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災難與命運
忽然，阿米德斯一揮手，說道：“高級學者以下的都出去。”
房間內的學者們紛紛向他們的老師躬身，陸續退了出去，只餘下少數幾人。
米娜咬了咬紅脣，硬撐着沒動，但老師竟然沒有趕她。
她心中一喜，暗想也許是羅德給她帶來的特權，悄悄挪動了一下，站在他的身後。
阿米德斯蒼老的目光看着羅德，緩緩地說。
“接下來我告訴你的，是王城的絕密，你現在已經有資格知曉了，但絕不許外傳。”
羅德心中一凜，沉聲答道：“我知道了。”
“特羅裡安以外的火之王城，是存在的。”
阿米德斯一字一句地說道。
“在兩百多年前，我們曾經和特羅裡安以外的人類交流過，並試圖與他們建立起長期有效的溝通渠道。”
“但可惜的是，在一次巨大的災難後，我們與他們的聯繫中斷了，再也沒有找到他們的音訊，而這部分的史料，在某次奇異的危機中被燒燬了，只殘留下一小部分。”
羅德心中飄過一絲不詳。
“你是說，他們……”
阿米德斯沉聲說：“有兩個可能。”
“第一，他們覆滅了。”
“第二，災難導致了某種變故，隔斷了我們之間的聯繫。”
阿米德斯停頓了一下。
“但這件事情最可疑的是，我們後來抓住了一位末日教徒，從他的靈魂中得知，史料被毀事件，是他受污染者教派大教首的指示所做的。”
“可惜的是，我們沒有從他的靈魂獲知他們的動機。”
“有關這件事情說法很多，普遍認爲是爲了防止人類聯合在一起，變得更加強盛，破壞他們毀滅人類的陰謀。”
羅德皺眉問道：“這羣蛆蟲還沒有清理乾淨嗎？”
阿米德斯搖頭：“他們都躲進了王城下水道的更深層，這是巨人時代的產物，無比複雜，污染者教派的大教首阿薩還持有命定之書，它可以扭曲追蹤人員的認識，給我們的追捕帶來了極大的麻煩。”
上次遇見的那個幕後黑影，也許就是他。
羅德心想。
將來一定要把他挖出來，把那本破書繳公。
米娜忍不住問道：“這個信息爲什麼會是絕密？讓大家知道有其它的火之王城難道不好嗎？”
阿米德斯微微搖頭。
“我們曾用了多種辦法尋找他們。”
“我們的搜尋隊甚至一度遠至一萬千碼以外的黑暗深處，還曾冒險使用了十二級靈能進行廣域傳訊，而在這兩百多年間，這樣嘗試一直沒有中斷，但不論用什麼辦法，我們都沒有得到任何迴音。”
大學者奧博倫說：“其實我們知道，他們最大的可能是覆滅了。”
“沒有人能忍住不聯絡另外一個人類文明，在這個紀元中，我們就像失散的孩子，茫茫黑夜中孤寂的恐怖能讓任何人發瘋，而另一個人類文明的存在，不僅是可以抱團取暖，還能帶來勇氣和希望，證明人類是可以長久在這黑暗的環境中生存的。”
“同樣，一個火之王城覆滅，則會給我們帶來巨大的絕望。”
阿米德斯沉聲說：“所以，這個消息絕對不能外傳。”
羅德和米娜一齊點頭：“我知道了。”
大學者德蘭微笑道：“伱們也不用絕望，濃重的黑霧對訊息的隔絕是難以想象的，我們就像沉沒在這黑暗大海下的一粒沙，想找到另外一粒沙的可能性非常渺茫。”
“但世界如此之大，四片大陸無邊無際，不可能只有我們一座王城倖存下來了，也許還有別的人類英雄保存了火種，延續了文明。”
“對。”阿米德斯贊同道：“我們正在建造一座可以聆聽世界之聲的鐘塔，當它建造完畢，我們將可以聽到黑暗盡頭的聲音，一定能夠發現其它的火之文明。”
羅德心中一動，他記得莫莉曾經也這樣告訴過他，不由問道：“世界鐘塔還要多久建好，需要什麼材料？”
“世界鐘塔的進度已經到了百分之八十，目前主要缺少星髓和星光碎片。”
羅德點點頭，把這兩項材料記了下來。
阿米德斯和藹地說道：“小羅德，你現在知道了我們面臨着多麼不確定的未來，過去的災難隨時可能重現，我們每一個人都在竭盡全力尋找能讓我們生存下去的道路，對真理的探索就是爲此，希望你能早點把你著作寫出來。”
大學者奧博倫說：“整個特羅裡安都在渴望更多的力量，而我們每向真理踏出一步，就可能從中獲得新的力量。”
羅德笑道：“您說的很對，知識就是力量。”
這句精闢的箴言博得了一陣持久的掌聲。
大學者們對這位年輕的新星簡直是刮目相看。
之前還擔心他言過其實，現在看來，還是言得不夠。
他們中的幾位已暗中決定，一定要找荷魯斯，讓他不要太保守了，再吹猛一點。
米娜又是嫉妒又是不服，不知不覺間，這位曾經在她眼中十分稚嫩的小學弟，已經快漲成又粗又壯的參天大樹了，讓她羨慕得直流口水。
“阿米德斯閣下。”
羅德思索了一陣後開口問道。
“您剛纔一直說的災難，具體是什麼？是黑潮嗎？”
阿米德斯搖頭：“黑潮只是災難中的一種。”
米娜搶着答道：“災難是貫穿整個文明歷史的，人們避之不及的，無比恐懼卻無法逃離的厄運。”
“標準答案。”
阿米德斯微微頜首。
“通俗而言，凡是對人類不利的、持續的事件，我們統稱爲災難。”
“災難有很多種，有來自天時的，有來自怪物的，有來自環境變化的，有來自黑霧侵襲的，還有來自內部的，等等。”
“比如最糟糕的天時，你知道是什麼嗎？”
米娜搶答道：“長夜。”
“對，長夜來臨之時，天色晦暗，黑霧濃重，怪物活躍，火的力量大幅度縮減，聖火的籠罩範圍會退縮到上城區，持續數十天，在罕見時甚至持續數個月，這就是災難。”
大學者德蘭說：“四百年前的大滅絕，就是一次長達九個月的長夜，整個特羅裡安的九成人口，都死在這次災難中。”
“所以。”阿米德斯說：“我們需要知曉過去發生了什麼樣的災難，纔有可能在未來避免它。”
大學者奧博倫說：“我們當前最迫切需要弄清的過去，主要是：”
“在第二紀元中，黑霧和初火的誕生，以及古神的隕落。”
“第三紀元中，最初時期人類在恐怖下倖存的原因，和全盛時期人類的滅亡。”
“第四紀元中，特羅裡安九百年前大滅絕的真相，以及其它的火之王城。”
阿米德斯微笑道：“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加入我們對過去的探索行動，我們的許多學派都很樂意有你這樣一位力量和智慧並存的人物加入，你還精通語言學，在遺蹟的探索中，這可是非常重要的。”
羅德拍了拍胸膛：“當然，我很樂意。”
大學者們都露出了笑容，對黑暗深處遺蹟的探尋是一件非常危險非常困難的工作。
因爲要深入黑暗世界，每次出行的人數都是有限制，功能越多的人越受歡迎。
而羅德這樣的多功能全才，簡直就是他們夢寐以求的救世主。
又討論了片刻有關遺蹟探索的細節後，會談就到了尾聲。
衆人一一和羅德告別，反覆叮囑他要儘快完成著作。
羅德拍着胸脯保證，在衆人不捨的目光中告別。
這一次學會之旅刷新了羅德的世界觀，讓他真切地明白了，現在他們無時無刻都處於生與死的危險之中。
一時的勝利都是暫時的，不能改變他們的根本境況。
難怪有一些人死也要向外擴張。
而一些人死也要固守城門。
羅德在心中嘆了口氣，這大概就是在同一種危機下不同人的反應。
在之後的一段時間，羅德又陸續拜訪了金沃斯學院和隱秘分支。
自西奧多死後，總院長換成了維拉。
這也是一位老熟人，他是西奧多的衆多弟子之一，對老師的離去依然念念不忘，對羅德的到來則表示了極大的歡迎，不斷地試圖在他身上找到老師的痕跡。
但很可惜，西奧多的靈魂早已經離去，他的雕像還矗立在夢境的永恆廣場，迄今沒有變化。
羅德實在受不了他熱烈的眼神，只好模仿西奧多的動作摸了摸他的腦袋。
當然，由於身高不夠，他只摸到了他的胸。
但就這一個動作，讓維拉熱淚盈眶。
他哭着說他現在壓力巨大，咒法協會人才凋零，無人教導，許多後晉之輩找不到方向，許多強大的咒法都無人會用。
咒法天質持有者在王城中所佔的比例一落千丈，他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羅德也沒有辦法，他也不懂咒法，只能安慰他說西奧多閣下的一部分殘魂還藏在他身體中，也許有一天，他還會回來的。
維拉眼中一下子充滿了希望，那亮晶晶的眼神簡直就像餓狗看到了肥肉。
羅德實在是受不了，只能匆匆告辭。
而對隱秘分支的拜訪則充滿了快樂的氣息。
這令人懷念的環境中有很多熟悉的同伴，也多了很多很多的新人。
他在這裡受到了非常熱烈的歡迎，所有人都圍上來，想接觸一下這位傳說中的學長。
羅德好不容易把他們打發走，又見到了仍在頂尖班擔任總教官的索倫。
這傢伙一臉嚴肅的模樣，但在交談過程中不斷往他手中塞東西。
均是各種各樣的留影水晶，上面貼着各種標識。
諸如“學習資料”“古代語精選”“基礎動作教學”“高階戰鬥技巧”等等。
“這是啥？”羅德不解地問道。
索倫一臉神秘的表情，不停向他眨眼睛，又塞了張紙條在他手中，上面寫道：
“索倫精選，夜深人靜時觀看的好東西。”
羅德秒懂，搖頭道：“我品行高尚，從來不看這些東西。”
索倫小聲說：“有奧麗薇亞閣下的新片哦，還有特蕾莎的家居系列。”
羅德默默地把留影水晶塞進懷中。
索倫低聲道：“小羅德，以後有任何人問你在隱秘基地時的訓練情況，一定要多着重我對你的關心和指導。”
羅德笑道：“放心吧，索倫老師，我能有今天的成就，離不開您對我關懷和教導。”
這話說得索倫臉上每一塊肌肉都舒展了開來。
在之後的一段時間中，兩人相談甚歡。
索倫簡單地講訴了隱秘分支現在的情況。
基地一切運轉良好，整個部隊已經走上了正軌，唯一遺憾的是繁星鎮的戰鬥結束太快了，讓他們的輪戰計劃沒有成功，只先後去了兩批人。
剛剛突破了第七級特性的特蕾莎甚至沒來得及過去，還在基地中訓練的卡珊也沒能實現她與羅德並肩作戰的夢想，讓這個小丫頭一度非常失落。
正說間，他們正好看到已經成爲了新隊員大師姐的卡珊正在帶隊訓練。
羅德擡手打了個招呼。
當那滿頭的金髮轉過來，一張熟悉的清秀面孔出現在了眼前，那蔚藍的大眼睛一下子蘊滿了淚水。
卡珊飛快地捂住眼睛跑開。
當她再回來時，便只剩下了紅紅的眼眶。
“羅德。”
她笑着說，蔚藍的眼睛一閃一閃的，像湖面在反光。
“很高興又見到你了，恭喜你成爲了特羅裡安的新的英雄。”
羅德啥話也沒說，上前一步給了她一個大擁抱。
卡珊掙了一下：“你別……”
“抱歉。”羅德低聲說，“沒能讓你到繁星鎮上來，見到我戰鬥的英姿。”
卡珊眼裡又有了淚光，但她又在笑。
“我知道，但以後還有機會的。”
她掙開羅德的懷抱，晃了晃她的小拳頭。
“我很強的。”
羅德知道她在獲得了西奧多的遺物之後，點燃了一個新的火種。
“怒之力”：越憤怒，力量越大。
“強到什麼程度了？”羅德好奇地問。
卡珊驕傲地說：“火種已經達到完滿狀態了，我可以完全掌控它。”
“很強嗎？”
索倫笑道：“要不試試吧？”
羅德一擡手，白色的星線就從指尖上飛射而出，迅速編織成了一面盾牌。
“你能打穿它，我就承認你很強。”
索倫含笑把星辰盾牌從羅德手上取下，放在一旁的木人身上，說：“卡珊，羅德要結婚了。”
卡珊雙手握拳，開始蓄力。
羅德眨了眨眼睛，笑道：“新娘不是你。”
索倫急喊道：“住……”
但已經晚了，卡珊身上瞬間爆出一大團紅色血氣，一記重拳猛地打中盾牌。
轟！
一聲巨大的爆響。
狂風吹得羅德睜不開眼睛，白色的灰塵漫天飛舞。
索倫捂着額頭：“羅德，你到底在想什麼？”
灰塵落下，羅德驚訝地發現半邊基地沒了，星辰盾牌連同木人更是不知道飛哪去了。
索倫嘆道：“又要重建基地了，罰款你付。”
羅德一口答應下來，看向卡珊的目光閃閃發光，彷彿看到了寶貝。
不錯，這丫頭也可以進我的黑之戰團。
羅德一瞬間想到了無數喪病的辦法來激發她的怒火。
哈哈哈，她在我的團隊，肯定能發揮出最大的作用。
基地的損毀吸引了許多人，但他們的眼神早已經司空見慣，顯然這種事情發生了不止一次。
在人羣中，羅德又見到了一位老熟人。
金色閃耀的女武神特蕾莎。
這丫頭曾經幫過他很多忙，作戰技巧非常純熟，當初在羅德看來幾乎是不可戰勝的存在。
當然，對現在的羅德而言，雙方靈能差距已經挺大了。
羅德友好地上去打了個招呼。
特蕾莎也很高興，對於羅德超越她的事情，她的神色中沒有一絲嫉妒，只有欣喜和笑容。
“不錯，小羅德，你也到今天啦，以後一定要拯救我們哦。”
“當然。”羅德信心滿滿地答道，他左右望了望，問道：“安娜貝的姐姐們呢？”
他說的是頂尖班中的一個全是絕色美女的圈子，她們的特性都是“魔力解放”，是安娜貝口中強大的姐姐們。
羅德曾和她們有一些交集，但不多。
特蕾莎微笑道：“她們已經進入火之殿堂的預備隊了，對於她們來說，隱秘分支只是一段短暫的停留而已，她們是天生註定的強者。”
羅德點點頭，打算以後去會會她們。
看看她們到底強在哪裡，爲什麼讓安娜貝這麼羨慕，總在念叨自己是廢物。
“我馬上也會進入火之殿堂了。”
特蕾莎由衷地表示了讚歎，爲他的成長感到欣喜。
在與他們告別之後，羅德來到了此行中的最後一站。
王城最重要的預言機構——白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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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