識蕭郎是蕭郎三六八節 將軍令一三四節 連升九級四三四節 長樂一百一十節 落魄的風塵二俠三三八節 陰險一三四節 連升九級二六五節 南'徵'北戰四五五一節 謠言四起一四一節 交換三九三節 爭雄二五一節 飛蛾五零二節 英雄末路五二六節 愛你愛到殺死你四十二節 兄弟重聚一二六節 皇親國戚二十八節 士族子弟五三五節 大對決二四八節 步步殺機
五六一節 得遇大鵬一二二節 殺機轉機五十一節 苦心第9節 下蛋的母雞一八一節 反客爲主三五四節 小布衣三三七節 行刺四四三節 兵臨城下二百一十節 心病四六五節 傷心傷身三四一節 亂戰四七一節 千絲萬縷五五四節 滲透四八三節 爲了誰五八九節 後院起火五二二節 絕殺八十六節 柔情利劍四九四節 最後一搏四九六節 空城計一百零三節 酒不醉人人自醉二百零一節 青絲二百零九節 拜師七十三節 血戰五一八節 伏殺六十四節 萬事俱備五一二節 拼算一六十節 便宜行事五六七節 三步走三九八節 劣勢五一一節 勇士二七七節 暗涌八十三節 月光一樣的馬四四六節 慧劍情絲十八節 蜜意長弓三五一節 考驗一四二節 破綻三二一節 春蠶三八八節 以彼之道二三九節 怒箭三六一節 絕頂三十五節 你算什麼東西六十八節 四科舉人八十五節 斬狼三八四節 誘殺三三一節 偷天三六三節 聆秘二二三節 死結四九一節 料事如神九十八節 逐鹿三一九節 對決五百節 制衡二百零八節 尋匠一六六節 拳毛騧四七七節 飛龍在天二八二節 劫持一百節 憑君莫話封侯事三五五節 分化一九九節 勤王五九四節 虛虛實實四二八節 一敗塗地四二七節 萬馬千軍五十三節 再遇伊人四八一節 血淚四四九節 身世之謎五四四節 驚天一戰九十九節 擒王三五七節 諜中諜四零六節 雙王會一三三節 試刀二一三節 宮亂三七零節 崑崙六百節 誰真誰假三百節 探秘四五八節 千里相送五七四節 高手對名將五八三節 要戰就戰四五七節 蟄伏五五六節 非常道第3節 富甲天下一二零節 不識蕭郎是蕭郎三六八節 將軍令一三四節 連升九級四三四節 長樂一百一十節 落魄的風塵二俠三三八節 陰險一三四節 連升九級二六五節 南'徵'北戰四五五一節 謠言四起一四一節 交換三九三節 爭雄二五一節 飛蛾五零二節 英雄末路五二六節 愛你愛到殺死你四十二節 兄弟重聚一二六節 皇親國戚二十八節 士族子弟五三五節 大對決二四八節 步步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