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河流,小鳳和金子沒有遲疑,各顯其能。一眨眼功夫,已經到了河對岸,它們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就像螢火蟲一樣。
大熊踏過岸邊的砂石,躬身向前,前爪慢慢沒入河水中,風翊羣在它背上一動不動。
突然,一道亮光閃過,照在樹冠上,照在河面上,最後照到了大熊的身上。
接着,“嘭”一聲槍響,迴盪在河谷之間,接着,傳來打槍人得意的歡呼聲:“打中了,打中了!”接着,是刺破夜空的獰笑聲,還有跑過來的腳步聲。
風翊羣一驚,伸手一摸,手上沾滿了黏黏的液體,大熊受傷了!
大熊的身體猛地一動,前肢一滑,打了個趔趄。剎那間,就像瘋了一樣,胡亂地搖晃四肢,向河裡猛衝過去,歪歪斜斜地插進了河水裡,它帶着風翊羣順水而下,淹沒在波濤洶涌的河水裡。
大熊在河水中撲騰了幾下,便渾身癱軟,逐漸下沉,斜斜地落入了河底,順着水流往下游而去。
風翊羣一下子失去了支撐,瞬間從大熊的身上滑了下來,落入到河水中,他奮力揮動雙手,扭動軀體,保持身體的平衡,以免被水流捲入水底。
但是,由於體力不支,他很快就精疲力竭了,身體越來越沉重,雙臂幾乎停止了擺動,嘴巴里嗆進了幾口河水,呼吸也變得急促了。他儘量憋住呼吸,卻是無能爲力了。
他一個恍惚,沉入了河水中,順水而下,就像一片飄零的樹葉一樣。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當他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河岸邊,身邊是金子和小鳳,它們正焦急地看着他。
“金子,大熊沒事吧?”風翊羣吐了口河水,急忙問道。
金子的眼神有些遊移和閃爍,湛藍的眼睛裡,滿是內疚和歉意,晶瑩的淚水從眼眶中滑落。
“找不到了,死了!”小鳳啄了一下身上的羽毛,轉動着眼珠。
“對不起!”風翊羣輕聲說道,嘆了口氣,“太可惜了,怨我。”
金子嘴裡發出“嘎嘎”聲,猴掌撫摸着風翊羣的臉頰,眼神示意他站起來,繼續前進。
風翊羣雙手撐地,慢慢爬起來,接過小鳳銜來的紫色漿果,放進嘴巴。
風翊羣握緊右拳,故作輕鬆地說了聲:“繼續前進!”
天空依然黑沉沉的,周圍一片黑暗,幽深難測,能聽得見河水流過的聲音和夜鳥的哀鳴。
河岸上是石子和大顆的沙礫,硌得腳生疼,風翊羣往離河遠一點的地方走去,那裡的地面不凹陷,一溜兒長着無數的大樹,就像一個個黑巨人一樣,伸展着張牙舞爪的“手臂”,露出猙獰的面孔,輕風掠過時,發出怪異的響聲,常常讓風翊羣想起夜幕下的墳塋堆中傳出的詭異聲音。
不經意間,黑色的大鳥,扇動巨大的翅膀,“哇歐”地叫着,融入茫茫的黑暗之中。有時,腳邊會突然竄出一道黑影,快如閃電,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只能聽見灌木的葉子發出的沙沙聲音。
隨着金子的引領,風翊羣離開河岸,繞過一片烏泱泱的沼澤地,穿過一片茂密的森林,跨過幾根腐朽的巨木搭成的小橋,再次走入更加黑暗的密林。
遠處的天空,光暈變幻,不再是墨色,而是淡褐色、深黃色,似乎是火焰映紅了它。
一定有情況!風翊羣放慢了腳步。
繼續前行了幾百米,風翊羣躲在了大樹的後面,遠處的火光映天,嘈雜的聲音不斷傳來,既有打擊的樂聲,也有男女高聲唱歌的聲音,還有動物們的哀號聲。
金子竄上了一棵大樹,爪子勾住樹幹,眨眼間爬到樹頂,用爪子抓住樹枝,搖晃起身體,剎那間從一棵樹上轉移到另外的樹上,或者倒掛起身體,向遠處瞭望。
“躲起來,躲起來!”小鳳撲啦一下,飛到風翊羣的肩頭,小聲叫道,想來它也意識到了危險。
不大一會兒,金子從樹上跳下來,徑直走到風翊羣的身邊,與他眼神對視了一下,然後,領着他小心翼翼地從一棵大樹的背後,轉移到另外的大樹背後,直到靠近煙火繚繞的地方。
風翊羣悄然探出頭去,幾十米外,火把幢幢,將光亮傾斜到周圍,幾個上身**的野蠻人走來走去,在火光的照射下,就像一尊尊滿身塗滿油彩的神像,更遠處,是熊熊燃燒的火焰,還有跳舞的人羣,但是看起來朦朧模糊。
金子抓起風翊羣的手臂,輕輕一提,風翊羣的身體就騰空而起,霎那間,他已經站在了高高的樹杈上,他滿臉驚奇地看着金子,感覺很不可思議。
金子用眼角的餘光,看到了風翊羣的神情,它撓撓頭,眼神中透出調皮的神色,接着,抓起風翊羣的胳膊,力量之微,輕如羽毛。
很快,他們從空中悄然來到了臨近空地的大樹上,風翊羣蹲在大樹的樹杈上,雙手緊緊抱着樹幹,面對着下面。在幾十米高的地方,他俯瞰下面的場景,而下面的人卻毫無察覺,沉浸在節日般的氣氛中。
空地的周圍,插滿了燃燒的火把,空氣中充斥着松油的味道,節奏歡快的鼓點聲,飄蕩在密林的上空,一溜兒粗大的木架搭在空地中央,上面掛着幾頭黑毛的野豬,已經放棄了掙扎,像麻袋一樣吊在那裡,幾個身上披滿樹葉的少女,隨着鼓點的節奏,嘴裡唱着他聽不懂的歌謠,在扭動腰肢,步調一致地舞動着,在她們中間,居然還有幾隻海藍色的狐狸,邊舞邊叫。
風翊羣的轉動腦袋,目光稍稍移動,“看到了,是風教授!終於找到了。”說完,他馬上伸手捂住了嘴巴,唯恐被樹下的野蠻人聽到。
在離不停沸騰的石臼不遠處,風教授和風聲被綁在木樁上,雙手縛在身後,眼睛盯着正前方。
正前方堆砌的板石上,擺放着一座木椅,一個紅頭髮的老年野蠻人,應該是他們的族長,端坐在上面,雙手扶在兩邊的扶手上,手指輕輕敲擊着扶手,欣賞着舞蹈,偶爾附和着鼓點,大喝一聲,引來站在空地周圍的野蠻人的陣陣歡呼聲。
突然,那位族長從座椅上站起身來,走下石階,大聲吆喝着,伸出右手,手指着風教授和風聲,向站在兩人旁邊的野蠻人發出了指令。
風翊羣心頭一緊,他看見野蠻人走到兩人身邊,解開了綁在身上的繩子,推搡着向冒着熱氣的石臼走去,風教授和風聲極力掙扎,試圖擺脫控制,但是一切都是徒勞的,只是身上多捱了些擊打而已。
當風教授和風聲被推到石臼旁時,從更遠處走來兩個身強力壯的野蠻人,他們手裡拿着明晃晃的尖刀。
“難道他們要動手了?”危機一觸即發,風教授和風聲危在旦夕,風翊羣呼吸瞬時急促,手心裡全是汗,心臟怦怦直跳,他在迅速思考着,是否馬上滑下樹幹,衝向他們,拼個你死我活。
就在他熱血噴涌、眼珠發紅,不顧金子阻止的眼神,急欲順着樹幹往下滑時,族長喝止了那兩個手拿尖刀,走向風教授的野蠻人。
因爲這時,兩個身穿短袖,頭戴太陽帽,額頭上頂着墨鏡的男人,從旁邊的大樹後,急匆匆地走到老野蠻人的身邊,他們身後揹着揹包,鼓鼓囊囊的,好像裝滿了東西。
其中那個身材矮小、瘦削的男人,走到族長面前,躬身敬了個禮,從揹包裡掏出些物品,遞給了老野蠻人,然後說了幾句話。
族長接過東西,藉着火把的光亮,看了看,放到嘴邊,用牙齒咬了咬,點點頭,臉上綻放誇張的笑容,似乎很滿意的樣子。
接着,矮小的男人轉過頭,把後面的男人引薦給老野蠻人。後面的男人,中等身材,大約五六十歲的樣子,快速走到老野蠻人面前,右臂貼在胸前,眼眉低垂,躬身行禮,謙卑恭敬。
後來,矮小的男人走近二人,站在兩人的旁邊,遠遠看過去,風翊羣分析出,矮小的男人充當了翻譯的角色,他左右看着兩人,有時說話,有時用手掌比劃。
突然間,族長似乎受到了刺激,面對着中等個的男人,激動地舉起了右手,指着天空,大聲咆哮起來,站在外圍的野蠻人,都伸直了脖子,手裡緊緊握着武器,眼睛直盯着他們,音樂停止了,舞蹈暫歇了,周圍的空氣彷彿凝固了。
族長暴怒了,嘴裡大聲吼叫着,伸手推搡中等身材的男人,矮個男人則一臉無奈,忙向前不停嘟囔着解釋,旁邊的野蠻人漸漸圍攏上來,氣氛驟然緊張,一場衝突似乎不可避免,一觸即發。
趁着野蠻人走向他們的族長,風翊羣順着樹幹,滑到了地面上,躲在樹後,瞪大眼睛,看着前面的人們。
這時,中等身材的男人,猛然從揹包裡,拔出一把短筒槍,大聲嚷叫着,接着,左手抓緊**,右手上下一劃,順勢扣響了扳機,“砰砰”兩聲,巨大的聲響震得耳膜發癢,樹上的葉子飄落下來。
所有人都驚住了,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那個手拿短筒的那人,一動不動,呆若木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