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痛悔,破敵5

“北叔,你幹什麼打我家小姐?”石梅尖叫着撲進來,奔到步驚豔面前摸她被打腫的臉,“小姐,是不是很痛,我看看……”

“這點同算什麼,我恨不得現在就殺了她!”北叔站在後面咬牙切齒,鐵青的臉色上是擇人而噬的怒意。

鳳九眉目一冷,北叔卻不待他說話,轉過頭來便單膝跪到他面前,抱拳沉痛道:“王上,您撇下王后半夜三更就一個人跑了出來,可知道整個朝堂都亂了套?如果您爲大局着想,請快快跟屬下回去。”

鳳九冷冷地看着他,忽然又把視線調往石梅身上,“石梅,你先出去。”

正在哭泣怒罵的石梅聞聲一呆,紅着眼圈回頭,之前笑得柔情萬千的男子已經變成冷麪閻羅,她不由打個冷顫,立即又反應過來,大聲道:“有人打了我家小姐,爲什麼是我出去?”

鳳九隻是輕緩一笑,目光中卻有如帶着尖刺的鉤子,柔聲道:“你出去後,我會懲治眼前敢出手打你家小姐的傢伙,難道你不相信我?”

石梅渾身的皮好像都被剖開,難受得很,忍不住嚥了咽口水,不自覺地就放開了已經緩緩坐起來的步驚豔,像失了魂一般一步步走了出去。

然後後面有人在說:“把門關上,我要關門打狗。”

於是她乖乖地帶上了門,順帶將站在門口不知所措的趙湘蘭也關在了外面。北叔帶來的十多個護衛趕緊把她們隔離在廂房十多米以外,讓人無從靠近。

石梅呆呆地被逼到院門外,好半響,才忽然喃喃道:“那位藍公子我好像見過,在哪裡見過呢?怎麼都記不起來了……北叔爲什麼叫他王上?他明明是藍公子,和雪域王又有什麼關係?”

自然,這個問題,趙湘蘭無法回答她。

屋內,步驚豔抹了抹嘴角的血跡,冷冷地看着那個被人揭露身份後連眼皮都不眨一下的人。

鳳九回頭又看北叔,手指摩挲着一隻茶杯,然後握在手心,一點一點收緊,“我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白,他們還能亂社麼套?”

北叔驚惶地以頭搶地,“王上,您那是留的是什麼話,說聖女不聖潔,這不是天大的笑話?叫所有企望天臨國與雪域國聯姻的大臣們如何敢相信?王上,您不能爲了這個女人任性而爲,既然做了決定,不管是什麼情況,王上都應該要以大局爲重。”

“你的意思是,就算有人要給我戴綠帽子,我也要認了?”鳳九說得不緊不慢。

北叔面色如土,“屬下絕無此意,請王上明鑑。”

鳳九兀自掛着嘲諷的笑,“那你給我說說,究竟是什麼意思?”

北叔伏地而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此時由於低伏於地,可能觸動了胸前的傷口,前襟上又被染上了大片的鮮紅,然後迅速滲透衣服,終於有血從裡面流了出來,片刻時間就流了一地。

鳳九隻若未見,眼角噙着冷意,輕輕將手中杯放下,撩袍起身,慢慢朝步驚豔走去,眼裡蘊藏着複雜的情愫,盯着她,然後緩緩伸出手遞到她面前,低聲道:“我扶你起來。”

步驚豔捂着火辣辣的臉,不緊不慢的問:“王上?”

鳳九默然半響,“是。”

步驚豔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盯牢他,“鳳九?”

“是。”

“藍公子?”

鳳九抿着脣,怕再答出一個“是”字,眼前女子就連眼角也不再瞟他一眼。一時間,只覺得心頭苦澀難耐,在她面前,他的面孔多得自己都不敢與他面對,可是不知爲何,一步一步,就走到今天的局面,他究竟要如何,才能讓她毫無芥蒂的接納他?

他仍是伸手,強硬地將女子扶了起來。

步驚豔厭惡地退後一步,“你的假意令人很噁心,不要碰我。”

鳳九低低地叫了一聲,“阿步,你能不能聽我說……”

“聽你說什麼?說你是如何欺騙我?說你是如何厲害,面孔換了一張又一張?我真的很想弄明白,你究竟有多少張臉?別人都說你是雪域王,我看你該改名叫千面王纔對,不然那可辜負了你的大好才華。”

鳳九擡起頭,靜靜與她對望,良久,才輕道:“在船上的時候,我聽你說要隨便找個人嫁了,於是我就跟個傻子般的追着你跑了出來,我害怕你不理我,便扮作一個你能接收的陌生人,果然,你就是要用實際行動來氣我,寧願與一個陌生男子在一起,也不願回頭去看我一眼。你很倔強,我卻毫無辦法,唯一的,只能任事情不受控制的發展下去。”

他說得情真意切,雙目微微泛紅。

步驚豔高昂着頭,輕蔑地笑,“是麼,看來還是我的錯,逼得好好的雪域王楚藍羽再一次變身爲富家公子,我現在終於知道什麼叫無恥。”

本在噤若寒蟬的北叔再也聽不下去,擡起頭,氣得直喘粗氣,“妖女!你還有何顏面罵王上無恥?王上爲了你,如今連命都要搭上去了,你還有沒有良心?你的心究竟是什麼做的?”

他說的聲嘶力竭,幾乎快失聲痛哭。

步驚豔看他,實在不明白,在北叔嘴裡,她怎麼就成了個該千刀萬剮的罪人?什麼爲了她,幾乎連命都要搭上去,面前這個男人要死了嗎?

心裡帶着絲絲疑慮再把視線調回,那張臉依然很白淨,但眸子裡……她看不出那是什麼,難道真是有她不知道的事情發生?她深吸口氣,儘量用平緩的聲音問:“北叔,你打了我,我可以忍,但你是否可以把話說明白,爲了我把命搭上去?他爲我做了什麼?”

北叔臉色黑如炭,恨聲道:“你還有臉說……”

“住口!”鳳九厲喝。

北叔的生意戛然而止。

鳳九張口似乎是還想說話,忽然被嗆住似得,劇烈咳嗽起來,最後終於喘息平定,放下袖子,脣邊赫然又多了一縷血絲。

這一瞬間,步驚豔忽然覺得那血絲很刺眼,刺得她心裡一陣陣的抽痛。

就在這時,外面有人喝問,“什麼人?裡面不能隨便亂闖!”

“我師侄在裡面,請通融讓我進去。”只聽一人含笑揚聲道:“雪域王可否叫你的屬下讓開,我有重要的事情與你商量。”

鳳九微愣,沉聲道:“請祭司大人進來。”

緊接着門開了,一身黑袍的沈拓緩步而進,環視了屋內幾人一眼,不動聲色,隨即將門再次關上。

“小師叔。”步驚豔看到他,心神頓時放鬆不少,慢慢走過去,幾乎有些哽咽。

沈拓摸摸她的腦袋,和聲道:“豔兒,外面現在發生了很大的事情,雪域王隻身過來這裡很不容易,既然他在新婚夜趕過來,證明他是在乎你的,你們之間有太多誤會,你應該靜下心來聽他解釋。”

步驚豔仰頭問,“小師叔也知道他是雪域王?”

沈拓看了鳳九一眼,慢慢說道:“知道我當初爲什麼給你解封印麼?因爲就是受眼前這位書生裝扮的雪域王所託。那時我只見過你一面,對你並不熟,如果不是他花很大的代價讓我幫你,我想,我那時也不會損耗過多的真氣和精力爲你解毒封印。”

雖然說得很無情,但他說的是事實。之前聽說雪域王迎娶了韓雅暄,他一度對他很失望,覺得他辜負了步驚豔的一番情意,於是便什麼也沒說。如今,因爲他新婚夜胡鬧了一把,終於才明白他的心意。這樣的人,他漸漸有些懂了。

步驚豔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事情怎會是這樣?

沈拓又道:“鳳九,我是否可這樣叫你?”

鳳九微閉了下眼,“隨便。”

沈拓笑了笑,“既然喜歡她,就不能不聲不響的,在我的瞭解中,你在暗中確實做了很多。有時候,一些事情不說清楚,反而容易產生誤會,誤會的時間越長,就會變質,成了怨恨。我相信你的本意絕不是那樣,何不讓北叔把他所瞭解的說出來呢?”

鳳九沉默,只是目光灼灼看着步驚豔,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北叔見鳳九沉默不語,似是認了沈拓的話,於是深吸了口氣,稍整理了一下思路,大着膽子望着步驚豔說道:“你是否還記得,當初嫁給王上的時候,眉心總是叫疼的事?”

步驚豔想了想,點頭,“是。”

“知道後來爲什麼不痛了嗎?因爲皇上把他要用的極烏草給你服下了,極烏草的數量及其有限,王上像喂豆子一樣全給你吃了,直到極烏草用完了,你的病還沒好。於是他又用好不同意練到就六層的清心訣強行用真氣疏通你的血脈,幫你減輕痛楚。”

“同時王上還花大力氣拆了天臨國在大夏的無數商鋪才找到祭司大人,威脅他必須要爲你解毒。這一點,祭司大人剛剛已經證明過。這只是王上爲你做過的一點點,還有……”

北叔稍頓了一下,繼續說道:“當初我們本來按計劃將趙國攻下來,可是就是因爲你向夏皇鳳炫提出了讓趙國降於夏國的建議,王上居然不顧文武大臣的反對毅然撤軍,白白將趙國送給了夏皇。”

“還有一事,王上在大夏的時候,本來可以通過擒住沐長風向離越換到東圖,誰知道卻因爲你的胡攪蠻纏,不僅王上的計劃被打破,還差點就喪命在燕湖。”

步驚豔慢慢動了一下,眼睫在微微顫抖。

“更讓人氣憤的是,當時王上爲了尋你,再一次置各位文武大臣的反對於不顧,私自派了大隊人馬尋你,我承認,因爲你一再讓王上犯錯,爲了讓王上脫離你的魔掌,故意在中州城派人暗殺你,可惜……那一次沒有成功。”

步驚豔失聲叫道:“那次中州城……竟然是你要殺我?”她一直以爲是鳳九派人殺她,這個……竟是個天大的誤會,如果真是如此,鳳九豈非無辜到極點?

北叔恨恨地瞪着她,大聲道:“難道你不該死麼?王上爲了你,把好好的計劃一改再改,可知道他在朝堂上在大臣心目中,好不容易豎立起來的形象就被你輕易擊毀,如果再讓你誤會他下去,我們整個雪域國都要栽在你手裡!”

室內氣氛頓時緊張,鳳九冷叱一聲,沈拓出言制止,“北叔不必激動,現在不是爭論這個問題的時候,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到了這個地步,總要一一理順了再行解決。還有沒有,要不要繼續說下去?”

北叔捂了捂胸口,那裡已經是血紅一片,他微微閉了下眼,然後冷哼一聲,“自然還有,那次在南凌殿,整個大殿的人幾乎中毒,你卻安然無恙,你以爲你是神仙?如果不是王上給你喝了解毒藥還倖免於難?結果,你卻恩將仇報,在船上卻換來你一根銀針,如果不是我趕去的快,王上幾乎就要被撞死在亂石上;接下來王上仍不計前嫌還要尋你,放下南凌殿一大堆事私自離開……”

說到這裡,北叔的聲音一度變得悲憤起來,“你們知不知道,他明明中了雙生絕殺,到二十二歲必死之命,是先王好不容易請來得道高人才教他讀心訣,一再交待,在未練到第八層前,是千萬不能與女人同房。而你,居然就在那時引誘王上,讓王上破了童身,清心訣完全崩潰,更可恨的是,破童身之後更不宜調動真氣,他卻爲了救你的母親,在果子谷的時候一再用力,結果導致被壓制多年的雙生絕殺蠱毒迅速反噬,功力盡失……”

北叔的聲音哽咽得再也說不下去,如果不是鳳九在旁,他定然要一劍殺了面前已經呆若木雞的女子。

步驚豔臉色蒼白的站在那裡,像是不敢相信般,定定地看着與她對望的鳳九。

果真如此嗎?怎麼事實與她想的不一樣?

他爲她舍藥,爲她解封印,爲她多次舍血雨過整個大局於不顧,她給了他什麼?舍他,疑他,棄他,害他,她究竟對他做了些什麼?

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已經顛倒了,她的恨,變成了害他的毒藥,真想揭露出來,惡人並不是他,她纔是最無情的那個。

她變得有些懵懂,好像整個世界一瞬間變得令她不能認識。此時此刻,她就像一個被迷了眼睛的孩子般胡亂撞着,想爲自己很久以來的執念和恨意找一個可以解釋的缺口,同時亦覺得口中苦澀無比,好半響,終於還是一步一步艱澀的朝他移動,“那當初,你利用我追着玉夫人,讓我見到他偷到北圖給鳳遠兮的事,又作何解釋?”

鳳九未言,只是看着她笑,目光蒙上一層薄薄的柔光,那樣的柔光就像他往日的低低細語,彷彿還在說,“阿步,相信我。”

北叔在旁厲聲道:“這件事你還好意思問?如果不是你逼得玉夫人太急,王上也不會情急之下讓你去,其實也不過讓你在玉夫人後面揭發她偷北圖的事,你就認定王上在害你,從此後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害他,不知好歹的妖女!”

話音才落,他忽然又撲到在鳳九面前,聲淚俱下道:“王上,像她這種不知感恩不分青紅皁白的女人,究竟有什麼地方值得您喜歡?王上……請聽屬下一言,快隨我們回去……”

步驚豔倒抽一口氣,臉上青白交錯,踉蹌着,跌跌撞撞撲到男子懷裡。

像是祈求得到原諒般,她僅僅揪住鳳九的衣角,眼淚卻抑制不住的奪眶而出,“阿九……阿九……”

此時此刻,喉嚨裡像堵了棉花一般,除了這個名字,她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鳳九將手放到她眼底,輕輕拭掉那顆顆晶瑩的淚水,沒有怨恨,只是又酸又甜的喜悅着,緊緊把她攬入懷裡,輕聲喚道:“乖,別哭……”

“你的雙生絕殺,因爲我的任性被破了,你要死了麼?”

“嗯。”

他一句最簡單的回答,卻像有什麼東西在她的胸口狠狠擊了一下,痛徹心扉,“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是我不好……”

鳳九握手成拳放在嘴邊輕輕咳嗽着,良久後才平息下來,接着輕笑道:“你很好,只是這段日子,必須天天陪着我,不要想其他的事情,不要理其他人,心裡眼裡只能有我一個。”

說得有些霸道,有些專制,但語意裡的雲淡風輕,看透生死的無奈,莫不叫人心痠痛楚。

北叔皺眉,站起身來還想說,沈拓拍拍他的肩,低聲道:“你的傷很嚴重,先出去包紮一下。”

北叔着急的指着外面,“可是……”

沈拓搖搖頭,“那件事已成定局,現在就算鳳九迴雪域國已是不及,不如讓他們聚會兒,外面出去再想辦法退敵。”

北叔被沈拓拉走了,他身上的傷很重,如果不及時包紮處理,估計那血也要流乾淨。

屋外,石梅一步不離的守在院子門口,直到一身浴血的北叔和沈拓從裡面出來,她才一跳而起,指着北叔的鼻子破口大罵,然後又要衝進去找步驚豔,結果被沈拓攔下來,告訴她步驚豔沒事。

被阻在門外的石梅看着爲北叔包紮傷口的沈拓,死死的咬緊嘴脣,好半天才突然蹦出一句話:“裡面的那個男人,真是雪域王?”

北叔胸口的是箭傷,深可及骨,如果不是他內功深厚,估計箭頭就要傷到內腑。沈拓包紮的手法很高明,先是清洗了一遍,然後一點一點的上藥,最後才扯了乾淨的布包扎。手上忙着,頭也沒回的“嗯”了一聲。

石梅看着他忙碌的身影,便再也沒有聲息。

包紮完後,北叔摸摸胸口,雖然疼,感覺已經好多了,忙抱拳施禮,“謝謝祭祀大人。”

沈拓在盆子裡洗手,淡道:“不要謝我,只要你以後少爲難我師侄就成了。”

“你師侄?是誰?”北叔站了好久,直到沈拓出了門,才拍着腦門恍然大悟,原來是指妖女。

此時此刻,正在軍民同樂的賀狄忽然收到前方探子急報,裴州城門外以北,有大批兵馬向這邊迫來,觀其旌旗,分明是雪域軍,其氣勢如虹,顯然有襲擊裴州之嫌。賀狄與各將領聞報大驚,此時關鍵時刻,如果是雪域軍來襲,是否就代表雪域王根本就不理會他們的求救,直接就回了最強硬的答覆。

整個軍營剛鬆懈下來的弦頓時緊繃,三軍立時放下酒碗今日備戰狀態,城樓上兵將佈滿,弓弩上滿弦,雪域軍來襲,以他們的彪悍,就絕非夏軍和逍遙王的軍隊所比,所有人必須都要有拼死一戰的念頭。

鳳陵歌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雪域王不是他的小王叔麼?他應該要接他到雪域國,然後叔侄兩好好敘敘,何以忽然之間就兵馬相向?

究竟是怎麼回事?

少年畢竟沉不住氣,迫不及待地就要回去問步驚豔,正在與人說話的賀狄交待旁邊的陳道奇幾句,忙跟着他一起奔到農家小院。

“你們不能進去。”兩人才進院子,一隊不明身份的漢子就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鳳陵歌大怒,“爲什麼?這裡是我住的地方,我爲何不能進去?”

“因爲我們王上在裡面,太子殿下。”聽到動靜,北叔和沈拓從一間廂房裡走了出來。

“北叔?”鳳陵歌大驚,指着他,“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北叔看了一眼一臉沉色的賀狄,“這位是賀統領吧?來的正好,現在整個裴州城幾乎快要陷入四面圍困之中,我們或許該平心靜氣的坐下來,儘快商議出一個比較合理的對策。”

在這個節骨眼上,居然聽到雪域王在此,賀狄就知事情比想象中的嚴重,當下毫不推辭,直接進入廂房,聽北叔講述原由。

原來,由於雪域王一直獨斷專行,不顧朝臣的呼聲,做了很多違背雪域國利益的事,於是私下裡,就有不少人怨聲載道,直接懷疑他的能力。而且,就在雪域王迎娶天臨國聖女韓雅暄的當晚,雪域王忽然說韓雅暄不是處子,當着諸多大臣的面邀休了她,讓人趕快送她回國,隨後就不見了蹤影。

說聖女不聖潔,豈不是整個天臨國的恥辱?一些人待要怒罵韓雅暄時,她卻平靜異常的告訴大家:“你們別被雪域王騙了,他病了,我剛纔幫他診斷,可能命不久矣,藥石難救。所以他爲了不拖累我,才以此理由想退婚,可是我韓雅暄時什麼人?其實一個只能共榮華不能共患難的低俗之輩?今日就算他罵我是個人盡可夫的蕩婦,我都要在這裡立下誓言,我韓雅暄,今生今世,生是他楚家的人,死是楚家的鬼,絕不改變!”

如此一來,雪域王身有疾,並且藥石無醫的消息頓時傳遍開來,人們同時就聯想到他曾是秦王鳳九的時候,就傳言他活不過二十二歲,同此一結合,整個雪域國朝堂一片譁然。

北叔沉聲道:“她的言論,當時就感動了不少兩國朝臣,都說她是一個重情重義的女子,不論王上將來如何,都必將視她爲雪域國的王后。”

賀狄道:“聖女果然有擔當,也算是一個奇女子。”

沈拓聞言,卻只是微微勾了下脣角。

鳳陵歌急道:“那麼我軍剛剛得到消息,現在正在朝我們裴州開來的雪域軍又是怎麼回事?”

北叔沉聲道:“因爲聽說王上失蹤了,我便猜想來了裴州找妖……步二小姐,而且正在雪域國內早有人私下策劃謀動,一聽說王上身患重疾還私自出宮,立即就有人煽動一些文武大臣,連夜備兵追奔而來。他們的意圖非常明顯,說他不爲國爲民着想,一再獨斷專行,且還想將天臨國聖女休了,破壞兩國的鄰邦之誼,實屬胡作非爲,不配當王上,想就在雪域國以外逼他退位讓賢。”

北叔說得義憤填膺,怒眉而瞪:“聽到這個消息,我便立率五百人馬追過來,希望王上馬上回去,誰知道卻被那些叛臣截住,一通好殺,總算還剩這幾十人逃出來了。哪裡知道好不容易看到王上,他卻……”

沈拓安慰性的拍拍他的肩,“這件事可以從長計議,你們王上此時無心國事,爲民只要找他的癥結,哪怕叛軍有千軍萬馬,相信他都能解決。”

當鳳九把臉上的人皮面具揭掉的時候,一張蒼白的臉便呈現在步驚豔面前。當初身着紅袍張揚無禮的少年,不知何時,已褪去一身癡憨,由內而外,都是讓人不能忽視的王者之氣。唯獨那雙桃花眼裡,依稀還有慵懶的嬌氣,好像等着人去憐愛一般。

此時此刻,他像個不顧天不顧地亦或是個不懂事的小孩,把玩着手裡的藥碗,挑動勺子,有一下沒一下的將碗勺碰的清響。

“剛剛熬好的藥,趁熱快喝。”步驚豔打了一盆熱水進來,他因爲戴人皮面具久了,淨白的皮膚上都起了一粒粒的小紅疹子,時不時還用手撓,似乎還很癢的樣子,於是便向沈拓要來消炎的藥膏,準備幫他清洗一下。

鳳九瞟了她一眼,“你熬的?”

步驚豔把水盆放到架子上,“我想讓別人熬……”

鳳九挑眉,“你敢!”

步驚豔回頭嫣然一笑,“可惜最後又想起有人說非我熬的藥不喝,我只好勉爲其難,親自守在火爐邊規規矩矩熬了一罐藥。”

很多事情,說破了根本就不值一提。如今回頭看看,爲了那各自心底的猜疑,自作聰明的傲氣,便錯過了那最美好的時光。此刻的笑語相對,殊不知在那看不見的角落裡卻掩藏了難言的幽暗,等到無人時便要拿來獨自黯然神傷。

她怔了下神,坐到他面前催促,“快喝啊。”

鳳九定定看着她,像看賊一般,很是不放心,“我怕……如果我喝的快了,你又轉身離開了,只留了一個冷冰冰的背影給我。”

步驚豔微微一笑,將碗拉過來,用勺子舀了黑乎乎的藥汁送到他脣邊,柔聲道:“怎麼會?你的雙生絕殺未解,就算我再不通人情,也不會在犯了如此重大的錯誤後海心安理得的離開。”

鳳九臉色一沉,“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我沒有中雙生絕殺,你就可以心安理得的離開?”

她依然好耐性的說話,“不要鑽牛角尖,你本來就是個讓人放不下的,我若走了,誰來照顧你?”她的聲音很輕,像溫和的春風,吹拂過他耳畔,平息所有的委屈躁動。

她一直喂他將一碗藥喝完,然後用熱毛巾幫他敷臉,又喚一聲:“阿九!”

鳳九輕嗯了聲,感覺她擦過的地方舒服極了,就是這種感覺,他已經渴望了好久。以前沒經歷過的使喚,他認爲這世界時黑暗的,就算眼前明明是光明堂皇,卻也是黑暗無邊。她的出現,她的輕柔言語,像春風一樣吹暖了他的心懷,眼也亮了,心野跟着亮了,從此,他便如上了癮一般再也休想戒掉。

他的人生,似乎只有在她溫柔的目光裡度過纔是完整的,根本就沒有想過她憤怒的一天,那段日子,他感覺整個世界又陷入陰暗,所以有那麼一刻,他寧願毀滅自己,也要講最後的光明留住。

此時此刻,夢境裡的她終於又站在面前,笑容是那麼的溫暖,目光充滿柔情,她果然如他所說般,整個眼裡心裡都只有他,他真的滿足了,哪怕時間會很短暫。

“阿九,這藥事小師叔開的,很清涼吧?”步驚豔把毛巾拿開,用手指挑了藥膏在他臉上塗抹。

鳳九閉眼,“嗯,你的臉……也腫了,北叔下手很重,等下我幫你出氣?”

步驚豔慢慢答,“不用,我們應該感謝他,怎能還找他晦氣?”

脖子下面好像也有紅疹子,她拉開他衣領,卻看到白皙的皮膚上布了兩條黑線,很細很細,像蚯蚓一般穿插在一起,恐怖而詭異。

她研究一跳,難道這就是雙生絕殺蠱將要發作的前兆?

傍晚的時候,一直等在外面的鳳陵歌終於找到機會去和他小王叔敘敘舊了,而步驚豔以查探下軍情爲由去了軍營,一路上整條街都看不到兩個人,本應是花神會的日子卻因爲再一次戰爭的將要來臨而顯蕭條。

“妖女,祭祀大人在這邊,找你有事。”

走了一條街,路邊突然蹦出個人,定睛一看是北叔,丟下句話,就極不耐煩的回身就走。步驚豔跟在他後面,也不出聲,直到一家破舊的客棧,他便彎了進去,一直進到最裡邊的客房。

“把她帶來了,祭祀大人看着辦吧。”北叔哼了一聲,連眼角也不給她一個美酒重重地坐到了客房的板凳上,自己倒茶喝。

沈拓正在燈下看書,像在查找什麼,步驚豔走過去,“小師叔。”

“坐吧。”沈拓指指對面的凳子。

步驚豔一坐下就把心頭縈繞的事問出來,“小師叔,請你實話告訴我,鳳九身上的雙生絕殺到底有沒有破解的方法?”

沈拓從書堆裡擡起頭,微皺眉,“我正在查找,其實依照我以前所瞭解的,雙生絕殺,先有母蠱再有子蠱,而且種下的時候必須是同母兄弟,兩者必死其一。”

“那怎麼識別誰身上種的是母蠱,誰身上種的是子蠱?”

“很簡單,死的那個身上種的是子蠱,沒事的那個是母蠱。而鳳九歷經十二年,正是子蠱蠱蟲成活之期,毫無疑問,他身上是子蠱,也是必死的那個。”

步驚豔聞言只覺得心裡沉悶,幾乎快喘不過氣,“難道就沒辦法破解?”

“有。”沈拓幽黑的眼睛有些詭異,“除非把先種蠱的那個人找出來,然後把他殺了,他身上的母蠱沒有機會召喚鳳九身上的子蠱,雙生絕殺就再也不會發作。”

坐在一旁的北叔也是一呆,“這不失爲一個好辦法,不說殺一個人可以救王上,就算要我殺一千個人,我也會毫不猶豫去殺。”

沈拓嘆息,“說是簡單,可是你知道誰是他兄弟?如果找不到那個人,你殺誰去?”

“這纔是一個最難的難題,據我所知,王上出生沒多久他的孃舅死了,那誰是他的同母兄弟?同母兄弟又會在哪裡?”

隨着門外突然而起的說話聲,衆人朝門口望去,只見一個藍袍細目的中年文士走了進來,他仍是邊走邊說,“我曾多次混入大夏皇宮問過當年的老嬤嬤老宮女,她們都確定,王上的母妃生下他後沒多久就被當年的夏皇鳳啓秦賜死了,這件事當年雖算秘聞,但整個宮廷也幾乎人盡皆知,確實沒有遺漏的地方。”

北叔倒是被他說糊塗了,“陸兄,既然王上的母妃沒有給他生下過兄弟,那雙生絕殺的子蠱又從何而來?不是說先要有母蠱纔能有子蠱的麼?”

中年文士嘆氣,“所以說這是一個難題,不然我早就把這個隱患解除了。”

沈拓看着陸震天,“這位是……”

中年文士自報家門道:“是祭祀大人吧,在下陸震天,王上身邊的一名御醫。”

“久仰久仰。”沈拓說了幾句寒暄的話,才道:“其實我剛纔查閱古籍,雙生絕殺似乎還有其他的解法。”

“哦?”陸震天有些意外,“還有什麼解法?”

沈拓搖頭,卻不願多談,“這裡的藏書有限,我只找到這一說法,再等些時候吧,我相信天無絕人之路。”

步驚豔心比任何時候都沉:“那麼,如果雙生絕殺不解,阿九還剩多少日子?”

“你還好意思問王上剩下的日子?”北叔怒瞪步驚豔,“還不都是你,如果你不引誘王上,他用清心訣壓制蠱毒,根本就不存在現在這種事情。”

步驚豔咬着脣,無聲的低下頭。

陸震天道:“本來如果王上不被清心訣反噬,雙生絕殺發作的時間可能還有十四五個月,現在……恐怕最多就十個月。如果在這之前找不到破解的方法,後果,不堪設想。”

氣氛一下子就凝固了,他們不敢遇見那一天。

在北叔的唉聲嘆氣中,幾人不歡而散。

當天晚上,北叔想頂賊一樣的盯着步驚豔,因爲鳳九佔了她的房間,她正要進去休息的時候,北叔又是一下子蹦出來,惡狠狠道:“王上現在身體不好,你別去勾引他。”

步驚豔望了還點着燈的廂房一眼,有些委屈,可是北叔說的是實情,如果她進去,鳳九總免不了要與她癡纏,對他的身體極爲不利,只是他說要等她,如果等不到人,他應該會自己睡覺吧?

結果她與石梅擠到了一起,卻是徹底難眠,腦海裡一直回想着雙生絕殺,就在快迷迷糊糊睡着的時候,突然靈光一閃,她記得,在韓素臨死前說了一句話,“雙生絕殺我找到破解之法,只要找到引……”

引?引什麼?引路蜂?她晃晃頭,遊戲裡的玩意,怎麼能拿到現實中來?決定等天明之後再問沈拓,有了解決的辦法,心裡一輕鬆,就要倒頭睡下去,誰知還沒閉眼,就聽到外面有人在慘叫,“王上,小的真的不知道她在哪裡……”

慘叫聲頓時驚醒院子裡睡的人,有人立即開門,“王……王上,您放開他,他真的不知道。”

鳳九聲音冰冷,“那北叔知道麼?”

北叔聲音小的幾乎不可聞,“是……是,屬下知道。”

“那帶路。”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步驚豔趕緊閉了眼睛裝睡,已經被吵醒的石梅惺忪地問道:“小姐,外面在吵什麼?”

步驚豔捏她,“噓,別說話,當沒聽到。”

石梅噤聲,轉而門卻被敲響,先還是很溫柔,等幾下見沒回音,聲音卻大起來,兩人躲在被窩連大氣也不敢出,敲門的人只管敲,也是不出聲。

幾乎以爲門都要被震垮了,石梅先沉不住氣,“小姐,要不要去開門啊?”

步驚豔壓住她,“別,等會就好了。”

“如果門垮了呢?”

“垮了再說。”

“那……小姐爲什麼不理他?你們以前不都是睡在一起的麼?難道吵架了?”

步驚豔用手封住她的嘴,“別多話……”以後和他的日子還長,如果今晚答應和他一起,日後自然就難隔開,對他不利的事情,現在叫她無論如何也不會去做。

她的話音一落,外面的敲門聲也戛然而止,一時間顯得靜悄悄。

過了一會,就聽到院子開門的聲音,然後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後面有人待追,卻被人喝止,緊接着,馬蹄聲由近而遠,最後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卻徒留北叔悽慘的呼喚聲。

整個院子裡的人都起來了,步驚豔再也睡不下去,穿衣出來,鳳陵歌就拉她到一邊低聲責備道:“小王叔找不到你氣跑了,現在形勢很亂,我看你還是去找找看吧。”

步驚豔看了一眼可憐巴巴望着她的北叔,嘆了口氣,與幾個侍衛都牽了馬,只得破開晨霧去尋人。

幾個人分開幾路找尋,直到天亮,也沒找到鳳九的蹤跡。步驚豔實在沒料到他還是如在王府裡一般那麼任性,可是那時候他扮的是傻子啊,自然會使出傻子的脾氣,現在她已經是能堂堂正正站在陽光下的雪域王,一個高高在上的王者,怎能還像小孩子一樣耍脾氣?

此時她竟然覺得有些看不懂他了,他究竟是屬於哪種人?

別人都說他冷酷嗜殺,可是在她眼裡,他只是一味的表現他的執拗,從前是,現在是,恐怕以後也是,如果有以後的話……

當太陽的第一縷金光衝破雲層而出的使喚,她還站在一條亂路上轉,遠遠卻見到一騎從官道上經過,定睛一看,忙張嘴叫道:“小師叔。”

沈拓回頭,笑了笑,勒馬等她。

“在找鳳九麼?”他看她一臉疲色,頭頂還有溼溼的露氣,拿了塊方絹遞給她,“都溼了,擦擦。”

步驚豔沒有回答,把頭髮抹了抹,問道:“小師叔幹什麼?這麼早。”

沈拓瞄了眼已經皺巴巴的方絹,卻接了回去,慢慢折起來,“我想出城,看看能不能找到破雙生絕殺的古籍。”

步驚豔眉梢一跳,“我記起來了,以前我娘也找過這類書,臨死前,她說她找到了破解方法,可是……”

沈拓有些意外,“哦?是什麼方法?”

步驚豔低下眉,“可是她還沒說完,就被人殺了。”

沈拓皺眉,“沒說完?那就是說了一些?究竟說了什麼?”

“她說可以找到引……說到這裡就沒說下去了,具體是引什麼,我也不知道。”

“引?”沈拓喃喃自語,“與蠱有關的,引?昨天好像在書上有看到過,那我現在乾脆再回去看看。”

他要走,步驚豔也不好留,與他道別,就要再去尋人,沈拓忽然又調轉馬頭道:“對了,估計最多就在今天晚上,雪域國的叛軍就會壓境,鳳九現在因爲失了信心,丟下一堆爛攤子不管,這樣可不行,第一是你們裴州軍沒法撤退,第二如果雪域國一亂,估計整個蒼和大陸會挑起更多的戰端,你好生勸勸他,別讓他一副有你就萬事皆休的樣子,眼前一大難關,還必須要他應付,不然跟着他的人都要遭大亂了,畢竟他的事情還沒到絕境,讓他振作起來。”

他交待完這句話,便袖底捲風,策馬絕塵而去。

沈拓走後,她又轉了幾個地方,途中遇到幾個侍衛,他們也是一無所獲,實在也是沒有地方可尋,不知該往哪裡找。

結果在她發誓把前面一個山坡看過後還沒看到他的人的話,就打算打道回府的時候,總算找到了他。

牽馬上坡,眼前卻是一片花的世界,各色各樣的野花開滿了整個山坡,紅的,白的,黃的,奼紫嫣紅,濃香沁人心脾。而在花叢中,鳳九一身白衣躺在那裡,聽到聲音,便向她招手,“快過來,這裡很好看。”

步驚豔放了馬兒,生氣的走過去,“不聲不響,怎麼就一個人到了這裡?”現在他沒了內功,只剩些武功招式,若是遇上強賊豈不危險?

鳳九全不以爲然,仰頭笑的歡快,“我知道你會來找我,怎麼會是一個人?現在不是有兩個人了麼?”

步驚豔哭笑不得,還是哪個混賬鳳九。

她只得順從的坐下,“以後出來要叫上我。”

鳳九無辜地含了一株花在嘴裡,“我有叫你,是你不理我。”

步驚豔語塞,憋了半天才道:“以後別在半夜叫門,嚇壞了很多人。”

鳳九的桃花眼斜挑着她,“可是我想你了。”

步驚豔整個人都震動了一下,其實她也想他,只是她沒說出口,若是讓北叔聽到,又要罵她妖女。

鳳九一把將她撈進懷裡,“你看,這片花海是不是很適合我們單獨的呆在一起?也不用擔心被人打擾,多好。”

他明白她的顧忌,他不怪她,可是她爲什麼一定要在乎別人的眼光呢?

步驚豔靜靜地靠在他懷裡,昨天他身上明明都還是濃烈的茶味,現在卻又變回了以前那種沁人心脾極爲凜冽的寒香,他身上的味道,都可以隨他的心意而改變嗎?是了,如果他的味道不變,早咋遇上那位所謂的藍公子時,她就能辨別出來。

從這一點來看,他分明是個心思縝密的人。

鳳九用下巴摩挲着她的頭頂,聲音變得有些低沉,“阿步,你知不知道,我這次來,是飽了怎樣的決心?”

他的語氣變得有些膩人,步驚豔一手環上他的腰,說到底,心裡隱隱還是明白他的,嘴上卻仍問道:“抱了怎樣的決心?”

鳳九望着遠處,“我在想,如果我死了,黃泉路上一定很寂寞,於是便想到我心愛的女人,應該要帶上她吧,不管有多寂寞,有她陪着我,上天入地,我已心滿意足。”

一個人寂寞,不如讓兩個人來守,就算鋪天蓋地的黑暗捲過來,身邊總會有那麼一雙溫暖的手。從來沒有如此害怕過孤單,因爲怕那時間太長太遠,天荒地老,只盼能久久遠遠的有她的相伴。她不願也罷,留念這繁華的塵世也罷,在他面臨黑暗的那刻,他一定要帶走她。

“如果我那樣做,你怨不怨我?”他輕輕在她耳邊問。

步驚豔笑望着他,其實很早以前她就瞭解他是何種人,當他忽然出現,又是在這個生死關頭,她就知道了他的想法,死有什麼了不起,就算他不說,將來到了那日子,若是眼睜睜看着他獨自離去,對她來說那是一種撕心裂肺的痛,與其那樣痛着活下去,不如嗎,就隨了他,免得受那心的折磨。

她低聲回他,“我不怨你,以後你要我怎樣做,我便怎樣做,決不讓我們之間再有任何誤會,就那樣明明白白的呆在一起。”

“呵呵,阿步今天說的話暖到我心裡去了,我喜歡聽。”鳳九用手指勾着她的下巴,“不過我知道你一定有怨意。”

步驚豔搖頭:“沒有。”

“有。”

“沒有。”

“我說有就有。”

步驚豔無奈,“好,有。”

鳳九低下頭輕沾了她的嘴脣一下,蜻蜓點水般,又離開了,桃花眼裡又閃起亮色,“你心底是不是在怨我爲什麼要與韓雅暄成親?傻瓜,那是因爲她惹怒了我,記得你上次在燕呼林子邊偷聽到我們說話,一定認爲我和她之間有什麼。”

步驚豔很配合的點頭,“記得。”

鳳九很滿意,“其實你看錯了,我只不耐她穿你的衣服,然後假裝成你樣子,很煩,很討厭,當然我就決定要毀了她,本來在我們有了肌膚之親後像取消這個計劃,誰知你娘死了,你哥也死了,死因,似乎全是因爲南圖,當下我有些懷疑是她所爲,不得不繼續這個計劃,若她想成爲我的王后,就必須拿出南圖。結果,她膽子很大,在我的皇宮裡,她拿了一幅假圖來糊弄我,我當場撕了,直接走到宮外,對人說,她並非什麼聖女,只是個殘花敗柳而已,讓天臨國的人把她接回去。”

步驚豔像聽故事般正聽的津津有味,他卻突然轉到另一個問題上去了,“看來,你娘和你哥的人,與她無關。”

“就因爲她拿不出南圖?”步驚豔收斂下心神,甩了甩頭,有些煩躁的揉眉心,想了一會,才低聲道:“告訴你吧,其實我哥的南圖根本就不在他身上,他只是藏在一個非常秘密的地方,等我, 找齊三圖後,我們再把它拿出來,四圖一齊,你就可以順理成章的當上蒼和大帝。”

“說的很好聽,可是我還能等到那個時候麼?什麼圖,什麼權勢,我全都不在乎,我的時日已不多了,能與你多過得一天,我便覺得這日子比當神仙還快活。”

步驚豔挺直腰盯着他眼睛,聲音有些顫抖,“誰說你沒有多少時日了?雙生絕殺,我一定要找到破解的法子。”

鳳九笑:“是麼?那我等着。”

步驚豔心酸,靠在他懷裡,“相信我,記得我娘死前曾經就提到過你的雙生絕殺有破解的辦法,如果不是那個殺手,她就已經把話說完了。既然我娘能找到,我也一定能找到。不是還有十個月的時間麼,時間還很充裕。”

如果找不到,也要在這段時間幸福的過每一天。

第一百一十九章 沒辦法,就是他 2第一百一十四章 男婚女嫁3第五十五章 甜絲絲第八十四章 買賣第七十六章 病發第八十章 無賴2第一百一十四章 男婚女嫁3第一百四十章 險棋5第六十二章 心灰第十二章 新郎跑了第四十五章 信心皇后驚豔 第九十八章 不是玩笑的玩笑第八十九章 嫁禍3第一百四十一章 險棋6第三十四章 沈老闆的承諾第一百二十二章 死有什麼了不起1第八十八章 嫁禍2第一百零四章 中州城第一百零三章 破碎第四十八章 斬情(一)第一百四十章 險棋5第二十四章 我必使計犯人第九十章 暗覺第一百四十三章 險棋8第五十八章 警告第四十八章 斬情(一)第一百零九章 路過第73章 再見第五章 可笑的買一送一第128章痛悔,破敵2第五章 可笑的買一送一第九十四章 抓人第一百三十九章 險棋4第一百一十章 殺第二十四章 我必使計犯人第一百三十六章 險棋1第一百零九章 路過第一百零三章 破碎第八十一章 無賴3第二十九章 步玉的安排第六章 步二小姐VS仙草第五十六章 瘋婦第五十六章 瘋婦第一百二十五章 死有什麼了不起4第五十四章 遊戲第三十七章 逆子第二十三章 有人一再犯我第一百一十七章 男婚女嫁6第95章離夏第八十二章 辭呈第五十八章 警告第二十九章 步玉的安排第七十五章 往事第十九章 鳳九乾的?第一百一十七章 男婚女嫁6第三十五章 晉王也咬牙切齒第四十二章 震驚第十一章 步相的心思第六十九章 要命的拖油瓶第十一章 步相的心思第七十七章 拆橋第一百四十二章 險棋7第一百一十二章 男婚女嫁1第二十一章 情非得已第一百四十章 險棋5第129章痛悔,破敵3第一百二十二章 死有什麼了不起1第三十六章 衝突第三十三章 挾持第七十一章 施救2第六十八章 襲擊第七十八章 異樣第一百三十九章 險棋4第十二章 新郎跑了第三章 謀殺之生第一百零九章 路過第八十一章 無賴3第二十一章 情非得已第三十三章 挾持第八十四章 買賣第一百一十五章 男婚女嫁4第三十三章 挾持第130章痛悔,破敵4第一百二十五章 死有什麼了不起4皇后驚豔 第一百零一章 神奇的血第一百三十三章 突變1第一百一十二章 男婚女嫁1第五十四章 遊戲第六十三章 醞釀第一百三十五章 突變3第一百三十九章 險棋4第一百三十六章 險棋1第七十章 施救第一百三十三章 突變1第二十四章 我必使計犯人第一百二十一章 沒辦法,就是他 4第八章 羞辱第二十六章 殺手第四十一章 與玉夫人有染?
第一百一十九章 沒辦法,就是他 2第一百一十四章 男婚女嫁3第五十五章 甜絲絲第八十四章 買賣第七十六章 病發第八十章 無賴2第一百一十四章 男婚女嫁3第一百四十章 險棋5第六十二章 心灰第十二章 新郎跑了第四十五章 信心皇后驚豔 第九十八章 不是玩笑的玩笑第八十九章 嫁禍3第一百四十一章 險棋6第三十四章 沈老闆的承諾第一百二十二章 死有什麼了不起1第八十八章 嫁禍2第一百零四章 中州城第一百零三章 破碎第四十八章 斬情(一)第一百四十章 險棋5第二十四章 我必使計犯人第九十章 暗覺第一百四十三章 險棋8第五十八章 警告第四十八章 斬情(一)第一百零九章 路過第73章 再見第五章 可笑的買一送一第128章痛悔,破敵2第五章 可笑的買一送一第九十四章 抓人第一百三十九章 險棋4第一百一十章 殺第二十四章 我必使計犯人第一百三十六章 險棋1第一百零九章 路過第一百零三章 破碎第八十一章 無賴3第二十九章 步玉的安排第六章 步二小姐VS仙草第五十六章 瘋婦第五十六章 瘋婦第一百二十五章 死有什麼了不起4第五十四章 遊戲第三十七章 逆子第二十三章 有人一再犯我第一百一十七章 男婚女嫁6第95章離夏第八十二章 辭呈第五十八章 警告第二十九章 步玉的安排第七十五章 往事第十九章 鳳九乾的?第一百一十七章 男婚女嫁6第三十五章 晉王也咬牙切齒第四十二章 震驚第十一章 步相的心思第六十九章 要命的拖油瓶第十一章 步相的心思第七十七章 拆橋第一百四十二章 險棋7第一百一十二章 男婚女嫁1第二十一章 情非得已第一百四十章 險棋5第129章痛悔,破敵3第一百二十二章 死有什麼了不起1第三十六章 衝突第三十三章 挾持第七十一章 施救2第六十八章 襲擊第七十八章 異樣第一百三十九章 險棋4第十二章 新郎跑了第三章 謀殺之生第一百零九章 路過第八十一章 無賴3第二十一章 情非得已第三十三章 挾持第八十四章 買賣第一百一十五章 男婚女嫁4第三十三章 挾持第130章痛悔,破敵4第一百二十五章 死有什麼了不起4皇后驚豔 第一百零一章 神奇的血第一百三十三章 突變1第一百一十二章 男婚女嫁1第五十四章 遊戲第六十三章 醞釀第一百三十五章 突變3第一百三十九章 險棋4第一百三十六章 險棋1第七十章 施救第一百三十三章 突變1第二十四章 我必使計犯人第一百二十一章 沒辦法,就是他 4第八章 羞辱第二十六章 殺手第四十一章 與玉夫人有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