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聽到這一聲,她驚呆地望向遠處。
那裡正有一團黑煙滾滾地升上空,彷彿要將整片天空都染黑
那是陸家的方向,突然間,習初明白了什麼,臉色慘白一片?
她雙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臉,驚恐地望着那個方向,“不……
不要,不要。
不要是那樣。
小月,小月……
習初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匆匆地要下船。
腿一軟,整個人往地上栽去,一隻長臂及時地撈住她的腰,將她拉了回來。
習初跌進一個寬闊而溫暖的懷抱
海風吹過郵輪的甲板,帶來一股難聞的味道,陽光灑在一船人身上,也映得習初的臉白到透明。
白宸慕緊緊地抱住習初瘦弱的身體,擡眸望向黑煙的方向。
修長的手按住她的頭靠到自己的身上,嗓音低沉性感。
“習初,一個人年紀再小,都有她自己的選擇,而小孩子往往會更直接地選擇讓自己快樂的一種。”
在習初把郵輪找遍都沒有找到小月以後。
白修宇才記得小月在上船之前和他說過,要去找媽媽了
白修宇知道她媽媽已經去世,當她是胡說八道,沒有在意。
剩下的所有人因爲他重新包紮傷口而手忙腳亂,沒人在意一個孩子在哪裡。
習初形容不出自己此刻的心情,有恐慌,有心絞。
更多還是鋪天而下的內疚,這種感覺絞得她的心臟痛得瘋狂
“小月問我,死會不會很痛,她問過我會不會很痛。”
習初被迫地靠在白宸慕的身上,聲音顫抖得厲害。
她伸出手死死地攥住白宸慕的衣服,“很痛的吧,白宸慕?一定很痛的。”
她怎麼會連一個孩子都沒有住,怎麼可以……
白宸慕摟緊她,繼續強勢地將她的頭按在自己胸前。
黑眸望着遠處的滾滾黑煙,一字一字道,“習初,別怕,我在這裡。
習初絞緊了他的衣服,身體顫抖得不能自已,空氣中傳來的味道令她窒息。
“我會給陸家報這個仇。”白宸慕再次說道。
彷彿在許下一個誓言,不懂是說給習初聽的,還是說給那一陣黑煙聽的。
一旁,白修宇站在那裡,看着父母兩個人,又望向黑煙的方向。
聰明如他,一下子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手中的洋娃娃頓時掉落,小臉雪白一片
三天後,天氣晴朗,陽光普照,溫暖地灑落在海洋上。
這邊上開花的地方還開着花,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除了那一片黑色焦土,上面再找不出一點生命的氣息。
離陸家不算太遠的花海遂道花還是開得很茂盛。
如陸欽鋒所願,花已經完全鋪蓋整個遂道,綠葉與萬花鋪出來的一道遂道美不勝收。
遂道前,多了一塊黑色的墓碑,上面印着陸家一家三口的名字。
習初穿着黑色的風衣長褲站在墓碑前,彎腰將一個裝飾得漂亮的花籃放到地上。
陽光下她的臉皎好白、皙,只是有着太多的疲憊,眼圈是紅的,布着幾條血絲。
習初看着墓碑上的名字,微笑着開口,“小月,阿姨又給你裝飾了一個花籃,你喜歡嗎?”
回答她的,是一陣溫暖的風,輕輕地撫過她的臉龐。
習初看着上面的名字,多看一眼,她的眼睛便多紅一分。
她轉過眸,只見白宸慕踩在花叢裡,徑自坐在遂道前。
他邁開修長的腿,有陽光斑駁地落在他的身上,優雅、慵懶、從容。
他也穿着白襯衫黑色風衣,身後的那一條長長遂道彷彿會通往哪個幸福的地方一樣。
白修宇站在白宸慕的身旁,小手正在將一顆棒棒糖的糖紙剝開,然後慢慢放到嘴裡。
習初朝他們走去,在白宸慕身邊坐下來。
她無聲地靠到他的肩上,一頭烏黑的長髮散在他的肩頭。
白宸慕紋絲不動地坐着,左手抓着一個洋娃娃,右手轉着一把小刀。
將洋娃娃中間的拼接處給劃了開來。
這是陸小月天天不離身的洋娃娃,最後送給了白修宇。
洋娃娃被剖開後,抽走裡邊的一些柔、軟綿絮。
裡邊露出一份卷着的資料文件,白宸慕拿出來打開。
上面的字跡極小,記錄了各種密密麻麻的數據。
這就是陸欽鋒掌握在手裡的秘密。
習初依偎着白宸慕,沉默地盯着上面的數據。
“陸欽鋒太太的死讓他徹底扭曲了。
可事實上他也很愛女兒,把保命的秘密放在小月的洋娃娃裡,對女兒的溺愛也從來都不是虛僞的。”
只可惜,陸欽鋒醒悟得太晚,不然這個悲劇不會擴展得這麼大。
“嗯。”白宸慕低沉地應了一聲,將捲起的資料放進自己的口袋裡。
陸欽鋒最終選擇將這份資料給他,就是求他報仇,陸家沒了,可仇恨還在。
一旁吃着棒棒糖的白修宇一直沉默地看白宸慕將洋娃娃開膛破肚,他走過去,“可以把洋娃娃還給我麼?”
陸小月說,這是寶寶,要好好照顧寶寶。
白宸慕擡眸睨了他一眼,沒說什麼,將已經壞了的洋娃娃遞給他。
白修宇含着棒棒糖蹲下來,將被白宸慕扔在地上的棉絮一點一點塞回洋娃娃的肚子裡。
習初看着自己的兒子,說道,“修宇,回去我幫你縫好它。”
聞言,蹲在那裡的白修宇一僵,擡起頭看向她,然後鄭重地點了點頭。
白修宇抱着殘破的洋娃娃離開,一個人默默地吃着棒棒糖。
陸小月說這是她最喜歡的口味,可他卻嘗不出來,只嚐到了苦。
他靠着墓碑而站,擺弄着洋娃娃的手,心口有些難受。
他應該陪着小月好好玩過家家的,應該認真一點的。
習初和白宸慕坐在遂道前。
三天了,空氣中還是散不去那一股焦味。
在這裡,是焦味與花香摻雜在一起,纏、綿着人的鼻尖。
習初靠在白宸慕的身上,抱着他一條手臂,望向遠處。
這世界上太多意外,太多事故,太多悲傷,能從日出走到日落的人能有多少呢。
“這邊的**全都清除了,居民們都願意繼續留下來生活。”白宸慕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