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05 一剎花火
結果還真被巴克烏拉說中了，他們到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黃昏了。
早上的婚禮已經結束。
不過他們沒有錯過晚宴。
晚宴也在戶外，只是地點轉移到了聖宮的外庭院。
南部的大地沐浴在餘暉的晚霞中，晚風輕拂送來一陣陣的海拉花的香氣。這是上任花神，也就是露露娜女神的祖母，在世的時候培育出來的新品種，也被稱爲“夜女神”。“夜女神”適宜生長在西部和南部，耐熱不耐寒，適生於疏鬆肥沃的微酸土壤中，可入藥，但關鍵是其觀賞價值極高，晚上看海拉花最美，海拉花之所以又名“夜女神”，是因爲它們在白天充分的吸收陽光，晚上花朵就開始慢慢的發亮，所以一到黑夜，它們就閃爍出明亮的異彩。夜幕之下，閃閃發光，張揚着它豔紅色的奇特花瓣，顯得格外高貴美麗。而這時，夜晚活動的昆蟲，會幫助“夜女神”傳播花粉。
外庭院過道上的兩邊全都種滿了海拉花，已經完全用不上燈光再去照明瞭。受邀來參加的神使女士們都紛紛向露露娜和阿瑞斯投去羨慕又妒忌的眼光，此刻的氛圍，比早上還浪漫，簡直太羅曼蒂克了！
這可是德西里亞特成千上萬的少女們夢寐以求的場景啊，要是讓她們撞見了，指不定又開始幻想着哪天能在這種地方與哪位德西里亞特的男神來一場，像波斯克蒂大叔的人神之戀那樣的浪漫愛情邂逅吧……
…【{ ——最後的聖塔—— }】…
“你看我說什麼吧，我們能趕上晚宴……真是…真是萬幸……”，巴克烏拉對安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洛瑟在精靈阿麥的帶路下走在前頭，而桑德早就不知道又跑哪裡去了……
“還不是都因爲你們，我說你們怎麼這幾天一個個都那麼奇怪…唔…你幹嘛……”巴克烏拉急忙捂住了安的嘴。
這幾天他們三人的確都很奇怪，但是令他們如此不對勁的原因，都各不一樣。而他們也不知道對方最近做些什麼事情了，原本無話不談的三人，好像因爲海姆達爾和朱諾的事情都在相互逃避着什麼……
當年在西部神靈樹下的三位少年，如今依舊是各懷着自己心事的男人，只是以前的那些心事有的解了，有的沒解，而現在還多了一些……
…【{ ——最後的聖塔—— }】…
“嗨，菲婭妹妹！好久不見，又長這麼高啦！”巴克烏拉一轉眼，看見了波斯克蒂的女兒菲婭。
今天她的打扮比平日更誇張，穿着價格不菲的定製禮服，珠寶首飾戴在她的身上，也藏不住一個十一二歲女孩子的稚氣。
“巴克烏拉！”菲婭一下子就蹦到了巴克烏拉的身上，把旁邊的安嚇了一跳，巴克烏拉也被她這突然的襲擊踉蹌了一步，不是因爲她重，而是因爲那些黃金珠寶實在是太重了……
菲婭從小就是一副大小姐蠻橫的脾氣，不講理就是她的道理。德西里亞特的男神，她都嗤之以鼻，唯獨托馬斯和巴克烏拉不一樣，當然，她老爸除外。
她喜歡托馬斯，也喜歡巴克烏拉，但兩者的喜歡又不一樣。巴克烏拉可以說是菲婭小姐的男閨蜜。雖然她只是個十一二歲的女孩，思想卻像個二十歲的女生。如果她知道了她的男閨蜜居然是她情敵的話……
真不知道會鬧成什麼樣。
“你都好久沒來了！”菲婭對巴克烏拉說。
“我也很忙的好不好，大小姐……”
“有多忙？有我父親忙嗎？”菲婭在巴克烏拉的耳邊說：“還是你們因爲朱諾姐姐的事情不敢來了？”
“胡說什麼呢？！”
“那朱諾姐姐是不是因爲你們……”
巴克烏拉急忙小聲地說：“小祖宗，你都在哪裡聽誰說的啊，這話不能亂說，小心天神大人把你關進聖塔裡去。”
“所以我這不是纔在和你說的嘛！你放心，我絕對就現在只和你一個人說過，連托馬斯我都沒問呢……但是你還當我六七歲小孩呀！還拿天神大人這個幌子來嚇唬我？”
“總之你不要隨便聽別人說，也不要跟別人亂說……”
菲婭注意到了巴克烏拉身邊的安，兩人這時候剛好對視了一眼，菲婭問：“我從來沒有見過你，你是……”
“她是智神。”巴克烏拉替她們兩人介紹。
“就是那個德倫希爾.安？！”
“嗯。安，這是風神波斯克蒂的女兒，菲婭。”
安正伸在半空中想要打招呼的右手在菲婭的一聲“切……”之中，尷尬地收了回來……
這孩子真奇怪……
…【{ ——最後的聖塔—— }】…
晚宴過了不久，露露娜就自己一個人偷偷地溜進了聖宮的休息室裡坐了一會兒，從白天到晚上，她的臉都快笑僵了，腿也站酸了。結果，剛從休息室裡出來，就在走廊上遇見了洛瑟，她不知道他是故意在這裡等她的，還是碰巧路過的……有些緊張的露露娜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但還沒等她開口，洛瑟的身後就突然走出了一個德倫希爾.安。看來是後者啊，是她多想了……
“安？你們……早上沒有見到你們呢？”不長不短的走廊上只有他們三個人，露露娜非常尷尬。
“是啊，我們下午纔到的，只能趕上你們的晚宴了，露露娜，恭喜你哦，都當媽媽了……”
“呵呵，謝…謝謝你……”露露娜的話還沒說完，安就又接着說了一連串，完全不留別人說話的餘地：“寶寶什麼時候出生啊？你們給他取名字了沒有？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嗎……”
“這個，現在還小……”
“還有哦，外面佈置得好漂亮啊，露露娜，你好厲害，那些花的種子可以給我一些嗎……”嗶哩嘩啦說了一大堆話之後，興奮的安終於停了下來，滿眼期待的樣子看着露露娜。
“當然了，只不過北部的氣候可能不太適合海拉花，你最好種在西部。”
“沒問題。聖教堂外面的花圃現在正好有塊空地！”
“哇，謝謝你。”洛瑟在一旁還沒說上一句話，全被安搶去說了。而且安說完就直接走了，完全忽視了和她一起走來的洛瑟，他這一大活人的存在感瞬間變爲零。
…【{ ——最後的聖塔—— }】…
要是自己早點知道了他們兩人之間有那種不明不白的感情，她當初就不會那麼傻的站在那兒了，還說了那麼多令人尷尬的話，簡直是像個白癡一樣。過了半個月之後，安的心裡是這麼想的。都怪巴克烏拉和桑德都沒和她說……
不過，她和洛瑟就是一紙契約的假夫妻而已，自己在在意什麼呢？
……
這下只剩洛瑟和露露娜了，露露娜覺得有一雙眼睛一直在盯着她看……她不敢擡頭看洛瑟。
“你還好嗎？”洛瑟先開口。
露露娜微微點了點頭，但眼睛依舊看着地板。
“恭喜你。”洛瑟的口吻很平靜。
“謝…謝謝。”
兩人再無其他話可說，洛瑟邁了一步從露露娜的身邊經過了。
那擦肩而過的一瞬間，洛瑟看着前方走廊的盡頭，對露露娜留下了最後一句話：“今晚你很漂亮。”
露露娜聽着身後漸漸遠去的腳步聲，還是忍住了不讓自己回頭……
那條方巾，全都勾起了露露娜對往事的回憶……
洛瑟……
就在露露娜在走廊裡發呆回想的時候，外面聖宮的上空放起了煙火，她走出聖宮仰望着這如此美麗的花火在空中綻放。
而有位少女，此刻也在人羣中看着這些煙火。
她也想起了她第一次看見這些絢麗的煙花的時候，就如同今晚一樣。同樣是五彩繽紛的煙花如同水晶似的靚麗奪目，同樣是色彩斑斕的焰火就像黑夜中的海拉花絢麗多姿。
她還記得那晚，她對身旁的少年說，飛蛾在撲火的時候，一定是幸福的……
…【{ ——最後的聖塔—— }】…
花火，真的很美，但終究只是一剎。這世上有人會這樣想。
花火讓自己美麗地綻放，哪怕只是那一剎。也會有人這麼想。
…【{ ——最後的聖塔—— }】…
晚宴進入了尾聲，有一半的神使們都回聖宮的客房裡休息了，也有的已經準備離開南部了，巴克烏拉在草叢裡喝得爛醉如泥，身旁的螢火蟲照亮了他銀白色的髮絲，托馬斯皺着眉頭俯視着他。
“喂，你醉了嗎？”
“嗯？托馬斯？”巴克烏拉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見桑德也在托馬斯邊上。他聽見桑德在跟托馬斯說：“沒辦法，看他這副德行，只有明天再走了。”
托馬斯一下就把他舉了起來，扛在了肩上，結果巴克烏拉稀里嘩啦地吐了一地。桑德一臉嫌棄地看着在托馬斯肩上的巴克烏拉，對托馬斯說：“讓他自已明天回去，我和安先走了。”說完望了一眼遠處一個人的安。
“嗯。慢走。”托馬斯反倒不在意巴克烏拉在他背上吐了，也許是因爲他剛剛的動作略微粗魯了……
目送了桑德和安，托馬斯扛着巴克烏拉走進聖宮，走在鋪滿小石子的路上，兩邊發光的海拉花搖曳在徐徐的微風中，托馬斯對肩上的巴克烏拉輕聲地說：“還酒神呢，怎麼不能千杯不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