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骨的恨意和平靜無比的眼神,直接震懾住了阿凱,讓他愣在那裡,眼睜睜的看着樑天川收拾東西離開房間。
樑天川是認真的,他的眼神都在告訴小凱,他一定會想方設法要了陸易的性命。
阿凱不由自主的按着胸口,透過大敞的門縫看到樑天川坐在客廳的沙發,似乎正專心致志的摩擦着手槍。
那平靜的嗜血的眼神和側臉,跟很多年前的那個少年有了驚人般的重合。
睡意漸漸席捲而來,阿凱正準備閉上眼睛陷入沉睡,忽然門鈴響了,驚得他渾身一抖,一雙眼睛又大大的睜開。
他有點驚慌的望向客廳,正好跟樑天川有點驚訝的眼神對個正着。
“誰上來了?”
他的屋子很少會有人來。
不管怎麼樣,先藏起來,兩個人透過眼神,中間隔着數米吳省道互相交流。
樑天川點頭,一眨眼就已經消失了蹤跡,不知道躲到哪去了。
阿凱就捂着傷口一瘸一拐的來到大廳,他靠着牆邊,並沒有馬上打開門,而是不耐煩的喘了幾口氣,吼道:“誰啊?誰他媽老是按門鈴,還不給老子住手。”
“哐”的一聲門似乎被從外面狠狠的一腳踹個正着,脆弱的門框根本承受不住這巨大的外力,門鎖直接鬆開,門板往後重重地砸在牆壁,再彈回來。
互相露出了雙方不同的臉色,阿凱如臨大敵,猶如驚弓之鳥,驚恐的望着對面那男人。
男人氣勢洶洶,一張方正的混血臉蛋陰沉沉的陰雲密佈,一雙眼睛彷彿含着殺意,冷冷沉沉的盯着他。
來人正是高偉,阿凱心裡一疙瘩,心裡直叫苦不迭,本來以爲至少能歇歇一晚上,明兒再來跟他正面幹。
誰知道,高偉這麼禁不住等待,直接就找上門來。
高偉一雙深藍眼珠從上到下掃描他,隨即眼神注視到阿凱蒼白的臉色,還有他包紮的往外滲血的傷口。
“我就知道,憑你的命這麼硬,不會這麼容易死。”
高偉冰冷的開口,而他背後一左一右站着的人,正是獨眼龍和劉振宇,兩人同樣不懷好意,雖然獨眼龍表現的較爲明顯。
劉振宇表面仍舊是一副老好人的樣子,但阿凱就是明白,這兩個人又怎麼會想,讓自己好過?
阿凱振作精神,一直咬着牙,忍住渾身串起的雞皮疙瘩。
堅定不饒的站在原地,不肯退讓分毫的說:“大哥,我受了一點傷,所以準備先休息休息,明天再跟你彙報的,沒想到你親自來了。”
高偉不知可否,一雙深藍的眼睛微微閃爍的片刻,不知道心裡在打算什麼。
他只是往前跨一步,迅速拉近了與阿凱的距離,隨即不容置疑的伸出手,將他往旁邊一撥。
他自己就跨出了屋子裡,站在大廳中央四處張望。
阿凱渾身的神經立刻緊繃起來,他總覺得高偉似乎發覺了什麼,正在四處尋找樑天川的蹤跡。
於是咬着牙上前說:“大哥,你這麼急着來找我,是不是有什麼事兒啊?”
高偉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只是相跟上來的劉振宇和獨眼龍一揮手。
兩人會意,對視了一個眼神,點點頭,開始在房間裡四處翻找。
阿凱皺緊眉頭,心跳越來越快,表面卻還是裝作十分平靜的樣子問道:“大哥,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到底想要什麼?如果你跟我說,我一定不會隱瞞,乖乖的拿出來。”
高偉側頭望着他,表情似笑非笑,忽然他低下頭,看着阿凱的傷處問道:“你受了傷,是槍傷,你自己回來自己做的包裝嗎?”
阿凱洋洋點頭:“是,我不愛去醫院,大哥你是知道的。”
高威點頭若有所思的圍着小凱轉了一圈,他忽然將阿凱的傷口上的繃帶拆開。
阿凱想阻止卻來不及,也不敢,只能眼睜睜的任由本帶飄落在地面,露出了那稍微猙獰的傷口。
“你自己處理的傷口,這還會自己縫合取出子彈,你厲害的很嗎?要是換了我,也不一定做得到。”
阿凱威低下頭,另一隻手垂在身側,握得死緊,語氣仍舊顯得平平靜靜。
“老大,你知道我向來不愛去醫院,所有的傷口只要不是致命,都是我自己在處理。”
意思是這傷口就是他自己去的子彈縫的傷口,根本沒有假手他人。
可高偉明顯得並不相信,他只是從鼻子裡冷冷的哼了一聲,也加入了尋找的隊伍。
從房間的這裡走到那一邊,四處查看,阿凱站在屋子中央,感覺渾身冷的冒汗,如果樑天川這個時候被告未找到,那到時肯定不好收場。
他的眼神追逐三個人在屋子裡來來去去,尤其在劉振宇闖進浴室,並將通風口的管道打開時,他的心幾乎提到嗓子眼。
劉振宇這個人心細如髮,找個人當然更加賣力,他不進有點恨劉振宇這個笑面虎了。
操,他孃的,找的這麼認真幹嘛?就不能睜隻眼閉隻眼,難道這兩個王八蛋就這麼想拍到自己。
那又何必,憑他凱哥的名頭,現在也威脅不了他們兩個在幫裡的地位。
而且,他似乎也從來沒有表現出要爭奪地位的樣子。
垂下頭,或許就是因爲他不爭奪,沒有地位,所以纔不夠讓人重視吧,但是引起別人的警惕確實足夠了。
那忌憚他的人,甚至包括高偉在內,這個他心中一直認成是兄弟的男人。
到劉震宇指揮獨龍江廁所裡的窗口打開時,阿凱忍不住渾身一抖,可兩個人裡裡外外看了一遍,並沒有發現蹤跡,讓他不進徐徐的傳了一口氣,心裡那塊石頭也猛落地。
現在就連他也不知道這麼短的時間內,樑天川能藏到哪去了。
高偉沒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人,就走到他的身邊,猛的**了他的下巴,整天抓着半提起來。
兩個人對視,高偉冷冷的問:“你的傷口是誰讓你混合的,那個人在哪兒?”
阿凱皺緊眉頭,直視高微的雙眼,心裡彷彿浪濤翻滾一樣想到了很多,雖然只有一瞬間,可想法卻多如牛毛。
高偉他難道知道了他屋子裡藏了一個人,他早就有了懷疑,還是說他現在就是爲了把樑天川給踢出來,他知道藏在他屋子裡的人是樑天川。
可是怎麼可能,如果是的話,高偉不會這麼問,所以高偉應該是不知道,樑天川在他屋子裡,也並不確定他的屋子裡真的有人。
“幫我縫傷口的人,是我一個朋友,他現在不在屋子裡。”
“朋友?”
高偉嘴角勾起一位深長的笑意,眼神冷得像冰刀。
“你的朋友是誰?他在哪兒?”
“他是個流浪漢,平常在我手裡拿貨。不拿貨的時候我也不知道他在哪,他無家可歸,居無定所。”
高偉眼裡閃過困惑,並沒有開口說話,他似乎正在考慮阿凱剛剛說的那一番話,有幾分可信度。
劉振宇眼神一轉,落到的屋子裡茶几上,那上面放着一瓶紅酒和一隻玻璃杯,杯子裡還殘留着一些鮮紅的印記。
“受了傷的人居然還喝酒啊。”
劉振宇陰陽怪氣的提了一句,高偉猛的轉頭望着茶几上的情景,又看向阿凱,笑着問:“對啊,你受了傷,還有心情喝酒啊。”
阿凱平靜的瞪了劉振宇一眼,又望向高偉,不卑不亢的:“這就是我昨天喝的,傷勢今天受的,我懶得收拾就放在那兒,怎麼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他的語氣已經顯得有點不分上下了,這已經表明他的底線被踩到,如果他們一定要咄咄逼人,那他不介意跟他們撕破臉皮,包括高偉也一樣在內。
高偉的下頜往外鼓了幾下,似乎正在用力的咬合腮幫,阿凱平靜的與他對視,似乎也不在意。
高偉這時候是不是會像往常一樣發脾氣,這次直接掏出槍用了他的命。
他孃的不就是一死嗎?死了乾淨,有本事就直接掏槍斃了他。
現在他用眼神平靜地這麼告訴高偉,而高緯卻忽然笑了,他忽然大力的拍着小凱的肩膀說:“哎呀,都是一家兄弟,幹嘛搞得那麼難看,我只是擔心你受的傷,怕你唄敵人趁虛而入,所以過來看看,怎麼樣?你身上的傷。”
高偉看了看他的傷口,嘴裡嘖嘖的可惜:“雖然是包紮好了,但是這縫的也太難看了,要不我送你去到上醫生那裡看看,給你重新縫合縫合。”
阿凱沒動,真冷着一張臉說:“不用了,既然都已經分好了,何必要拆開封第二次,又受一份罪。”
所以他直直的盯着高偉,一字一頓的道:“高偉,作爲兄弟,我只說這一次,我從來沒有想過背叛誰,更不可能背叛你。”
“我沒有背叛過你,你不用這麼擔心,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高偉渾身一震,眼裡閃過片刻的晶亮光芒,隨即尷尬的笑着,拍拍他的後背說:“一家兄弟說的是什麼話呀?我就是聽說你受了傷,所以進來看看,沒別的意思。”
“我也是怕你這人耳根子軟,聽了一些人的話,就真的上當受騙,到時走上一條不歸路,作爲兄弟的我,當然要幫你學涯勒馬了是不是。”
這話話裡有話,什麼叫被人欺騙?
什麼叫懸崖勒馬?不就是懷疑他是不是跟別的幫派勾結,出賣了他嗎?
可他阿凱是這樣的人嗎?一股倔勁涌上頭,阿凱甩開了高偉的手,往後退了兩步。
他鏗鏘的說:“高偉,我沒背叛過你,也沒心情跟別人勾搭,你們要是沒什麼事兒就出去吧,我累了,想休息。”
高偉的臉色一瞬間變得很難看,獨眼龍甚至想直接開口槍聲,被劉震宇擡起手擋住,一張嘴裡的惡毒的話,就咽回了肚子裡。
劉振宇這個老狐狸當然明白,高爲和阿凱之間的兄弟情誼是他們這兩個後來的人不能比擬的,就算高偉心中再有芥蒂,有些場合還不是他們這些外人能夠插嘴智慧的地方。
兩個人中間彷彿有吳省道電流在噼裡啪啦的燃燒着呢,良久之後,高偉忽然笑了出來。
“阿凱,你在想什麼呢?我怎麼會懷疑你呢?我們這麼多年的兄弟,我當然是最相信你的,我將來就是真的想來看看你,聽說你受傷了嘛。”
阿凱面無表情,冷冰冰的吐出幾個詞:“那就謝了,但都是輕傷,沒事。”
高威點頭說:“既然是輕傷,那就在家裡休息兩三天,傷好之後就完成我交帶給你的任務,你趕快完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