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藍音伸手捂住左胸口,她這裡快要炸開,霍霍地疼得喘不過氣來,無可否認,她被丁雅迪的這一翻話重創了?
她是卑賤的,沒有尊嚴,沒有骨氣,所以註定得不到好下場。?
丁雅迪看着薛碩精緻好看的眉眼,冷戾狂傲的氣場,高貴優雅的黑暗王者之氣,他對她是這樣無情,無情到她一剎那間讓她怦然心動。爲什麼以前沒有發現這個男人是這樣的優秀,這樣的殘忍??
她喜歡無情的男人,因爲無情所以透着一股迷人的氣息,也因爲無情所以行事都是那樣乾淨利落,讓人看着就舒服。?
直到他對她再也沒有感情,才驀然發然,這個男人可真是人間極品,讓人着迷。?
薛碩一揮手,好看的眉眼射出嗜血般的無情:“來人,把她的臉刮成永遠無法修復的樣子,再讓人輪流糟蹋到流產!”?
許藍音驀地衝到丁雅迪身邊,臉上沒有一點血色,連牙齒都因爲某種恐懼而上下的輕輕磕碰起來:“把她放了!”?
薛碩漆黑如鑽一樣晶亮的眸子裡嗜血還沒有消退,那樣的狠辣無情,似是要血洗出一片場地一樣,讓人在直視的一剎那之間感覺到全身像是置在刀片雨中,隨時會被颳得血肉模糊,只感覺到害怕,薛碩努力壓抑,努力不使自己在過於憤怒下的聲音顯得冷酷無情:“老婆,讓開,這個女人是在破壞我們的感情。”?
這一刻,他驚怒交加,夾着從骨子裡突然爆發出來的恐懼。?
狂風一樣的怒火,是爲了掩飾內心脆弱下的對失去的害怕。?
許藍音微微抖着,在冷酷無情的薛碩面前顯得過於嬌弱單薄:“老公,不要這樣對她,你讓我看到了將來自己的下場,我很害怕。”?
輕輕的一句話。?
讓薛碩眸底的嗜血殘忍退盡。?
她害怕他了??
多麼讓人辛酸的事情。?
薛碩輕輕走到許藍音面前,伸手把她抱進懷裡,然後回頭出聲:“把丁雅迪扔回到傅楠思那裡去,看看她會得到什麼下場!”說完,他大步地抱着許藍音向着外面走去。?
雙翼車門打開,薛碩清晰地感受到了許藍音的哆嗦,他們坐進了車子裡。?
“老婆,我是不是嚇到你了?”薛碩的聲音努力變得最溫柔。?
“沒有,只是覺着有點冷。”許藍音低着頭,上下牙齒止不住地輕輕磕碰在一起,發出顫抖的聲音?
薛碩心裡悶悶的,他意識到他又做錯了一件事,不應該帶她來處罰丁雅迪,他覺着似乎被丁雅迪那個惡毒的女人反嗜了一把。?
車子一路駛到別墅裡。?
薛碩抱着許藍音從車子上下來,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
許藍音哆嗦了一路,終於慢慢緩和了下來,她轉過頭然後看向薛碩,想說什麼終於還是沒有出聲,說什麼呢?當感情消失,生活剩下的便只是黑暗,碎裂的冰凌,就算重新融化凍結,已然變了樣子,更何況在暗夜裡的冬天,那碎裂的東西,便只是冰查子,連融化的機會都沒有。?
薛碩坐在了沙發上,伸手把許藍音的頭轉向了自己:“老婆,你會不會離開我?”?
許藍音露出一個笑容,如同百花綻放,於傾刻之間搖曳人心,帶着芳香的醉人氣息,她伸出皙白如玉的手指慢慢撫上薛碩精緻的眉眼:“老公,我以前是不是經常說要離開你,所以你沒有安全感?”?
“嗯。”薛碩的聲音悶悶的,鼻腔裡有一種酸脹的感覺,“以前我做過傷害你的事情,我怕你不原諒我。”?
許藍音伸手抱住薛碩,把臉貼在他的胸口,溫柔地出聲:“老公,你不要害怕,無論什麼時候,我都是你的妻子,既然選擇過,便不會反悔。”?
薛碩雙手捧住許藍音的臉,讓她的眼睛與他的眼睛直視:“你說真的嗎?真的不會反悔嗎?!”?
“嗯,我發誓,這一輩子做薛碩的妻子,絕不反悔,否則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許藍音的聲音很輕,輕似得似乎只有她一個人可以聽得到。?
薛碩眸子裡瞬間放射出炫惑人心的神彩,嘴角不自覺地微揚,他低下頭,噙住許藍音水潤脣瓣,聲音低啞而帶着動人的磁性:“老婆,我好愛你,我保證以後絕對不做傷害你的事情,會一心一意對你好。”?
許藍音沒有出聲,靜靜的任薛碩親吻,表情淡漠,像是一個沒有生命的布偶,她聽不到薛碩的保證,所有的愛與保護在她耳中都如同隨風而過的塵埃,聽得太多,信一次,二次,三次……當無數次重複之後,那些都只是沒有任何意義的詞彙而已。?
早已過了相信承諾的時期,今年的春節過後,她便十九歲了,像花一樣年青綻放的年齡,不知道會不會是一個調落的季節??
許藍音躲開薛碩更深入的親吻,靜靜地出聲:“老公,給我一箇中式的婚禮吧,我一直在等待,有一個人爲我穿上我想象中的嫁衣,這一生,只有這一次機會了。”?
當她記憶的閘門被楚哲翰打開,有一個不曾被楚哲翰刻意喚醒的記憶也回到了她的腦海當中,那是小楚哲翰把她槍殺在海邊的前一天。?
雖然小楚哲翰管她管得很嚴,但她每一天都是過得很開心,因爲哥哥努力“做工”把最好的東西都留給她,不讓她缺少任何東西,她最大的願望便是長大後可以嫁給哥哥,然後相守一輩子,她喜歡看古裝的電視劇,覺着那裡面女孩子穿的衣服真的是好漂亮,於是便拿着彩筆給自己設計衣服。很晚的時候,小楚哲翰像是與往常一樣回來,他對她一如既往的溫柔,無意間發現她畫的東西,她有些臉紅,自己覺着很醜的畫讓哥哥看到真是不好意思,然而小楚哲翰並沒有嘲笑她,而是很認真地看了起來,最後他回頭看着她,把她抱進懷裡,認真地出聲“音音,你喜歡古裝嗎?長大了,我送給你一套嫁衣好不好?如同帝王妃子一樣的高貴。我來親手爲你穿上。”?
她當時很開心,果然,這個世界還是哥哥對她最好。?
只可惜,她等不到了。?
誰是那個與她一生相伴的人?親手爲她披上嫁衣??
許藍音說得清冷,柔和的聲音似是自言自語,一顆殘破碎裂的心,只是希望有一個外皮可以包裹住,哪怕只是錯覺,她也想讓自己看起來是一種幸福的樣子。?
有一個男人願意親手扶起她的一生,無論結局怎樣的殘敗,終究美麗過……?
薛碩急忙出聲:“你想要什麼樣子的?我立馬召時裝設計師過來,讓她們在明天早上之前把衣服做出來。”?
許藍音輕輕地點頭。?
時間,像是無聲無息間就可以從指縫中滑走。?
夜色,涼薄如水。?
楚哲翰微微閉着雙眼,半踡着腿坐在地上,這本該是絕美至極的面容,因爲沒有絲毫的血色而讓人心顫,讓人覺着下一刻,他便永遠的倒下。?
千王看着楚哲翰,這個孩子的反嗜計劃本該完美到無懈可擊,十幾年的隱忍與成長,他的翰翰長大了,或許,只差那麼一點時間,翰翰便會展開對他的瘋狂報復,讓他這把老骨頭生不如死,受盡凌辱,然後翰翰會挽着他心愛的女孩去過世界上最溫暖最幸福的日子。?
只可惜,還是不行,那個女孩走了,粉碎了翰翰人生爲之努力的方向。?
他的翰翰在涼薄暗夜裡修出的這一條隧道,本該可以通往一個光明的世界,可惜明明快要走到最後的時候,塌陷了,把他的孩子堵在了這一邊,失落了心,沒有了希望,連掙扎的力氣也沒有了,只能等着死亡來給這孩子最後的解脫。?
“翰翰,爲什麼不站起來殺掉薛碩呢?”千王的聲音在暗夜裡帶着嘶啞的誘惑,“把你的音音搶回來,那個女孩是你一手帶大的,她應該屬於你,只要薛碩死了,這個世界便是你的。或許,你不稀罕這些,可是你不想把你從小護在手心裡的女娃娃要回來嗎?”?
楚哲翰慢慢地睜開眼睛,沉靜,內斂,輕柔,溫和輕淡的聲音溢出:“太晚了,師父,太晚了,因爲你要讓我死,所以我得給我的音音留下一片光亮的世界,那個世界裡有人愛她,疼她,寵她,給她最好的,時時刻刻陪在她身邊,不讓她哭,只讓她笑。”?
千王的臉繃了起來:“翰翰長大了便不聽話了嗎?把解藥吃掉,先緩一下盅蟲在體內的繁殖速度,我答應你,我統制這個天下的時候,會放你和那個女娃娃離開。”蒼老的聲音在夜裡顯得有些枯冷。?
楚哲翰頭靠在牆角,目光放在幽幽的夜空遠方,平靜,柔和,顫美得如同瀕死前的蝴蝶,飄灑出微弱星芒一樣的動人:“師父,你從來都沒有愛護過人,你只懂得利用工具,如果這十幾年來你不曾把我變成繁殖的機器,我不會在失去一次之後再次把音音送到薛碩的身邊,我知道薛碩一定會佔有她,你永遠無法想象我結婚當天把音音扔出後心中的痛苦,她在別墅外面的雨中站了那麼長時間,身上血和琉璃渣子被雨水衝落,臉色悲傷蒼白得像鬼,我在裡面一刀一刀把十顆鑽石弄成了如同珍珠粉一樣的細沫,那一刻我就發誓,我和音音所受的苦,要從你身上千萬倍地討回來。其實,這十幾年來,如果你把我當一個孩子養大,我真的可以捧一個天下到你面前,黑道這東西,本身都是黑暗的,所以誰執掌都無所謂。可是你爲什麼非要把我當工具當培養基呢?我本來不恨你的,可是你不相信人本能的知恩圖報,你要控制一切的發生,因爲你一開始養育培養我的目的就不純,所以理所當然地認爲我恨你,於是,我對你的仇恨從你收養我的第一天便跟着我一起成長,深入骨髓,你一手培養了我,也一手培養了我的仇恨。走到今天這一步,我沒有什麼可埋怨的,師父你也不要再有什麼不甘心,或許,上天註定,這份天下本來就不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