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文的目光和語氣中充滿了鼓勵，楊壽凡略有些激動，急促地說道：“我是民國十二年即一九二四年大學畢業的，當時我和李瑛經過自由戀愛在上海秘密結婚了。但是老家父母不承認這門婚事，非得逼迫我與蘇州一家豪門千金結婚，讓李瑛做小妾，說這是門當戶對。那裡呀，根本是搞政治、經濟聯姻。我和李瑛就從家中逃了出來，在上海、浙江一帶教書維持生計。當時中山先生在廣州成立非常軍政府，我們認爲有希望就南下廣州，參加了國民黨，並且受命回上海、浙江一帶秘密發展國民黨。一九二七年春北伐軍佔領了上海和江蘇一帶，我被任命爲縣黨部書記長兼縣立中學校長。可是沒過多久，*發動了‘四·一二’反革命政變，他們要我在縣裡學校裡‘清黨’，我不幹，他們就把我開除出國民黨並且罷免我的所有職務。我們只好流浪到安徽、湖北一帶教書爲生。到了一九三七年抗戰爆發，我們只好進了四川，在重慶定居，仍舊在中學教書。一九四六年到一九四七年我們多次參加反內戰飢餓遊行示威運動，曾經被反動派抓緊監獄，他們逼我承認是赤色分子、共產黨。我說我早年還是國民黨書記長呢，怎麼會成爲赤色呢。就這樣他們一年後才放了我。可是我失去了飯碗，只能在街上擺攤擦皮鞋。雖說抗戰勝利了，沒有錢還是回不了蘇州老家，只能在重慶貧困潦倒。一直到你們收我進了革大。”
長文非常仔細聽完了他的話，說道：“楊老師，如果確實如你所說，你根本用不着有顧慮，你在一九二四年加入國民黨，那時國民黨還是一個進步的政黨，只是在一九二七年‘四·一二’政變後才成了反動派的工具。這說明你是一個進步青年。二七年你不清黨被開除了，說明你不願意與反動派同污合流，你是正確的。後來你踊躍參加‘反內戰、反飢餓’運動，說明你是一位民主進步人士，是值得人們敬重的。楊老師，你和李瑛同志都是共產黨的同路人。這次政審你們夫妻不該有任何顧慮，放心大膽地講清問題，快步前進。”
“謝謝教導員，你讓我心中的一塊大石頭搬掉了。”楊壽凡緊緊握住長文雙手不肯放手。
正巧汪茹芬、陳慧英和溫德珍三個姑娘從操場那邊走了過來。她們邊走邊談着什麼。
溫德珍說：“聽堂姐講，咱們教導員一家子都是黨員，只有一個小長勝剛上學沒入黨。真讓人羨慕死啦。”
汪茹芬說：“一點不錯，你瞧咱們教導員，辦事穩重、講話一套一套的，對咱們耐心和藹，從不發脾氣。他弟弟是四連教導員，愛說愛笑，和學員們打成一片。這兄弟真好。”
陳慧英一下子樂了，颳着自己臉說：“呦，羞不羞，你們倆是不是看上人家兄弟倆？”
汪茹芬並不難爲情：“看上啦，有怎麼樣？他是小夥子，咱是黃花閨女，配不上嗎？我就是喜歡長文！”
溫德珍臉紅紅的，小聲說：“我喜歡長武，就怕……”她推了汪茹芬和陳慧英，說：“小聲點兒，教導員和楊老師在談話呢。”
三個姑娘嘻嘻哈哈來到長文面前，陳慧英說：“教導員，我們想問問江津的事情究竟辦的怎樣啦？”
長文連忙說：“先等等，我先和楊老師講完話的。”
長文對楊壽凡說：“今天就談到這兒，楊老師你就放心大膽的要去進步，做一名真正的革命者。”
楊壽凡高高興興的告辭走了。
長文這才轉過身說道：“三位姐姐，你們有啥子事情呀，我洗耳恭聽。”
“喲，喲，教導員，我們三個咋個成了你姐姐啦？”陳慧英大驚小怪地說道。
“我咋個不該叫你們姐姐。我才二十一歲，你們都比我大三、四歲，都是我姐姐呀。”
“這麼說，你二十一歲？”汪茹芬有些驚訝。“這麼年輕就當連長、教導員，真了不起呀。”
長文淡淡一笑：“姐姐，這有啥子，三年前讀了專科以後上山打游擊，後來參軍當連長。這有啥子了不起嘛。”
汪茹芬聽了，眼中流露出敬慕的輝光，不由自主嘖嘖道：“你們一家人都是好樣的。”
長文嚴肅地說道：“姐姐們，你們表現也不錯嘛。你們揭發的材料，讓政府破獲了一個披着宗教外衣的國民黨特務集團，抓獲了三十多個潛伏特務，繳獲了電臺槍支等特務活動物資。你們爲人民立了大功。政府和學校會給你們一個大大的表揚。希望姐姐們積極要求進步，爭取早日加入黨組織。”
三個丫頭一聽，樂得抱在一起，歡呼蹦跳。
忽然汪茹芬停下來問道：“教導員，你和你弟都娶媳婦了嗎？”
長文笑開了，說：“姐姐，咋個問這個問題，爸爸媽媽時時刻刻想着同反動派鬥爭，很早就送我們上山打游擊，後來又參軍剿匪，哪有時間娶媳婦。姐姐們，別笑話我們喲。”
汪茹芬“哦”了一聲，似乎放心了許多。
“姐姐們，還有事嗎？如果沒啦，我就先告辭走啦。”長文揮揮手。說了一聲“再見”就走了。
陳慧英看着長文走遠的背影問道：“小汪、小溫，是不是想這個啦？”她雙手握拳伸出大拇指對着彎了幾下，表示男女二人談戀愛的意思。溫德珍推了她一下，“羞死人啦。”然後閉上眼睛不言語了。汪茹芬卻說：“羞啥，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天下人人都這樣，我們還能例外。”